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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辣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与山鬼听
直至夜幕四合,藏书阁中夜明珠莹莹的光辉接连亮起,独孤九才合上手中记载隐神谷秘史的孤本,深沉狭长的黑眸在夜色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再不流连,回到洞府阖眼入定。
***
天地苍茫,雪似乎下得比先前小了些,没那么冷了。
莫焦焦“拾完”了割他袍子的飞剑,瞅着那剑躲在水里不出来了,便消了气,蹬蹬蹬跑回寒潭中央的冰面上,四处张望着。
他记得睡着之前,那个人就闭着眼睛坐在这里。
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空茫的雪地里,只余一个火红色的团子徘徊其上。
莫焦焦茫然地转了一圈,捏紧了袍子有些无措,却还是找了个靠近水边雪莲的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谷主说,走丢的时候,不能乱跑,只要乖乖待在原地,他等的人就会来找他。
莫焦焦低头轻轻地摸了摸衣服上被割开的口子,眉头微微皱着。
妖怪化形,身上的衣物一般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小辣椒也不例外。红袍被割裂了无异于是在莫焦焦的身上划一刀。
那样长的口子,若是寻常孩童早就疼哭了,然而莫焦焦从小反应就比较迟钝,这会儿觉得疼了也只是安抚地摸了摸自己,运转妖力将裂开的衣袍修复好。
没了飞剑的干扰,小孩又继续仰头去看飘零的雪花。
轻盈的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莫焦焦伸出胖胖的小手接了几片雪花,缩回来认真地看着,黑葡萄似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极为专注。
隐神谷四季如春,从来没有下过雪。莫焦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广阔的冰原,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雪。
细碎的雪慢慢在温暖的手心里融化,小孩放下手,转头将附近的雪地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依旧没看到睡着之前那抹墨色的身影,便闷闷地低下头。
他又摘了一些雪莲,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安静地入定修行。
***
独孤九以神魂沉入识海里世界之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和杀戮之气,是极为熟悉的味道。
男人扫视了一圈冰原,冷冽的目光停留在冰面上破开的那个大洞上,左手手腕翻转,顷刻间,冰层之下的潭水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飞剑从深水中窜了出来,眨眼间在男人身边停住。
剑身滴水未沾,其上附着的戾气却消失了大半,没了先前乖张躁动的杀意,反倒隐隐发着抖。
别鹤剑作为崇容剑尊的本命灵剑,所思所想自然也能传到独孤九的脑海里。听完别鹤的“诉苦”,男人却回了手,罕见地没去握剑柄,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寒凉。
别鹤剑挪着身体,本想蹭到对方掌心里,却在对上这样的眼神时瞬间停下了动作,发着抖将自己扎进了厚厚的冰层里。
只是别鹤擅长伪装卖乖,独孤九早已明了,只瞥了一眼它的动作,便迈步在冰原上走了起来,广袤的神识覆盖了整片冰原,目光一掠便在冰原边缘近水处找到了一团浮在半空中的雪莲。
他凝眸看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过去。
***
妖修行不比修真者那样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绝对的专注,他们更倾向于在朝阳沐浴下、在雨露拂洒间呼吸吐纳,化天地灵气为自身妖力,与天地融为一体,生生不息。
莫焦焦便是如此。他最好的修炼环境是初春的落日湖畔,但如今身处冰天雪地里,小孩也只能乖乖地用着传统的入定方式修行。
只是小辣椒到底惦记着自己“跑掉的大食物”,耳边刚刚响起飞剑的破空声和似乎是“诉苦抱怨”的嗡鸣,他就急急忙忙挣扎着醒来,抱着雪莲笨拙地站了起来。
不远处,入目是熟悉的墨色身影,男人乌发似漆,松散垂落,流云广袖俊美逼人,面上神情冷沉,毫无波澜。
那把剑缩在对方身边瑟瑟发抖,一股脑将自己辣它的事情说完后,就似乎非常惧怕地扎进了冰层里。
莫焦焦乌黑的眼睛亮亮的,迈着步子就想往男人面前跑,只是下一瞬,他听到别鹤剑的抱怨,又有些踟蹰地抱着雪莲停住了动作。
小孩记性不太好,或者说不太会认人。之前男人练剑的时候,手里就握着那把飞剑,但是莫焦焦之前并没有认出来。
这会儿意识到飞剑的主人就是这个男人,还被告了一状,小辣椒才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因为,“告状”这个行径,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个阴影。
莫焦焦还记得,谷主刚刚陨落的时候,嘱咐他去天衍剑宗寻求庇护。
本来一直朝北走就能到达北邙山,然而那个时候要抓他的修真者实在太多,他忙着躲避追捕,竟跑偏了谷主指定的方向。
等到终于安全了,小孩也认不得路了,迫不得已只能去问路。
莫焦焦记得长老说过女修士较好接近,便寻了一名带着孩子的女修





小辣娇 分卷阅读8
问路,哪想那女修的孩子刚好在闹脾气,听了他的问话就凑过来拼命抓挠他的脸,又踢又打,骂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莫焦焦下意识就把那个孩子辣得受了重伤,因而被女修追杀了一个多月。
那些看到他伤人的修士都说他是坏孩子没教养,后来有个好心的客栈老板告诉他天衍剑宗的位置,小孩便狼狈地逃走了。
他朝着客栈老板指的方向走了半个月的路。一日雷雨倾盆,小孩躲进了一家破庙,一个躺着歇息的老乞丐问他去哪,莫焦焦老实回答了。
谁知老乞丐指着他惊愕道:“小娃娃,天衍剑宗在北方,你怎的往南走了这么远?谁那么缺德给你指的路……”
从那次被骂又被骗走错路之后,莫焦焦就知道,修士都不喜欢坏孩子,也没人想帮坏孩子。
想到这,小辣椒回过神,见黑衣男人准确无误地朝着他走过来,莫焦焦抱紧了花,含糊又软糯地辩解道:“我不是坏孩子,它欺负我,我才用辣椒辣它的。”
小孩说话慢吞吞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稚气和奶音。独孤九听不见他说的话,别鹤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恼怒地从冰层里飞了出来,急吼吼地就往小孩身边飞,边飞还边嗡嗡作响反驳着莫焦焦的话。
莫焦焦一听到飞剑的反驳就扁了扁嘴,圆润的眼睛有些红了,坚持道:“我不是坏孩子。”
长老只说欺负他的人都要辣死,那么辣死便辣死了,是非对错并不在小孩的理解范围内,也从来没人教过他。小辣椒并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骂他“恶毒”。
“我不是坏孩子。”
听着别鹤剑愈发严厉的指控,莫焦焦蹙着眉又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茫然,仿佛并不是为了说服独孤九,而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别鹤剑能看见莫焦焦,却根本没想让着小孩。它嗡嗡响着反驳,仗着主人就在一边,料定自己不会再被火烧,气焰嚣张,得意地看着小孩红红的眼眶。
哪知飞剑驳斥的一字一句,皆入了一旁的崇容剑仙耳中。前后串联起来,大致也明白此前发生了何事。
男人眸色幽深冷厉,没等别鹤剑反应过来,便单手握住剑柄,磅礴浑厚的冰寒元力迅速覆盖了剑身上缭绕的雾气,将其上肆虐的杀戮之气重重封印。
适才还嚣张地不停乱窜的飞剑顷刻间便被充满压迫性的元力冰封了起来,嗡嗡作响的声音也瞬间哑火,那戛然而止的停顿,险些让人误以为它已经噎死。
“心不静而气太盛,何以修剑道?”
冰冷彻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恍若惊雷。别鹤剑本还想着挣扎一二,一听这话直接没了反抗的底气。
独孤九垂眸看着安分下来的本命灵剑,长眉微敛,心念一动,那剑便脱手而出,直直飞出去一头扎进了幽深的湖底,与此同时,层层坚冰覆盖了整片潭水。
“澄心反思,何日顿悟,便何时解封。”
杀戮剑道,从来就不是仰仗名剑才可大成的剑道。于崇容而言,有剑无剑并无区别。
悦耳的男声沿着冰冷的空气传进湖底,分明听起来极为平静,却令听出了男人话外之音的别鹤剑心底发寒,不敢再多言一句。
冰原上再次安静下来。
独孤九看向前方浮着的那团雪莲,又朝前走了几步,随即在距离那不明灵体两臂远处停了下来,席地打坐。
他并未入定修行,只是神情冷凉地看着那团花。
雪莲既是成团状松散地堆砌,那么势必是被那灵体抱在怀里,想来体形不会高大到哪去,甚至以鸿御之说……这应该是个小娃娃。
无言的寂静缓缓地蔓延。
莫焦焦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是明晃晃的迷茫和紧张。
那把剑明明告状了,也觉得……他是坏孩子。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没有骂他?
莫焦焦想不明白。
对方不仅没骂他,还把黑剑给教训了。
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起来,莫焦焦睁圆眼睛,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去摸肚子。
只是他原本是抱着花的,这一松手,大半的雪莲就掉了下去,小孩又手忙脚乱地把花抱住。
独孤九却在看到莲花飘落的时候出声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冷沉沉地响了起来。
“今日不用莲花交换?”
莫焦焦闻言猛地抬起头,吓得后退了一步,脚下一错直接左脚踩右脚,狼狈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怀里的雪莲也洒了一地。
第6章
即便摔倒了,莫焦焦依旧惦记着自己拿去换“大食物”的花朵,他也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钝痛,只慌慌张张地紧手臂查看,却发现怀里除了一朵看起来形状最大的雪莲,其他全都掉了。
小孩木木地眨了眨乌黑清澈的双眼,瞅了瞅落在地上的莲花,胖小手捏着剩下的那一朵,难过地低下头嘟囔道:“我把你的雪莲浪了。”
在隐神谷,每一株植物都是珍贵的。对于小辣椒来说,这已经是镌刻进了神魂的认知,因而此刻同为植物的雪莲也有着同等的地位。
但是如今雪莲被弄脏了,他自己尽管不介意,却觉得拿去跟这个男人交换的应该是完好无缺的东西。因为谷主说了,交易最重要的就是诚意。
独孤九不知道小孩发生了什么,却能看见散落一地的雪莲,但男人始终没有异动,只耐心地等着。
然而候了半晌,没见那娃娃再动一下。崇容剑尊长眉敛起,忽而忆起重师侄连云山幼年时曾被他一句话吓得嚎啕大哭的场景,周身气息便又冷了几分。
“不敢过来?”
广袤寒冷的冰原上,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划破寂静,是极为寒凉悠扬的悦耳音调。本就刻意控制了的声音被放得更缓了,只不过不苟言笑的剑仙即便尽力柔和了声线还是清冷得如孤天高月。
天空中飘落的雪不知何时渐渐大了起来,很快便将小小的红色团子染成了雪白,整个人几乎完全被雪掩盖起来了。
莫焦焦闻言抬起头,松开紧蹙的眉,干净的眸子直直盯着男人的脸,一眨也不眨,似乎在辨认对方说话时的情绪。
只是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上除了冷冰冰的沉稳肃穆,实在看不出其他情绪来,小辣椒又向来不是会察言观色的孩子,看了好半天还是懵懵懂懂,攥紧了手里的那支莲花,笨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莫焦焦习以为常地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地方,见男人还是沉默看过来的样子,他才不安地停下动作后退了一步,捏着自己红色腰带上的结子,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期期艾艾道:
“我把你的花弄脏了……飞剑好像也辣坏了。你不骂我吗?”
小孩的声音异常细软委屈,却传不到清冷的剑仙耳朵里。
此刻的独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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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动声色地定定凝视着不远处的……胖娃娃。
那孩子碰不到自己,却能碰触到此地的所有物事,那么,漫天雪花自然也包含其中。
识海里世界,随心而随性,这苍茫冰原间的一切,皆取决于孤高冷漠的剑仙,他可以于心念流转间令潭水瞬间冰封千里封印别鹤剑,自然也能让本就细小的碎雪瞬息之间幻化成茫茫大雪。
独孤九观察细致入微,天空中飘零的雪花落在那灵体上,近乎完整地将小娃娃的身形轮廓勾勒了出来……
小小的一团,站起来甚至还够不到他腰间,身上穿着的衣袍似乎非常厚软,看着胖乎乎的,露在外头的手却明显比袖口细了两圈。
莫焦焦身上黏着的雪和其后的冰原皆是一片雪白,并不好观察。独孤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孩笨拙地从雪地上爬起来的动作、伸手揉弄身后的动作,以至于最终往后退的动作……心中了然。
冷漠的男人许久没有动静,莫焦焦更不安了,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生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逃跑,却见面容冷肃的男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漆黑的狭长双眸带着他看不懂的幽深,缓缓开口道:
“过来。”
骨节分明、修长优美的手看着遒劲有力,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不伤你。”
莫焦焦傻乎乎地张了张嘴巴,又忐忑地合上,脚下动了动,慢吞吞地朝男人挪了过去。
他移动莲花也跟着动,好一会儿,悬浮的雪莲和雪白的胖团子才到达男人身前,停在那只手边。
独孤九从始至终气息平稳,岿然不动,不做任何可能会惊动那胆小团子的动作。
等人来到面前,男人方沉沉开口接着道:“莲花给我。”
小孩护着那堆花都能护到摔倒……然而对于独孤九而言,那些雪莲不过是他识海中的幻象,全然不值得小娃娃如此紧张。
莫焦焦愣愣地点了点小脑袋,把最后剩下的那支莲花放到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见对方接了后合上手掌,将花握在掌心里,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看着男人的脸。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高兴了起来。
原本此处寒风呼啸大雪苍茫,俱是苍凉壮阔引人忧思之景,小辣椒却觉得心里一瞬间暖烘烘热乎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莫焦焦心里欢喜,却只乖乖巧巧地站在男人身边,脸上依旧木木的。
他天生不会笑。长老们对此也无能为力。
小孩呆站了半天,独孤九见他傻乎乎地不动,沉默片刻,问:“今日不需要真元?”
崇容剑尊寡言少语,早已是修真界供认不讳的事实。如今因着这看不清具体样貌的小娃娃,倒是罕见地开口提点。
莫焦焦疑惑地看着对方,伸手摸肚子,果真饥肠辘辘一直叫,这才记起来自己饿了,他巴巴地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软软道:“我不会全吃光的。我吃的不多。”
说着,小孩终于伸手放在男人肩上,指尖迅速触到了冰寒的元力,熟悉的杀戮剑意也顺着他的手指层层缠绕盘旋而上,最终凝结成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安稳地待在小孩手上。
莫焦焦握着比他两只手还大的雪莲咬了两口,满足地边嚼边身边的人,含糊道:“你真好……”
这会儿没那么紧张了,小辣椒也想起来男人是听不见他说话的,他苦思冥想地一会儿,还是只能重复着道:“你真好。”
长老说,一般而言做错事后要解释,别人听了才会原谅他。这个人听不到他说话,也没有生气,那就是真的好。
独孤九感觉到身上凭空消失的真元和剑意眨眼间凝炼成了雪莲形态,眉眼间并无异色。
这娃娃的来历确实稀罕,若无意外,其身上背负的因果也厚重得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哪怕已是赔上了性命从头来过,依旧逃脱不了九九天劫的纠缠。
孩童身怀异宝而行于闹市,俨然不自知,十七载血泪成说,寻常修士只怕早已仇恨盈心执念成魔,他竟依旧纯真无害得紧。
雪莲一点一点地变小,直至完全消失。莫焦焦在原地蹦了一下,只觉肚子饱饱的甚是舒服,他在男人身前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犹豫地握了握小拳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到男人肩膀上。
毫无意外,手穿了过去。
莫焦焦这才孩子气地呼了口气,回手。
他不知道此处究竟是哪里,但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个人又一开始就在这里。长老说,不能随便入侵其他修真者的领地,一旦误入就要尽快离去。但是男人也没说这里是他的家……
小辣椒握着袍子往男人身边挪了一步,这会儿放松了人也机灵了起来,心想,对方看不见他摸不着他,这里也不是对方的家,那就不能赶他走了。
第7章
世间孩童心性,大抵都喜好玩闹,哭笑不定。这是崇容剑尊一直以来对稚童的认知。
毕竟,独孤九的重师侄连云山幼年时,一哭起来便惊天动地,不闹上一个时辰以上不罢休,天衍剑宗的剑修向来心志坚定强悍无匹,却纷纷对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娃娃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平日里最愁师侄嚎哭不止,宗主鸿御老祖甚至头疼得无心练剑。
然而,如今站在崇容剑尊身前的孩子……却乖巧得有些不对劲。
随着“雪莲”被一口一口地吃完,小孩始终站着一动不动,等到吃完了才摸摸肚子,笨笨地在原地跳了一下,随后歪着头,小心翼翼地伸着手试图碰触自己。
独孤九端坐于雪中,不动声色地将胖娃娃迟缓胆怯的动作入眼底,长眉微敛,若有所思,并不出声打扰。
小孩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一个红色的胖团子变成了一个雪白的胖团子,一举一动都在男人掌控之下,依旧谨慎非常地试探着,犹如随时会炸毛的猫崽。
看不见身形时尚且是如此怕生的反应,若独孤九贸然出声,恐怕还会把小孩吓跑。
呼啸的寒风渐弱,飞雪扬扬洒洒,黑衣男人长发逶地,如墨乌发上莹白点点,敛眉沉默时竟恍若即将羽化的仙人,全无尘世烟火之气,唯有那双深若冰海的黑眸,夹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漠。
莫焦焦微微睁大眼睛,捏着腰带愣愣地瞅着。
他看着独孤九黑发上黏着的雪花,仗着男人看不见自己,悄悄伸出手碰了一下,将雪花拿了下来,攥到手心里。接着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你长得好像谷主说的雪妖……可是你是修真者,不是妖怪。”
小孩自言自语地说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红色的袍子已经全然被雪覆盖了。他连忙笨手笨脚地拍着自己,边拍边疑惑地嘟哝道:
“谷主说修真者都长得




小辣娇 分卷阅读10
歪瓜裂枣,可是你就很好看。谷主自己胡子好长,脸上皱巴巴,他也没你好看……还喜欢拿胡子扎我……”
厚厚的白雪被拍落,小孩的身形模糊了几分,他下意识多说了几句话,说完看男人全无反应,整个人便怔了怔,乌黑的眸子有些黯淡下来,习以为常地低头玩起了腰带上繁复的结扣。
莫焦焦小时候不爱说话,整日里待在落日湖畔不挪窝,长老要教他功课,小孩连修炼法诀都读不通顺。实在无法,谷主便只能命他每日对着其他妖怪说一百句。
一年三百六十日,这个习惯伴了他整整十年。
然而自隐神谷之战后,谷主和长老们带着小孩疲于奔命,几乎没有闲暇再陪莫焦焦说话,每日小孩不能开口引来他人注目,便只做唇形,无声自语。
后来所有长老都不在了,真的没人能听他说了,小辣椒就学会了自己和自己说。
七载沉寂,亡命天涯,换作他人早放弃了,莫焦焦却不知为何,一直坚持着把那个习惯保留了下来。这些事情若问起他,他也弄不明白为何要那样做,只是独自度过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似乎只有做点熟悉的事情,日子才显得不那么难熬。
这会儿对着男人漠然的反应,莫焦焦也不奇怪,只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挪窝,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背起了修炼功法。
独孤九见眼前的“雪团子”再次一动不动,不似寻常活泼幼童,双眸又幽深了几分,他阖眼沉思片刻,复睁眼问道:
“缘何踟蹰不动?”
若是依着天衍剑宗那些剑修老祖七嘴八舌的提议,男人此刻应当将小孩的来历过往一一探查清楚,以出现意料之外的威胁损伤识海。然而独孤九却没有那样做。
莫焦焦正认真地念着法诀,一听那冷冰冰的悦耳音调响起,脸上就呆了呆。
他看着男人肃穆的神色,脚下动了动开始后退,却又只挪了两步就挣扎着停了下来,迟钝地点了点小脑袋,又忙摇了摇,手足无措的模样。
独孤九见小孩一会儿颔首一会儿摇头,置于膝上的修长手指微微动了动,耐心地等着。
莫焦焦见他没生气,瑟缩地捏了捏软绵绵的手指,慢吞吞地解释道:
“你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害怕和我说话……怕被我连累。”
而男人听不见他说话,还是开口关心他。这一点小辣椒还是能想得通的。
然而独孤九见胖娃娃仍旧呆着不动,忆起此前小孩被吓得摔倒之事,终是缓缓阖上了眼,遮住了因参悟杀戮剑意而愈来愈寒凉摄人的视线。
同时,强大的神识外放,瞬息之间绵延不绝地延伸出去,将整个冰原囊于掌控之中。
萧瑟的冰原之上,被克制着放轻了的低沉男声响起:
“若有想做之事,无需顾虑本座。”
莫焦焦闻言松开了紧握的小拳头,乌黑的眼睛亮了亮,看对方阖眼似乎是要入定了,并不计较他流连在此的事情,胆子便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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