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绮玉生烟
偷笑了一下,阿黎闪身进了司音坊,伶人们都在旁处演练,此时摆放乐器的屋子空荡荡的。
自中垣统一,诸臣归王,诸侯按例进贡,奇珍异宝什么都有,这里存放的礼乐也不同于凡间,皆是无与伦比的致。不过阿黎好东西见多了,并未多稀罕。
神族之人崇尚音律,多数神能歌善舞。阿黎环顾了一圈,抱了把放于厅中央的古琴,拨了拨弦。此琴有些年月了,音色还丝毫不差,被养护的很好。
也就这个能看上眼,阿黎咂咂嘴,他的琴尚在神界,这个凑合凑合的也聊胜于无。
不过…………这琴有主么?用神识探了探,上面已许久未有人息了。此时身边也没人可问,算了,大不了回头把它送回来。
此刻要是有人在估计要吓哭的。这把琴是昔年中垣琴圣亲手做的最后一把琴,琴圣终其一生琴不离手,如痴如狂,他死后此琴才被人贡入王宫,再无人能弹奏出那般绝响,此琴就被空供奉了数年。
向旭台可不是弹琴的好地方。抱着琴去了御花园,寻了张树下桌放下,又同终于跟上他的宫人讨了香炉,点了支香。
他跪坐于琴前,凝神屏息,扬手一抬,起音。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
有宫人来报,那位主抱了司音坊那口孤琴出了去,执明“嗯?”了声,随着宫人引路,也去了御花园。
他走到御花园中,正对上阿黎琴音走到高潮,满树桃花柳絮随风而起,在他身边一一飘落。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云归。”
琴声悠悠,诗声不绝,红衣之人翩坐花舞间,良辰美景,莫过如是。
所有人都看痴了,小宫人们捂紧了嘴,生怕打搅这天籁之音。
执明听着这琴声诗声,不由自主酸了眼,这诗中太多无奈,与他二人纠葛的命运何其相似。他从不知慕容黎还会弹琴。
直至琴音终了势,众人才回了神。阿黎并未动作,而是拧紧了眉心盯着香炉,香尽而琴音差了一拍,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是他生疏了么?
“慕容国主好琴技!”阿黎听着这声音抬了头,执明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前,面色似笑非笑,“朕竟不知你还于此道。”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搁应谁呢。昨天还没被怼够?阿黎抱琴起身刚想再回他两句,却发现他身上环绕着一股黑气。
嗯?阿黎眯起眼睛,帝王身上有黑气,多半是有权臣妖佞祸国了。
“你为何这般看朕?”
被阿黎带着怜悯的眼光□□裸地盯着,执明感觉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阿黎回目光,摇了摇头,“劝共主多留意下身边的臣子吧,别哪日起了祸事还不自知。”
“呵,”执明冷笑一声,“朕的江山,还不劳慕容国主心。”他真是天真,怎么会相信这人当真一无所求,到底是来挑拨的吧。
“随你。”佞臣昏君,阿黎心里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司命使说这人是真龙天子,注定是一代明君,开辟人间盛世,就这德行?
“慕容国主不想再说什么?”见他要走执明拦在他身前,他打定主意不再信他半句话,可又不想每次都弄的不欢而散。
潜意识里,还是舍不得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共主不愿听我还嫌累的慌,”掐死他自己还得等几十年他重新转世为人,忍住!阿黎磨了磨牙,实在是不想看他,“横竖我来此是为乐师,多余的不必说太多。”
了断尘缘的方法有很多,阿黎本想助执明肃清江山,静平盛世,奈何这人不信他,他也无法。
真是冤孽。阿黎转身重又坐下,换了首杀伐之曲,再不理会他。
执明静默了半响也坐下身,闭起眼听他弹琴。
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第5章
次日骆珉上殿,将探查结果告知执明。
“陛下,微臣所查结果与昔日并无二致,人证物证具全,不知陛下…………”
“哼!”执明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话。
那慕容黎巧舌如簧又不是一两天了,是自己犯傻,居然还会为他猜疑骆珉。
被困于此还在挑拨是非,此人真是无药可救!
一夜难诉尽几番浓情,晓风未起看云卷君向何息。
是夜,执明设宴于楼台中,邀阿黎小酌。
阿黎一身白衣抱琴而来,倒让执明看迷了眼。这人素来一身红衣艳压群芳,不曾想换了白衣后更多了份遗世独立之感。
“慕容国主今日为何换了衣衫?”阿黎落座,执明拄头看他,阿黎权当看不到。
“今日是吾友生祭,合该为他穿一日素衣。”阿黎放好了琴,试了试音色,“共主要现在听我抚琴么?”
“不急,”执明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今时今日此景,慕容国主不觉得熟悉么?”
熟悉?阿黎思量了一下,确有熟悉之感。想来他们曾经也在此处夜酌不归吧。
“共主可是有话想说?”端起另一杯酒抿了一口,阿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
执明自嘲的笑了,“有时候朕真羡慕你,忘了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又一杯酒下肚,酒热身却热不了心。
“朕曾在此问过你,若朕不曾遇见你,朕会不会还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天权王,你没有回答,朕如今称孤道寡,你却安然自在,老天真是不公啊。”
阿黎放下酒杯,凑身上前对上执明,眼中忽闪着光。
“天地自有法度,从来都是公平的。”执明为阿黎不经意散发的气场一震,那双眼里此刻无喜无悲,仿佛蕴含着亘古的威严。
“你我若不曾相遇,别说称孤道寡了,只怕你此刻早被人挫骨扬灰了。”阿黎一字一顿,声声利落。这话并不假,花神入世这一生是来破劫的,因此慕容离一生坎坷,薄亲寡情,搅了诸国不得安宁,列位王上战死沙场或病逝而终,独独这一位,因于他有回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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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多次被他相护逢凶化吉。
可是执明哪里会懂。
“呵,”执明冷笑,一脸不屑,“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慕容国主?”
“你确实应该多谢我。”阿黎点点头,坐回去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执明被噎了一下,气得笑了。“你终于承认你是慕容黎了?”
“我从没否认过。”阿黎垂下眼眸,晃了晃酒杯。“也从没承认过。”他说过自己并非执明所熟知的慕容黎,可并不意味着他不是慕容黎。
这下执明真的无话可说了,任是他朝堂上叱咤风云,这人也总有办法让他闭嘴。
突然有些怀念从前那个安静的慕容黎了。执明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连喝了两杯酒压压惊。
那无情无义之人,怀念他做什么!
“你二人的纠葛我也差不多了解了,不过我倒想问问共主,”轮到阿黎先发制人了,“共主当真自觉待他毫无亏欠么?”
阿黎清楚的知道,慕容黎命格原定四十年,若非慕容黎心灰意冷至极再无留恋,也不会提早十几年就堪破命格回归仙身。
“慕容国主这话,是朕倒还欠了你的?”执明将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酒水洒出来,蹦了几滴到阿黎的素服上。
“共主真聪明!”阿黎也来了火气。从来到现在这气憋得够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自是欠我的,我也欠你的,不然我现在哪会在这受你的气?阿黎有苦说不出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跟着啪地一拍桌子,连带着亭边的垂柳都瑟缩了。
花神大人生气了!好可怕…………
“慕容国主有何不满,朕洗耳恭听!”两人都生了大火,谁也不让谁。
我可去你的吧!这是你自己找的骂!
“我上次说过了,你友人的死与我并无太大关联,你就是听不进去!”阿黎针锋相对,气势上丝毫不肯让步。
“为人徒,恩师因你无为而死!为王,不听劝告纵容权臣祸国!为友,你乱生猜忌以致其蒙不白之冤,害两国诸多无辜枉死!”阿黎活了千万年,已经许久不曾发这么大火了,对着执明劈头盖脸骂了个痛快。
“放肆!”执明被这一通喊的云里雾里,只反应过来这一句。
“你才放肆!”阿黎紧接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笑话,他花神尊随天帝征战平定六界的时候,你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觉得你活的很委屈么?古来战场上哪个帝王将士不是马革裹尸,那慕容黎一辈子注定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命,你还要先给他些温暖,后在他的心口捅上几刀,然后再高高在上的向他讨要欠你的恩情么??!”
“你!……………朕…………………这…………………”
执明被他骂的目瞪口呆,嘴张了闭闭了张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未被人这样说过。
阿黎骂够了给自己倒杯酒润润喉,心中畅快不少。他也觉得说的有些过了,但是这共主被奸人蒙蔽了神志,不醍醐灌顶地喊一顿永远醒不了。
“朕…………”执明大喘了几口气,脑中阵阵晕眩,“朕承认朕对你或许有所误解,可你集神剑还对朕诸般隐瞒,无非是想要这江山,分明狼子野心,朕…………”
还神剑,本尊现在就想拿神剑劈了你个天杀的!
“慕容黎做什么凭什么告诉你啊?”阿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执明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我不知他为何这般,但是我敢说,”
“慕容黎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江山。”
花神辗转权势之中千载,早厌倦了,慕容黎为他转生,若非时事所迫,又怎么会纠葛于权势呢?
“共主今晚找我,想是来兴师问罪的?”
执明犹被他的话所困恍恍失神,这人要是憋出病来,又是自己的错了。阿黎火也消了,看他这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抱过了琴。
今夜是自己失态了。
对不起了好友,我今日无法单独祭拜你了,以此曲送你吧。
琴声悠然响起,引导着执明的心绪缓缓舒展,他回了神,怔怔地看着眼前抚琴的身影。
慕容国主,阿黎,这就是那时你说不出口的话么?
朕真的错了么?
☆、第6章
琴声悠悠,一夜不绝。
等到阿黎摁住琴弦停音的时候,执明才惊觉已经天亮了。
“共主该是早朝了。”阿黎指尖微肿有些泛红,被执明拽住拉过来,捧着他的手不住怔愣。
“你为什么…………”十指连心,整整一夜定是痛的。执明记得他臂上还有伤,刚想撸起他的衣袖就被人挣开了。
“共主不必多心。上朝去吧。”阿黎抱起琴往回走,面色平静,仿佛昨夜将中垣共主一通大骂的人不是他。
“阿黎你真偏心,你我相识千万载,我也不曾得你彻夜抚琴啊。”调笑的声音从朝颜花中传出,阿黎捏了捏花蕊,语气满是无奈。
“阿旭你又来笑话我。”
“怎么是笑话呢?”千里传音能清楚地听到那人的忍俊不禁,“我是觉得,你对那共主挺好的。”
为他弹琴煮羹,还设计点醒他,为他抚一夜的琴,天下可没几个人有这福气。
“他胸中藏郁,若不说开做什么都是隔靴搔痒,”阿黎揉揉自己略有肿胀的指尖,“如今他的疑惑我已开解,心头郁气也被琴音尽数驱散,旁的我现在也帮不了他更多了。”
朝颜花蕊颤了颤,那边的阿旭似乎是长呼了口气,“你尽量快些吧,时间…………不多了。”
阿黎闭上眼,“嗯。”
这边执明下了朝,拿着骆珉的奏报站在窗边沉思不语。
小胖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劝陛下用早膳,就看见陛下猛的将奏报摔在了地上,一挥袖召来了侍卫。
“将此物送去与莫澜,让他暗中探查此事,你,”执明指着自己的贴身暗卫,“去给朕看看骆珉最近在干什么。”
翻开衣袖,阿黎也是有些变了颜色。本以为折腾一夜这伤口会恶化,哪曾想拆了绷带发现竟是好了不少,往日可憎的伤口现在已经有些结痂了。
果然……………阿黎方撒上药拿起绷带,执明就大步进来了。
两人都是一愣,这次执明看清了他的伤,横在白皙的小臂上,看得人心惊肉跳。
“传御医!”
“不必了。共主怎么这会来了。”阿黎制止了他,转身挡住他的视线,拿绷带重又裹上了伤口。
执明不理会这些,又叫了遍御医。
“朕上次未看清,你伤的这么重,昨夜为何…………?”
“共主不必在意的,”阿黎放下衣袖,“这伤已经好多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为神时征战无数,为慕容黎时颠沛流离,身上心上,受的哪次伤不比这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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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执明拉下他拿绷带的手,“昨夜朕想过了,往事朕确有不妥,如今已重新命人探查,你若无辜,朕定还你个清白。”
慕容黎听到了,应该会开心吧。可惜,我现在不是慕容黎。
“有劳共主了。”阿黎把手抽回来,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昨夜的事我还得向共主道个歉,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望见谅。”
听着挺有负荆请罪的意思的,可惜阿黎脑中全都是奔腾的野马。
都这样服软了你见好就赶紧走吧!!!!没完没了烦不烦!!!!给你弹了一夜琴本尊困了!!!!!!
拜师之日起师尊就教导过阿黎,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他做的一直不好,现在做的倒挺像样。
执明看着空空的手掌瞪大了眼,以前,慕容黎好像也这样,挣脱过他的手。
“陛下,医丞到了。”这一声打破了满屋的尴尬。
“快请。”
长者为尊,总不能让老医丞白跑一趟。阿黎无法,只得伸出手让他处理伤口。
“公子这伤处理的有些毛躁啊,”医丞不住的埋怨,“若非之前有医术高明的医者仔细医治过,这伤现今怕是要溃烂啊!”
阿黎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医仙前辈处理的能不好么,要不是你这位陛下拖沓放不下过去,这点小伤早好了。
“那你以后每日来一次,为他妥善处理吧。”这人竟这般不懂照顾自己,执明皱紧了眉头,给医丞下了死命令。
“不…………”
“老臣遵旨。”
不等阿黎拒绝医丞就抢口接下旨,阿黎一口气憋回来差点呛到。
这时候你倒是聪明了!早怎么不长脑子!本尊还能说什么?
呵呵。
医丞走后两人再次静默无言。
“阿…………黎。”这名字许久不叫了,只觉得恍若隔世。
阿黎瞥他一眼,“共主这声阿黎我可担不起。”
你叫的是过去的那个阿黎,并不是我。
执明静默了半响,眼角泛起了红。他努力压下心头不知名的感觉,那人眼里全是生疏与拒意,若往事真是自己误解了他,那如今便是自己的苦果了。
“你好好休息,朕这就走。”
阿黎看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放松下来踢下鞋子倒在了床上。
这傻子终于要开窍了!
可把本尊累坏了!!
☆、第7章
“参见陛下。”嘉成郡主莫澜因父亲病逝,于封地中守孝三年,至今才归。
“莫澜,你终于回来了!”执明快步走下王座扶起他,脸上尽是如释重担的笑意,“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臣回来了。”一别经年诸多变迁,莫澜也是感慨万分,“臣都听说了,陛下与阿离………唉。”
“此处急召你回来也是为此,”执明脸上笑意退去,满满的凝重之色,“朕本以为过去慕容黎曾多番算计朕,因太傅与子煜之死朕不愿再相信他,还出兵讨伐了瑶光……………”
“如今想来是朕莽撞了,诸多疑点皆未查清。朕现在…………”执明拍上了莫澜的肩膀,“只能信任你了。”
“臣自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恩。”莫澜俯身跪拜,心中刺痛万分。
阿黎睡前点了勾魂香,于梦中分开了自己的魂与意识。
慕容离为他投胎转生,如今他重登神位,那些他遗忘了的,都藏在他的灵魂深处。
你来了。
嗯,想看看你,看看执明。
放不下?
求不得。
不求何得?
求之不得。
你啊,阿黎摇摇头,何苦?
若非醒悟时魂魄有意识的将过往埋藏,阿黎现在本该是记得一切的。
情字生来便苦,不愿我日后再为此烦忧。慕容离微微笑了,还要多谢你,替我照顾执明。
你为吾之转世,你便是吾,吾也是你,何谈谢呢?
执明若知晓往事,我怕他难过。
终要离开。
我知道。
香尽了,魂体归一,阿黎缓缓开眼,眼底幽光闪闪。
现下看来,他入世之时的事远比他料想还为复杂。慕容离与执明纠缠半生,不是简单开解了一方就能断的。
到底是入世的时候伤的狠了,以致身体灵魂下意识地选择埋藏遗忘过往。
阿黎咬牙,那执明就是个脑子坏了的,怎么就能将曾经的他伤成这样?
自己投胎可带了脑子啊!
很久很久以后恢复了记忆的阿黎想起今日的愤懑,总是感慨万分。
枉他智计无双,忘了拔情根,活该!
阿黎把宫人全都赶了出去。他盘膝坐下手掐法诀,白光大起,满室花香盈盈。
亘古的神明在上,吾辈沉俗难解,今日相求破缘之法,请明示于吾辈。
光阵之中一道威严的声音直入脑海。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汝心已明,何须再问?
阿黎蓦然睁眼,心下诧异。
我心已明?
莫澜随执明来到向旭台时,阿黎正在煮茶。见他二人来了也不多言,抬手请坐。
“阿离!”莫澜虽已知晓他前尘尽忘,看他这般生疏还是不适应。
“嗯。”阿黎应了他一声。莫澜身上有慕容离的气息,多半是上辈子助过他。而今已无恩怨牵扯,也是难得。
不许朕叫阿黎,就许他叫!执明呷了酸,看向莫澜的眼神恶狠狠的。莫澜打了个寒颤,小心的瞄瞄他,后背有点发凉。
“刚煮好的牡丹白茶,请了。”时辰一到茶香四溢,阿黎端了茶盅倒好茶与他二人,自己坐的远了些细细品着。
“当真好茶,”执明品了一口点点头,“慕容国主的茶艺越发进了。”
慕容国主?莫澜一口茶烫了嘴又不敢作声,心里叫苦连天。
陛下您玩什么呢?
阿黎轻吹着茶沫就是不理他,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莫澜左右看看,也不知该叫谁。
“阿离啊,”硬着头皮上吧,“此茶似乎不是中垣的手艺啊?”中垣鲜少以花为茶,也煮不出这般轻逸的味道,茶中碎花红白相间,分外别致。
“确实不是,”阿黎没抬头,倒是回了他,“这是台外开的洛阳红与白雪塔,取了前日的雨水混着朝日的露水煮的,寻常井水不若这般轻浮。”
“着实特别。不愧是阿离的手艺!”莫澜第一次听有人这么煮茶,由心称赞了句,不想又被执明瞪了一眼,他缩了缩头,觉得自己还是别说话了。
执明这茶越喝越酸,憋闷的不行,满心满脑子都在后悔自己怎么就带莫澜过来了!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慕容国主,”执明放下茶,手下人捧进来一个盒子,“此物是你的,朕今日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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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盒子,是那只久违的古泠箫。
那日大火最终扑灭时执明冲进废墟中,尘埃满天没有活物。他不顾身份疯了般跪在地上扒开那些残石乱瓦,他满是鲜血的手也只在残骸中找到了这只萧。这箫应是被埋了起来,方于一劫。
“不错,确是我的东西。”阿黎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执起了箫,上面还有慕容黎的气息。“有劳共主了。”
共主?莫澜快把头埋在茶碗中了,这俩人一起玩什么呢?
“那慕容国主如今即为宫内乐师,不妨为朕吹上一曲吧。”执明心情略好了一些,他已经好久没听过他的箫声了。
那时的慕容黎说,若王上喜欢,我便日日吹与王上听。
如今的阿黎摇摇头又将它放回了盒子里,“我今日有些累了,共主若要听箫,还是找别人吧。”
他确实累了,通灵问古消耗了太多神,乏的不行。若非要掩盖那股施术时浓郁的花香,他动都懒得动,别说煮茶了。
执明复又端茶碗的手滞在了半空中,他怔怔地扭过头,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
“陛下,”一宫人匆匆跑入,让执明的话没说下去。有些恼怒地要处置这个宫人,却见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何事?”
“宫外有人要找慕容公子,被侍卫拦下了……………”
三人俱是一惊。
“慕容国主的朋友来了啊?”加重了朋友二字,执明抬眉,对着阿黎语气带着不满,“他是妄图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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