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下山
作者:花花花花前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初春微寒,层层雨雾还未散去,远山如黛,藏在叠叠不穷的云雾之后。露水打在微醒的莲花之上,透着一点淡淡的蓝,蜿蜒迤逦,满满一池塘的蓝莲,几条红色的锦鲤微微露头,点起池塘一片水泡,激起点点声响。江湖曾经也是血雨腥风,殷墟在一场猛烈惨绝的厮杀之后,将磐石玉璧藏于殷墟山脚下,封印。磐石玉璧本就属于殷墟,后流落江湖,千百年来,为争夺磐石玉璧死伤无数,如今也终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风平浪静。只可惜!半路杀出个叶无名,搅乱了殷墟本该平平静静的生活。说来说去,就是隐世江湖里叶玄羽和叶无名那点恩恩怨怨,反正到头来he,就是不看到最后分不清攻受的那一种!模糊不清攻s模糊不清受大家自己去看吧~内容标签:情有独钟仙侠修真相爱相杀成长
百态众生之下山 分卷阅读1
第1章楔子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初春微寒,层层雨雾还未散去,远山如黛,藏在叠叠不穷的云雾之后。
露水打在微醒的莲花之上,透着一点淡淡的蓝,蜿蜒迤逦,满满一池塘的蓝莲,几条红色的锦鲤微微露头,点起池塘一片水泡,激起点点声响。
江湖曾经也是血雨腥风,殷墟在一场猛烈惨绝的厮杀之后,将磐石玉璧藏于殷墟山脚下,封印。
磐石玉璧本就属于殷墟,后流落江湖,千百年来,为争夺磐石玉璧死伤无数,如今也终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风平浪静。
其远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
玄门中仙家各自统领派别,藏于这远山之中,远离喧嚣,避世而独立。
一只仙鹤略过重重叠起的白色仙居,空留一声啼鸣,显得这殷墟更加神秘,空灵。
忽而闻得一声痛苦的嘶吼,划破殷墟往日的宁静。
洁白的銮殿当中白玉法坛中央,正躺着一名孩子,胸口从锁骨至下腹一道极长的伤口,似是隐隐可以看到白骨,五脏俱损,血肉模糊,孩子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口中已然模糊不清的嘶吼着,想要翻滚,却连翻滚的力量也没有了,游走在半生半死之间。
叶世轩一身洁白如雪的道服被染上片片鲜血,还来不及更换,便将全身法力汇聚于一指,向法坛中躺着的孩子运去。
“师兄,不可!”门外大喝一声,还看不清是谁,便有一道剑光飞驰而来,截断了正要输送给孩子的灵力。
“不能救啊!”叶世如踏云而来冲进殿内,一把抓住叶世轩的手臂“我刚刚去看过磐石了,这孩子将是殷墟的大劫,不能救啊!”
叶世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转为平静,轻轻甩开叶世如的手,将灵力输送过去。
白玉法坛上的孩子或许是得到了灵力的原因,痛苦的表情慢慢缓解,而站在一旁的叶世如却焦急万分。
或许师父当时有他自己的道理,但师叔当年说的很对,那孩子好了没多久后,其他众门派便合力冲上殷墟,撞开那道与世隔绝多年的凌霄门,抢夺磐石玉璧,一片厮杀屠戮,将殷墟的蓝莲也染成殷殷的红色。
殷墟上仙全部命丧于此。
那年,叶世轩拉着叶玄羽的手说:世间万法自然,来焉莫见,往焉莫追。便羽化成仙,而后叶玄羽作为殷墟大弟子,便执掌殷墟,那年,叶玄羽九岁。
第2章第一章
“师父师父!”叶无藏急慌慌的冲进了门。
叶玄羽慢慢的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了一眼他,轻咳一声。
殷墟禁止喧哗吵闹,凡是要慢,要静,要思,要虑。
察觉到自己不对连忙放慢脚步,但额头的汗还是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滴下来。
“师父,叶无名他……”
“怎么了?”叶玄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稳如泰山,虽然那年他才十一岁,与他的众徒一般无二的年级,但大致因为是叶世轩亲授的弟子,又或许本身便是玄门中出众的弟子,确实要与其他同龄的孩子差距颇多。
“你快去看看吧”叶无藏刚说完,便从门外传来一股烤鱼的味道,飘飘洒洒传进了叶玄羽的书房。
起身来到玉华池旁,便看到一身黑衣的叶无名一只手拿着一把蒲扇,一只手正将棍子穿好的鱼放在火上烤,一阵阵香气铺满整个殷墟。
玉华池是殷墟仙池,里面圈养着的也都是整日吸取殷墟华的锦鲤,含苞待放的蓝莲,红色的锦鲤,洋洋洒洒一片波光粼粼,虽然这些锦鲤不足以成成妖,但也都是鲜活自在的生命,然而在这个顽劣不堪的叶无名眼里,他们只是一条香喷喷的烤鱼。
“叶无名”叶玄羽唤他一声,他抬头看到众人立即便露出一个没皮没脸的笑容。
“师父!你来啦!我刚烤好的鱼,快来,分你一块!”抬手举起烧的焦黄的锦鲤,腾腾冒着热气。
玄门之中一直以来有辟谷修行的习惯,只饮水,不食任何火烹食物,或许是因为辟谷太久,叶玄羽身后的众弟子闻着烤鱼的香味都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一声微不可即的轻声叹息,叶玄羽淡淡的说“你晚上来我书房”。
“干什么?”隔着整个玉华池,叶无名嬉皮笑脸的喊道“看我辟谷太辛苦要给我开小灶吗?”
“罚抄家规一千遍”叶玄羽语气稀松平常,毫不嗔怒,说完转身即走,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烤鱼,和一群忍不住一直咽口水的弟子。
叶无名自从被叶世轩救了以后便留在殷墟学道修行,几年过去了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但胸前留下一道极长的疤痕,再加上他眉锋颇为凌厉,眼角上翘,十分不像殷墟修行之人。
“倒像是谁家偷跑出来的混小子”叶世如当初总是这样说他。
本来当初要叶无名拜在叶世轩门下,冠玄字辈,与叶玄羽做师兄弟,谁知道伤还没养好,还没来得及教他什么便赶上众门派血染殷墟。
让叶无名拜在叶玄羽门下也是叶世轩的意思:他自小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戾气太重,潜行修道才是正法。
藏之名山,是他们这一辈的冠字。又因为叶无名从小在山中长大,没有名字,所以便取了无名给他。
叶无名不知道自己出现的时候,磐石玉璧如霞一般的闪出红光,预示此人必是殷墟大劫,也不知道叶世如为什么对待自己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管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反正小爷我也不想修行”他总是撤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说“那个叶世如是一张臭狗屎脸,那个叶玄羽又是一张冰块脸,你们几个也是惊弓之鸟一样,处处小心谨慎,这殷墟着实是无聊透了”
叶无名是经历过人间凡尘的人,怎么能和这些从小就生活在殷墟的弟子一样?
他怀念的是人间集市上能捏成孙悟空的糖人,一打开笼屉一阵雾气腾腾的包子香,春风底下漫天飘着的风筝,偶尔谁人没喝完的醉花酿,偷偷跑去喝一个底,酒香四溢,流连忘返。
“新东安的糖人最好吃!所以贵,一两银子一个呢!”叶无名经常给殷墟上的师兄弟讲山下的故事,惹得他们无限遐想。
“银子是什么?”叶无山是最小的,打从记事起就生活在殷墟山上,从未下过山,两只手拖着胖嘟嘟的脸颊问道。
“真笨!银子都不知道,就是用来交换糖人的东西”叶无藏用手敲了一下叶无山的脑袋说。
噢……,揉着脑袋想,山下真好!
“我是不准备待了,这破山有什么意思,整日里辟谷,打坐,真是无聊透了”
“切!你就吹罢!”叶无藏嗤笑一声说“师父不会同意你下山的!”
“他不同意我就不走了吗?”叶无名扬起眉毛一脸的不屑。
“你先把你一千遍家规抄了吧,哈哈哈哈”引来一阵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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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我就不抄!我明日就下山,我看叶玄羽他能把我怎么样?”脸一红,一阵跳着脚嚷嚷。
“要叫师父”叶无之胆子最小,瘦瘦小小像女生一般,话又很少,每次听他们讲山下的事也只是听,基本上不插嘴。
“就不叫!叶玄羽叶玄羽叶玄羽!”连叫几声显得自己很厉害“明明年岁和我们一样大,凭什么要叫他师父!”
叶无藏对叶玄羽十分敬重,两手朝叶玄羽的书房处一举说道:
“师傅说传道受业,答道解惑,就是师父!”
细长的眼睛白了叶无藏一眼,一口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切,我才不把他放在眼里,我明日就堂而皇之的下山给你们看看!”
“你打得过师父吗?”
“……”
叶无之一般不插嘴,插了嘴让你无还手之力。
微风徐徐,殷墟的夜晚更外寂静,除了玉华池里偶尔发出的几声蟾蜍的叫声之外,只有书房里叶玄羽轻捻书页的翻书声。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叶无名同往常一样,扯着个大步子就往里走。
“好好走路”叶玄羽头也不抬,听声音便知道叶无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坐那”叶玄羽看用手指了书案对面,笔墨已经准备好了,厚厚的一本家规放在旁边。
“真的要抄一千遍?”这个时候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嗯”叶玄羽头也不抬。
“一千遍要抄到什么时候啊?”
“抄不完不能吃东西”
“啥?!”刚拿在手心的笔狠狠的摔在宣纸上,一滴墨水印了过去,染脏了好几页。
“小爷我没被熊瞎子吃了,要饿死在你们殷墟山上了”
当初叶世轩从一只黑熊嘴里救下奄奄一息的叶无名,或许是因为太饿,年纪尚轻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和一只黑熊抢东西吃,却差一点就喂了黑熊。
叶玄羽也不看他,用手挽成兰花指状,中指朝着叶无名一弹,一道白光咚的一声打在叶无名的脑门上。
哎呦一声,脑门立刻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你打得过师父吗?叶无之的话又隐隐回荡在叶无名的脑海中,愤愤咬了一下嘴唇,老老实实坐下来开始抄家规。
其实叶无名不是不知道家规,从小到大,抄过的家规比吃过的饭还多,每一章有多少个字,每一个字有几笔,到了哪里该翻页,叶无名都牢牢刻在心里,但他就是不愿意去遵守。他总觉得自己不是殷墟山的人。
叶世轩救了他,他心存感激,但叶玄羽禁锢他,让他心生怨气。
为什么每次提到殷墟都会说,你们殷墟。
书本后的眉宇微微皱起了一丝,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是殷墟山的人。
月明星稀,云淡风轻,银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在叶无名身上,叶玄羽侧过面前的书去看他,一身黑色的纱衣。殷墟的弟子都着白衣灰纱,但他偏要穿黑衣,便自己从山里弄了些铁媒自顾自染了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怎么也不愿意去带发冠,便用一根红线随意绑着,黑发垂下如绢一般搭在肩膀。大约是因为总抄家规的缘故,叶无名道法修习实在一般,却写的一手好字,笔锋有力而俊朗。清风徐徐吹过,吹起他脑门前的一缕发丝,眉目凌厉,双眼明亮,嘴唇微薄,一边的嘴角总是动不动就会微微翘起,就像现在一样。
“师父在看我吗?”叶无名一边的嘴角翘起一个尖,头也不抬,手里奋笔疾书的写着。
“……”
“我好看吗?”
“……”
叶玄羽没有理会他,但他似乎占了便宜一样嘴角一直保持这个好看的弧度。
玄门之人甚少进食,也甚少睡觉,叶玄羽已经习惯了。
叶无名抄了整整一个晚上,疲惫不堪,晨光代替月光照在叶无名身上的时候,叶玄羽让他回去休息半个时辰,随即来上早课。
大约还很长一段时间,叶无名每晚都是在叶玄羽的书房渡过的。
不管叶无名怎么骚扰叶玄羽,他永远都是不变的冰冷表情。似乎对于叶无名说的所有事情也漠不关心。
“我去过一个村子,那村子叫方井村,里面有口大方井,那井有这么大”说着用手比划一个夸张的长度,叶玄羽看看,然后点点头。
“我曾听说书的说,有个小枕头成了,但是没有小鸡鸡,所以不会尿尿,有个仙门道士给了他个小鸡鸡他就可以尿尿了,结果自己控制不了,一天到晚在尿尿哈哈哈哈”叶无名笑的前仰后合,叶玄羽也只是点点头。
叶无名在宣纸上画了一副歪七扭八的春宫图,是他从春风楼里偷看到的,隐约记得一些,画与叶玄羽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在他面前抖了抖。
叶玄羽点点头,也不脸红,也不说话,似乎山上也好山下也罢,所有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平淡无味。
就这么叶玄羽看了厚厚一摞的书籍,叶无名却只抄了三分之一的家规。
终于有一日,他还是爆发了。
“不抄了!不抄了!”使劲扔下手中的笔,一行墨滴挥洒一桌,一滴墨滴啪嗒甩在了叶玄羽的胸前,瞬间洁白无任何痕迹的白衣上染上了一点黑墨。
“呀!”叶无名顺着笔墨的痕迹一眼看到叶玄羽身上的墨滴“你的衣服染上墨了,我给你擦擦吧!”
似乎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作恶的心态油然四起,随手揉了一张干净的宣纸就往叶玄羽胸口擦去。
叶玄羽定做在桌前,方下手中的书张开两袖长衣,让叶无名给他擦胸前的墨点。
叶无名将宣纸按在他胸前,故意在胸前突起的一点处轻柔仔细的嘶磨,薄薄一层宣纸根本挡不住叶无名温热的手心,叶无名坐在书案上,一只手撑在叶玄羽的椅子背上整个人从上而下撑扶在叶玄羽身上,另一只手一直在他胸前擦拭,说是擦拭,其实就是充满挑逗的抚摸,叶无名太想看看这个冰块脸是不是一直这个冷冰冰下去。
很多时候,叶无名甚至没有用宣纸,只是用自己的手指在叶玄羽的胸前勾挑,擦揉,大概叶玄羽洁白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泛红了,可他平静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离得这么近,叶无名明显可以听到叶玄羽的心跳也一直保持平静的跳动,没有半丝悸动。
像一做冰冷的雕像,月光撒在他银白色的长发上,银白色的发冠高高的系在头顶,头发衣饰一丝不苟的整齐,眼睛浅黄而深邃,眼神光明且正直,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不擦了不擦了!”叶无名无故恼怒的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宣纸已经被他摩擦的十分薄了,揉不到一起,飘落在地。
“那就继续抄家规吧”叶玄羽重新拿起桌面上的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无聊了!!
叶无名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油盐不进,便觉得住在殷墟山上更加无趣!
他也是人!也不过和我相同年岁,我就不相信他对什么都毫无感觉!
叶无名手里抄着家规,心里在盘算着下一次怎么
百态众生之下山 分卷阅读3
搞叶玄羽。
第3章第二章
殷墟后山有许多枇杷树,到了春季一树金黄色的琵琶郁郁葱葱挂满山腰,别人都在修习早课打坐修炼心法身法的时候,叶无名特立独行,一大早跑上山摘枇杷吃。也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作恶的心。
不是殷墟山的人,也不想修仙得道,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天天打坐。
大部分孩子打坐的时候聆听的都是大自然发出的天然律动,鸟鸣,蝉嚣,破茧成蝶,落雨花开,而叶无名永远都是眯着眼关注着谁因为痴迷而歪了身子,谁不知道听到什么嘴角微微上翘,谁的身形坐的不稳伸长了脖子好似个乌龟,还有坐在最前面法坛之上的叶玄羽,一身白衣胜雪,灰纱朦胧,银白色的发比冬日梅花上的覆雪还冷上几分,皮肤温润如玉,十指相交自然垂放在盘起的腿间,纤长柔软,相貌无双。
如果不是修仙者禁这禁那,叶无名时常想,面前这个人笑起来一定非常好看。
打坐时有感而发,时常越久,越可以听到更远更细微的声音,而每个人在打坐时对自己最喜欢东西的关注点不同。
叶无藏喜欢听风闻霞,花落花开,十分文雅,曾经叶玄羽也夸过他很多次,文武双全,天罡正气,大致往后的殷墟便是由他执掌。叶无山个小胖子喜欢听樵夫烹煮,渔夫钓鱼,有时候也会听一听殷墟后厨的煮饭声,一个不小心留下的口水,被眯着眼观察他们的叶无名看到,打坐结束的时候便会上前嘲笑他一番。叶无之喜欢听动物,玉华池里蓝莲下的红锦鲤吐一个泡泡,随池底一路飘至水面,嘭的一声被跳来的小青蛙踩碎,再附上几声蛙鸣,可爱至极。而叶玄羽每每都会听徒弟们打坐时的吐纳,根据他们的吐纳大致可以知道他们在听些什么,每次听到叶无名,都忍不住轻微皱眉,因为什么也听不到。
春雨如丝,微微的细雨并不能阻止打坐的仙门弟子,所有人忘我的享受着自然的音律,身上的灰纱笼罩上一片细微的雨丝,烟朦胧,雨朦胧,笼罩着整个殷墟白色仙居。
而唯有叶玄羽今日心神不宁,猛的睁开眼,叶无名的位置空空如也。
微不可即的叹息,“我去一躺后山,你们继续打坐”起身离开。
“叶无名惨了,定是师父抓他去了”
“上次的一千遍还没抄完,不知道这次又要罚抄多少”
“他活该,谁让他这么顽劣不堪,要我说啊,再抄一千遍也不为过”
“抄了再多也没用,他心不在殷墟”
“禁声!”远处头顶上不知从哪里传来师父的训教,叽叽喳喳讨论着的众弟子立刻了声,继续打坐。
叶无名喜欢踩在干枯枝叶上吱吱呀呀的声音,比殷墟仙居里打扫到一尘不染的白色玉面地板有人情味多了。身手矫捷的爬上树干,奚落一地的树叶噼里啪啦往下掉,偶尔几颗已经熟透了的琵琶也跟着掉下来。站在树干上,两手在身侧伸平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伸手便够得一串串的枇杷,香甜可口,汁液四溢,坐在树干上先拨开几个皮大口吃起来,这枇杷似乎是熟透了,一点也不酸,中间的核也十分小,果肉厚实,对于经常辟谷的叶无名来说,这片枇杷树简直就是天堂一般。吃完枇杷还不忘带一点回去,给师弟们尝一尝,伸手去够前面的琵琶,却看到枝干尽头还有几一簇黄白色的琵琶花,花团锦簇,花香飘然,一时间,伸着手的叶无名眼前竟浮现了叶玄羽的脸。
冰冷洁净的书房除了书就是笔,如墙一边高的书柜上摆满了数不尽的书本,硕大的书桌上放着一樽比平常大三倍的砚台,只有墨香,差的就是这一抹人情味。
整个人趴在树干上,一点点的往前挪,想伸手去够那树尖上的黄白色小花,指尖奋力的往前伸,刚触碰到花枝,只听见身后树干吱呀一声断裂,攥紧花团,整个人如被什么拽了一下,沉甸甸的摔在树下,小腿硌上了树下的大石头,一阵钻心的痛从腿上直冲脑门,瞬间叶无名一身的汗便浸透了他的黑衣。
“真倒霉!”叶无名抱着小腿蜷缩在地下,血却从伤口中涌出,渗透指缝,趟在层层叠叠的干枝叶上,染红了一大片。
叶玄羽到的时候,叶无名整个人还依旧蜷缩在地上,伤口上糊着自己嚼碎了的丝路蓟,却依旧有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叶无名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洁白冰冷的叶玄羽匆忙走来。硕大的殷墟仙居内,便是天塌了,叶无名也从未见过走路如此匆忙的叶玄羽,灰色的纱衣随风飘在身后,歪曲延伸的树枝挂住一角,因为快速走动而撕扯开一个小缝,那人却没有察觉,伸手立刻背起叶无名,认血染红他白色的道袍,只发出一声微不可即的叹息。
明明是相同的年岁,却显得叶玄羽成熟许多。
“师父,给你的”沾满泥土和血渍的小手从背后伸过来,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一簇黄白色的小花。
大约是因为走的太快的缘故,叶玄羽的脸颊上泛起微微红晕,身上的墨香越发明显,伴着伸到身前的花香,叶无名在叶玄羽温暖的背上沉沉睡去,前面那人并没有伸手去接,恍惚间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夜静月明,叶无名在叶玄羽的书房醒来,书房里有一张简单质朴的小床,玄羽道长爱看书,有时候很晚了便在这床上稍作休息,轻轻翻个身,腿上的疼痛随即而来,还来不及低头看伤口,便隐隐嗅到一阵墨香,那人脚步轻盈,端着药碗缓缓走来。
扶着叶无名靠着床边坐起,一勺药递到嘴边,又放回来吹一吹,然后才喂他饮下。
“苦”叶无名皱起眉头。
“苦也忍着”又是一勺。
这世上的苦有千万种,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放不下苦,于他叶无名来说,困在这殷墟仙居便是他的苦,苦的不是药。
“还是琵琶甜”又喝下一勺药,吧唧着嘴说“叶玄羽,我什么时候能下山呀?”
放下碗,用薄纱的袖边轻轻擦掉那人流在嘴边的药汤:
“等你能过的了凌霄门再说吧”
殷墟的凌霄门如同一道与世隔绝的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将世间所有的俗尘过往都阻隔在外,却又将殷墟的空灵寂寥画地为牢,上一次打破那道鲜红的大门便是众仙家门派血洗殷墟,那是一段谁也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我要是能冲破凌霄门你就让我下山吗?”对着准备离开的背影喊。
那人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听得不那么真切,还想再确认一遍,蛙鸣声声入耳,掩盖了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