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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戴林间
因为跟花臂陈喝酒喝到半夜,忘了日子,第二天我到办公室时,离跟导师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我有点心惊胆战。说老实话,我这导师的学问招牌确实响当当,然而为人不苟言笑,风趣的时候屈指可数,对我这种怠惰的学生尤其严厉板正,搞得我每回见他跟耗子见猫似的。
办公室的房门厚重,一看便知花了不少经。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被人从里拉开,一个声音低声道:“嗳,学弟?”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探头往里一望,笑了笑,“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
导师端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眼镜,点头道:“以后注意时间。睡过头了?”
我打哈哈敷衍过去。正要进去,导师说:“你在外面等等,我给瞿男说完手上的东西。”
于是我又在门外等着。等得有点犯瞌睡,我就摸出手机给孟先生发骚扰短信,说晚上想去飨府吃宁波菜。他说“我在上课”,我说上课还玩手机,他回了个“你真无聊”,又说想吃红烧狮子头。
我说:“飨府有清蒸狮子头。”
孟先生说飨府的太肥,腻得很,而且有点儿腥。
我一乐,心想惯得你,明摆着想吃我的现成,在家做这玩意儿一折腾就是大半天。还没来得及逗他,瞿男开门走出来,胸前抱着一摞打印资料,朝我笑笑:“你去吧。”
瞿男比我大一届,听说本科念的是所普通二本,家里条件不太好,家里人都很反对她继续念书,希望她能尽快工作帮家里分担债务,因为她大学的大半学都是父母借来的,又有个小她十岁左右的弟弟虽然当时打击超生,但小地方毕竟更容易遮掩过去。由于她真心喜欢文学,所以咬牙考来了政大,这更引起家里的怨言:念了个啥用没有的专业。
我跟瞿男原本不熟,但她为人和气,刚开始帮了我不少忙,便慢慢熟络起来。我在政大待了四年,虽说高等学府包容并蓄,但有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要不怎么常说学问人品两不相关呢。瞿男身上没有骄气,一点儿没有看不上我这种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懒人的意思,每回见了反而先招呼我。
我从办公室出来,瞿男正关上资料室的大门。我冲她笑一笑:“这么巧啊,师姐,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她像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答应,导师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发现我俩还在外面:“怎么还在这儿?吃饭了吗?”
瞿男说还没有,正要一起去。
导师开玩笑说:“你们俩关系挺好啊。”
瞿男不好意思地摇头,连忙否认。我这才想起孟先生,掏出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信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今晚上自己做吧,买肉蒸狮子头。飨府明天中午去,成不成?”
“算了,知道你懒得做,那晚上出去吃。”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68
“你怎么不回我,被熊挖洞叼走了吗?”
“我下课了,你在哪儿?”
我瞟了一眼瞿男,她正好看过来,冲我一笑:“你想吃哪个食堂?”
“三食堂吧,好像新开了两个窗口。”
我给孟先生回了条消息:“刚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约了师姐吃饭了。”
这次他回得格外快:“你找打。我没带钱包。”
“叫哥哥,请你吃饭。”
手机突然震动,我做贼心虚地瞥向瞿男,她抛来疑惑的眼神,我摇摇头示意没什么:“我接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他说:“小獾,请我吃饭。”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不请。”
他从善如流道:“哥,请我吃饭。”
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我捂住话筒:“我有个朋友要来一起吃饭。”
瞿男好奇:“你朋友?”
我说:“我弟。”
电话那头流出一阵笑声。
作者有话说:
ladonnaèmobile(女人善变/善变的女人),歌剧《弄臣》中独唱歌曲。
第38章
寒假才放不到半月,关庭也跟着摸回来了。离春节还有一阵,眼下应该是公司正忙的光景,我有点儿纳闷,但她只糊弄说“回来有事情”。有天晚上她经过我家附近,主动叫我出去吃了顿饭,饭后走得太急,还把装零钱的小包落下了。
第二天我跟孟先生从市中心的省立博物馆看完敦煌壁画流动展出来,往商场吃饭的路上,赶巧碰上星巴克开业,门前排起一条七歪八扭的长龙。那时候星巴克还是稀罕玩意儿,只在几个直辖市和省会新开了门店,并且都是每城仅此一家,还贵得要命。
我说回来路过的时候请客,结果刚吃完饭,还没等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关庭就来了电话。
孟先生陪我回家,又打车到市立医院。推车门的时候我感到胸闷,救护车一闪一闪的刺眼蓝灯让正常人也头晕目眩。关庭蹲在急救室外面发呆,一见我立刻跳起来,两只手麻利地在脸上左右各揩一下。我只好装作没看见她脸上两道被泪水浸过的淡红印子,将她的零钱小包递过去。她从里面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关庭!钱都交完了,你爸出来没有?”
咔嗒咔嗒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一个高大微胖的中年女人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用单经过我们身边,一头细发烫成密密麻麻的小卷堆在白而扁平的脸盘子四周,末端全染成焦黄颜色,和脸上两条高吊的黛青细眉映成初秋的田间野色。她拿单子的手往关庭面前一摊,一只黄油油的扁金镯子在日光灯底下发出响亮的光泽。
她似乎才留意到我和孟先生,眉头之间犁出几道困惑的沟壑:“他们是”
“我朋友。替我送银行卡过来。”关庭接过单子,“谢谢大姑,我晚点儿把钱给你。”
“,说什么话嘛这是!”她大姑鸭子喝水似的往上抻了抻脖子,把人拽到走廊另一边,似乎觉得自己压低了嗓门,“你男朋友哇?你让人家知道你爸自杀像什么样子?很光荣嘛?家丑不可外扬,你都上班儿了这些话还用我跟你说吗……”
孟先生轻轻拉了我一下,我跟着走远几步,忍不住问:“你听见她说没有?”
他点了点头,说:“回去再说。去跟关庭说一声我们先走。”
我走回去跟关庭说先走。她仓促道了谢,没再留我们。她大姑似乎对我很提防,一直盯着我走下楼梯,那眼神像癞蛤蟆的背,教人怪不舒服的。
孟先生给关庭打电话是一个礼拜后。
因为她的顶头上司是孟先生的师姐,两人打电话的时候,师姐闲聊问了两句:“关庭跟我请了半个月的事假,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关庭头一回吞吞吐吐,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半个钟头。
上个礼拜她爸在家自杀了。
吃的安眠药,我们去医院送卡那天,医生正给他洗胃。人没出事,在病房躺了两天,又五脏齐全地出来了。
关庭说起先关叔叔时常不接她电话,她请大姑有空去看看,大姑说见了她爸一次,瘦得脱了形。关庭吓了一跳,这半年她爸在重新饬生意,拼命得很,她担心他身体出什么毛病,专门请假回了趟家。一开家门险些没吓个半死:家里乱得像个垃圾回站,她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
在家几天,关庭发现她爸总是闷不作声,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要她不叫他,他就当家里没人似的,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有事情要谈,才神思恍惚地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出门,弄得关庭坐立不安,总害怕他被车撞。
如此过了几天,有天他问她回来休假怎么天天在家里坐着,让她出门跟朋友去玩儿,还跟小时候似的给了她五百块钱。关庭看他笑呵呵的,才放心出门买了点东西,正好路过我家附近,于是叫我出来吃饭。
第二天她爸又如法炮制,关庭一点儿没疑心,正好约了朋友,就说自己晚上吃了饭才回家。她爸专门送她到楼下,哪想到转头就咽了半瓶安眠药。
市医院的医生说她爸身体各项指标不大正常,听关庭说他在家一躺一整天后,委婉建议去心理神科挂号检查。她爸听了,当场掩面大哭,关庭吓得半死,立马去神专科的五医院挂了号,亲自陪着去。
在三医院看了两三个医生,都诊断她爸有中度抑郁症。
关叔叔说不可能,自己只是压力太大,喝多了酒一时想不开。关庭气得跳脚,说你放屁,你在家一躺就是一天,连饭都不吃,你是不是想两腿一蹬早点解脱不要我了。关叔叔说你才放屁,哪有闺女咒自家老爹翘辫子的,还说我有神经病,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医生夹在中间,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哎,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对患者说容易刺激他的话……话不能这么说,抑郁症不是什么严重的神疾病,配合治疗,按时服药,治愈的几率是很大的……
关庭让她爸在家休息吃药,关叔叔坚决不肯,第二天专门六点起床,偷偷拿包去上班,结果被关庭堵在厕所,父女俩又大吵一架,气得关叔叔把药从楼上扔了下去,正好砸在买菜回来的居委会大妈脚边。
不一会儿大妈噔噔噔来敲门:同志,知不知道什么叫五讲四美?从楼上扔东西多危险,差一点儿就砸到我头上,砸伤人了怎么办?做人要有公德心,为什么不扔垃圾桶?你扔的这是什么……药?生病了怎么能不吃药呢,讳疾忌医要不得。你看,我老伴儿前年得了那个……
关叔叔被关庭折腾进了五医院住院。
据说他是哭着进去的,边哭边说自己不进疯人院。关庭一边替他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69
揩眼泪一边轻言细语地说,咱们这不是疯人院,你好好儿养病,我给你送好吃的来。
关叔叔抓着她不撒手,说那些药吃了脑子不好使,我都是为了你才住进来的。
关庭说是是是,你不爱我还能爱谁去啊。
新来实习的护士小姐跟着护士长进来,见了说,你跟你男朋友真好。
关庭凉飕飕地说,这是我爸。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晚上我在孟先生小区外面给他打电话,不一会儿就看见他两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散步经过。”
他笑出一口白牙:“散步散五公里?”
我打了个哈哈:“想你啊。”
“嘴这么甜,偷蜜吃了?”
“你猜。”
走到昏暗的树荫底下,孟先生贴近亲了一口,说:“又是口香糖。上回不是跟你说过,口香糖嚼多了要变方下巴?”
“你怎么还迷信民间科学。再说,方下巴不就是国字脸嘛,老牌儿帅哥不都要国字脸。”
我们一路都在扯闲话,他也不问去哪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正当一月,最冷的时候,风大得听不清说话,没人愿意出来遭罪,街上连摆小摊儿的都少见,偶尔觅出两个,清一色紧裹着长到小腿的军大衣,头上的雷锋帽扣到眉沿,像吃进了半个脑袋,人委委琐琐地躲在背风处,迷蒙着两眼望夜色,摊子上吊着一枚孤零零的钨丝灯泡,在冷风里哆嗦得晕头转向。
我们拣风小的窄街走,孟先生忽然说:“关庭今天回公司了。”
“她回去了?”我一点不知道,“她爸出院了吗?”
“还没有。关庭说等春节放假她再接出来,不然放她爸一个人在家,担心出事儿。”
“也对。”
孟先生转头看向我:“叹什么气?”
“我在想关庭她爸。好容易人到中年,还没来得及开始享福,操心这么多年的生意说没就没了,要还钱,要重头开始。我还记得当时念高中那会儿,关庭说她爸妈经常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吵架,但感情好得很,肯定不会离婚的。”
“你觉得是关庭她妈的问题?”
“我不知道。也许各有苦衷,但毕竟我不了解,当然没有发言权了。”我把手揣进他口袋里,“你觉得同患难不能同富贵和同富贵不能同患难,哪个更惨一点儿?”
“都不怎么好。”他戴着手套的手握住我的,隔着两层手套的触感半真半假,“但都是人之常情。感情就像钱,每天都会一点一点地花掉,等到入不敷出会破产,感情当然也就走到头了。”
“你是准备跟我讲金融杠杆吗?”
“我讲你肯听吗?”他笑了笑,“我讲课学很贵的。”
“我的学也?”我绕到他身后,两只手都伸进口袋,这样顺便可以将人从背后搂住,“你还真搞资本原始积累?榨得一滴油都不剩。”
“剥削剩余价值是资本积累,武力掠夺才是资本原始积累。而且我反对榨獾子油,爱獾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滚。越说还越来劲儿了你。”
“张虹说下礼拜有个去日本的旅行团,你想不想去?”
我伏在他背上,因为他比我高那么一丁点儿,我脖子往下一耷,正好搁在他肩膀上。我一懵:“张虹?谁啊?”刚问完我就想了起来,“高中那个张虹?”
“嗯。她现在在旅行社。礼拜三走,下下个礼拜三回来,想去吗?”
“不行,礼拜五我得去参加婚礼。”
“谁结婚?”孟先生稍微一转头,羊毛围巾就挨到我脸上,软而酥的痒,像某种咬下去会细细掉渣的点心。
“我表哥。大舅他儿子。”
孟先生“哦”了一声,说:“那算了,下次再说。”
路灯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只能凑近努力辨认:“你不高兴了?”
“没有。”见我不吭声,他笑了一声,“你又瞎想什么。”
这笑声心事重重地让我不舒服。我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于是逗他说:“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他把两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往后绕到我背上,假意掂了掂:“你跟我一般高,哪儿背得起来?”
“这么半天一辆出租都没路过,几公里我怎么回去?”我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尖,“干脆你领我上你家睡一晚上。”
他默然了一会儿。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敢肯定,因为沉默的过程里,身后卷过来一阵风,我还没来得及抽回手捂上后颈鼓出一条缝的围巾,孟先生就说话了。
“那就去吧。”
寒意像蚂蚁爬上脊骨,街头的路灯越来越近,偶尔有一辆车驶过,我放开他。他问:“冷吗?”
我说:“我叫出租回家,不然我妈又该翻脸了。”
“不是说去我家?”
“你还真信?”我忍不住笑出来,“我敲你家门跟你爸说:‘孟叔叔,我来找孟潜声玩儿,今晚上跟他一起睡?’”
他也忍俊不禁。
说话间走到街口,车灯大亮,一辆空出租正准备掉头,我赶紧上前几步,招手拦下。孟先生从后面跟上来:“回去了?”
我扶着后座车门,冲他点点头:“我先走了啊。”
“好。”他扶住门让我上车,“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他替我关上车门,我报了地址,师傅豪气冲天地一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去。我回头一望,孟先生站在原地的身影几乎瞬间就缩成了一团,仿佛是叠得不能再叠的一块厚重的夜色。
“小伙子,那是你朋友啊?”师傅从后视镜里瞄我一眼,说话拖声拖气的,不着调。
“嗯。”
“现在的小伙儿模样都挺周正,不错。不少姑娘追吧?”
“还在上学,还早。”
“早啥呀,大学毕业二十二三,工作,再谈个两三年,二十五六不就该结婚了嘛!”
见我半天不接话,师傅给自己了个尾,说“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嘛,想法不一样”,之后也不再开口了。
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未来的事。
以后的我,以后的孟先生,以后的我和孟先生。
“未来”是个如同深渊一样的词。它鲸吞下所有的澎湃热血,踌躇满志,还人们以恐惧,以孤独,以一线微渺的熹微。
作者有话说:
狗獾皮可以做皮草,肉可以吃,脂肪可以炼獾子油。爱獾人士表示强烈谴责,嗯。
第39章
“你谈朋友了?”
一阵干冽的寒风冷不丁钻进眼底,差点逼出眼泪。我别过头,揉了揉眼皮:“没有啊。”温热的液体揉化在指头,放下手,对上我妈的眼睛,我下意识追补了一句,“怎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70
么可能?”
她目视前方,今天大雾,几十米外的人像水灰色的幢幢鬼影。我笑了笑,又觉得这笑声太突兀,立刻住:“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屁股上有钉子似的,坐不住,天天往外跑。你都跟谁出去?”
“不是跟你说过吗,孟潜声,关庭,有几次是徐苗和其他几个高中的同学。”
“你跟关庭真的没谈朋友?”
这回我真憋不住笑了:“怎么可能!”
“她爸不是生意做垮了吗,你还跟她一起玩儿?”
“妈,你这是什么话,我跟关庭玩儿得好跟她爸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个意思,你跟她玩儿是没关系,但是听我跟你说,你千万不准借钱给她。听见没有?”
“我能给她什么钱?我爸有几张卡我都不知道。”
“你看你,我就跟你说两句,又拉着个脸。也不知道你这脾气是遗传谁,跟林黛玉似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我闭紧了嘴。
雾里的水气重得几乎能觉出颗粒感,像无数颗水银在空气里来回滚动,简直让人烦透了。
大舅儿子的婚礼在万华酒店办。万华酒店是老牌的四星,看得出来一向节衣缩食的大舅是下了血本了。酒店门口照例停着各色名牌汽车,没有装饰,我正奇怪,下一秒余光就瞥见接近拐角的地方停着几辆扎着鲜花带的桑塔纳。酒店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李阳晖先生与孙嫒女士新婚之喜请上三楼大厅”。
没一会儿,姨妈舅舅们到齐了,之后客人陆续来了,大舅、舅妈和两位亲家忙得不可开交。我妈站在门口招呼,尽心尽力地像是我要结婚。盘子里的喜糖全都装进了红色的小口袋里,我立在铺着暗红天鹅绒桌布的迎宾台边上,无聊地把这堆印着大红双喜的小纸包码得齐齐整整,垒在香烟的旁边。
“你在这儿闷着干嘛,去跟你妈招呼客人啊。”
四姨走过来,细长的眉毛吊得老高。她笑得时候总是只有一边嘴角扬起,仿佛随时都在讥讽别人,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我喊了声四姨,还是没动,说:“我都不认识,招呼不来。”
“你还真是越读书越闷了,跟人打交道都不会了,小心读成个书呆子!你现在不学着点儿,以后毕业出来到社会上,看你怎么办。”四姨一努嘴,“跟你哥道喜没有?快去。”
“四姨。”
表哥牵着新娘过来,喜气洋洋地招呼道。四姨笑得两边嘴角扬得一般高了,说真帅,新娘子今天漂亮得很,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大舅妈叫走了。我叫了声表哥,新娘子一脸好奇地盯着我,表哥介绍说“这是我二姨的儿子,我表弟何遇君”,我叫了声“嫂子”,新娘子笑得圆脸上的两只眼弯成两线,连连说你好。
两人挽着手去外面接客人,我听见她问:“为什么你家二姨过了是四姨?不该是三姨吗?”
表哥说:“二姨底下原来有一个三舅,小时候被河淹了。”
新娘子说:“你家亲戚真多。”
表哥说:“人多可闹腾了。”
无聊极了。
席上互不认识的人们拘谨坐着,直到开席,厅内的气氛才热络起来。我坐在桌边剥瓜子,表嫂孙媛的父母甫一落座,舅舅姨妈们纷纷站起来道喜敬酒,我也跟着起身端着酒杯敷衍凑数。
这顿饭吃得格外久,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家的事也聊了个底朝天。新人敬完酒回来,在我们桌添了两个位置,大伙儿又是好一番恭喜。孙媛的父亲是个小学老师,跟大舅说:“你们家人多,热闹哇!我家原来想都不敢想有这么一大家人坐在一起。”
大舅笑呵呵摆手:“没有用!小孩儿都大了,难得回来。”
她父亲看到我:“嗳,这个是”
我妈笑道:“我儿子,闷不吭声的。”
我笑了笑:“孙伯伯好。”
孙伯伯问:“现在读书还是上学啊?”
大舅红光满面道:“人家有出息,读研究生!”
“噢,研究生,好好好!”孙伯伯跟大舅又碰了一杯,“下一次就轮到你啦。”
我妈抢道:“还早得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你看你儿子长得又好,文凭又高,在学校里慢慢儿挑嘛,对不对?”
“说的真是,你以为是在菜市场挑白菜啊?”孙媛母亲笑吟吟地白他一眼,桌上顿时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笑。
趁中间的空当,我写了条短信。
“你爸妈跟你提过谈朋友的事儿吗?”
还没等打出问号,桌上又要敬酒,客套喝完放下杯子,我觉得不好,把这条内容清空,重新打上:“你想过怎么家里人说我们的事”
删除。
“你想过以后我们”
删除。
“我妈问我”
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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