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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舞新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文晴希瑶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扣动作,虽然没人看过来,杨逸杰还是觉得这样被逼着压软度有点突兀,硬着头皮摆好了姿势。

    王邵飞把他身体扶正,点了点他的肩膀,道:“上身,立住了。”接着,再没多说什么,就站在一边看他自己抓着胳膊立直身体,然后强迫自己放松。

    一个学期的课上下来,这些孩子们已经很自觉了,也隐隐约约能看出专业舞者的样子。

    等他自己耗了一会儿,王邵飞才蹲下身来,扶住他的肩膀,屈膝压住他的后腿跟:“准备好了”

    看少年点头,王邵飞开始微微加力。膝下,偶尔有突然顶上来的力道,然后又很快卸掉。知道是这孩子在心里自我斗争,王邵飞欣慰,但还是叮嘱了一句:“放松。”

    没想到少年立刻说了一声“对不起”。王邵飞心里忽地一颤,这画面生生撞进回忆里,眼前人竟和解琋如出一辙。愣了片刻,还是伸胳膊半搂着人的上身,膝下却也同时用力,将他的胯根紧紧压在地上。

    这下疼得紧了,杨逸杰身子一抖,又被王邵飞稳稳固定住。陪他坚持了一会儿,王邵飞才拖了沙袋来给他压上,自己站起身。

    “再耗五分钟吧。”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背以示鼓励,然后去看别的同学了。

    疼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杨逸杰开始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想着自己原来的生活,想着何潇辰下午和他絮絮叨叨地讲圣诞节的计划,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跳出了禹欣容的身影。女孩子总是笑盈盈的欢脱模样,让他的心情稍稍好转。

    算起来,普高应该也开始期末复习了吧,他们的压力,一定不比自己小。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也因为压力大而情绪不好不如趁着圣诞节给她打个电话聊聊天。

    练功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杨逸杰吐口气,把自己从莫名其妙的想法中抽离出来。

    这下腿上疼得更厉害了。他生生忍着疼,有点无力地后仰着脖子,注视了一会儿苍白的天花板,又强迫着自己把姿势拉正。

    眼神四下飘忽片刻,四周的同学们都在练动作。

    大家做得都好漂亮。略带些自卑的情绪不知不觉在心中蔓延。耗腿耗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在这教室里格外突兀。

    只有自己还在和基本功纠缠。越想,越觉得难过。腿上的疼痛不断撕扯着本就脆弱的神经,杨逸杰鼻子一酸,这下是真的有眼泪直愣愣砸在地板上。

    泪水冲破眼眶的一瞬间,好像心理的防线也崩塌了。期末持续了好些日子的压力和自我怀疑通通涌上心头,他突然特别想放弃克制,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王邵飞再一次转到他身边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招牌式的王氏幽默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这还疼哭了。”

    愈是脆弱的时候,愈发受不了一点点温情。眼泪落得更急了,杨逸杰咬了嘴唇死瞪着眼睛,依旧止不住泪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王邵飞起身递了纸过来,道:“收收眼泪。”却也没提放他起来的事。

    杨逸杰知道这是还要练,手忙脚乱地接过纸来擦眼泪。动静闹得大了,他依稀觉得身旁同学都在偷偷看这边,一下子又觉得丢脸极了。越着急,眼泪流得越厉害。

    王邵飞看他哭得狠,倒也不催,坐在一边,还不时递上几张纸。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才上前道:“手给我,松松腰。”

    杨逸杰一口气憋在心里。这可真是,哭成这样,王老师也一点儿没松口,该练照样逼着练。

    他刚刚有点抖的把手举过头顶,就被王邵飞大力拉住。

    一手扶着他的腰,王邵飞又一次叮嘱着他调整呼吸。刚哭过,带他练腰就更加小心了。

    一直拉到让他双手抓住小腿,王邵飞才停止了用力,疼痛愈发汹涌地袭来,杨逸杰一个没忍住,眼泪又下来了。

    摸着这孩子的心性,闭着眼睛也猜到是最近压力大了。想说一句“哭,越哭越不好受”的话揶揄他,逼着他调整呼吸,到最后也没出口。

    看着耗够了时间,王邵飞才把人放起来。杨逸杰红着眼睛低了眼没敢和老师对视。

    一个学期了,再怎么练基本功,也没在课上哭得这么厉害过。

    王邵飞有点无奈地拍了拍他:“行了,先去甩腿甩腰。”这孩子也是,心里背着这么多包袱,就一个人发狠地一直练。这是实在练不下去了,就一声不吭地掉眼泪,大气都不多出。

    哭了这么一遭,虽说后来眼泪是止住了,但是情绪一直提不起来。一直到下课,何潇辰咋咋呼呼过来想缓和气氛,杨逸杰也不怎么提的起精神回应。今天上课时的画面全班可是都看到了。

    “杰哥不想说话,还是别吵他了。”方骅过来拉了拉何潇辰,又看向杨逸杰,“我陪你走走”

    他给何潇辰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拉着杨逸杰换衣服出去。

    晚上的风呼呼地吹着,方骅拉着他在小路旁边的长椅上坐下,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也许会好些。”

    “也没什么,就是压力大。是我自己的问题,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杨逸杰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厚厚的衣领中,声音轻轻的,“其实哭完好多了。”

    “大家都紧张。你已经很厉害了,别太急。”方骅道,“王老师,还有,还有我爸爸盯着我练功的时候,都提起过你,还让我向你学习。”

    顿了顿,他说:“我挺多时候,也觉得特别难过,你也知道,我爸爸一直逼我逼得紧。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怎么也达不到他的要求,好几次一个人在练功房里,就觉得特别崩溃,什么都练不好,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但是……”

    本来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可不知是不是被身旁杨逸杰的情绪感染了,方骅说着说着,自己鼻子也酸了。周遭没个亲近的人儿,坚持不下去的话也不敢和自己父亲讲,他这情绪也憋了许久。

    哽咽着,又强自扯了个笑出来,方骅磕磕绊绊地说:“杰哥,我,我真是没用。本来想劝劝你,可是,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也好难过。在这儿上学,真的,太难了。”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杨逸杰揽住他的肩膀,听他抽泣的声音,自己又忍不住了。这块儿没人,倒是可以痛痛快快地流泪。呼啸的风吹过脸上的泪痕,带来更猛烈的凉意。

    “你说,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为什么……”杨逸杰顿了一下,还是把那句“为什么要来这里找虐”咽回了肚子。这些极少出现的太过于消极的情绪,还是留着自己想一想吧。

    再开口:“方骅,我们还是要努力。特别丧的时候,我总是想着,还是要鼓励自己,也还是要拼一把。我们不能也不会比他们差,一定要记得自己当初执意考过来的志向。我可,还赌上了读文化课的大好前途。”

    “也许哭过了,明天就能有勇气接着向前看了吧。”半晌,杨逸杰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这,两个大男孩儿寒夜对坐而泣,也算是一种深埋已久而不得的发泄。

    “杰哥,我想喝酒。”方骅也抬手搭在他肩上,泪痕已被风干,“我觉得心里好难受。”天气严寒,心里也不畅快。

    “我也想不醉不归。不过,明天拿什么练功”

    “你喝过酒吗”

    “没喝大过。你呢”

    “我也没……”

    又默默坐了许久,许是寒风吹得人冷静了下来。脑子里清醒了,更觉出瑟瑟寒意。紧了紧衣服,两人并肩向宿舍走去。

    晚上坐在宿舍桌前,情绪平复,杨逸杰翻开日记本,这一天情绪起伏得大,好在现在畅快了。他想试着给自己写点儿东西。

    写着写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禹欣容的身影,突然有些话特别想说给她听。

    想起小时候圣诞节送贺卡的传统,少年轻轻扬了扬嘴角,掏出了一张格子纸铺平: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写封信吧




第三十四章
    即便紧张,即便彷徨,努力也好,崩溃也罢。该来的还会来,不会因期待而早一刻,也不会因担忧而晚一刻。面对压力,很少有人能泰然处之、谈笑自如,在焦躁时,不如放任时光流走,一切总会过去的。能做的所有,只是尽力做好最充足的准备,而后在面对结果时坦然接受、顺其自然。

    一段时光的结束恰恰是另一段时光的开始,而这最终的考验,也仅仅不过是为下一段时光做好充分的准备。

    期末考试的乌云,弥漫在附中上空近三周,终是散去。

    跨年夜里,刚考完试的几个大男孩儿,放肆了一把,痛痛快快吃了一顿“海底捞”。五个人都在,许是专业课结束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气氛轻松而又热烈。暂时不会有人盯着检查体重,难得几人都没有避讳地点菜,涮羊肉、虾滑、鱼滑、毛肚、鸭肠……摆了一桌。

    何潇辰还在一旁张罗着上啤酒。

    “……”文化课考试还没开始,虽说明天是元旦三天假期,可复习任务艰巨,怕是一天都不能放松。

    “明天一早去图书馆自习。少喝点儿。”俞思凡戳戳他。

    “一点儿啤酒怎么能醉!不耽误学习。”何潇辰开瓶、盛满,“我说大哥,都考完试了,别扫兴好吗。”

    多年习惯,雷铭依旧吃得清淡,剩下几只小狼崽子倒是都被打回了本来面目,毕竟难得放纵自己一回。杨逸杰开始还在克制,可吃开了,索性先忘却了自己舞蹈艺术生的属性。

    五个人一通饭都吃得肚歪,担心门禁,不敢在外真等到跨年,还是乖乖回了寝。

    “这一顿饭吃下去,至少得胖三斤吧。”刚踏进学校的门,杨逸杰就开始后悔了。

    “反正全寝室一起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吃都吃了,想什么。”

    “我看咱这是欠老王罚功,明显找抽。”

    “明天假期诶,至不至于……开学到现在,忍了小半年了。”

    “行吧,行吧。”

    元旦假期过得并不轻松,扎进图书馆的艺术生,不如直接架在脖子上来一刀。好在,文化课的考试结束,真正的假期就来了。

    正是少年以上,成人未满的年纪,怎么着一个学期的折磨下来,也都想家了。

    学期的最后一天,放榜加班会。除了不谙世事的何潇辰和已经进步到没空间的雷铭,看到成绩的时候,连俞思凡都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努力是不会白费的。杨逸杰如愿排名第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方骅同学也得到了老爸的鼓励——虽然依旧没有肯定他的成绩,但比起期中时的态度,已好了太多。

    解琋在明显洋溢着“放假啦!解放啦!过年啦!冲呀!”的教室中,第一次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皱了眉头在讲台上站了半晌都不见下面的躁动有停下的预兆。若不是期末班里成绩确实不错,也该喜庆喜庆,简直有拉了这帮猪崽子操场见的冲动。

    “我说,大家过年该喜庆喜庆,该玩玩儿该吃吃,可自己都把握好分寸。我这儿电子秤也准备好了,期末考试的具体数据也都在我手里。”解琋两手撑了讲台,散出一种压倒般的气势,“咱开学,退功的,涨体重的,我把话撂这儿,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我和王老师也不求你们寒假能有什么进步,每天该练的,自己自觉点儿过一遍。体能,开度,都保持住了!”

    其实每人手里都发下了自己的期末成绩,解琋趁文化课考试的时间紧了两天,为每个孩子都做了批注。除了全班统一的寒假课业任务,对每个同学都针对性地给出了重点练习的对象。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没跟你们开玩笑。”解琋语声不重,但是表情严肃,“开学我一个一个查。习惯性懒散的,何潇辰,你们几个,要么收收性子,要么开学等我整治。”

    冷不丁被点了名,正眉飞色舞的何潇辰“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是!保证完成任务。”

    班里一阵哄笑。这孩子,耍宝的性子,估计到了三十都改不了。

    千叮咛万嘱咐下散了班会,不忘登记好每个孩子离校日期和回家方式。回到办公室的解琋才觉得肩上好似轻了些,这个学期他过得更加不轻松。精神一放松,便觉出些累来。可现在回家还早些,趁着寒假泡泡练功房,他自己叩待处理的问题也还有很多。

    最后一次集体班会结束,整个寝室楼里都洋溢着难以按捺的躁动,无论成绩优劣,过节回家的喜庆气氛在每个少年的脸庞上显露无疑。

    杨逸杰皱皱眉头,看着俞思凡和何潇辰乱得像猪窝一样的书桌:“你俩就这么收拾回去了”

    俞思凡坐在收拾好的行李箱上,一个人发呆。眼前的何潇辰半倒在椅子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击移动,脸上维持着咧嘴挑眉的表情,活像定格的羊驼,迷之微笑。

    真快,一个学期可真快。突然想到那个几个月前一个人北上,刚刚踏进校门的自己。拎了箱子一口气爬上六楼,第一次见他时,也这样。可今时不同往日,杨逸杰挑挑眉,移动到何潇辰身前,踢了踢他小腿:“起来,收拾好桌子。”

    叫了三次,俩人才有了动作。

    “我说你烦不烦啊,和我妈一样。”将手机扔在一旁,“老母鸡。哈哈哈哈哈——”

    正在收拾床铺的方骅也笑出声来,起外号和损人方面,何潇辰这孙子一向天才,无师自通。

    “我先走了。”雷铭拖起摆放已久的箱子,刚刚收到微信,陈叔叔的车开到校门口了。

    寝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四双眼睛齐齐对上雷铭。突如其来的聚焦,行李箱轮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雷铭依旧是那个不怎么会笑的雷铭:“下学期见。”

    ……

    离寝室愈来愈远,沿着这学期走过无数次的路,穿过教学楼,直通大门口。雷铭向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理性、孤高。当真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心里忽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个开学时让他觉得不值得的生活、浪费时间的地方,竟渐渐走进他的心里。

    走出校门,看到来接自己的车,却还是顿了步子,回头多望了一眼,“首都舞院附中”。

    载着雷铭的车一路驶回舞团。

    “今天你爸妈都在。”陈叔叔从汽车后视镜里看着雷铭一张发着呆若有所思的脸,“一学期不见,长大了,也长高了。”

    雷铭礼貌性地咧咧嘴,一言不发,也不知一路的话究竟听到几分。

    下了车,熟门熟路摸到了父亲一人单独的硕大办公室兼休息室,门虚掩着,空无一人。一侧的墙上看似随意地挂了些照片,大多是雷俊若干场精彩的演出照、电视节目访谈照、与同事艺人的合影……中间最醒目的一张手绘是第一次作为领舞登上央视春晚的亮相。

    雷铭扫视一周,背着背包掩上了房门——父亲还是得去功房里找。

    果真,团里最大的排练场地上,刚探进半个头,便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五六七八——慢了!那边第一个姑娘进晚了!再来。”雷铭一眼就认出这是今年团里刚打磨成型的那个新舞剧,这估计是再叫父亲来最后把把关。

    像往常一样,他轻手轻脚走进排练厅,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总不觉间就入了神。小时候,往往排练厅的正中央就是父亲,男孩儿的眼睛滴溜溜跟着父亲灵动的身影转来转去。后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优秀的领舞涌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正中的身影夺取。瞳影中从来只有领舞的雷铭,今天竟是格外留神注意着群舞的一举一动,以及,领舞与群舞之间的交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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