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爸家的丸子
出殡就在当日。
一副薄棺。
四个家丁。
寥寥几个纸幡。
后来一并埋进一处深坑里,便算是入土为安。
就像是离弦的箭,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很快便传来“咚”得一声,林简听了,一双腿登时便软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掩嘴,便一骨碌栽了下去。
从前每逢祭祖,由于娘亲的关系,他都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哪次参与了,面对的不是光溜溜的牌位就是灰扑扑的坟堆。
说起来,其实没有多大感觉的。
可是此时此刻,林简这才明白什么叫死别。
掀土还在继续,苏穆只来得及蹲下身来把人抱住,就听得嚎啕的哭声。
不是如同襄灵在人前的做戏,也没有因为委屈而带了颤音,而是不管不顾,带着绝望与痛楚。
一连的四日,林简他只是在知道消息的最初晕厥,随后醒来便一直跟着他分析案情、查看现场、参与问询。无关的事,没有做,无关的话,也没有半句。
直到现在,终于是弦崩断的那一刻。
苏穆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好用力把人更紧,以此告诉他,别怕,我还在。
苏穆猜的并没有错,林简只是不管不顾地哭,从前与襄芜在一起的情景,如同蟠螭灯一般的乱转。
身份暴露又如何?
阿姐的行踪又如何?
大不了信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罢了。
左右是换不回来襄芜。
哭累了的时候林简也忍不住这样想,但是到底脑袋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慢慢抬起头来,拽了拽苏穆的袖子,“那些家丁呢?”
从嗓音陡然变哑就能听出他之前哭得有多狠,林简自己也吓了一跳,苏穆只是轻拍他的背,“没事,都走了一会儿了。”
林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脑袋没有那么晕了,他没敢反身去看坟堆,只是压着头,声音闷闷的。
“其实襄芜出事,也该怪我。”
苏穆眼下最怕的,就是林简这种悲痛过后的胡揽责任,他心下一跳,却也明白不能太明显,只好故作平常,“怎么说?”
“我最先怀疑襄灵,自然是因为襄芜提醒过我多次,不管是她有孕的事,还是特意接近嘉嘉,其实都有迹可循。还有明明知道我身份敏感,还不注意,依她的性子,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且襄灵她现在的情况,断然是没有害人的可能。只是我之前觉得她是阿姐的侍女,早失了防备。”
“那晚襄芜过来找我,说知道了与阿雪有关的事,我意识到可能与阿姐有关,但也只是想着等第二天再说,等襄芜却不在了,我也才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捕风捉影这样的事确实不好,但是不理会空穴来风,却是我的不对了。”
“最近几日我写悼词的时候,总会去想襄芜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她又是在什么地方得知了阿雪的消息。如果那夜我问清楚了,也跟着她回去,又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
……
后来林简从案子,一直说到了小时候。
“我第一次见到襄芜的时候,大约是十三的那年,她被娘亲领过来,站在阶下看着我。记得当时跟着我在东院的,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哥哥。只是我一味地赖皮,几次三番地不做功课,倒连累他挨罚。偏偏他又是隐忍的人,即便这样,也不曾做什么。后来是母亲看不下去,遂换了襄芜来。说这丫头性子活泼大方,又刚烈些,正好克我。”
林简一直窝在他怀中没有乱动,热气喷洒在脖颈处,有些微微的酥麻。苏穆低头看过一眼,故意带了点笑音。
“所以呢,你后来就乖乖听她指挥,再也不敢放肆了?”
“哪能啊,一开始还试图依仗作为公子的威风,后来发现她完全不怕,于是只好打打闹闹,一路就是这样过来的。”
林简说完这些,意外地发现原本沉甸甸的胸口有些放松的痕迹。
他抬头往上看,发现天空灰扑扑的一片。
今年的冬天,还真是应景得很。
后来风渐渐大了起来,这片又是荒野,卷起来的黄土连成了一道土色的墙。
“我们回吧,等来年清明再过来。”苏穆半抱着人往起站,却也揽好林简的脖子好避开这股风。
“嗯。”林简含糊着应了一声,“这天确实不大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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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否则的话,还应该多坐坐。”
后来两人自然都没有往嘴巴里灌黄土的勇气,等这股风过了,便赶紧往外跑,一路回了城区的主街,才好了一些。
他们一身素衣,头发散乱着,浑身挂着黄土,虽是冬日,也着实太狼狈了些。
路上的行人虽然匆匆,却也不望过来。
苏穆却对这些视若无睹,只是牵了林简的手,“其实不管有没有那股风,我也该提醒你回来了。记得往日里,遇上这些事,姑母那边都是让你能避则避的。”
“苏大人为官几载,居然还信这些?”林简撇撇嘴,不留余地。
“这些东西不好说,但只要与你有关,我都是信的。”
林简登时便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后来回了东院沐浴,苏穆端了一瓢水过来往木桶里添。
“水还热着。”木桶旁边和黑乎乎的床上完全是两个地方,尤其是旁边还摆着灯盏,林简往后缩了缩,颇有些不自然。
“是柚子叶煮的水,多泡一会儿。”
苏穆把木瓢在旁边放了,磕在一起,有轻微的响动。
这样折腾了一天自然是极累,林简勉强把头发擦到半干便爬了床,苏穆洗漱完也紧随其后。
等的这一段时间林简已经困得迷迷糊糊,因为记挂着事,这才没有睡着。眼下感觉到身下一沉,便自觉往苏穆身边靠。
“我之前忘了说,既然阿雪的事可能有了眉目,那襄灵作为姐姐的侍女,或许也知道些什么。我觉得明日还是一并问了为好。”
第91章襄芜案
折了一个侍女,对于苏府来说自然并不算什么。
也只有东院里的两个人着素衣、用素菜,一直到了头七这日。
这天,林简醒得格外早,早到连自己都有几分诧异。
一直到用过晨饭,才不过辰正而已。
苏穆在书案旁忙碌,末了郑重提醒道,“这里和父亲那里可以动的公文都翻过了,确实没有带着划痕的,所以襄芜看到的东西,多半不在这些上面。”
“没事,我们可以在其他地方找,总归襄芜之前是没有出过府的。”
这言下之意,便是证物也一定在府中了。苏穆听罢了点头,又道,“今日是襄芜的头七,我们待会儿去小厨房给她准备些吃的东西吧。”
于是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耗在厨房。
两位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房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巴掌,劈柴烧火已是难事,更何况操起勺子炒菜。
有时候油根本没烧开,而有时候过得彻底。只要是稍稍复杂些的,回锅四五次也是有的。等到几样菜炒完放好,好端端的厨房,都似打了仗一般。
两人出来时已是大中午了,中饭是主院用的,末了就照着西院的方向拐。
林简不经意间回头,正好看见苏夫人匆匆往过走,可是近了,又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苏穆似是没察觉,依旧往前走,林简暗暗拉了人一把,朝着苏夫人笑笑,“母亲追出来,是有事要吩咐吗?”
这位长辈许是对襄灵的事存着愧意,又赶上襄芜出事,于是一连这么几天过去了,他们这样正对着说话,似乎还是第一次。林简认真地看过去,苏夫人脸上的不自然便更明显了些。
“今日是襄芜的头七,母亲害怕你们不经事,所以提醒你们事先做顿饭放好,等入了夜,就不要出来了。”
“嗯,已经准备过了。”林简连忙点头,而苏夫人却是没有撤的意思,林简在暗处捏了苏穆的胳膊,示意他也说句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苏夫人想要说的,显然并不是这些。
一瞬,又一瞬。
苏穆没有开口,于是气氛有些难言的尴尬,林简只好干笑着转身,“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等。”苏夫人这才急了,林简转回去看,发现她的神色登时变了,有些讪讪,又有些讨好,“阿穆……”
自从苏穆从书院被叫回来,这母子俩就有些不对付。林简自是知道的,眼下只好去推苏穆,“夫君,回神呐。”
好在苏穆倒也配合,立刻做出了一副神游天外中被打断而回神的模样。
苏夫人看在眼中倒也不点破,但倒也没有之前的扭捏了,“你们下午还要去西院的吧。襄灵她怀着身孕,说话做事恐怕都要小心些。”
“至于你弟弟,之前的事情娘也大致知道了,闹成了这样,肯定是还有什么隐情的。”
“好,儿子会注意。”苏穆倒是没有多余的表示,林简只好追了话头,“夫君有分寸的,母亲就放心吧。”
眼看着苏夫人还要继续,二人匆匆打过招呼便往外走,一直到了西院的小墙外,这才停下来。
“一说到身孕的事,我就心虚得很。不过母亲对襄灵的孩子,似乎也没有多抵触,听起来还好。”
顶着风走了一大截,林简都能听到喉咙里的颤音,苏穆对上句话没什么表示,倒是帮他把领子拢了拢。
两人一路往里走,沿途还碰见了在附近巡逻的家丁。
西院这里,事实上林简来的次数并不少。
在从前,苏穆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不拘言笑的模样。加之和苏廉同在书院,自然是与他更近些。于是来舅舅家十次,十有八.九便是会拐到这里来的。
但自从过门,隔了一层身份,又多了些防备,说起来,林简再来这里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
上一次进来还是因为襄灵的事,林简想到这里,便不由朝着院中看了一眼,原先她跪的那处依旧是空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泼了水,眼下铺了一层薄冰。
见他们进来了,二人看起来都不甚意外。
襄灵欠了欠身便算是行过礼,林简扫过一眼,发现她坐在一处矮凳上,旁边堆着一些纸做的素衣,不多,但很致。
不知怎的,林简看了却觉得有些不舒服,襄灵见他盯着看,赶忙抬起头来,“今天是襄芜的头七,待会儿奴婢打算把这些拿出去烧了,您就别看了。”
四目相对之际,倒也没看出什么惶恐来,林简压下心头的不舒服,转而和苏廉打招呼。
转眼之间,兄弟二人已经聊过几句,林简虽然没有听到,却也能从一站一坐的架势中看出些对峙的意味来。
苏廉坐在书案一侧,案上尽是摊开的纸。边沿处的多半是规规矩矩的楷书,而靠近苏廉的几页,则明显乱了。
草书讲究清健而峻快,灵动而多姿,而眼下摆在那处的,则乱的毫无章法。
林简看着,生出一种是幼时的自己泄气时写出来的感觉。
“你心不静。”
林简还在原地,苏穆倒是开了口。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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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廉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却也只是片刻而已。再下笔时,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你看这些字,都乱了。”
墨迹还未干,苏穆就这样毫不避讳的去点,墨色立刻便染了指腹。原本就显凌乱的纸面,更突了几分不堪。
“兄长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教我怎么写字吗?”
原本好不容易沉下来的心再次被扰乱,苏廉的态度登时变了。不过与第一次被问询相比,已然好了许多。
苏穆却没搭话,只是轻轻推了林简一下,后者即刻体会,径直朝着襄灵招手。
待襄灵走近了,才看似随手一指,“襄灵你看看,可认识这个字?”
好巧不巧,苏廉眼下临的正好是孙阳所著的《相马经》,于是通篇都是“马”字,襄灵愣了一下,林简便立刻追了,点了点,“襄芜之前还跟我说你一直在习字,很用心也很刻苦,虽然不能轻松把整本书看完,但是这么简单的,应该认识吧。”
“认识。”襄灵一时之间简直无法动弹,不知是否错觉,她甚至觉得背后有些阴风阵阵之感。
“我再问一次,十八十九左右,你可否听到襄芜和你提到了纸制的东西,不管什么东西都算?”苏穆上前帮着搭腔,身后却突然“砰”的一声。
襄灵给吓得一抖,即刻朝着门边跑,还好,只是木门被风顶开了而已。
“没有。”再返回来,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平静。
苏廉怔了一下也悻悻坐下,埋头去拿笔。
“关门这种小事,只要一个人去做就是了。”
苏穆好心提醒。
“哦。”苏廉手一抖,下一笔登时便歪了,于是脸色更加难看。
“母亲说你该仔细考虑和襄灵的事。”
林简留了这句,两人便往外走。身后似乎有追来的脚步声,但是谁也没有回头去看。
这两人心里没鬼才奇怪,等夜色降下来,苏林二人把斋饭放到原本襄芜的院子里便朝着西院跑。
此时已是月末,月亮只在黎明前短短地爬起一小会儿,于是整个苏府,除了被灯盏照到的地方,其余尽是一片的漆黑。
林简躲在墙根,靠住苏穆的半身,起先只是抓了人的胳膊,后来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里。
他拼命压住呼吸,但还是能感觉到憋闷出来的颤音。虽然苏穆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热气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但是林简却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就在不远处的窗下,此时正有一番好戏上演。
白衣。
长发。
绞着呼啸的冷风似乎要把整片夜撕裂,在窗外留下鬼影重重。
一。
二。
三。
林简尽力压着喉咙里的颤音,心里默默数数。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等这边结束了,再把发生过的全部讲给你听。”
苏穆把人抱紧了些,林简紧接着回头,却实在看不真切。但他还是摇头,“不用了,我和你一起。”
且不说此时此刻一个人待在床上更害怕,再者他也必须留在这里,看西院到底会是什么情形。
里面到底是没坚持太久,林简再次回神,便听得里面尖叫一声。
“信呢信呢?”
是苏廉的声音。就着外面重重的鬼影,居然是他的尖叫更可怖些。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
紧接着襄灵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随后便是叮铃咣当的乱响,混杂在一起,丁点儿有用的都听不真切。
林简一直到被拉着跑回东院,一时间只顾着猛咳。
却也顾不得这些,声音被挤得断断续续的,“我……咳,我知道了,是信。襄芜她……她不知是看到了谁和廉表弟往来的信。”
后来,更重的夜色压下来,一夜没有动静,但是林简却很清楚,有些东西,终于是藏不住了。
第92章襄芜案
经了昨夜那一遭,西院眼下还惨烈得很。
二人进去的时候,襄芜不知道蹲在阶下在埋头擦什么,等走近了,这才发现是赤色的血一滩。在灰扑扑的砖上显得有些刺目,襄灵手中抓着一块破布,此时也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她擦得很用力,连带着肩膀和整个上身也跟着起伏,林简本是很清楚那些不过是临时找来的鸡血罢了,但眼下还是生了浑身的不舒服。
他朝着苏穆看了一眼,后者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往里走。
苏廉还在书案的一侧,只不过昨日的纸通通不见,换上的却是棋盘。
上面黑白双色的棋子林立,林简盯着看了片刻便有些眼晕。他不懂这些,往常有朋友对弈,也只能是坐在一旁充作狗头军师。
“你觉得你是黑子还是白子?”
苏穆问了这一句,苏廉的胳膊本在往外送,此刻却是顿住了。他的指尖正夹着一枚黑子,眼下几乎要掉下去,砸乱整个棋局。
自己的左右手对弈,本就是为了从双方的局面考量,更是一种让心静下来的极好的办法。然而这一次,却似乎不是这样。
“这一局好像快要完了。”林简也探头过去,他再不济,也知道判断胜负的依据是最后活子的数量。眼下虽然棋盘上面晃得人眼晕,但是孰多孰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黑子不仅数少,而且被白子围着,已是合围之势。
苏廉没有答话,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最后把手中的那颗也放回了棋笥里,棋子撞在一起时,有轻微的响声。
“兄长过来,必定是有什么话要问吧。”
书案上乱作一团,苏廉也没有拾。倒是苏穆矮身下去坐好,“我们有段时间没有一起玩过了,不如趁此机会过一盘,如何?”
分明是十万火急的事,到了现在却似乎不怎么急了。不过苏穆这样肯定有他的考量就是了。林简也当机在一侧坐了,“既然是家里人一起玩儿,那没个头也没意思。要不以一局定输赢,输的一方必须回答赢的那方一个问题。”
“好啊,我同意,阿廉怎么看呢?”苏穆应了一声,把问题抛了过去。
不管这局输赢如何,不说的话,这二人又如何会出他的院子。难不成非要把他逼到不得不说的境地?苏廉心头滚过这样的考量,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喊了一声让襄灵进来煮茶,末了率先去捧棋笥,“我要白子。”
“好。”苏穆还未说什么,倒是林简眼巴巴地抓了几颗黑子过来。
这局才一开始,苏廉便已经输了。
不知是不是特意照顾襄灵,总之屋子里也生了小炉,上面架了茶壶,不一会儿,就伴着热气冒出了咕噜声。
棋盘上面的棋子慢慢增多,不断有些变动,林简实在不懂,只好捧了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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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有心喝完的,端到嘴边了,又忽地顿下,“有些冷,我还是暖暖手吧。”
茶温和白气沿着杯壁透出来,眼前有些雾蒙蒙得看不真切,林简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才苏廉望过来的那一眼,让他觉得后背沁出了冷汗。
想多了。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虽然他在这里,确实有些防备。
苏穆倒是把棋子换了手,不动声色地把林简的手捉了,“这样还冷吗?”
这样一番下来,刚才的紧张似乎也随之而去,林简又顾着去看棋盘了,又估摸着对弈已经过半,有些忍不住,又充当起狗头军师来了。
“这里。”
“这里。”
“还有这里。”
接连的几次,都是他指哪里苏穆便依言放在哪里。
……
这样一来,棋盘上似乎更乱了。
林简撇撇嘴没说话,倒是把苏穆给逗笑了。
“要不晚上回去我们掷骰子吧。”林简给笑得一晃神,忍不住凑过去嘟囔。
后半场并没有太久。
很快,白子便明显落入败迹,或被逼入死角,或被团团围住,有的干脆已经沦为弃子,三三两两放在了一边。
“我输了。”苏廉这时倒是大方了,“兄长有什么话,大可现在就问。”
“昨夜的信呢?”苏穆也没含糊。
“昨夜的事,和你们有关吗?”苏廉反问道。
“是否有关,重要吗?”到了眼下,林简实在有些忍不住,昨日那人确是他们找来的,但那又如何。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很多人对未知的东西就是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苏穆倒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他,苏廉有些抵不住,当即便露出一抹苦笑来,“昨夜动静那么大,你们不知道的话,才奇怪。”
襄灵过来添茶,林简便稍稍往后坐了些,然而下一刻,壶身却即刻歪了,看样子,只要壶盖再落下来,必是水光四溅。
这茶是刚煮好的,“铛”的一下子溅出来不知会伤到多少人。
林简只顾着拽了苏穆往下扑,虽是不慢,但还是感觉到小腿处一片滚烫。
“是不是伤到了?”
苏穆眼下还被压着,只好推着人的肩膀往起坐。
“还好还好,你呢。”林简也扒着苏穆四处打量。
两人正乱做一团,苏廉拿了布巾过来。
林简脑袋里登时便警铃大作,把衣服拉得更紧了些。
“你家公子都要松口,你为什么出来阻拦呢?若是害了他,便是你想看到的?或者是你知道的更多,害抖出什么?”
小腿处火辣辣的一片,林简是忍住了才没有掉眼泪的。苏穆绞了冷斤递过去,林简都没来得及接。
他这噼里啪啦的一顿下去,襄灵的脸“刷”地白了。
只是跪在那里了,才死死抿着嘴。
“你怀着身孕,所以我才注意些,但是并不代表真得毫无办法。”
林简疼得直吸气,却也强迫自己看过去。
襄灵跪在原地没动,事实上已经咬了唇边的软肉。她还是第一次见林简这么生气,所为的,自然不是浇在身上的水。
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苏廉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心下,自然是更添了几分的紧张。
“要不我们先回东院?”
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把衣摆撩起来看伤。苏穆只好把冷巾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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