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
作者:淘汰基因携带者
俞扬扶着他踏着水花慢悠悠地走,低缓说:“想不到你对数学这么有兴趣。我记得曼说,对于物理学家,‘物理像做|爱,数学像自|慰。’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数学。”常周不假思索说:“曼至少忽略了一种情形,对于没做过爱的物理学家来说,由于他不知道做|爱是什么样的,所以物理和数学对他来说,都是自|慰。”俞先生顿足,“你没有做过爱?”常先生对自己感到绝望,分明是填补逻辑漏洞,为什么又打开了另一个?------------------------------我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攻你真的不爱我?内敛过敏受(常周)x浮夸骗人攻(俞扬)这是一个关于理性恋爱的荷尔蒙含量十分可疑的故事……全文背景架空,更期不定,有更必粗长。另外,作者拒绝承认这是一篇主攻文,毕竟全文围绕俞先生转,但俞先生围绕常先生转==每章的内容提要和作者有话说是相互配合吐槽用的,与正文基本无甚联系。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 分卷阅读1
☆、第1章
文史楼藏在大学里偏僻的位置,正门敞对着一条南北向的窄得局促的柏油路,路右面是几丛正值馥郁时节的茉莉,路左边是文史楼那攀了矮矮一层斑叶薜荔的青砖墙。当年的土地规划使得主门无奈受了阳光的冷落,学生们又大多由南面侧门进出,从西面三层露天咖啡馆垂下来的那几枝珊珊可爱的黄蔷薇,就唯有孤芳自赏了。
倘使有人这时从楼下经过,俞先生爽朗的笑声便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略一抬头,还能看到那位校庆才请得来的俞先生,正把那只夹着未点燃的香烟的手搭在护栏上,从黄蔷薇后头露出几缕混血儿标志性的淡色发丝。或许正在咖啡馆偶遇了俞先生的学生要听得清楚些
“为什么这样问?原来我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形象,我感到难过。”俞先生不正经地蹙着眉,和对面年长的女士调笑。
那是俞先生同父异母的长姐俞柳教授,她敛着一双忧心的眼睛,低声道:“我向来是不为你操心的,是你的助理,说你最近读的书,不是宗教就是哲学,我是研究这个的,病急乱投医误入歧途的人可不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
“一个物质上已经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典型成功人士,究竟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再者,病急乱投医总好过讳疾忌医,”俞先生想起祖屋后山的墓地里,那张阴测测的年轻脸孔,表情沉静下去,端起咖啡杯闻了闻,被一股甜甜的奶味震慑了嗅觉,瞬即又放下了,方摇头道,“不必为我担心,那只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俞柳失笑,“打发时间?你哪来的时间去打发?你的助理说你每天至少工作十个小时,比我还忙。”
“究竟是哪一位助理?”俞先生倒并未有太多不悦,反而是无奈起来,自嘲道,“我的工作就是反反复复地审阅文件、计算、开会,都是简单的重复劳动!”
邻座窃听许久的学生忍不住遮掩着眉头暗笑,俞教授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无论如何,‘执陈方不能药新病’。与其读这些抱残守缺的古物,倒不如尝试些新的东西。也许你应该考虑结婚,有了家庭人生会丰富许多。”
俞先生猝不及防,俞柳小心翼翼试探道:“卿云如今是在戏剧学院还是昆剧院?”
“柳卿云我可不敢招惹,她这人有暴力倾向。”
“净瞎说!”俞柳斥道,“人家是唱闺门旦的,又不是武生!”
“千真万确!”俞先生的视线逡巡在桌面上,装出可怜模样,意有所指道,“你知道当年方淮和秦榕的事情实在让我心有余悸,我一直想找个温顺点的人。”
俞柳讶异俞先生仍然在意那件事情。她妄图开解,俞先生又是何等明的人,匆匆看表、起身、道别,一气呵成,“我的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看来今天只能如此了。这次回国太匆忙,下次我一定回家看看惜安和吟川。”
俞柳也惦记着,“是要回家看看了,吟川每天小舅舅长、小舅舅短地念叨,你再不来就山,山恐怕就要去美国就你了!
“不过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俞先生一作思量,才发现下次估计就是圣诞了,暗道今天怎么就没有一个顺遂的话题?嘴上糊弄着“相聚有时”,心里又忍不住愧疚。俞柳不是没有预期,也不说穿,只是忍不住多叮嘱几句生活事宜,才与他道别,“我也该回办公室了,约了学生见面。”
俞先生将信用卡递给店员,转身笑对俞柳道:“传道受业耽误不得!俞教授不如先走一步?”
俞柳眼角纹路轻漾,“三十五岁的人了,也不稳重点。”
“您一共消了五十二元,请签一下字。”是拔高而紧张的喉音。俞先生见怪不怪地微笑,在凭单上草草签下了“俞扬”二字。
车就停在文史楼北面的小广场上,俞扬坐进那台不起眼的商务用车,司机正要启动,一个身影不紧不慢挡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车前盖上趴了个人,灰扑扑的外套上架一颗深埋下去的脑袋,左手攥一只铅笔,右手覆在一小沓a4纸上,看样子是在写什么。司机正要下车驱赶,俞扬摆手制止了他。司机不解地回头看俞先生,俞先生似乎在观察那个人,他只好也陪着等。
许久那年轻人也没有离开的迹象,只是时而不时地撑在车上微微直起脊背,对着纸张稍作审视,继而又趴下去书写了。司机不由回头提醒道:“先生,您的飞机……”俞扬拿出了本薄薄的法语册子在读,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像是在做什么演算的青年一头凌乱的短发映着低斜的夕阳熠熠而动,看着就是学生模样。俞扬不知怎的就想由他继续,低声吩咐道:“再等等。”
外面的年轻人幕天席地拿车做书桌,司机很怀疑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否则那屁股一会儿朝左撅,一会朝右撅,想也知道从背后看去不是什么雅观的画面。过了半小时有余,他终于完全抬起头来,皱着眉揪了一把头发,似是很懊恼。俞扬也抬起了头,那张白生生的脸就映入了他眼里,怏怏悒悒,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神情,然而俞扬试图多捕捉一秒,那年轻人已经将铅笔回口袋,快步走了。
俞先生头一次背着新闻媒体做了一回默默无闻的慈善,又气闷又好笑,将手里难得连续翻了好几十页的书放回包里,阖目靠在后座上,对司机道:“走吧。”
常周将额发向后捋,夹着那叠纸钻进一条木芙蓉树下的小道,脚下映着红绿的池水稍稍拂去了方才的烦心,让他的思维终于肯从无休无止的计算中出来,走入春天去。绿波间一只黄绒绒的小东西飞速划着水,跌跌撞撞爬上岸,脚蹼噼噼啪啪踩在石板上,歪头停在常先生前方,“呖呖”叫了两声。常先生的眼睛亮得像个小孩,蹲下身捡起那只小鸭子。两只小爪子踩在掌心里的感觉取悦了他,他向四周望了望。这时,碧桃树中间爬出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甩了甩满头的花瓣,惊喜叫道:“终于找到你了!你究竟去哪里淘气了?”常周指了指身后,“它从那边武装泅渡过来的。”男孩看清了人,掩藏起手肘上的泥土,腼腆地保持距离,“常老师。”常周将鸭子送回他手里,男孩赤红着脸和他握手,吞吞吐吐撇清说,这是隔壁张教授家走失的。常周点点头,“嗯。你只是帮忙寻找而已。”
回到家,常先生的物理研究院同事兼室友问他“今日如何”,他扬了扬手里的稿纸说:“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刘梁反扒着沙发背冒出头来,一张娃娃脸上残留着未刮干净的须根,活像团没裹匀芝麻的糍粑。他操一口细声细气带尖团音的普通话,袅娜婉转,“今天怎么不唱你那‘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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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生活的趣味成于放大和夸张,败于纠缠和反复。”常周洗过手,将一只三明治放入微波炉,“刘梁,我再一次建议,我们需要寻找一位会做饭的室友,在避营养不良的同时,有效地发挥厨房存在的价值。听说生物系的周老师一直想搬出教职工宿舍,你觉得如何?”
“那也要看包租公同不同意啊。”刘梁岔开腿坐在茶几旁嚼着坚果,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你那篇论文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发表?”
“别提了。上月底被高舫拉去帮忙,又耽误两周。”
“又是这个高秃子!”刘梁破口大骂,“不过是本科时教了你一门量子力学,还真拿自己当老师!现在你们可是同事!”
常周倒不是好长舌的人,又最不喜背后置喙,懒懒敷衍道:“下回我找他商量吧……”
凌空一面镜子悬在面前,刘梁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他后面,扶着他的肩膀促狭道:“看看你这张脸,杏儿眼细鼻梁小尖下巴,看着就欠欺负!你说你怎么搞研究,啊?”
常周缩了缩肩膀,故作正经地嗔道:“难不成铜铃眼、赤发黑眉、张牙舞爪才是物理研究者的标配?怪事!这么多年我原来一直在犯方向性错误,难怪研究毫无进展!不行,我明天就去向所里申请经,赴小区隔壁‘奈美儿整形医院’整容;你拿着这个结论去向钱院长邀功,以后招聘,务必要按图索骥,照着年画上的赵公明找!”
“浮夸!十足的浮夸!一点也不符合基础物理研究者的作风。”刘梁哈哈笑了一会儿,视线像蛛丝般在空气中游荡,全粘在常先生挺直的脊背上。常周站在微波炉前转身,“对了,续租的事情怎么样了?”
“包租公答应下周日晚上谈,还是那家云南菜餐厅,记得啊。”
“萧先生居然能迁就你的口味从艺术区千里迢迢跑去市中心吃辣?看来这房租还可以再跌一跌……”常周慢条斯理道,取出三明治,经过客厅时,刘梁蓦地反应过来,一脚过去毫无轻重,竟把人直接踹趴在地。
常周不可置信地捂着腰站起来,委屈道:“又怎么了?”
刘梁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回脚,含混道:“不要污人清白,常博士。”
俞扬抵达肯尼迪机场时是中午,难得的独自出行让他疲倦不已,落地便到无数通来电提示,打开通讯工具里的助理小组,三个一级助理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老板哀叹。俞扬接通语音问:“发生了什么?”
steven率先说:“老板,你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动怒……”
“你见过我发脾气?”俞扬不以为意,“说吧。”
steven正欲开口,董升升截住话题,换了一口台湾腔浓重的中文,再次铺垫道:“这一次真不是投资损失那样的小事啊……老板你要做好心理建设,千万不生气吼……”
俞扬气乐了,“投资损失是‘小事’?”
更加气愤的是steven,“你们怎么回事?说好的助理小组里不能背着我说中文!为什么要联合起来伤害我的感情?何,他们说什么?”
何其青用港式英语数落道:“三个月了,你的中文居然没有丝毫进步,我为你感到羞耻。”
频道里一时鸡飞狗跳。俞先生痛心疾首,果断关闭通话,三十秒后重新开启,在一片自省的静默里淡淡道:“升升,你来说。不准说中文。”
董升升“um”了半晌,何其青嫌弃道:“你考托福还是考雅思啊?我来说。老板,还记得那个牛皮糖吗?那个年轻政|治明星。”
“汪湖溪?在国内搞同|性婚姻那个?”
“是。他再一次找上门来了。”
“叫steven接待。撵人不是他目前唯一的用处吗?”
steven插嘴道:“谢谢。我感到无上的”
“闭嘴。”何其青打断他,“老板,他手里有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可能……涉及你的隐私,我们一致判断应该等你回来亲自处理。”
俞扬接到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接下来是长久的无言。董升升哆嗦着安抚,“不生气吼,不生气吼……”
steven忸怩道:“老板,我觉得这照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亲吻……即使公布出去,也只不过帮你出个柜而已嘛……”
“我不是同|性恋!”俞扬吼完这一句,猛然发现身后一圈嘈杂声被喝止了,转过头,迎上几只手机镜头,和一张呆滞的亚裔脸孔。俞扬懊悔不及。
steven原原本本地重复老板的话,“你不是同|性恋。”
俞扬宣告他将报复助理的明嘲暗讽,steven不吝让他感到恶心:“来吧,老板。小皮鞭我已经准备好了。”
“何其青,给他看我们的合同。如果合同持续期间雇员对雇主有任何非分之想,雇主有权立即终止合同,并且不偿付任何补偿金。”俞扬面无表情结束通话,拖着行李箱茫然地张望,以他的身高,一层人墙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可是他转了七百二十度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车在哪个方向,他感到自己是一只沸水里的活鱼。
作为俞先生的法务专门助理,steven真想对他科普这个条款的可疑效力请问,有哪位法官能界定“非分之想”的含义?红头发的美国人为亚洲人的隐晦悲叹不已,回头问另外两位助理:“为什么他总是反复地强调这一点?”
董升升忽然面露羞怯,“欲盖弥彰啦。”
叫何其青的胖子把玩着俞先生藏的瓷猫,换了港普说:“非也。俞先生介系有被爱妄想症。看见没有,就steven者个模样,他还不放心。”
学了三个月中文的steven似懂非懂,“他说什么?”
董升升望着他,坦白道:“他说你丑。”steven为亚洲人的直白瞠目结舌。
俞先生回到公司时汪湖溪仍等在会客室,董升升奉承地跟进更衣室,他那五短身材和俞先生的身量两相映衬,活像唐代肖像画里头的小鬼和大鬼。董升升替他骂了几句汪湖溪的寡廉鲜耻,无奈台湾标准国语的脏话实在是匮乏,若不是疲累得很,俞扬恨不得由南到北地教他一通。现下他只得接过熨烫好的西服,了无生气地对助理说:“你出去吧。顺便帮我查查汪湖溪和吴兴方氏有什么渊源。唉,看来这次是非搅这滩混水不可了。”
“老板,我只是好奇吼,”董升升怯怯地扒着门,“照片里的人和我们上次在波士顿墓园祭拜的那位是同一个人吗?长得好像啊。”
才掀开一半的t恤又放了下来,腹部结实的肌肉被遮掩回去,俞扬走过去掰董升升的手指,笑眯眯道:“好的员工懂得尊重老板的隐私。”门砰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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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的俞先生坐在马桶上查看理财顾问为自己做的个人资产评估,盯着手机屏幕上一群抑郁的“0”回想三十五年的人生,从幼年如何为了保卫自己堆的沙子城堡不被摧毁,在幼儿园里呆到晚上不肯回家,一直想到今天被汪湖溪这个跳梁小丑威胁的荒诞下午,俞先生得出一个结论“拥有就是被拥有”,这句箴言是多么正确!俞先生看着那群抑郁的“0”,觉得每一个都散发着让自己被垂涎的肉香。
时隔多年,俞先生又一次中了别人的算计。接下来整整两周,俞先生都在纽约四处编排各种版本的故事,主旨无非是自己如何在中国市场因缺乏谨慎而产生了巨大的投资亏损。“久利之事莫为,久争之地莫往。”俞扬煞有介事地介绍中国智慧,那些秃脑门同行,出于对他浓密毛发的嫉妒心理,总是幸灾乐祸地挑着眉,豁着嘴表示同情。
俞先生对俞柳说自己在做简单的重复劳动不是没有缘由早年的时候,俞先生还在金钱的大池子里撒网捕捞,绞尽脑汁要设计一张密的网;后来,他恍悟到但凡池子总是有边界的,捕捞根本不是办法,凿破池壁,等钱流进自己的池子里才是办法。如你所见,俞先生成功了也无所事事了,捕捞的快感离他而去,如今,这样虚与委蛇的社交竟成了工作本身。
周六的深夜里,俞扬在董升升的搀扶下醉兀兀地回到私人别墅,将沉重的身躯陷进柔软的米色床垫里,伸手拿起床头的相框,黑白照片只有五寸左右的大小,嵌在大金属相框内,留下的空白组成一个滑稽的“回”字。俞扬把它举过头顶,让照片里穿着长衫的古板中国男人和笑容灿烂的高卢少女遥遥注视着自己,直到酒的作用让那相框最终矮矮地滑进被子里。
俞扬翻了个身,潜意识作祟,让他无由梦见些荒诞的场景,他梦见有一个年轻人趴在他的车前盖上专注地演算,那车还是他读ph.d时心爱的一辆超跑,他展现出年轻时也没有的气急败坏,要上前丢开他,这时照片里鬈发的法国女人出现,拽着他的胳膊阻止他。俞扬甩手,“走开,雷妮,让我拾他!”雷妮拿着车前盖上的稿纸往他眼睛上送,咄咄逼人道:“你解决这个问题了吗?”俞扬定睛一看,那稿纸上竟是他只完成了一半的数学论文……
江南正处在梅雨季节的尾声,湿气缠绵不去,七八月份的伏旱早已张开獠牙,不过是站一会儿的功夫,就不了惹得一身涎水。高能物理组早秃的高舫研究员,两条罗圈腿面条似的挂在鼓囊囊的肚皮下面,险些被热气蒸得垮塌下去。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同样被绞在汗湿的衬衫里,却浑然不觉,捏着记号笔站在物理研究院唯一的一块黑板面前踟蹰,口中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个问题没有解……”
高舫揩了一把油涔涔的脑门,环顾四周,惟见办公桌前有一条转椅,挪动着脚尖正欲过去拖来,常周回头道:“你确定你们在进行‘纯数学化’时没有任何脱漏?”
从“九十四号”送来的“谜题”,到了涉密程度较低的人手里,总要经手高舫这样涉密程度较高的人,将问题的关键摘简出来,形成一个很难还原成原信息的纯数学问题。虽说后生可畏,可这后生的口无遮拦可真叫人难为情,高舫不得不又强调:“问题转换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出现脱漏和错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话锋一折,“如果你实在无法解决,其实也不必勉强”
常周听不懂他的激将法,只是无端地气闷,躬身捡起地板上的清洁刷梆梆梆敲了三下,泄愤般把黑板囫囵擦了干净,又从头开始解题。
昏黑从窗外悄无声息溢了进来,炎热消散,沙沙的声响变得舒心不少,高舫走到门边开了灯,常周被白炽灯的光线刺得一愣,高舫凭白心生愧意又折了他大半天时间。这年轻人明明可以远离是非,专注学问,究竟为什么要答应那边的压榨呢?正想着,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高舫提醒道:“常周,手机。”
常周乍然起身,揉按着额角等眩晕感褪去,三两步走去接电话,还未出声,那边的滔滔愤慨喷泄而出:“常周!你人究竟在哪?我和萧宋等你半个小时,菜都凉了!”
常周猛拍额头,安抚说马上就来,又对高舫道:“我才想起今天要和刘梁一同请房东吃饭,实在抱歉,高老师。”
高舫摆手蔼然道:“去吧,我替你把黑板擦了。”
常先生拾起掉落椅背的西装外套,“那就太谢谢了。”
“小常啊……”高舫背对着他,终究忍不住提醒,“这次的问题事关重大,如果解决不了,‘九十四号’可能会跳过我,直接提高你的密级。你要准备好应对啊……”
常周温和地笑,“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拒绝。”
常周匆匆坐了两站地铁赶到市中心的云南菜餐厅,由服务员引进了包厢。刘梁正夹菜献假殷勤,旁边杵在熨帖灰西装里头的好大一根木头梆子,就是房东萧宋。
艺术品经纪人萧先生架一副无框眼镜,眉头如同第一次见到杜尚的马桶般为难地蹙着,持着筷子迟迟不动。刘梁惘惘不甘,一边嘱咐他快吃,一边又添了一筷米线,一半接在碗里黑乎乎的野生菌上,一半搭在碗沿上淋着汤油。
常周记得萧宋好洁净,同他换了副碗筷,又瞪了刘梁一眼,警示他别再为非作歹。萧宋的父亲萧教授在某大物理系任教时与刘梁有短浅的师生缘分,后来萧教授撇下爱徒移民国外,心存愧疚,临走时要萧宋对刘梁“能帮则帮”。刘梁又是个惯常作恶多端的,于是这原则对萧先生来说,实际就成了“能忍且忍”。
菜未上齐,刘梁拔屁股挤到常先生这边,讨好道:“常周,受你去年那篇论文启发,我最近在网上连载一篇小说,有没有兴趣为我看看?”
萧宋一边嫌他对常先生凑得太近,一边又觉得他是刻意的,呷了口麦茶,讥讽道:“又是开网店,又是写小说,你的副业这么多,钱院长知道吗?”
刘梁说:“要是我能和常周一样教职、研究两不耽误,何必这样汲汲营营?包租公,你要是看不过去,是不是考虑降点房租?”那房子再降房租,萧先生的身份恐怕就要从包租公变为慈善家了。正要回嘴,刘梁已转回头和常先生说话,萧宋恼恨地撩了筷子。
刘梁那小说标题取得颇为恶俗,叫“成为投资之王”,臆想在未来社会,主角通过虫洞,在平行宇宙间进行金融市场套利,走上人生巅峰。
刘梁急不可耐地等常先生评价,指节把桌面敲得更更作响,恨恨道:“那些读者,居然嘲笑我是个民科,不是我自吹自擂,这个破网站上,有比我更正统的科学工作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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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生浏览了几章,眉头就蹙得和萧先生一般紧了,将手机搁在桌上,从书包里抽出一张a4纸,又在口袋里摸出一支只剩一小截的铅笔,就地计算起来。
萧宋心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毛病!拿来手机,在那花里胡哨的网页上飞快地翻了半本,刻板的表情瞬即抽生出笑意来十几章的内容,居然做了足足八章的数学证明!这种东西也会有人看?
刘梁心里正擂着鼓,常先生搁下了笔,莞尔道:“!证明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充满了理性神和严谨态度;结论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使写作的逻辑性和趣味性完美结合。若是再有一个正确的前提假设,雨果奖简直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