小辣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与山鬼听
莫焦焦发愁地捏紧了火红色的袖子,捂着饥肠辘辘的胃委屈得不行,他只是坐着修炼了一会儿,居然又饿了。
莫焦焦是朝天椒,本不需要进食,但现在体内的天火根本不听他的话,只知道凭借本能持续不断地破坏折磨着他的身体。一旦丹田里属于那个男人的元力耗尽,他好不容易恢复的妖力又会被天火吞噬。
小孩低头瞅着自己红色的小袍子,脑子里慢悠悠地闪过很多话,却不甚明了。他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渴望地扭头看向身边阖眼入定的黑衣男人,鼻尖充斥的全是对方真元外放的诱人香气。
莫焦焦挣扎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却在碰到对方之前艰难地停住了回来,可怜巴巴地爬起来,打算离这里远一点。
长老说,想要吃的就开口要,可是这个人看不见他,他问不到。
要不到吃的就拿东西换。可是他手上的辣椒之前已经换过一次了,没有辣椒了。
长老们只想着隐神谷给小家伙留下的无尽天材地宝足够他换一辈子吃的,却忘记考虑最糟糕的一种情况,那就是死后又复生的莫焦焦,除了一身小红袍和一个樱桃椒,再没别的东西能换了。
他很饿,可是不能偷吃。
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莫焦焦退后几步,捏着袖子就要走,只是他刚刚动了一步,面前的冷峻男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狭长的黑眸凌厉深沉,定定地看着他。
小孩吓得眼睛都睁圆了,大大的眸子瞬间泛红,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第3章
年幼的时候,芦苇长老跟莫焦焦形容过修真者的样貌,曾提及北海魅妖注视他人时,眸中似有繁星闪烁。
此刻定定地凝视着他的这双狭长的黑眸,却冰冷寒凉得仿佛沉寂万年的深海,其中夹杂着的凛冽剑意和屠戮杀气沉重得完全不像一个正道修真者。
莫焦焦被吓住了。
他捏着自己厚厚的小袍子,站在黑衣男人面前,一步都不敢挪动。黑葡萄似的眸子里盛满了惶惑和胆怯。
然而下一秒,面如寒霜的男人便移开了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根本未曾看到眼前穿着一身红色锦缎袍子的胖乎乎十岁稚童。
男人神色如常地从入定中醒来,单手一翻,一把古朴无华的黑色长剑便从虚空中破碎而出,立于男人身侧发出铮铮嗡鸣,四溢的剑气缠绕着剑身,勉强压抑着勃发暴涨的无穷战意。
他抬手握住剑柄,瞥了一眼迅速安分下来的别鹤剑,微微阖上双眸从容起身,只是下一瞬,周身本该愈发澎湃的剑意却反常地敛于无形。
天地间寂静无声,细细的飞雪从半空中落下,黑发黑衣的男人身上没一会儿便沾上了点点晕染的雪白晶莹。他却浑然不觉,只垂首看着飘落在冰面上的那朵雪莲,空着的手掌依稀能忆起那微凉的触感。
男人抬眼缓缓扫视了一圈浩淼的冰原,目光依旧直接掠过了不远处乖巧致的稚童,长眉微微皱了起来。
此处并非寻常极寒之地,却是男人步入渡劫期后于自身浩瀚识海中、机缘巧合自创的里世界,而居于此处的也并非他的肉身,而是男人的神魂。
识海于修士而言本就私密非常,何况关乎修行渡劫,其重要性不亚于丹田。
这冰原上哪怕是一朵飘落的雪花皆在他神识掌控之下,那么原本应当盛放于寒潭中的雪莲,为何会出现在他掌心?
强大的神识瞬间蔓延了整个识海,却探查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此地除了男人的神魂,其余一切物事本就归于虚无,哪怕是那仿佛生机勃勃的秀美雪莲,皆为幻象。
那么,便不存在雪莲开了灵智的意外。
长身而立的男人又瞥了一眼那朵雪莲,神情寒凉。
***
莫焦焦发现对面的人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便没那么紧张了。
孩童惧怕气势凌人的成年人,尤其是这样高大挺拔的男子,并不为奇,何况小孩身有隐疾,如今看着是十岁嫩乎乎的模样,内里究竟有没有五岁,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莫焦焦松开攥着衣服的小手,也不管揉皱的袍子,仰着脑袋,干净的眸子瞅着陷入沉思的男人,无辜地嘟囔道:“你都把我吓坏了。”
他摸了摸心口,放松下来又觉得很饿了。
长老似乎没说过第三种获得食物的法子。小辣椒委屈地蹙起眉,想起来这个问题之前已经为难过了,再想一次似乎也是一样的结果,便只能难过地捂着肚子,打算远离这个散发着“香气”、比他高了太多的大“食物”。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小辣椒自醒来后仿佛真的有些倒霉。刚刚才被男人吓得差点哭了,此刻小孩才没走几步,面前的俊美男人便毫无预兆地练起剑来。
两人原本相隔就不远,对方突然浑身剑意纵横杀意外放,莫焦焦霎时便记起了之前对方那个无意识的冰冷眼神,一时间被唬得慌不择路,拔腿就往旁边的冰莲上跳。
但莫焦焦从小行动便不够敏捷,不太会走路,平日里磕磕绊绊的都要人扶着抱着,这会儿急起来就犯老毛病,一脚踩到自己的袍子,直接从冰面上滚进了幽深的湖里。
冰冷彻骨的潭水冻得小孩几乎手脚抽搐,他慌手慌脚地在水里扑腾,不经意间就喝了几口水,好在自幼长于落日湖畔,身体对水再熟悉亲近不过,此刻本能反应及时发挥了效用,挣扎了一会儿就从水下游了上来,又一次惨兮兮地扒拉着冰岸往上爬。
与此同时,本该在冰面上潜心练剑的男人却早就停下了动作,正目光如炬地盯着涟漪阵阵的水面。
他的神识确实感应不到附近有任何反常的生灵存在,但不算小的扑通落水声、水面上冒起的几个气泡、不断波动的湖面和不远处被水弄湿的冰岸……
最重要的是,先前修行时莫名其妙不翼而飞的那一抹剑意……
男人沉沉的视线在岸上逡巡了一周,又不动声色地了回去。
莫焦焦可不知道黑衣男人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多少复杂而危险的可能性,他爬上岸后就立刻乖乖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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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盘踞的天火便如燎原之势,将侵入的寒气逼退,火红的袍子迅速恢复了干燥清爽。
天火在他体内霸占多年,虽说总给小孩带来灼烧的痛苦,但相对而言,小辣椒也因为这火,体质比寻常孩童更加好一些,起码不容易头疼脑热,风寒入体,即便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也不至于冻死。
可是身体没那么冷了,饥饿的感觉又明显起来。
莫焦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适才天火替他驱逐了寒气,却也一鼓作气把他之前吃的属于那个男人的元力消耗光了,他的妖力失去了男人元力给予的庇护,此刻几乎要被天火吞噬殆尽。
长老说过,没了妖力丹田就失去了灵气支撑,他会饿,会被天火烧死。
过往种种,又一次在脑海中闪过。莫焦焦从小就被当成傻子,很多事情学不会,可是长老们给他灌输最多的思想,便是活下去。
“你要记着,没有人是永远孤独的。”
“神图子不是什么可怕的身份,你只是比别人掌握了更多的知识,而世人贪婪,妄图牺牲你罢了。”
“我们只能陪你到这了。一定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愿意继续守护你的人,就像我们护着你一样,隐神谷以你为荣。”
小孩盘腿坐在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寒潭中央练剑的男人。
他就那么坐了许久,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耗下去,迟早会被饿死烧死似的。
直到湖中央的男人停止了练剑,再一次席地而坐,似乎要入定修行,小孩才连忙爬起来,踩着冰莲往那边跳。
***
不远处冻结的莲花上传来细细碎碎的踩踏声,男人睁开眼,恍若未觉地垂首看着手中散发着寒意的别鹤剑。
那声音一下轻一下重,想来移动着的灵体本身动作也不如何敏捷,甚至可以称得上笨手笨脚。
好一会儿,脚步声才到了正前方,别鹤剑隐隐发出嗡鸣,却被制住了只能勉强安分着。
紧接着,岸边怒放的雪莲竟忽然一朵接着一朵飘落,又被接住团了起来。
男人眉间轻皱,抬眼看过去,便见一大堆雪莲浮在半空,朝他这边挪过来,随即缓缓落在了自己盘坐的腿边。与此同时,男人周身萦绕的剑意也瞬间消失了一小部分,携带着外放的冰寒元力,仿佛被轻轻扯走了一样。
紧皱的剑眉缓缓松开,又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莲花,他忽而起了别鹤剑,神色如常,阖上了眼。
***
莫焦焦用雪莲换了男人的元力,见对方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你真好。”
他满足地握着从对方身上扯过来的元力,凝炼成花朵一口一口吃下去,边吃边瞅着合眼入定的男人,乌黑的眼睛里全是纯粹的欣喜。
虽然那些雪莲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他的,但他摘过来了,那也算他的东西,而且他吃了对方的元力,男人也没生气的样子,说明自己做对了。
这是莫焦焦第一次学着做长老们没教过自己的事情,男人沉着冷静的反应极大地安抚了他忐忑的心情。
小辣椒吃饱了舒服得不想动,坐在男人身边随手拿了一朵雪莲玩,没一会儿就困得打了个呵欠。
小孩子困了就想睡觉,莫焦焦尤其如此。在他还生活在隐神谷里的时候,一开始扎根在落日湖畔,可以一睡睡一个月。
这会儿肚子不饿了身上不痛了,他更忍不住,撑了一会儿就将白嫩的手缩进了袖子里,又把袍子上连着的小帽子戴上,蜷着身子在男人身边睡了下来。
空中飘飞的雪不知何时停了,茫茫冰原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重归于沉寂。
第4章
“修士的识海向来是修行时最为要紧之处!你怎么能这么莽撞?那个地方是能随随便便让你创个里世界住进去的吗?”
天衍剑宗,啸日峰上。
巍峨高耸的主峰大殿里,胡子花白的天衍剑宗宗主鸿御老祖此刻气得直拍胸口,坐都坐不住。
他一闭关出来,居然就听见自己的师叔、崇容剑尊独孤九平静地告知:他的识海里世界出了些状况,当即惊得把手里的拂尘都扔了。
修真者的识海向来就是极为脆弱需要重点关照之地,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就怕出纰漏?哪知他这位实力强悍无匹的剑仙师叔会在识海里创建了一个里世界?
云渺大陆存在了数亿年,还真从未出现过这样胆大妄为的修士。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的师叔紧接着就神色漠然地表明自己识海里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灵体,因此前来让他算上一卦。
天衍剑宗宗主听完气了个倒仰,抚着胸口险些没喘过来气。
哪怕眼前气势惊人的剑仙辈分上是他的师叔,也不能阻止鸿御老祖的暴跳如雷。
他一手指了指不远处静默而坐恍若仙人的俊美剑仙,气急败坏道:
“师叔快把清灵丹服了!你识海里那东西万一是什么妄图夺舍的老怪物,到时候出了意外毁了你修道根基,你让我怎么向飞升的师叔祖交代?”
连云山站在桌边沏茶,听着师尊鸿御老祖苦口婆心的训斥,又看了一眼旁边冷若冰霜宛如出鞘利剑的黑衣剑尊,将茶端了过去,恭敬道:“师尊,师叔喝茶。”
鸿御老祖接过茶杯,神情忧虑地来回踱了几步,见崇容阖眼入定无动于衷的模样,气得直跳脚,挥了挥手道:“去!把你的几位师叔请过来!”
这种事关师叔安危的“惊喜”怎么能让他一人承担呢?徒弟还在一边瞧着呢。
连云山一听就明白了自家师尊是让他去搬救兵来一同劝说崇容师叔祖,当即了然地作了一揖,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徒儿离开,鸿御老祖才放下茶杯,掐着手指默默算了一卦,狐疑地看向崇容道:“师叔让我等占卜,莫非是认定了那灵体于你无害?”
独孤九睁开漆黑的双眼,看着桌上的卦盘,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天衍宗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气消了点,揪着长长的白胡子凝神想了片刻,皱起眉来,发愁道:
“识海里世界闻所未闻,便是其他几位师兄弟恐怕也未曾听闻过。师尊留下的通古镜可通世间万物,尚且不能算出什么。里世界之事还得靠师叔自行领悟。”
独孤九对此显然不甚在意,依旧面容冷峻。
鸿御对他这副生人勿近寡言少语的模样早就习以为常。何况自从崇容修成杀戮剑道,一举突破到渡劫期后,自身外放的可怖剑意和杀戮之气便放自如,平日里极少气息外露,只余隐隐的威压萦绕周身。若是境界在合体期以下的修士见到此刻的他,也只会觉得这位俊美逼人的黑衣剑修过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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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了点,根本察觉不到男人的危险。
“若是一般的灵体,进了师叔的识海又近了身,势必会被你的剑气斩杀当场,就是不死,也不可能躲过你的神识搜寻。他既然安然无恙,或许修为在崇容师叔之上。”
鸿御正思考着独孤九的识海问题,大殿门口便传来了一个笑意吟吟的声音,随即一位容颜妖娆的女仙款款走近,向独孤九见了个礼,又看向胡子花白的鸿御调笑道:“宗主,我说的可有道理?”
“的确有这个可能。”鸿御老祖回答,他又往女仙身后望了望,没好气道:“我不是让云山去把你们都叫过来吗?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噗!”
话音刚落,大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极力压低的笑声。
“谁在外面!”鸿御老祖眉头直跳,正想让门外躲着“避难”的几个师兄弟滚进来,身旁就传来了一道极为冷漠低沉的声音,却是崇容剑尊终于开口道:
“绝非修为问题,此灵不是修真者。他偷食了我的真元和剑意。”
此话一出,殿内殿外的几位合体期老祖都不约而同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独孤九识海里的灵体若生前不是修真者,难不成还是妖?可这天底下也没听过哪个妖厉害到能吃了号称斩尽诛邪的杀戮剑意啊!又不是嫌命太长了上赶着寻死。
崇容剑尊是什么人?他的真元和本源剑意向来以屠尽万物闻名于云渺大陆,别说是妖,这世间就不存在能碰触这两样东西的生灵。
除非……
一旁婷婷而立的女仙摸出号称世事皆通的百晓镜,偷偷摸摸瞄了一眼,霎时脸都绿了,僵着笑魇如花的俏脸,几步挪过去扯了扯鸿御老祖,压低声音道:
“宗主,这生灵是吃不了什么杀戮剑意,可能吞噬这剑意的……不是还有个天火嘛?”
她声音不高,殿内外几位老祖却如醍醐灌顶,原本还持有各种猜测的老祖们登时纷纷闭紧嘴巴,不敢做声了。
鸿御闻言也瞪着眼睛看女仙,好半天揪着胡子没说话,直到扯了几根白毛下来,他才破罐破摔直接替独孤九占起了卦。
哪想这卦越卜越心惊,只卜到一半老头便冷汗涔涔地了手,眸色惊疑不定,片刻后神情凝重地仰天长叹,无奈道:
“罢罢!师叔既打定主意想知那灵体的现状,不如自行去探查,怎么说也是住在您识海里的生灵……我等……于此道不通,实在无能为力!”
语毕,鸿御便摇着头,一手攥着胡子一手扯住旁边一脸惊悚的女仙,逃命似的匆匆逃离了大殿,留下气息冷沉的剑仙一人枯坐殿内。
一出殿门,藏身在外面的几位同样胡子拉长的剑修便跳了出来,凑到鸿御身边七嘴八舌地开口,压低的交谈声也很快响了起来。
“宗主,咱们就这么让崇容师叔自己去处理此事?这攸关识海的事情,弄不好毁了师叔修行根基可如何是好?”
“不然你想如何?适才那卦象你们也看见了,那灵来历如此特殊,一旦泄露出去,天衍剑宗难不成要成为第二个隐神谷?”
“宗主,你确定……真是那小娃娃?可这不对劲啊,那天火吞噬掉尸身的时候,你我可是在场的。”
“哎呀此事事关师叔命数问题,又岂是常理能解释的?依我看呐,让师叔养着也好,省得他被那冰毒折腾得七情不识六亲不认,到时候九九天劫再添几道,我们几个老头子要见他还得专门去阴曹地府贿赂鬼差,可不得把仙界的师祖们气个半死?”
“怕什么?要真被人知道了,我们倒也不是怕惹麻烦,天衍剑宗合该担起责任。只是听师叔所言,这灵怕是刚醒,万一灵智未开还是以前那副模样,总不能让隐神谷那群老妖怪跳出棺材来教他吧?真不好办呐!”
“啧!这有何难?师叔的真元不正好养着那灵体,天衍剑宗也就崇容师叔比较适合了……”
“一派胡言!师叔修杀戮道的人做得了这些事?那娃娃还不得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发灰,你们这说的就好像知道师叔会照顾人一样,万一那灵被师叔看顾死了可怎么办?师叔看起来就不是……喂喂喂你们做甚!”
“闭嘴!谁让你说出来的!”
……
嘈杂的争吵声逐渐远去,独孤九长身而立,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铮铮而鸣的别鹤剑。
要靠他的真元和杀戮剑意养着的灵……
想起那一小团作为“报酬”被送过来的雪莲,男人默然瞥了一眼兴奋莫名的本命灵剑,不顾剑的反对,径直起。狭长的黑眸缓缓阖起,顷刻间便消失在大殿内。
***
对于莫焦焦而言,吃饱睡好不被欺负,就是人生头等重要的三件事。隐神谷的老妖怪们知道小孩能听懂的人生哲理不多,只能挑挑拣拣选最关键的教他。
寒风呼啸。
一觉醒来,火红色的团子在雪白的冰面上滚了一圈,将散落在地的雪莲压得皱皱的。
天空中不知何时慢慢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扬扬洒洒地将地上的红团子染上晶莹的白。
头上戴着的小红帽早已滑落了大半,莫焦焦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白嫩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冰面,凉得他一哆嗦,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他睁着一只眼睛,茫然地往四周望去,触目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天地间空旷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孩懵懂地将另外一只眼睛睁开,习惯性地伸手摸肚子,感受到丹田里不断运转的妖力和安安稳稳没再烧他的天火,下意识放松了下来,乖乖地伸出两只小手去接飘落的白雪,仰起头呆呆地看着。
忽而听到飞剑破空的声响,莫焦焦放下手,迟钝地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随即被一把悬空停在自己身边的飞剑唬了一跳。
那剑通体漆黑,萦绕着不断滚动流窜的黑色雾气,剑柄上刻着小孩看不懂的文字,正轻轻地发出嗡鸣。
莫焦焦睁圆眼睛瞅了一会儿,笨拙地爬起来往边上走了几步,想离剑远一点。
哪知他一动,那飞剑竟跟着他挪了过来。
剑身寒气四溢,仍在不断地响着,见小孩呆呆的样子,飞剑竟直接贴过来在胖娃娃红色的袍子上蹭了一下,只听得“嘶啦”一声,红红的锦缎袍子上就多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莫焦焦目不转睛地看着黑剑,蹙起眉头,捏紧了自己的袍子软软道:“不要……欺负我。”
他说完就往水边走了几步,却见飞剑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
小辣椒不懂这把剑是怎么了,但他能察觉到剑体中隐藏的可怖力量和上面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鲜血的味道,总能诱发太多惨痛的回忆,闻着并不舒服,小孩即便是不懂,也不喜欢。
莫焦焦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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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扭头就走。
然而他挪多远那剑就跟着飞多远,一直保持着一臂之遥紧紧地跟着,就是不肯停下来。
傻乎乎地绕着寒潭中央的雪地跑了两圈,莫焦焦踉跄着跳到一株冰冻的雪莲上,看着依旧跟着自己似乎愈发兴奋的黑剑,终于生气了。
胖乎乎的小手掌中央突然冒出了几个樱桃状的辣椒,不是之前那样的火红色,反倒青翠欲滴,看着极为可人。
那辣椒甫一出现便自动自发地蹦蹦跳跳了起来,一个连着一个准无匹地砸到了毫无防备的飞剑上,熊熊的绿色火焰在空气中炸开,正是小孩体内天火的变种形态。
天地之火,灼万物,灭万邪,势如破竹。
眨眼间,那黑剑表面缠绕的雾气便被诡异出现的碧绿色火焰融化了大半,发出滋滋滋的烧灼声音,早就生了灵识开了灵智的飞剑这才知道怕了,痛得直接埋头扎进了冰层里,只剩下一小段剑柄还留在冰凉的空气里。
大块大块的冰被熔化,没一会儿,火焰烧穿了厚厚的冰层,露出底下幽深冰冷的潭水,飞剑趁机一股脑扎进深水里不出来了。
莫焦焦捏着青色的辣椒愣愣地瞅着这一幕,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低头翻开袍子上的小口袋,把剩下的辣椒塞进去,拍了拍口袋认真道:“欺负我的……都要辣死。”
谷主说了,谁敢欺负他,就把那个人辣得满地找牙。莫焦焦辣人无数,还从来没失手过。
第5章
天衍剑宗那帮剑修老祖争论的话题,独孤九到底是留了心。
回了天涯海阁后,男人罕见地没有提着剑前往大雪茫茫的峰顶练剑,反倒转身迈进了尘封已久的藏书阁。
墨色广袖流云,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在书架间穿行,千年习剑骨节分明的手,如今却拿起了有关灵体修行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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