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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态众生之下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花花花前
“往后别偷了”叶玄羽放了几锭银子在他手心“要什么用这个买”
“知道了”晓楼漫不经心的答应着,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抓蛐蛐。
“你整日在这山上听蛐蛐叫还没听够,我以为你最不喜欢这个”指了指他怀里的蛐蛐笼子,叶玄羽说“我以为你会觉得这个多余”
“谁说我是自己听的”认真仔细的爬在草丛里,鼻尖都要碰到沾满青草香的泥土,如一个虔诚的信徒“我是抓给别人听的”
“给谁听?”叶玄羽问。
“多余问,我又不会告诉你”猛地上前双手一扣,扣住一只肥大的油葫芦,这种蛐蛐叫声最大,晓楼心满意足的将蛐蛐放进笼子,那笼子里已经满满当当装了一笼,蛐蛐脚登着脚,头按着头,互相挤在一起,叫声响亮。
“他那太冷清,有这个热闹些”晓楼从不说他口中的人是谁,但只言片语中叶玄羽知道,那是一个跟殷墟一样清冷的地方,但幸运的是,那地方的人认识一个同叶无名一样热情如火的人。
从前叶无名也喜欢将任何事情都弄出些动静,连走路都喜欢用鞋踏拉着地板发出摩擦的声音,或者是将他的长刀拖在地板上走,刀尖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叶玄羽因为这个说过他很多次,但他总是心不在焉的一笑,一遍的嘴角翘起,扬着眉道:殷墟太冷清,我不弄出点响声,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如今的殷墟就跟晓楼形容的那地方一样,没有叶无名的殷墟:死气沉沉,晓楼这样形容那人住的地方,叶玄羽心中想,大约从前,叶无名也是这样认为。
满天星辰,明月高悬,叶玄羽再见到晓楼的时候,他似乎年岁又小了许多,如果之前见他用人类的年岁大约十七八的样子,现在也就十五六的束发少年,身上的妖气也少了许多,修为所剩无几,最喜欢的那只蛐蛐笼子也不见了。
“你这是偷了哪位仙家的道观,让人打回原形了吗?”叶玄羽问。
晓楼用手搓搓鼻子,玩世不恭的说道:“这一世活得不好,自己摔死了,重活一遍”
百年修为的怪如果死了入冥界轮回至少能做个人,但这狼妖仿佛就跟妖杠上了,从修一遍还做狼妖。
“做个人多好,至少来世能修个好人家,做个少爷,也不用天天担心虎豹,不用担心被猎”
“我要想享清福,何故不修成仙”那狼妖躺在叶玄羽盘着的腿上,望着满天星斗说:“人死了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那汤难喝的很,我喝不下”过了许久,他方才道:“留一丝修为能自己选个出身,就够了,还做妖”
满天星辰明亮闪烁,洋洋洒洒布满深蓝如许的天空,晓楼躺在叶玄羽的腿上,许久说道:“臭道士,说不定有朝一日,我想成仙,得来求你,你帮不帮我?”
叶玄羽低头望向他那双金色的眼眸说:“你自己为何不修?”
抬头看见叶玄羽一头的银发,晓楼缓缓说道:“那人说,一千年太久,他与我,只求朝夕”
但朝夕如何能够啊,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千年都太短,我贪得无厌的,想要天长地久。
“妖性贪婪”叶玄羽掷地有声的给晓楼下了结论。
晓楼用手卷着叶玄羽白色的发,曾经也有人这样卷着他的发,嗅着一抹淡淡的墨香说,叶玄羽,我喜欢你……
低头看向眼前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眼神里一片愁绪,大约在几年前,望向那个黑衣少年,他的眼里也是这样一片看不透的忧愁,如今叶玄羽道是懂了几分。
“你要成仙我如何帮你?”
“我想要你的仙骨”放下手中缠绕着的发,金色的眼瞪上叶玄羽冰冷的脸。
“痴人说梦”叶玄羽按下晓楼的头。
那一身天赐的仙骨,是殷墟上仙的标致,是殷墟的未来,也是叶玄羽的枷锁,曾几何时,有一位黑衣少年闯入他的梦里,用热情似火的眼神求他丢下,他却无动于衷,一生所求,从未变更,怎么可能会将这一身仙骨拱手于人。
重新躺好的晓楼望着星空许久,“前些日子我听说,有人闯入蓬莱,盗了一件宝物,你看看,我果然是个好妖,都只会偷些鸡毛蒜皮的东西”
叶玄羽也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缓缓说:“蓬莱哪是一般人能闯的,这么不自量力,若不是逼不得已,定不会去送死”
“或许有朝一日,求你仙骨,我也是逼不得已”晓楼小声喃喃,仿佛是说与自己听的。
我必不会将仙骨拱手于人,但有朝一日真的退骨成人,也一定是逼不得已,叶玄羽心中默默道来。
自此,仙门名士的叶玄羽没事就会下山启棺,时常也会去找晓楼谈天一番,这个修为尚浅的小狼妖身上有叶无名的影子,尤其是那种异想天开的劲头,偶尔在叶玄羽的眼中,会将他们看成一人,便渐渐的不用在长夜漫漫的晚上,独自摩挲着写着正字的纸张上流连忘返。叶无名已经走了,叶玄羽会自己寻求这种平衡。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终有一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师父!师弟回来了!”叶无藏知道殷墟山上禁止疾跑,但还没来得及认错,便看见叶玄羽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急冲出门。
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张熟悉的脸庞,叶无名一身残破的黑衣,发丝凌乱,身上布满已经干掉的血迹,嘴边却还淌着丝丝血痕,踉踉跄跄的站在凌霄门外,一仰头,却依旧是一脸桀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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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忍住内心的波澜,冷面冷语的道士淡淡的说。
“给你”叶无名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扔向站在门里的叶玄羽。
打开沾满血迹的包裹,里面竟是发着微微红光的磐石玉璧。
叶玄羽忽然想起,上次见到晓楼时他说有人闯了蓬莱,盗了一件至宝。叶玄羽当时还嘲笑那人不自量力,原来叶无名的心病,在这里。
抬眼望去,叶无名全身伤痕,竟无一处好地方,胸前一道极长的疤痕触目惊心,半跪着的身躯想踉跄的站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而倒下。
“师兄!”
“别过来!”
叶无之焦急的想出来搀扶,却立刻被叶无名喝在了门内。
用他的长刀挣着地面勉强站立,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点点血迹撒在殷墟光洁的地面上,一片触目惊心。
从小长大的师兄弟皆是一脸焦急的心疼,各个都想冲上前来扶一把,叶无名抬头却看到面无表情的叶玄羽,他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眉眼,冰冷的银发,明明内心早已焦急如火,明明会去将晓楼当做是自己的叶玄羽,仍然压抑着一心的挂念,冷若冰霜的看着他。
慢慢的一边嘴角翘了起来。
叶玄羽啊叶玄羽,原来你情愿背着着枷锁也不愿痛痛快快的做一回人,原来弃如敝履的狗命也不能换来他一丝怜悯,原来你情愿看心上人在你面前肝脑涂地也不能正视自己的心。
叶无名身形晃动,笑着放下他的长刀:“你们都是这凌霄门里的人,今日谁也别出来,而我,也绝不会再进去”用刀尖在地下狠狠划出一道横线,长刀划动坚硬的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殷墟万年如一日的寂静,仿佛划在了叶无名的心上。
“叶玄羽,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欠殷墟的,我还清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得清清楚楚:“从今往后,江湖再见”拖着长刀的少年决绝的转身,从袖口里掉落的一片合欢花,早就干枯轻如羽毛,随风飘落在叶玄羽的脚前,不知是无意间掉落,还是有心丢弃,仿佛将那日在柳门镇石桥下面,深情的望着叶玄羽背影的叶无名一起丢弃了。
于是,叶无名还是那个桀骜的叶无名,叶玄羽还是那个冰冷的叶玄羽。
划在他们之间的线,如同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终究这一天,那个最想下山的人,决绝的走了。多少次午夜梦回,叶玄羽都历历在目这一幕,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以为是自己亲手放进包裹里几个馒头,作为师父安抚着说一句:自己在外,多加小心。以为可以亲自送出凌霄门,再看一眼回头朝他挥手的少年。
却没想过,原来分离的这一天,如此决绝。
第10章第九章
那天午夜,叶玄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了江家女儿,梦见了柳门墓地里那书生样子的男鬼,他梦见那男鬼对他说,他要走了,他的娘子过的很好他便放心了,奈何桥前不必相会,愿她天长地久,长命百岁。在清晨快醒的时候,他梦见叶无名拖着他的黑金长刀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刀在地上狠狠的划出一道,火光崩裂,渗出黑色的血浆,叶无名站在那道鸿沟的外侧皱着眉望向自己的眼流出黑色的血泪,忽然地动山摇,叶无名的脚下坍塌,整个人随塌陷掉落,叶玄羽匆忙伸手去够,只抓到衣角,却看见叶无名用长刀割破被叶玄羽抓住的衣角,狠狠的说:从今以后,江湖再见。
缓缓睁开眼,叶玄羽身后已然湿透,轻轻扶掉额上的汗,叶玄羽唤来了叶无藏,终有一日,殷墟要交给他。
看着眼前挺立正直的少年,叶玄羽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殷墟,面对叶缘,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自己呢?十几年来,叶玄羽第一次觉得前路漫漫。
“叶无名重伤离开,我始终放心不下,还是要去找他,我今日将殷墟交给你,我不在你则带我执掌殷墟,你可以吗?”叶玄羽问。
叶无藏抱拳在身前,颔首行礼,慎重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轻轻点头,叶玄羽望向窗外,殷墟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如不知所措的前方,眼神迷离萧索。
方井村,叶无名曾经提到过很多次,说是因为有一口方井从而得名,叶玄羽记得,那时候年少的叶无名用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尺寸,如今亲眼所见,果真那顽劣的少年是夸大了几分,也不过是一口平平的方井而已。
村子里民风淳朴,不似外面繁华,也说不上是固步自封,若说是世外桃源却又夸大其词,有点像自我满足的小村庄。
叶无名说过,在他没上殷墟之前曾来过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念念不忘。
叶玄羽坐在方井村邻村的集市上,看众生百态琐碎的日常,有时也觉得有趣,茶馆的凉棚可以遮出一块阴凉,叶玄羽坐在这里看村口的大黄狗抢小孩子的烧饼吃,看卖菜的大婶和卖糖葫芦的大哥因为谁占的地方多谁占的地方少吵得脸红脖子粗,看一个卖豆腐的清瘦少年吆喝着卖豆腐,看旁边书院里的红衣少年总是探出半个身子朝卖豆腐的少年微笑。
小小的一方村落每天无非为了几两银子生计奔波,无非就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卖豆腐的清瘦少年每天都会送一碗甜豆花过来,叶玄羽也曾问过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位长相清秀朗逸,身背长到的黑衣少年。
而叶无名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了无踪迹。
望着层层如黛的远山,叶玄羽也曾问过自己,到底来寻他是为了叫他回去,还是只是为了寻到他才安心,是出于师父的关心,还是对心上人的挂念,百转千回,仍不得解。
村子里卖豆腐的少年叫林双,叶玄羽来之前他家来了一位人们口中相传叫他财神爷的人物,林双一双眼睛干净清澈,每次集市结束总喜欢和叶玄羽坐在一起,偶尔聊上两句,每次聊到家里的那个财神爷,林双的眼睛总是会弯成月牙一般好看的形状,笑盈盈的说起,平日里话少的林双,如同话匣子被打开了一般滔滔不绝。
“他于你来说是什么?”叶玄羽曾经问过他。
瘦小的少年脸颊突然绯红一片,半晌才喃喃道:“是客”
但叶玄羽发现,这以前明算账的少年现在总是心不在焉,不是算多了就是算少了,算少了便摸着脑袋自嘲的说今天又赔了多少钱,算多了便第二天笑盈盈的赔着不是将多的钱双手奉上,仿佛在少年的眼里,这村子里的每一处都是浓情蜜意的,摸着大黄狗的毛也笑盈盈的问道,是不是最近吃的好了,皮毛也好看了些。
“最近有什么好事吗?”叶玄羽吃着他送来的甜豆花问道,少年红着脸,摇摇头。
那日大雨,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避雨,街上的人所剩无几,叶玄羽看见红衣的少年捧着雨伞来寻他,将肩上的披风披在林双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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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他的手在口前哈气,远处那被称为财神爷的蓝衣男子眼神凝滞,曾经,在殷墟冰冷的仙居里,在被叶无名逼至墙角的夜,叶玄羽从叶无名的眼中,也见到过这种眼神。
夜间,晓楼来了,那狼抖掉一身湿漉漉的水滴化身为人形,帮叶玄羽点亮房间的油灯,低着头喃喃道:“臭道士,你跑去哪了,那钱我都花光了,你不怕我再偷吗?”
望上那双金灿灿的眼,叶玄羽知道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狼妖是有求于他的,方才道:“我来寻人”
“我帮你寻”上前站立在叶玄羽面前,晓楼的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我帮你寻,寻到了,用你的仙骨来换”
这贪婪的妖,还在觊觎他的仙骨,叶玄羽无奈的摇摇头“我不急,自己慢慢寻”
“但我急!”抓住叶玄羽的手臂,那狼妖的眼底渐渐蒙上水气“我没时间了,我要你的仙骨”
“你不是不想成仙吗?”叶玄羽问。
“现在想了”那狼妖敷衍的回答,被叶玄羽一眼识破。
“你既不想成仙,要我的仙骨做什么?”
“我……”金灿灿的眼被跳动的火光照得明亮,眼中的水气越来越重“是他……”许久那狼妖才缓缓道:“他没有时间了……”
那夜微风沙沙作响,吹得木窗一角掉落的纸窗频频而动,晓楼走时不甘心的说“我定帮你寻到,但你要用你的仙骨来换”。
晓楼走后不久,前些日子还总笑意盈盈的林双仿佛变了个人,整日眉头紧锁,卖起东西来也更加心不在焉,偶尔送来甜豆花,坐在叶玄羽面前也久久不语,叶玄羽问起他家的那人,林双也总是思虑片刻,摇摇头,一片愁绪。
这几日叶玄羽频频发梦,甚至最后干脆他不再睡觉,只是打坐入定,但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安心入定,书生男鬼,江家女儿,晓楼,林双,一幕幕一张张清晰的脸庞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些个他曾经一直以为与他无关的情愫扯得他生疼,望向自己银白的发,曾经一度认为是天赐骄傲的标致,如今再看,真的如枷锁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而每场梦的结尾,叶无名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总会出现,“师父,你什么时候让我下山”“叶玄羽,你是看我辟谷太辛苦要给我开小灶吗?”“叶玄羽,你怎么这么无趣”“叶玄羽,我喜欢你”“叶玄羽,从今以后,江湖再见”。轻轻拂去脸颊的薄汗,墙角里滚在一起的潮虫在相应的季节配对,再生下一窝小虫子,自此两不相欠,低声嘲笑自己一番,连朝生暮死的虫子都比自己活的潇洒自在。
晓楼再来找叶玄羽的时候,他干净整洁的短发不再整齐有型,而是随意散落在一遍,灰色的衣衫被荆棘挂的四处漏风,零星几条伤口还殷殷透着血迹,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焦急不堪的样子。
“你究竟几日没睡了?”叶玄羽问起时,晓楼用手擦去滑落脸颊的泪,狠狠地道“叶玄羽,我要你的仙骨”
“你知道这不可能”冷言冷语的叶玄羽嘴上这样说,脸上却闪过一丝动容。
猛的冲上前一把抓住叶玄羽的手腕“这仙骨于你来说是枷锁,你寻到他,还留着仙骨有什么用?”
“我毕生所求”
“那你还寻他作甚!”金灿灿的眼瞪上冷若冰霜的道士“叶玄羽,你好好想想,你毕生所求,究竟为何物?”
微风吹起叶玄羽面前的一缕发丝,吹至眼前,望着自己银白色的发,叶玄羽忽然想起那日在方井村,林双曾问过他:道长,你这一生可曾放肆过一回?
窗外促织成双,藤蔓连理而生,燕子比翼双归,池鱼结伴同行。
世间万物百态众生,若欢喜就拼劲全力在一起,若不喜欢就好聚好散,而他叶玄羽偏偏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画地为牢,因为殷墟,他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一生匆匆几十年,何来放肆可言?
终于,那个始终高傲的叶玄羽瘫软了下来,始终挺拔的后背微微弯起,木讷无表情的眉头深深皱起,始终冰冷的眼闪出丝丝水光。
“好,若你寻到,我把这仙骨给你”
松开叶玄羽的手腕,晓楼先是惊讶,随即大笑,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你等着,我定给你寻到”话音刚落,少年矫捷的化身为狼,从窗中一跃而出,迅速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当中。
独坐在屋中的叶玄羽望着漆黑的夜色,叶无名啊叶无名,终于,还是要一个了解吧。
“我寻到了!”
是夜,还未见到身形,一声划破天际的声音遍从窗外传来,随即一条灰头土脸的狼从窗外一跃而入,落地便化为人形。
“我寻到了!虎威山,二大当家,你那徒弟做了山匪!”
手中的杯一颤,落地摔的七零八落,淋漓的茶水沾染了灰色洁净的道袍,叶玄羽整个人愣在原地,直到晓楼再一次摇着他的肩膀重复时他方才听清。
“虎威山……”小声重复着,鼻尖忍不住微微发酸,不知何时那曾经冷峻的眼眶竟湿润了。
“我要你的仙骨!你答应过我的!”抓在肩头的手不自觉的紧。
“好”叶玄羽站起身,迅速脱掉道袍,光洁□□的上身此生从没未视人,如今也毫不在乎了。
晓楼只知道他必须要这仙骨,却从不知道仙骨于一位天赐的仙门名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玄羽伸出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四肢并拢,化手为刀,从肩膀开始缓缓割下,鲜血喷涌而出,一层皮肉顺着手刀慢慢落下,直露出惨白的白骨。
晓楼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匆忙握住叶玄羽的手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层薄汗挂满鼻尖,叶玄羽早已挥汗如雨,连身下的道袍都被浸湿,而洁白的中裤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紧咬的牙关困难的分开,半晌,挤出两个字来“……没事”
手刀继续割去,皮肉开绽,骨肉分离,紧紧咬死的牙关从嘴角渗出一行血迹,这种痛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疼痛,但此刻的叶玄羽心中明白,如果此生再也见不到叶无名,那比这十倍百倍的痛则会日日相伴,夜夜相随,永不停息。
随着叶玄羽缓慢割下的皮肉,从肩膀一直割至手背,一阵条惨白的手骨触目惊心的裸露在外,在这条白骨与皮肉之间,有一条白光盈盈发亮。没有一丝停息,伸手便去扯那条白光,而那白光仿佛深入骨髓,要扯下这条白光似乎比刚才割肉露骨更疼上几倍。
叶玄羽伸手扯了一个边,便立刻疼的站不住瘫软下来,晓楼伸手去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别……”
瘫坐在血泊中的叶玄羽一改往日的冷峻,嘴角挂上一丝笑意道“你现在才说别,也太晚了吧”
说完眉头紧锁手上发力,那白光从骨髓中分离出来,而叶玄羽一头银白色的发从头顶开始慢慢变黑,从上而下青丝缠缠……
直到完全将白光剥离,一头黑发的叶玄羽举着递给晓楼,一地殷红的血泊,叶玄羽那道洁白无瑕的胳膊上露着一大片白骨,大口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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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良久才道“仙骨,给你了”
赶紧用法力止住伤口的血,晓楼修为不足但也尚可疗伤,那胳膊上的伤口缓缓合上,却留下一条狰狞的疤痕。
“对不起,修为不够,只能这样了”
叶玄羽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疼痛中出来,依旧大口喘着气,靠在床边,露出一丝笑意道:“不错了,我现在还不如你了”
窗外的槐树开了一树淡紫色的小花,阵阵香味随风而入,房间内微弱油灯下的两个人,一个呆呆的站着,一个坐在地下靠在床头,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第11章第十章
[本章节已锁定]
第12章第十章
从方井村到虎威山不算千山万水,但没有法力的叶玄羽走了整整一个月,等到了虎威山的那天,已经入夜,天空中下着微雨,灰头土脸的道士再也没有往日的孤冷与高傲,孱弱瘦小的身躯比离开殷墟的时候整整小了一圈,若是殷墟的弟子从身后看去,绝对认不出这是那个殷墟上仙曾经都引以为傲的天赐仙子。
从虎威山脚下便可以听到洋洋洒洒的唢呐音乐,喜气洋洋,欢天喜地。虎威山整个门廊都挂满了红色的绸缎,木质斑驳的大门上贴着两个红纸剪下的字,从里到外所有的人都着一身红衣,似是天大的喜事。
叶玄羽站定在虎威山门口,被雨云遮挡的月洒下稀薄的光,照在叶玄羽的身上,虽是瘦弱又赶了长远的路,但他依旧一身月华,俊俏的面庞抬眼望着虎威山的红绸,眼神涣散迷离。
“诶诶诶,你看,来了个道士”门口的匪贼碰着旁边的人说“是不是知道我们虎威山今日有喜事,来化缘的?”
“不知道,打发了走就行了”门内所有人忙忙碌碌,门口的匪贼似是没有空搭理叶玄羽。
“请问,你们二当家的可在?”叶玄羽上前问话。
“今日没空,忙着成亲,你这道士去别处化缘把”一挥手,门口的匪贼不耐烦的打发他走。
“我寻你们二当家有事,可否让我进去见上一面”
“你这道士怎么这么烦人,都跟你说了没空……”
旁边的人拉了拉这人的袖口,小声说:“咱们二当家以前好像是在哪个道观修习过,搞不好是相识的,咱俩别多此一举,还是让给他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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