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鸢妄
他好不容易确定了蜡烛有五根,正要去开那个密码锁。但就像他记起蜡烛的数量的方法来自于做题时的阻塞一样,输入密码的时候,他也像填写答案时一样稍微踟躇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他忍不住再回忆一遍,想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足够准确。
而在这第二遍回忆里,他想起一个被自己漏掉的关键细节。那就是办公室里的木牌前,还有两根已经熄灭的红色蜡烛。
熄灭的蜡烛和燃烧的蜡烛,到底是不是都属于蜡烛呢?苏尧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很久。因为,如果教室里还藏有他始终没能发现的其他线索,指出这个问题,那他就完蛋了。
最后他相信了玄学,想着既然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有七个人,那蜡烛的数量大概也就是七根吧。
“老天爷保佑,赌对了。”
苏尧在门口坐着等了一会,不见裴印萧或是李千航出来,却等来了从21班出来的邹意。
“邹意!”苏尧迎上去,看到她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恹恹的。
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字未提教室里的事情,只是很着急地问道:“你记起来了多少?”
“我差不多全都记起来了。”苏尧回答,看到邹意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又补充道:“不过我不记得我们几个一起行动过。你呢?”
邹意点点头,“我跟你一样。”然后便站在门边,一直愣愣地盯着门。苏尧问她是不是在等李千航,她很笃定地点了头。
“那个,我能问你个事儿吗……”苏尧等得无聊,突然八卦之心大起。“你跟老李,你们两个,额,到底是之前就……还是这几天才……”
“分不出来了。”邹意笑了笑,没再说话。苏尧能够感觉到她此刻的笑容有些黯淡。是太担心老李了吗?
奶奶走的那天,裴印萧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感受到跟世界彻底断开了联系。不是因为他奶奶是世上最后一个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血亲,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裴印萧本质上是一个消极的人,人前情绪不外露,人后也一样。他享受把喜怒哀乐牢牢压在在心尖,死活不开口与人倾诉的感觉。与奶奶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像两个各自忙碌的合租者,为了省钱勉强坐在一桌吃饭,为了礼貌道一声晚安,身体力行地表演食不言寝不语。
“稀里糊涂地结婚生孩子,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别人跟我说,到死都是一个人,日子也太难了。”
“一个人挺好,挺清净的。嗯,我没说你打扰我。”
“你也是个苦命娃,还好你心里都有数。”
“其实有那么一个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
“可是……”
生命的最后一程,老人家没有痛苦太久。
本地的亲戚和从外省匆匆赶来的那些,共同为她操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守夜的最后一晚,裴印萧能在背对其他人的时候,能听见一些细碎的议论声。有一阵他睡着了,那些议论声便无视了他和他奶奶的存在,演变成激烈的争吵,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灵堂正中间安睡的人应该已经开始另一段生活了吧?裴印萧这样想着,先剥了个橘子吃,然后走到风暴中心,用他能想象到的最恶毒又不带脏字的话把那些人泼得一身湿透。
他奶奶嘱咐的那位监护人小舅舅并没有多么靠谱,却是最像他妈的。小舅舅基本不在家,只嘱咐裴印萧如果要回家就给他提前通知,他再回去。裴印萧并不想跟他共处一室,所以连周末也不太回去,寒暑假寝室没人了,更是乐得逍遥,继续住校。
那件事后,周放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刚给你跪了,听见没?”周放在电话里笑得贱兮兮的。
裴印萧无语,“没听见。”
“那怎么办,再给您办一张小店的vip卡,行不?”
两个人胡乱扯了些有的没的,周放那边背景音嘈杂起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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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是快到饭点了。
“本来我应该哭着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周放移动到室内安静地地方,突然开始了表演。“但是老哥你太能了,一点不带怂,听说已经找好下家了?明年这时候,我等你好消息吧。谢了啊!”
电话挂断之后,裴印萧没有再打过去。他能感觉到,周放来道这个谢,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这通电话不只是连接了他们两个老朋友,还有周放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他还需要点时间。
裴印萧第一次梦见他奶奶。老人家像在世时一样,坐在位置上喝茶看报,然后漫不经心地给他打个招呼。
“奶奶。”裴印萧坐到她旁边,隔了四五个拳头的距离,“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人把报纸叠妥帖,摘下眼镜放进盒子里,又端起茶品了一口,然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可见少女的娇羞。
关于那个人的故事,裴印萧的奶奶在去世前从来没跟他提起过,就连那个人的存在也是病重时期呢喃出声的。在梦里,裴印萧只看到奶奶断断续续地深情讲述,自然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醒来后,他细细回味这个梦时,觉得一定是奶奶在对他传达某种信息。可是那个信息到底是什么,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钻研。
苏尧的出现,对他来讲确实有特别的意义。不过裴印萧自带buff,一见钟情也好,怦然心动也罢,都在保留原本含义的情况下被疯狂削弱了。裴印萧觉得逗苏尧很好玩,看他感觉到自己被撩了之后试探性地往前半步,又因为心横不起来,怂怂地退回去,心里会有一些小小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可惜的是,他自己连这半步都没有勇气跨出。
所以,在苏尧终于忍不住对他说,要陪他一起走的时候,裴印萧心里并不是喜悦占据主导的。在他开口点头之前,患得患失的情绪就已经打了他一棒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懦弱。可是苏尧就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敢表露出一丝丝破绽,让苏尧觉得他在犹豫,不敢想象要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因为他而黯淡下去……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苏尧冰凉的额头。那一刻,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伴随着身体微微的颤抖,不得不绷紧每一根神经,以维持平衡。裴印萧在这个漫长又神圣的吻里找回了自己,他想,关于苏尧的一切就设定成这个温度吧,即便有一天分开了,这段低温的回忆也不会让人大悲大喜。
苏尧总是暗示裴印萧,他的父母很开明。对于这一点,裴印萧往往是以沉默或玩笑来回应。他觉得苏尧想得太简单了。告诉父母自己要一辈子单身,父母顶多是旁敲侧击,明示暗示一番他们对孙子的渴望,在以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始终怀抱着希望,希望儿子遇到一个有缘人。可告诉父母自己一辈子单身是因为找个男人,哪怕是不在意所谓传宗接代的父母,也会比儿子先一步感受到山雨欲来的世俗压力。
回到教室,裴印萧并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苏尧和李千航,这班上其他人他都不熟悉,连有交情也谈不上,至少他单方面这样认为。
踩上桌子的时候,裴印萧想到了苏尧。比起苏尧能不能离开教室,他更担心苏尧会不会摔一跤。这么一想,就想远了,远方如诗如画,他甚至有点不想回到眼前。
“七根蜡烛,代表的是我们七个人吗?”裴印萧站在教室里,面朝着那个年代久远的噪音喇叭。喇叭没有人工智能,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重复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用那种悲怆的语气。
“五根白色,两根红色。白色的蜡烛就是传统的白事用具,可红色的蜡烛也是祭祀时使用的。刻意区分开就不会再重复,那么白色蜡烛代表着有人死去,红色的蜡烛……或许代表某个祭祀他们的人。”讲台上没有粉笔,裴印萧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指抹花了考试时间的字迹,然后蹭在黑板空白的位置。
“最坏的情况,就是上面两条推测都成真。我们七个人死了五个,还没反应过来呢。”裴印萧走到后门,转动了密码锁,把数字拨到了7,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意识
听到门响,苏尧“嗖”地一下站起来,有些紧张地张望。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太不仗义了虽然希望两个人都出来的心情是一样是,但是如果一定要分个先后,他是希望裴印萧先出来的。这个念头一明晰,苏尧顿时羞愧起来,不敢再朝门的方向看,一个急转弯想去扶还蹲在地上的邹意。
就那么短短一瞬间,苏尧感觉到邹意的神色有些沉重过头了,以至于透露出些许的阴狠来。但很快,邹意就微笑着抬头,抓着苏尧的手站了起来。
“老苏!”李千航冲出教室,先抱住了苏尧。那是兄弟间最热情的拥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分开之后,苏尧看了看李千航的脸,确定他先抱自己是因为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邹意。至于怎么确定的,反正只有苏尧一个人在确定,确定完罪恶感减轻就行了,其他的暂且不谈。
“邹意……”李千航眼观鼻鼻观心,开口喊了邹意的名字之后,发现苏尧跟他俩站得太近了,一边咳嗽一边用脚踢了踢他。本来等着看好戏的苏尧,这才想起来大戏开场讲究光线,自己亮度太高了,连忙退到门边去站着。可是主演耍大牌,连个听墙角的机会也不给他,两个人也不知道耳语了什么,居然拉着手跑到走廊那头,一拐弯没影儿了。
苏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遭遇了这么无情的事,立刻回头拍起了门来。
因为内容比较羞耻,他就把音量放得很低,只图个模仿的快感,“裴印萧!裴印萧!裴印萧你出来呀!你有本事进去了,你有本事出来呀!出来呀!出来呀!裴印……”
“咔哒。”裴印萧力气大,直接把门拉开到贴墙,正拍门的苏尧一手砸过来,没砸到实处,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倒。裴印萧赶紧抽回门把上的手,一只手接住人,一只手顺势跟苏尧击了个掌,然后五指一穿,插进苏尧指间缝隙里,来了个十指相扣。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退到了走廊上,身后,教室门缓缓关闭。
“你想我想得这么饥渴难耐了?”裴印萧轻轻地舔了一下苏尧的耳垂,用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苏尧心里有太多想说的话了,他靠在裴印萧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忍住掉眼泪的冲动。“裴印萧,我……”
“嘘!别说话!”裴印萧突然两只手一拉一送,把苏尧推到了旁边站着,“其他人呢?有没有出来的?”
“怎么了?老李和邹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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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边说私房话呢,要交过来吗?”
裴印萧立刻掉头,转向了李千航他们所在的方向,然后一把抱住苏尧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是什么?”
苏尧看他这么严肃,也有些急了,“现在?我们不是被卷入了某种,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的领域,额,大概吧?外星人或者是妖怪?”
“你填了几根蜡烛?”裴印萧问道。苏尧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紧,勒得他都有些难受了。
“7。怎么了?”听到这个答案,裴印萧抱得更紧了。苏尧胳膊抬不高,索性搂在了裴印萧的腰上,可惜裴印萧不怕痒,每次挠他都没有获。
“我怀疑我们正在经历濒死体验……这么想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濒死体验?苏尧不是没听过,也不是完全没了解。就像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如果他们现在是被什么非人类的生物抓来玩弄,再不济还活着,有希望逃出去。但要是现实中的他们已经奄奄一息,药石无灵,在这个世界拼尽全力,又有什么意义?
“别主动说出去。不过,未必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你记在心里,诶,他们回来了。”裴印萧松开手,冲着苏尧笑了笑,好像他们刚刚说了什么甜蜜的悄悄话,正在回味一样。
苏尧起忐忑,回过头去看李千航和邹意。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在嫌弃狗粮味儿大,现在再看到他们,心里却是被猜忌和忧虑填满了。苏尧忍不住想道,他们跑那么远,该不会也是去说这件事了吧?
“老裴。”李千航给了裴印萧又一个热烈的拥抱。“事不宜迟,赶紧去找其他人吧。邹意有一个不太,不太好的预感。我们好像,好像是在……”
“快走吧。”邹意少见地出声打断别人说话。她消沉地朝楼梯方向走去,步伐却有些优哉游哉。苏尧拍了拍脑门,感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瞎脑补了。
一行人下到二楼时,远远地就看到梁一衡和赵诗云在吵架。
“邹意,王尹夏在哪层楼,要不你俩先去找她?”苏尧意识到王尹夏落单了,或者还没从教室里出来。可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邹意没有给出他预想中的反应。
“噢……她在楼下。”邹意像是正在思考什么令人烦躁的东西,中途被人打断,可是又不能发作,除了抬眼的一瞬间迸发出些许杀气的火星子,其余的还是原本的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她大概也觉得不妥,终于还是提前坦白了她的担忧。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根本回不去了。这里也许并没有出口,只是我们自己留给自己的一个挣扎的空间,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不甘心,重头再来的机会。”
苏尧和裴印萧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尧想说的是,果然大家都意识到了。
但裴印萧似乎不是在暗示同一件事。苏尧看到他不可察觉地撇了撇嘴,然后说:“我也有这样的猜测。虽然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严格来讲,这也算是科学范畴的东西了,再想否认也不能避开这个可能性。”
“一想到这个,就让人觉得失去了坚持的动力。也许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真正的我们还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这一秒跟你说话的人,下一秒就会突然离开。又或者,我们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个诡谲多变的世界,不断重复着生前场景的切换,承受着世界仅此一隅有‘人’的孤独。这让人绝望,我现在只想……”
“别说傻话。”裴印萧这句话温柔得有些变态,苏尧知道内情,但还是吃了一滴飞醋。
那边,梁一衡和赵诗云结束了大战,也终于发现了场外观众,两个人毛毛躁躁地跑了过来。
裴印萧没给邹意继续发散消极观点的机会,只是模棱两可地表明了这个猜测。然后建议大家保持存疑的态度,继续找出路。“濒死体验这个东西,本来就还存在争议,搞得像我们这次这么隆重的,更是闻所未闻。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假设在濒死体验中,不是由身体的寿限来决定思想,而是恰好反过来又如何?也许我们在这个世界奋力一搏,能够改变现实中自己的命运。”
“没错!”赵诗云猛地一拍手,“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有什么放弃的念头。也许我们就是活到最后的电影主人公呢!”
梁一衡在旁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赵诗云火了,道:“笑什么?”
“我没笑,你能不能别被害妄想?”梁一衡控制不住笑声,只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唉,我真没笑,嗓子不舒服咳嗽一下。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老婆。”
“那我们快去找王尹夏吧。”苏尧道,欲盖弥彰地看向了邹意。
“她来了。”邹意也回看了苏尧一眼,苏尧又一次怀疑到底是邹意出问题了,还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邹意现在的眼神,怎么就是那么不对劲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王尹夏从楼梯上来,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大概是恢复记忆回到熟悉的校园,教室里也不太吓人的缘故。王尹夏走到邹意面前,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在聊我们是不是都还活着。”邹意转过头,面朝众人,“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李千航连连摆手,“这有什么错不错的。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快想想看,之后怎么办吧?看着破地方,转换个场景还带障眼法的,不如让我们眼睛一闭再一睁就瞬移了呢。”说完,他真的闭上了眼睛,停顿几秒后再睁开,李千航看到周围人心疼傻子的目光,只能顺势傻笑了几声。
“既然场景没有切,也许我们在学校里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可以回忆一下,考完试之后我们会去到哪里,去干什么。”苏尧还想说他们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怕恢复记忆之后,大家真的都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就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意识到自己死了的鬼魂们纷纷坐地投胎,永远地消失了。
裴印萧正要说话,突然感觉鼻子有些痒痒,连忙憋住气,不想在人前打喷嚏。但他大概不知道鼻子痒痒的原因是自己在这边科学验证了半天,有的人全当成耳旁风了,正在心里搞封建迷信呢。
☆、赝品
“李千航有话要说。”邹意突然发言。
其他人都还愣着的时候,赵诗云直接笑喷了,“你们这好像是老师提问的时候在互相甩锅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千航挠了挠头,“其实我有一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是关于万灵村的。我觉得我们好像,好像真的一起去过万灵村。但是我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不知道该不该说。”
从李千航的嘴里再度听到“万灵村”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身影也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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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石碑前的讲述者重叠了。李千航在讲述那个故事的时候,表现得异常正经,苏尧觉得,这么不正经的一个人,一定是把自己和邹意代入到了故事里,用每一寸皮肤感受着当事人的绝望和痛苦。
“然后呢?”众人等了一阵,发现李千航居然又没下文了。
李千航笑了笑,“我就记得这个,没然后了。所以我不想说呢……”苏尧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你还不如我记得清楚呢。不过去万灵村那次,在我印象中人不多呀。”赵诗云艰难地回忆着,“诶,梁一衡,你快想想你去过万灵村没有?要没有可出大事了。”
梁一衡摇摇头,“我怎么回去那种听起来就是中老年人聚集地的地方?要不是……”话音戛然而止,梁一衡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要不是什么来着?”
“来做个假设吧。”看到其他人都不再发言,邹意说道,“假设我们七个人,在高考结束后相约一起去旅行。而旅行的选址,就决定是在万灵村。”她说到这里,刻意停了一下,给还在打情骂俏讨论绿帽子问题的梁一衡和赵诗云一个跟上大部队的机会。
裴印萧退到苏尧身后了,一副不会再随意发言的态度。而在梁一衡和赵诗云把注意力放回邹意那头的时候,王尹夏突然接话了,她颤声问道:“然后,我们死在那里了吗?死在万灵村了?”
真是防不胜防。苏尧无言以对,轻轻地捅了捅裴印萧的胳膊,见他不给反应,只能笑着安慰她道:“你别这样想。推测也未必是正确的。”
“我们在万灵村遭遇了什么事故,来到了这里。”邹意没有理会苏尧避开这个话题的打算,只是尽量避开了关键词,让她的叙述听起来不至于让人太不舒服。“可是我们想起了一切,却都没有关于那次旅行的记忆。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找到那段记忆,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而我们既然还在这里,那段记忆就一定跟学校有关。”
苏尧道:“如果跟学校有关,那我们也未必去到了万灵村。也有可能是我们在学校里商量去万灵村,然后遭遇了什么天灾人祸。所以突破口是一个我们会聚集在那里,一起商量事情的地方。”
学校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商量事情的,不过如果考虑到他们有男有女,就能排除宿舍。教室和宿舍都排除之后,因为他们所在的这栋教学楼离操场很近,操场又跟体育馆挨着,所以他们决定先去操场。
刚才在走廊上的时候,外边还被浓雾包围着。回到室内下了楼,浓雾已经完全散开了。虽然是阴天,没有白云蓝天可看,但视野变开阔一些,人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一个人也没有。”
学校的操场是下沉式设计。工程队似乎是直接在地面凿出了一个椭圆形深坑,然后把周围一圈石壁改造成了阶梯型的天然座椅,这座椅坚固结实,不需要特意清洗。除了坐上去需要垫东西,外加有点凉飕飕的,偶尔会不小心蹭上青苔。
现在他们站在操场正后方,能够俯视整个操场。不管是四周的座椅还是正前方的主席台都空无一人。要说有什么东西藏起来了,那也只能是在主席台后方的休息室,和操场的几条通道里。
“诶,等一下。你们想想啊,现在不是大夏天吗,谁会发疯在操场上讨论事情?”赵诗云摸到石椅的温度,脑子里灵光一闪,抓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就算你们愿意,我也不愿意啊。邹意和王尹夏肯定也不愿意,如果问我,我肯定会要求去一个有空调有座位,而且坐得很舒服的地方,绝对不会在这里。”
“有点道理。”比起食堂,苏尧还是更爱去外边吃,“食堂的开放时间有限制吗?我没注意过。”
“10点到13点,17点到19点。从考试时间推算,现在去看看还来得及。”裴印萧如此准确地背出时间。苏尧有些怀疑他其实是个隐藏的吃货,准备找机会嘲讽他一下。
食堂确实还开着门,一走进去,苏尧就意识到,吃货不止一个。
“那个煲仔饭,其实只有饭是煲的,锅巴比王尹夏的脸皮还薄,菜和肉都是现炒以后浇上去的。可是炒得香啊,我最爱的尖椒兔丁,那个嫩得……”被赵诗云拿来给食物做参照物的王尹夏很是无语。
倒是梁一衡非常认真地表示了他的赞同,并补充道:“我觉得肉末粉丝煲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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