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鸢妄
“可是我遇见了我的爱情!”
梁一衡一直在玩手机,大概是跟他女朋友发消息。听到李千航脱单有望,他忍不住出来碎了一下嘴,“兄弟,得找个温柔点的,不然真是两个炮仗比谁哑。”
李千航害羞地点点头,“她很温柔。样子也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写的字也很温柔……”
写的字很温柔?苏尧脑中浮现出一本字迹娟秀的题册,还有题册被损坏后有可能发生的故事。“老李,你认真的吗?你看看你的成绩冷静一下。而且现在可是高三的关键时期,你跑去跟人表白,人家不接受,你自己砸也就算了。要是她万分之一可能答应了你,你俩现在谈恋爱,那就是同生共,死啊!”
“你知道是谁了?”梁一衡问。苏尧没有先回答他,他俩并不是很熟,只是因为李千航的原因见过几次。
“不不不,我没有要去表白。”李千航挠了挠头,“我是,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她成绩太好了,我是肯定追不上的。但是我给自己订立了一个目标,去考她第一志愿学校所在地区的另一所学校。”
“然后呢?”苏尧发现认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不太能跟得上李千航的脑回路。
“我要是考上了,就去跟她告白。她不接受,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也不担心见面尴尬。她要是接受,我跟她在同一个城市,有什么事都能帮上忙。”
苏尧问:“……那你知道她的第一志愿在哪里吗?”
李千航摇摇头,“反正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梁一衡“噗嗤”一声,手机都没拿稳,“不是,那你今天叫我们来是干嘛来的?”
李千航道:“我参考了一下过往的分数线,感觉离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今天请你们吃个饭,算是提前赔罪。过后这几个月,我要专心学习了,球不打了,游戏不打了,周末也不出去玩了。我就跟我的分数杠上了,一定要杠出花儿来!”
“好!”没想到第一个起哄的居然是裴印萧,他一边鼓掌一边咧开嘴笑,脸上的阴翳难得一扫而光,看上去爽朗极了。苏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被他抓了个现行,还好传菜员及时进场,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本来他们还点了酒,可梁一衡那边临时到打球的邀约,让李千航再配他去打一场,便把酒给撤掉了。
那两个人在饭馆门口打了个车走,留下苏尧和裴印萧。后来的出租车停到了他们面前,苏尧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然后退回了人行道内。
“你不回家吗?”裴印萧追过来问。
“我要一个人去散步。”苏尧说着,没有往家里,而是往公园的方向去了。裴印萧跟在他侧后方,许久不说一句话,直到苏尧失去耐心,坐上了路边的长椅。
“我今天跟李千航说的事……”苏尧从没有试过踏出那一步,一是因为情况的特殊,二是因为他性格的因素。“就是,高三不能谈恋爱的事儿,是针对他这种学渣的。”
“可邹意不是你认证的学霸么。”
裴印萧这句话信息量略大,立刻就转移了苏尧的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是邹意?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认证她是学霸了?你跟李千航私下秘密往来不少啊。”
“我觉得谈恋爱没什么意思。”裴印萧坐到苏尧旁边,从包里掏出了一串链子捏在手心里。
“这是你女朋友送你的吗?”苏尧伸手想去拿,被裴印萧躲开了。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裴印萧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脸上似笑非笑,“打人是因为一个普通朋友,也是送我链子的人。”
这是故事的开场白了。苏尧想。他攥紧了围巾,竖起耳朵,想把这个故事一字不落地听完。
☆、项链
裴印萧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他的叙述没有一条完整的时间线,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但他一个人讲话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很温柔,显得故事中的喜怒哀乐,都平和了起来。苏尧听的时候,时不时地闭上眼睛,享受这种娓娓道来。
裴印萧在九中的时候,人缘实在不怎么样。除了他有些孤僻的性格,还有一个原因。
那是他第一次被小姑娘表白的时候,全程连个微笑都没舍得给,板着脸不带感情地拒绝了。小姑娘失望地把礼物丢进他怀里跑了,裴印萧借着身高优势,两步追上去,又把礼物丢了回去。小姑娘没接住,眼看着礼物掉到地上,滚到了草坪里。刚下过雨,草坪里的土都被稀成泥了,脏得不得了,小姑娘眼眶立马就红了。
旁边待机的亲友团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围上来安慰人,顺带着鄙视了裴印萧这种仗着脸还能看就不当人的家伙。
“所以第二次被人叫的时候,我揣着现金去的。她把情书和礼物递过来,我说不好意思我都不要。她说那你至少把礼物下,我说行,礼物多少钱?”裴印萧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结果又哭了。”
苏尧听得出他的笑声很无奈,“还有很多好办法,谁让你偏去讨人嫌。”
“哦对,李千航说你拒绝小女生表白很有一套,是走在时代前沿的单身贵族领军人物。”裴印萧趁苏尧不注意,往他那边挪了几寸。
“李千航,小伙子可以的。我猜你都不用套话,你直接问,他也就直接答了,过后也完全意识不到哪里不对劲。”周围没有树木挡风,坐着不动太久了有点冷,苏尧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这样一来,声音会被隔开,于是苏尧就朝着裴印萧的方向转过了脸。可是两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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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点近,转过去就快要脸贴脸了,苏尧便又朝旁边坐了一点。
办法是不入流了点。但那以后,塞抽屉的情书,放桌上的早餐,还有上学放学路上寻不到源头的各方视线,总算是都解决掉了。可惜裴印萧没能享受太久的孤独风景。
“然后来了个男同胞。”裴印萧把项链绕在手上甩了几圈,“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类型?”苏尧问。裴印萧没有回答他,继续着他的讲述。
周放的告白不走心,也不走肾。按他的意思概括下来,就是发现自己是弯的,想找个人试一试。刚有这种想法,就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同类。
裴印萧当然没搭理他。而几次厚着脸皮的尝试失败后,周放果然放弃了,改口说交个朋友也好。
“他有点像李千航。”裴印萧说。
“老实巴交的活宝吗?”苏尧问。
裴印萧起链子,第一次皱着眉头看他,“你对他不会就这点认知吧?”
苏尧确实只是顺嘴开了个玩笑,对他来说,李千航是一个可以掏心剖肺,但始终有一点微妙距离的人。“哟,你急什么。我随口说说罢了。老李他不太爱跟我说家里的事情。但看他在学校里过得挺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有没有资格去打听更多。想想看他也是挺独立一个人,也许上了大学,远离原生家庭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的。”
“后来周放谈恋爱了。”裴印萧没有再评价苏尧对于李千航的看法。
“跟校长的侄子吗?”苏尧脱口而出。
裴印萧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抢答错误,是跟他一个老乡。”
周放谈恋爱之后变了一个人。刚认识的时候,裴印萧每天要删他十几条暧昧短信,他死心之后,暧昧短信又变成了“吃了吗”和“吃的啥”这样颇具有生活气息的中老年人关注焦点。
“谈恋爱之后,每天,每天,全是问题。他不懂的问他老乡,他老乡不懂的居然跑来问我。那头秀着恩爱,这头我补课。”,裴印萧的抱怨并不带有负面情绪,“不过他们畅想大学生活的样子,真的挺积极,挺……”
“挺让人羡慕的。”苏尧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你可别说你没有一丁点羡……阿嚏!阿嚏!阿嚏!你这就骂上我了?太灵了吧。”
裴印萧看了下时间,“太冷了,走吧,边走边说。”
校长的侄子是确有其人,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也是确有其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的。说实在的,我对那张马脸完全没印象。后来有人匿名给我发消息说,这件事的源头是他想追某个被我拒绝的女生,然后被那个女生拒绝了。也有人说,他就是单纯嫉妒我长得帅成绩好。”裴印萧语调没有起伏,显得这句不要脸的话非常好笑。
“所以不是你打了人,是正常斗殴时双方实力严重不对等导致的结果差异吗?”
“不,就是我单方面打的。他走在路上,我跟在后头叫了他一声,然后走到他面前去就开打了。那个废物连还手都不敢。”
裴印萧停在了路灯下,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苏尧站在他的影子里,没有开口打断他这段稍显漫长的回忆。
“我爸妈过世得早,是奶奶把我带大的。”酝酿了一下,裴印萧接着说道:“前年她也走了,我就开始一个人生活。我们那个班主任,不是个会关心学生私生活的人。我成绩摆在那里不出错,他也懒得管我其他问题。可能那个狗杂种觉得我没什么可攻击的,就跑去打听了我的交友圈子。”
周放和他男朋友很低调,即使是晚上在学校里散步都不敢拉拉小手。但两个不在同一班级的大男人成天同进同出,小姑娘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
“她们其实没有恶意。”苏尧听到这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没有。”裴印萧转过头来,“可能确实也没有。但是那个人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之后,做了一件下作的事。因为这件事,我打了他,也因为这件事,我‘只’是被退学。”
周放的妈妈在家里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有人告诉她,她的儿子在学校里跟男人谈恋爱,同吃同睡,成绩下滑得厉害,就要被退学了。不知道对一个文化水平不高,勤勤恳恳了一辈子的女人来讲,这两件事情哪一件打击更大。但最终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周放家里开了个小餐馆,生意一直不错,条件不能算差。可他妈一病倒,这边是餐馆少了一根顶梁柱,那边又在医院里大把烧钱。他匆匆忙忙地回了一趟老家,跪在家里被他爸狠狠抽了一顿,要不是高考在即有人拦着,能不能走着回来还不一定。”
周放回学校以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爆发的状态。裴印萧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爆发,会是痛彻心扉的嚎哭,还是癫狂疯魔的愤怒。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男朋友一直在试图开导他,让他先把高考攻克下来。但周放的月考成绩还是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幅度下跌着。
那件事后,周放他爸要求他每个月都把成绩发回家里。周放不但坚持发,还顺带着发了全班第一和全班平均的分数。
“我想,他就是有那个意思,他爸就更不用说了。五月底的时候,他办了退学,说反正成绩不上不下,不如回家去继承餐馆,还方便照顾他妈。我劝不下来,也没立场劝。”
“他男朋友呢?”
“周放走的时候他们还好着。后来我告诉他我要去打人,他让我高考完了再去。我说,我就是要让那个孙子也不能高考。”
“这想法有点幼稚。”苏尧往前走了半步,“但是又很有侠气。”
裴印萧说:“不。也许只是因为学习对我来说没那么力,我也不怕再来一年。而且我的背后,没有一整个家庭的期待,和那份期待带去的压力。周放对他妈愧疚太深,现实面前,他只剩一条路可走,其他方向对他来说,才是荆棘和坎坷。最后是他先提出来的分手,那个人也没挽留。项链是周放给那个人买的生日礼物,买太早了点,已经退不了了,但他舍不得丢,就让我去丢。”
裴印萧把链子拿出来仔细端详,然后揉做了一团。
“我那个时候,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他们会有和好的那天。我想那天到来了,我还能把这个礼物还回去。”说话间,裴印萧已经走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前。垃圾桶已经装满了,一个空的奶茶杯甚至伸了半截出来。裴印萧把链子从奶茶杯旁的缝隙里丢了下去,苏尧听见金属滑动坠地的声音。
裴印萧站回到苏尧面前,然后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右手自然地搭在了苏尧的膝盖上,“这条路对我来说并不太难。所以我只希望,那个未来跟我一起上路的人,能够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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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了吧,上路听着多不吉利。”苏尧把手搭在裴印萧的手上,穿大衣的手像个小火炉,把穿羽绒服的人暖透了。“我想清楚了,我陪你一起走那条路,好不好?”
☆、题目
关上门的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苏尧脱力地倒退,整个人靠在门上,靠着手掌与门的摩擦勉强站稳。
他的脑子里太乱了,无数条支线交叉盘旋,每当他想起一件事,想要问出口为什么的时候,另一件事就会跳出来插队。
苏尧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知道他正处在一个什么世界里。他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知道现实世界里现在怎么样了,想要知道裴印萧李千航他们究竟是真的跟自己一起被困在这里,或者只是他被孤独逼疯了,开始幻想这一切。
迷宫找不到出口,四处碰壁,苏尧干脆席地而坐,躺着朝上看。如果他是一个人在这里,至少他们在现实里,还是安全的。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至少他们也在。
苏尧乐观地摸摸头,开始正视现状,离开这个教室才是当务之急。
教室好像真的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教室,但几十张课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好像有些违和了。苏尧走上前去,朝着桌椅一通乱踢,把它们踢得歪七扭八,“呼……这才像样嘛。”
高二分科的时候,大部分班级都被打散了,他们班属于少有的幸运地带,只交换出去一小批人,其余人全部都留守了。所以,从高一开始的各种大小奖状,都由班长他们保留着,在搬教室的时候一起搬来了。可现在那些奖状通通被‘拿’掉,墙面和教室后方的黑板上都空落落的。
苏尧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帘布缝隙里积的灰尘被他这么一抖,全朝着他眼睛鼻孔里钻。缓过那一阵呛咳后,苏尧冲着外边茫茫的浓雾发泄道:“奖状呢?你个狗东西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朝这个世界吼,还是朝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大魔王吼,总之吼完人就舒坦了不少。苏尧这才认真端详起整个教室来。
讲台上空无一物,连粉笔盒都没放。而黑板上却用粉笔写着“考试时间9:0011:00”。黑板正上方的时钟显示现在是8点38分,时钟旁边还贴着保健药品公司赠送给学校的高考倒计时日历,但那上面的日历页已经撕光了。
“敬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敬还是致来着……致敬吧。”
那顿饭以后,李千航真的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里。裴印萧和苏尧友谊的小船就跟在他附近,看他游不动或者脚抽筋了,就把船划过去借他趴着歇息一会。李千航很有原则,说一不二,休息够了就继续扎猛子。
苏尧的成绩不赖,就是心比较浮,跟裴印萧在一起之后,被他镇着,终于渐渐了心。
不过两个人名义上是在一起了,实际上完全是在一起学习而已。裴印萧胆子大,但是什么都不想,想了也不说,一个人闷着。苏尧做题做烦了就空想想,不好意思,也不敢开口说。然后裴印萧就会敲着他的手表提醒他不要少壮不努力。
最后一学期,时间过得飞快,像是在提前预警一样。毕竟高考结束后,人们渐渐地更希望时间倒退,而不是从小盼着的快快长大。
李千航一模发挥失常,砸穿了地心。苏尧拉着他去看私幕影院,跳了几部吓死人不偿命的电影,跟裴印萧在后座津津有味地欣赏李千航的尖叫声。而李千航释放了压力,就开始絮叨邹意的事儿。
他的道歉信写得太诚恳,诚恳到邹意当了回事,给他回了一封信。邹意在信上不仅原谅了他,还夸他为人单纯耿直,当场把李千航看得面红耳赤。不过邹意长什么样,是不是单身,他都一概不知,也没有深入地去想,只是了信,当个宝贝一样放在衣柜里边。
苏尧和裴印萧双双缺席的那个元旦晚会,李千航第一次正面地看清了邹意。邹意跟校长一起串门,那时候他正在表演已经大改过剧本的小品,他在小品里是个丑角,虽然因为寒冬腊月的不好倒腾造型,所以看起来没什么,但配合动作和台词,让他事后非常懊恼。
因为邹意在班上遇到了熟人,禁不住熟人和校长一起起哄,便紧接着李千航他们的小品之后,上台清唱了一首歌。在全班拍手打节奏的时候,李千航站在角落里,听得如痴如醉。
苏尧绕着教室走圈,站在李千航当时描述的位置朝着讲台前看去。邹意对李千航来讲有多重要是不必说了,可他跟邹意压根没什么接触,更记不得她的样子。如果说李千航是他幻想出来的,邹意是他替幻想出的李千航幻想出来的,那他怎么能那么准地想起邹意的外貌?更何况有邹意在,他干嘛把那个只会给人添堵的梁一衡也算进来?王尹夏和赵诗云,有一个是梁一衡的女朋友吗?
9点整,苏尧坐到了座位上。桌上没有纸笔,他不知道考试将会以何种方式进行。
9点05分,教室里右上角的喇叭传出了电流声。
苏尧差点漏掉这个老东西。他对这玩意印象特别深,是因为学校的广播系统整体都非常陈旧了,每次英语考试都大显神威,连英语课代表都只能连蒙带猜。也是因为这个系统迟迟没有更换,学校今年没能作为高考场地通过审核。
苏尧直接把桌椅拖到了喇叭下面。他把椅子放到桌上,想了想,又把椅子放了下来,直接踩上了桌。
“……告……几……”强烈噪音干扰让他连个承前启后的关键词都提取不到。苏尧惦着脚,捂住另一侧的耳朵,继续耐心地聆听着。
“……告诉……看……根……蜡……”多听几遍之后,他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除了喇叭自带杂音的因素之外,那人说话的声音本身也很奇怪。苏尧听不出这个人是因为害怕到了极点,所以声音整个在颤抖,还是陷入什么悲痛的情绪中,正在边哭边说。
苏尧耐心地等了十几轮,确认那人说话的内容和哭泣的频率都是重复的。但他没能想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对应广播里的话,索性跳下桌,带助跑地踹了踹门。
前门紧锁着,丝毫不受他的影响,于是他又发泄性地跑去踹后门。
苏尧走到后门跟前,刚要抬脚,就看到后门门锁的位置跟前门不太一样。那里居然镶嵌着一个密码锁。
而不管他感到多么难以置信,翻来覆去地看过几遍,那个密码锁也确实只有一位数。
“不可能吧?”苏尧伸出手去摸那把锁,大有把0到9轮流试一遍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密码锁不都有次数限制么,试错了就真锁死沉底了。
苏尧只好再次回到桌上,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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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辨认那个声音,因为那应该是教室里唯一有可能找出密码的线索。
根据那些模棱两可的发音,苏尧竭力在记忆中搜索。8点38分,离高考还有0天,7乘以8得56个座位,5扇窗户,2扇门,门外的走廊……
蜡烛?
从结果倒推,比在新华词典里捞针要容易得多。苏尧确信自己没有臆想,也没有添油加醋,那声音确实可以理解为“你告诉我你看到了几根蜡烛?”。
可是他走廊上看到蜡烛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留意数量。毕竟排在他前边的人都主动绕开了,他只会认为靠近蜡烛不吉利。苏尧郁闷地想,这考试怎么一点也不正经,搞得这么灵活随机?
作为一个常年不认真复习的人,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考试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一字不差的条件,原句摘抄的问题,脑子里甚至回忆出了那套题目是蓝色封面还是紫色封面。可是这套题目他只匆匆过了一遍,烙在脑袋里的印象太浅太浅。
苏尧坐回椅子上,先放松地哼了一会歌,尽可能地忘记自己要干嘛。然后他把记忆回溯到上楼之前,试着“附身”到当时的自己身上。
前后不见断列,无数个自己埋头行进。对未知的好奇与恐惧,熟悉的楼梯扶手,仪容镜与校训,虚掩的办公室里供奉着什么,冗长走廊的地面上……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蜡烛。苏尧笑着回归现实,忍不住给自己捧了个场,“上山打老虎!”
伴着犹豫,密码锁被拨到了数字5。门前的人颤颤巍巍地拧门,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那双手握紧了门把,将其缓缓拉开,以为自己再一次获得了救赎。
可这扇门并不通往现实世界里,甚至,它都没有连接着刚才那个摆放有蜡烛的走廊。门外一片漆黑,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丝可见度。不甘心后退,便试探性地伸出了腿,朝着想象中的地面轻轻一点。
身后,不知道是谁伸出了一双手,狠狠地往前一推。抓着门把的手不足以支撑自救,输入了错误密码的人,就那样跌入了深渊之中。深渊无底,至终都只有哀嚎在蔓延,没有传来落地的回响。
☆、答案
“咔哒”,门开了。
苏尧拧转门把手,悄悄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外窥探,确定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危险后,才大大方方地从门里出来。他留了个心眼,想把门抵着不关,可是当他把注意力放到走廊上之后,有什么东西在教室里,挠了他的手,吓得他赶紧缩回来。再回头时,只来得及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屋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前门那头排在他后边的“他”尽数消失了。苏尧低头看了看蜡烛,脸上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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