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商匪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花花花前
马车一路颠簸而行,回到马车里的殿子期,缓缓拿出陆凌给他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阵松香即刻扑鼻而来,一粒粒金黄色的松仁装了满满一盒,颗颗饱满新鲜,显然是挑细选过,竟没有一颗是坏的,殿子期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颗,细细咀嚼,入口微甜。
“哎呦,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贺管家一把年纪,天天站在门口守着回程的马车,生生守成了望门夫,远处车队的殿家旗子一亮出来,贺管家两眼直放光:“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啦!”
“我的儿啊!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殿母擦着眼泪心惊胆战的盼,家里殿老爷年岁大了,小的殿汐指望不上,殿子期是殿家的顶梁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面对殿家的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怎么向他们交代啊。
拽着殿子期的袖子,絮絮叨叨老半天,手帕也哭湿了好几条,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到底路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耽搁这么久。
“没什么,遇到故人,多滞留了几天”回程的路上,殿子期交代过顺财顺意,不能把虎威寨的事说出去,得家人担心。
“那你倒写封信呐,叫我们好担心”
“是,儿子安排不周,还望母亲责罚”
“罢了,一路平安就好,你舟车劳顿快去歇着吧”
“是”
告别了母亲,殿子期才从房里出来,便听见院子里顺财顺意口若悬河的跟一群围着他们的小厮丫鬟炫耀。
“后来呢,后来呢”
“当时漆黑一片,我们谁也看不清少爷在哪,就听见远处三声鞭响……”
“咳……”殿子期站在院子中间朝他们咳嗽一声,顺财顺意一看见殿子期,立刻了声。
“怎么,虎威寨的夜鸦没把你的舌头叼了去,要你在这里学舌吗?”殿子期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少爷……”
“去干活。”
“是”
众人纷纷散了,几个小厮立刻围了上来,跟在身后打点。
“少爷热水烧好了,还是先沐浴吧”
“嗯”
“少爷,夫人交代奴婢给您新絮的棉花,缝了一床踏花被,方才已经用甘松香熏过了”
“嗯”
“少爷,小厨房刚给您炖了一碗梨汤,您喝了再睡吧”
身后的几人小碎步的紧跟着,因为殿子期的归来,整个殿府所有人都忙忙碌碌。
殿子期的生活与虎威寨上的仿若云泥,京城初夏万花争艳,一院子的杜鹃争相开放,似乎谁比谁若是少开放几日,都不配开在殿府,定要那花朵最饱满,颜色最鲜艳才方显高贵,柳芽落在后院的小池塘里,一只鹅黄色的蝴蝶顺着柳稍飞到殿子期的指尖,抖落翅膀便又朝着太阳飞去,青石假山上的青苔翠绿清新,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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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大小雪白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沿着院子一直铺到殿子期房前,西院两间主房,十二间偏房,东院两间主房,十四间偏房,每六房各带一间小厨房,装饰布置各异,但皆是富贵至极,就连贴身丫鬟小厮的房间也比虎威寨上的要致许多。
殿子期前脚进门,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顺财说:“你把我马车上那个盒子拿下来,放到我房里去”
“是”
众人打点好一切,殿子期才更衣沐浴。
致的黄杨木雕花浴盆,上面还飘着几片花瓣,殿子期被温暖的热水包围,四周蒸腾着雾气,这些天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眼皮不自觉的打战,身体朝水里下滑,温暖带着花香的雾气蒸腾着,或许因为太放松了,脑袋一放空,突然涌上一个念头,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做什么,那里肯定没有这么舒适的条件,不知道他们平日怎么沐浴。说到底自己也还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说尽了商场如战场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如何与他们那些与虎谋食的人相提,日日刀光剑影,也不知道他从小受了多少苦。
不自觉的,那张总是挂着笑清瘦的脸庞浮现,两侧的酒窝好似能装下蜜来,一颗虎牙尖尖的露在微红的唇边。
殿子期看着雾气朦胧的天地,竟不知自己张口即是一声微不可即的叹息。
陆凌啊,你到底为何要这样护我……
休息了几日,殿子期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轨道,忙忙碌碌中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只听见梁下叽叽喳喳的燕子做窝,整日里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叫个没完,殿汐昨夜又归家晚了,殿母拉着他一阵训斥,左一个败家,又一个不知检点,整日不是散仙楼就是镜轩阁,去听曲和在赌场的时间比在家中还多,夏日里蚊虫又多,殿子期血甜,点着团香还是嗡嗡叫个没完,殿子期这几日只要一闭上眼,在虎威寨的种种就不自觉的往外跳,直跳的他心烦,再加上这些没来由的吵闹,闭着眼晒个太阳,也震的殿子期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疼。
殿子期心情正烦闷,突然听见顺财连跑带喊的直奔过来。
“少爷,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哎呦!”一路小跑冲进院子,腿磕在殿子期身旁的小桌一角。
哗啦,刺啦,噼里啪啦。
桌子歪了,茶水撒了,茶盅、茶碟、茶碗碎了一地。
殿子期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便看见摔了个狗啃泥的顺财正趴在他脚前,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好消息?竟把你高兴成这样,是你嫂子要改嫁了吗?”
一脸无辜的顺财起身揉了揉手心,期期艾艾:“我没嫂子啊……”
殿子期翻着白眼斜他一眼,一手拿过他手里的信笺,是王掌柜送来的药单,户部刘大人着殿家千草行运送战备药材去凉州的药材清单。
但殿子期将药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却觉出几分不对,问道:“这药单是王掌柜开的,还是户部给的?”
“是户部刘大人给的,王掌柜没动,就让我给送来,说是让你看一看”
“嗯”殿子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了,我去千草行一趟”
殿家千草行在京城算是首屈一指的药铺,大小病人来往络绎不绝,夏季暑热,来开方抓药的病人不在少数,本来是忙得火热朝天的时候,但殿子期一进门,王掌柜便一眼瞅见他,手里刚抓了一大把的金银花也来不急洗手,交代了伙计,忙着拍拍手,便急匆匆拉着殿子期去了后院。
刚一进后院王掌柜便开口问道:“少爷,那药方您可看了”
“嗯,看了”殿子期答道。
“那这方子……”
王掌柜刚拿到药方的时候心里是欢呼雀跃,户部的订单,那可是户部的订单啊!结果仔细一看,便察觉不对,这药单是送去凉州寒口关的,用的人皆是镇守寒口关的将士们,本应该是消肿止血,消炎祛瘀的上好药材,却偏偏药单里只是寻常的几味止血的药材,这样的方子想必不少人在里面动了手脚,按照原本的药单送去的药材若是没有差池,那便是户部的功劳,殿家也能分得一份羹,但若是出了半分差池,那他殿家则是第一个风口浪尖的上的。王掌柜看到这样的订单头风都要发作了,不敢擅自作决定,这才连忙请来了殿子期。
“无妨,换两副药,你着人给户部写封文书,就说雪上一枝蒿和儿茶都没货了,换成血竭和麝香,再去算一算,如果换成这两副药,我们还能剩下几分利,只要不贴补太多,都不必问户部再要银子,我们自己换了就好”
“这两幅药比之前的贵上一些,若是换了,利是肯定没有几分,倒也算不上贴补”
“那就行了,着人安排吧”殿子期在后院与王掌柜又谈了许久,临走时又不忘嘱咐了一句
“近些日子雪上一枝蒿和儿茶都先起来,让后面的人也不要磨了,尽数到库房,先用其他的药代替吧”
“是”
安排了千草行的事情,殿子期又去了隆安棉花铺,安排了一下前一段时间的大单,马上要出货了,殿子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十箱的棉花,质量要好,棉花要新,捆车要紧,再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才又离开去了茶叶铺,离开了茶叶铺又去了绸缎庄,然后是典当铺,随即是钱庄。
殿家的铺子一间挨着一间,零零散散一天转下来,到了黄昏时分才算是忙完,橙黄色的余晖照着纤瘦的殿子期,从街道的左侧缓缓进府,门廊匾额上硕大的殿府两字沉甸甸,在余晖下闪着金光,消瘦的背影印在朱漆大门上,沉重的木门一关,影子被劫挡在外面,仿若挡住一颗不安分的心。
殿子期前脚刚进府,殿母后脚便进了大堂,看见殿子期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口便说道:“知道你忙,本不应来烦你,但你着空也管管殿汐吧,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也是半句都听不进去,你若说他的话,他倒是还能听进几分。”
殿子期扶着殿母坐下:“母亲这又是怎么了?”
殿母轻叹一声:“前些日子他花了千金不知道从哪买了副字,我看了,那字写的尚可,但也不是名家书画,想着不值这些钱,他既买了,我只当他是真心喜欢,便也没说什么,可自打买回来就扔在库房,一日也未曾看过,昨儿个下人整理库房,又说少了一尊翡翠白菜,我一问又说是输在赌场,这殿家总有金山银山也不容他这么糟蹋”
殿子期低头不语,只把那茶盖在茶碗边轻扣几下,去拨弄青绿色的茶叶,捧到嘴边喝上一口才缓缓道:“那字是我让他买的,翡翠也是我让他拿去的”
“啊?”看着殿母一脸愁绪不解,殿子期轻轻叹了口气,方才道:
“如今殿家是我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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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本不应说于母亲听,但如今您殚竭虑,我便如实奉告,也少得您日后总指责他。母亲以为那户部的订单这么容易就落到殿家了吗?纵是殿家生意再大,京城也不止一家药材铺,千草行再大,外头还有百草行,万草行等着。您以为那镜轩阁是谁开的?是工部邢侍郎,那邢侍郎与户部刘大□□家是表亲,那字画是我让殿汐朝刘大人求的一副字,那输进镜轩阁的翡翠,便是入了他邢侍郎的库里,否则您一箱子金山抬进人家门,人家后脚就能原封不动地送回来。您从前只道我们行商的要以信为本,以诚待人,却没想过,自古这官商二字,是分不开的吗?”
看着殿母目瞪口呆,方才还一脸愁绪不展,现在却是惊讶之余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到殿子期竟比自己多思量出这么多,忘了这官场还有雅贪二字,便再也不好再说出个一二,方才自己还絮絮叨叨劝着殿子期去唠叨殿汐几句,这下竟让儿子噎的说不出话来,道显出几分窘迫。
殿子期看着殿母的表情,喝了口茶,又缓缓道:“这些话我本不应对您说,但如今您如此担忧,我便告诉您了,也省的您徒增些烦恼,现下暑热,母亲该多注意身体才是”
缓缓合拢刚才微张的嘴,殿母心里又把殿子期刚才的话仔细思量了一下,也觉得道是很有道理,便又絮絮叨叨转开话题唠了些家常。
两人正聊着,突然从门外传来殿汐高扬着声音笑嘻嘻的走进来:“说我什么呢?”
殿子期一看见殿汐,便笑着答:“说你好,说你聪慧,一点就透”
本以为殿母又是来告状的,殿汐正准备耳朵里的茧再加厚一层,谁知殿母竟一句也没说,只离开时道了一句:“你们两个聊吧,刚才吩咐了小厨房做莲叶羹,我去瞧瞧”便走了。
殿夕有些惊讶,转头问道:“你同母亲说了?”
“嗯”殿子期点点头,从桌上盘子里拿了一枚剃了芯的莲子递给殿汐:“母亲日日为你这点事操碎了心,我也是不忍,所幸告诉她,也让你以后少挨几顿骂”
“那可真是太好了,终于清闲了”如释负重的殿汐向后一倒,瘫坐在椅子里,莲子向上抛出从高处掉进嘴里:“对了,后面几天镜轩阁都没有局,可以赏我件好玩意儿去散仙楼玩几日吗?”
殿子期看他玩世不恭的样子,轻轻笑一声说:“你自己去库房挑吧”顿了一下,随即又问:“是送那柳仙儿吗?”
“是啊”殿汐答的漫不经心。
“你这次到是长久,怕不是真的看上那柳仙儿了吧?”殿子期打趣他。
殿汐一双桃花眼似含着晨露余霜,盯着殿子期半晌,才坏笑一声:“是啊,我想娶她过门呢,就怕哥哥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小歌姬,配不上我”
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习惯了出入各种风月场所,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殿汐从前若打趣说出这样的话殿子期也从不会往心里去,只是不知怎么,今日殿子期听见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随即道:“配得上配不上的,我道不是很看重,只一样,这人必得是你真心喜欢才行”殿子期知道殿汐是打趣他,却也正正经经的回答,好似说给自己听一般,随即刚说完,也觉得自己好似有点太认真了,才又道:“你若是真看上谁了可要告诉我,我也好着人去给你提亲”
“如今你都没娶亲,哪轮得到我”殿汐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一盅茶,学着殿子期平时的样子用那茶盖去拨弄茶叶,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殿子期的狭长凤目,举手投足同他自小时候就习惯了的孤傲一样,眼底渐渐涌上笑意:“那你可有真心喜欢的人?”
手里的莲子一抖,从指间滑落在地,洁白圆润的莲子从殿子期脚下一直滚到殿汐脚前,顺着脚尖抬眼望去,那人眯着眼,皆是一脸坏笑,垂下眼帘,没正经的打趣道:“有啊,我也瞧那柳仙儿不错,不如我娶她过门,给你当嫂子吧”
知道殿子期打趣,殿汐也没正经的接了一句:“好啊,那可真是应了那句,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过……”
“放肆”要说起荤话来,殿子期哪里是这风月场里老人的对手,觉得他无耻,殿子期低眉笑了一声:“滚吧”
呵呵呵呵,如同占了天大的便宜,殿汐走过来从殿子期旁边的小桌上抓了一把蚕豆,仰头笑着走开,殿子期刚从桌上将茶盅拿起来,谁知殿汐又转头折返回来。
趴在殿子期旁边的小桌上,两肘撑着身体,脸颊慢慢凑近,双目含笑紧盯着殿子期。
轻轻刮开表面的浮茶,殿子期缓缓喝上一口:“你看我做什么?”
看了许久,那双桃花眼渐上狐意,纤长的睫毛一眨:“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像哥哥你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心上人,该是个什么样子?”
☆、水路
夏末时节,湖中心划着小船挖藕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顺财顺意说是有意思,也叫着几个人去湖里挖藕,殿汐暂时不用去镜轩阁,整日里泡在散仙楼,殿子期前些日子的大单都已经发了出去,这些日子万事太平,终于也闲下半日,去湖边看他们挖藕。
殿子期一身浅白色的罗衣站在桥端,岸边生满一簇簇粉色的木槿花,抬头皆是一片棉絮的合欢,脚下皆是一池碧绿的荷叶,湖中偶尔路过的几只野鸭蹼水,溅起星星点点水花沾湿殿子期墨色的发。
谁家的姑娘羞红了脸,谁家的婶娘心心念念,能把那姑娘嫁入殿府,忽而听得一阵琵琶,弹至桥下,误了曲,错了弦,谁把那水袖舞的仿若天虹,方至最后,惊鸿一瞥,妩媚翩然。
殿子期在京城,殿子期还未娶亲,殿子期还未有心上人。
闺阁中的姑娘,门楼前的老妪,说起谈婚论嫁,殿子期永远是第一人选。
“子期哥哥”
听到身后有人唤他,殿子期赶忙转身。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身裙拖六幅湘江水,两颊如霞万籁无颜色。看到是同安票号的千金,殿子期颔首行礼。
“烟儿妹妹,许久未见,咳疾可见好?”
同安票号千金陆烟儿与殿子期殿家是故交,两人算不上青梅竹马,到也是门当户对,从前殿家与殿子期提过多次,只是念着陆烟儿身体孱弱,自小就有咳疾,吃了千百种药方,整日以药代水也不见好,殿父殿母虽有意将其娶做儿媳,却也担心她难以生养,这才一直搁置至今,然而这口舌是非是传的最快的,婚嫁一事是殿子期无意,陆烟儿却有心。
“烟儿近日吃了一张新方,已经好多了,只是到了冬天偶尔会咳,平日已经不怎么咳了”
这话说的努力,聪明如殿子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流水落花的情意,殿子期无心折花,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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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招惹,始终保持一方距离,话也答的十分少。
“那就好”
“子期哥哥,烟儿近日学了一首新曲,哦,对了,今年,今年的凤凰单丛下来了,子期哥哥可愿得空去我那坐坐”
后面的丫鬟悄悄拽了拽陆烟儿的袖口,这殿家硕大的茶叶庄,什么茶没有,谁稀罕你那点凤凰单丛。
“我……近日有些……”
“烟儿学的新曲子,也想弹给子期哥哥听”
感觉到殿子期略有推脱之意,陆烟儿匆忙接上。
殿子期正有些犯难,远处一艘客船缓缓而至,珠串的帘子随小船摇晃的叮当作响,船头坐的正是那柳仙儿怀抱一把阮琴,歌声似水潺潺,客船内笑声盎然,殿子期耳朵尖,一声就听出是殿汐在里面,立刻拱手行礼:“今日不巧,确有些事要忙,改日一定登门叨扰”
挥手叫住那小船,匆忙上船,钻进了珠串的帘子里面。
“那改日……”朱红色的小船拍打着湖水,推杯换盏声如同溅起的水花般倾洒,陆烟儿低头喃喃自语:“一定要来啊……”
“哥哥方才这是躲了美人吗?”客船内殿汐一手环着一名妖娆的女子,一手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笑着看殿子期:“陆家千金可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哥哥都不喜欢吗?”
凤目斜了殿汐一眼,殿子期没好气的说:“无福消受”
“哈哈,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美人?”
手拂上酒壶,自顾自斟了一杯,温辣的酒液自喉咙烧至胸腹,殿子期低着眉眼,默默不语。
刚想再调侃几句,忽听得珠帘外阮琴声一滞,柳仙儿掀帘进入:“公子,殿家来人寻大少爷”
“怎么了?”
话音刚落,贺管家便匆匆踏上船头,一脑门的汗珠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大少爷,不好了,咱家送去凉州的十车棉花被劫了!”
眉心倏忽皱起,唰的一声站起身来,手中不自觉的攥紧酒杯:
“在哪?!”
“虎威山!”
刚刚攥紧的十指缓缓松开,紧闭的双唇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殿子期缓缓坐下,低头眼底竟是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
“知道了”
贺管家不明所以,怎么大少爷不知道着急呢,贺管家一头汗滴滴答答的直往脖领子里面流,殿家大少爷竟然还能浅笑出声。
“你着人备马车吧,我去一趟”
“使不得啊,大少爷,那可是山匪的地界!您怎能去得,还是报官吧!”
“不用,谁也不要张扬,着人给我备马车便是”殿子期轻轻歪着头,又斟了一杯酒,送至唇边的时候忽又叮咛道:“先不要告诉父亲母亲,省的他们操心”
“……是”贺管家紧皱着眉,退身着人准备马车去了。
殿汐看殿子期刚刚饮过的空杯,蹭到一旁又主动替他斟了一杯:
“哥,是要去虎威山吗?”
“嗯”
“雍州荒寂,风沙又大,哥哥去那干什么?”
“那这十车棉花你去替我讨回来”
“我可没有哥哥的本事”
自小长大的兄弟,眼底尽是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殿汐一手托着腮,一手从花盘里拿起一颗花生,边嚼着边扬起眉眼:
“哥哥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
“哥哥路上小心”
“知道了”
船头的阮琴声再次响起,一首《美人兮》如小桥流水,静夜思愁,耳畔低语,娓娓道来。
殿汐手中把玩着酒杯,指尖在杯口处反复摩挲,直至良久,方才开口说道: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从京城到虎威山,算不上路途遥远,再加上之前走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殿子期备了马车,只带了顺意一人便上路了。
比起顺财,顺意更加稳当一些,虽说他们生意人三教九流都要多接触些,若是有谁问起倒也好搪塞,只是万事稳妥的殿子期不想让人留下把柄,更不想谁没事便抓住他与虎威山的关系问东问西,便只带了顺意一人,匆匆上路。
俗话说流水的当家,铁打的寨头。
直至傍晚时分,殿子期再到虎威山的时候,虎威山还是那副样子,连门头被虫蛀了的寨楼都不曾变更,破了一半的朽木黑漆漆立在那里,倒是不知从哪攀上了一根牵牛花,顺着枯木爬到一半,含苞待放,可爱可怜。
寨口看守的两个匪贼是新来的,见到殿子期只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走开,便匆匆上来问道:
“诶诶诶,看什么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胆子还挺大,自己一个人来”
殿子期看他们不认识自己,也不便多同他们计较,下巴微抬,仰脸说道:
“叫你们大当家出来见我”
两个匪贼皆是一愣,看不出这人什么来头,口气却很大,本想再顶上一句,但看他一身华贵服饰,想我虎威山什么时候还和这么尊贵的人打上交道,万一真是贵客,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两人小声嘀嘀咕咕商量了一回,其中一人跑去叫人去了。
“你等一会,让他去叫了”
殿子期也不答他,一身雪白罗衣站在原地,身姿挺拔,与这虎威山的荒凉贫瘠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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