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心机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假面夫子
起先那群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叫的声音更大了,后来见此景声音又慢慢的低了下去,毕竟谁也不想和肚子过不去。
那男子说了一些话,那群人便静静地听着,最后他组织大家往旁边移了移,将官道让了出来,这才使堵在路上的人马慢慢地动了起来。
苏幕他们是最后一行进城的,路过那男子和那群人的时候隐约听到有小厮这样喊道:“这是我们家少爷拿自己的私给给诸位换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一定人人有份,我们少爷说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帮诸位解决问题的,请大家放心,但京城是重地,也请大家尊重律法,先在城外临时落脚……”
随着苏幕进了城,那声音也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中。
王清平一边寻觅落脚处,一边和苏幕遮闲聊,问:“怎么样苏兄?这和咱们於山比如何?”
“各有各的好。”苏幕一边躲着旁边熙熙攘攘的人,一边回答,“热闹是热闹,但是太挤了。”
苏幕现在说的拥挤已经不算什么,更拥挤的还在后头。
花想容明显很兴奋,看什么都觉新奇,突然一群又一群人向前方跑去,她一把抓住了一个姑娘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为何要跑?”
“一看就是外地的吧。今天是初一,皇极观的福至道长出观给人卜卦,大家都想着去卜一卦。”那姑娘越说越急,竟然挣脱了花想容的拉扯跑了,“福至道长可不是你花钱就能请到的。”
“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随你。”苏幕遮笑道,忽然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人家相公在这,哪轮到他来同意。
按理说,新婚燕尔,总是腻在一起才对,可他们一路都没说过几句话,苏幕也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怎么了。
福至道人给人卜卦的地点正好选在一家客栈的二楼。此客栈名为满天下,看来也是城中颇大的客栈。
等着道人卜卦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不过还是女子居多,想来都是问姻缘的。苏幕遮他们也不急,跟小二要了三间客房,就在一楼就坐,又点了些酒菜。
小二哥殷勤的把桌椅擦干净又倒上茶水,然后叫人把马牵到后面马厩里。
“各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花想容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问道:“咱们这好不热闹,这福至道长卜的卦当真这么准吗?”
“那是自然。”小二常年和各路人打交道,说话也极为爽利,他瞄了一眼掌柜子,悄声抱怨道:“每月初一,他都会来我们满天下给人卜卦,我们这些跑腿的最烦了,什么人都有,有的甚至只点一壶茶,还对我们叱五喝六的。”
“既然是有钱都难求,为何一定在贵栈给人卜卦呢?”
“这就是咱们客栈大老板的面子了,我们下面的人哪知道什么。”
苏幕听了,又打听道:“对了,门外一群难民是怎么回事?”
“唉!这说来也挺可怜的。”小二哥不仅热心肠,还很有同情心,“那是北面大燕城逃难而来的。大燕城不久前发了洪水,把田地都淹了,缺吃少穿就都逃到了这里呗!”
“大燕城没有官人员外吗?不能开仓放粮吗?”
“有,怎么没有?可是谁敢啊?没人敢啊!都说是大燕城百姓得罪了燕水的河伯,河伯降罪于他们,那遭瘟的官老爷早跑路了。”
“那也没从京城派人去治理吗?”
“怎么没派人?”小二哥和讲评书一样,一拍桌子,道:“奇就奇在这,这一个月,朝廷派去了三位官员,都死了。据说浑身湿透,嘴里也都是水,都道河伯降罪,这朝廷也人心惶惶,再谁也不敢揽这差事了。”
“您进城时没听那护城河的水哗哗的,流的十分湍急,就是今年水位涨了。你也不能怪官老爷一个个推脱此事,这都十月了,叶子都将黄了,水居然还这么急?都有妻儿老小,谁不怕啊?”
小二还想再继续唠下去,可被掌柜子瞪得一眼麻溜去干活了。
苏幕遮一想,是啊,这都是十月份了,早晚穿少了还会感到一阵凉意,怎么可能会发洪水呢?
酒菜上毕,苏幕遮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质鲜嫩,像是新捞的活鱼。
“喂喂喂!你干什么……你就这么把它扔了?这热热晚上还可以吃啊!”
“剩菜容易滋生细菌,对身体不好,再说不就是一条河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鱼么?这是我……”
“这不是你捞的河鱼么?”
“这鱼到底哪来的?……别人给的?偷的?抢的?还是……”
“轮不着你管教!老子想吃鱼,你管我偷来的抢来的!”
……
“苏兄你没事了?”王清平见苏幕双手揉太阳穴,就知道他又零零碎碎的想起些什么片段了。
那个说话流里流气的孩子是谁?
苏幕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心中疑惑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夜已深,苏幕他们已吃过晚饭,又吃了夜宵,排队的人才逐渐减少,吵闹了一天的酒馆才慢慢沉寂下来。
花想容迫不及待的跑上二楼,那是个露天的类似观景台的地方,抬头似乎可以看见全京城的繁华。
苏幕和王清平跟在她身后也上了二楼,福至道长已站起身拾卜卦用的细软打算走人。
“道长,能否为小女子算上一算?”
“好。姑娘请坐。”福至道长闻声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坐回凳子上,问道:“姑娘要算什么?”
苏幕本以为德高望重的道长是一个白胡老头子,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青色道袍,头发全部束起挽在木钗上,细皮嫩肉,细看竟比王清平还清秀几分,说话也慢声慢语,与世无争。
花想容坐在他面前没有说话,苏幕约摸着她是碍于王清平在场不好问出口,刚想找借口拉着王清平出去,只听福至道人说:“贫道清楚姑娘的心事。”
花想容惊讶的看着他,他继续说:“缘分天定,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姑娘,随心所欲才是你的真性情。”
花想容听得呆呆的,正要说什么,福至道长再次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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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只要记住,爱你所爱并没有错就行了不知那二位施主可想算否?”
花想容让到一边,呐呐道:“我真的没有错吗?”
福至道长指着苏幕王清平两人时,他二人正背对着他们,半趴在栏杆上闲聊。楼下店小二坐在门口,困的抬不起头,醒时略不耐烦的瞟着楼上,八成是在想这破道士怎么还不走?
苏幕也不知道这个嘴上没毛的小道士算得准不准,一手将王清平推了出去,“他要算。”
王清平似乎没想到这一下,犹豫了会儿,苏幕知道他也不信。
福至道长也不恼,只是笑笑,“不必强求,不必强求。”
“有因必有果,有债必要偿,施主妙手回春,功德深厚,是个有福之人,你想再见她一面,上天也会网开一面的,不必强求。”福至道长又重复了一遍不必强求,然后又看了花想容一眼才对王清平继续说:“应该珍惜当下,莫要再欠债了。”
苏幕察觉到王清平有一瞬间的充愣,才拱拱手道了一句谢,“多谢道长指点。”可他面上并不高兴,也没有那种被高人指点迷津的彻悟,道谢充其量就是个礼貌,恐怕道长早就料到了他不相信,所以才一连说了三个“不必强求”吧!
然而苏幕关心的是,“她”是谁?王清平出轨了?!!
“大哥哥,你也算一算吧?”
花想容这么一叫,将苏幕从“隔壁老王出轨了”这个巨大的八卦中拉了出来。
福至道长这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苏幕,不禁睁大了双眼,仿佛是看不清楚一般,从上到下将苏幕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苏幕还真被他这表情勾起了好奇心,遂走上前坐了下来,问道:“烦请道长给苏某也算上一算。”
“苏施主乃我门之人,小道不敢妄言。”只见福至道长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这倒让苏幕一愣,他不禁回头看向王清平二人,二人也和他一样,一脸迷茫。他正要辩解,“鄙人肉体凡胎,并非道中之人。”可福至如没听到一般并没有解释什么,他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可有些时候没有欠不欠,只有爱不爱。”
“好一个‘没有欠不欠,只有爱不爱’。”
随着声音,来人一把了手中的折扇,登上二楼的最后一个台阶。苏幕一看,这不是在城门口赈灾放粮的那位少爷嘛!
“糟了!念念跑哪去了!”
第28章与汝游兮(一)
苏幕等人正急着要去找周念念,花想容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非要卜卦,把念念弄丢了,这下可怎么向周大叔交待啊!”
正说着,忽听楼下店小二大嚷,似乎是在拦人,“哎!我们店打烊了,您请回……周大叔?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我刚打烊,就见这孩子站在路上哭。”周大叔笑呵呵的说:“她还挺聪明,将这满天下描述的一分不差,我这才找到这里我老家的孙女,也跟她一般大。唉!好几年没见过了。”
“念念。”
“苏叔叔。”
苏幕一见来人手中抱着的孩子正是念念,不等那小二回答,便冲下楼去,一把将孩子搂住,假装怒道:“你去哪了?”
“苏贤侄。”
苏幕抬起头,觉得此人有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您是?”
“真是苏贤侄!”老者似乎才确定他没有认错人,一把抓住苏幕的肩膀,热切地说:“我是周剪刀你周大叔啊!”
苏幕只好尴尬的笑笑,回头向王清平求助。
“周大叔,您怎么来这了?还有这念念为何与你在一起?”王清平神态里有几分惊喜。
“念念?是?”周大叔瞧见於山村的老乡,又见这孩子居然与自己的孙女同名,不禁问道。可他往这几人身后望去,竟不见自己的儿子或儿媳,虽迫不及待认孙女可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头。
王清平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周念念与他的血亲关系,才委婉道:“周家哥嫂,都是爱子情深的忠义之士。”
周大叔一听便懂了,一把搂住小念念,声泪俱下,“我的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儿媳。”
“周大叔怎么了?这半夜三更的,可仔细身子。”那位公子和福至道长也下了楼,那公子与周剪刀似乎认识。
“李公子是例行查账?”周剪刀闻声,擦了擦眼泪。
“也不是。”李公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福至道长,接着道:“旧友相至,自当喜迎。”
“哦!”周剪刀也打量了一眼年轻的道士,“李公子上个月在我那制的道袍,想必就是给这位福至道长制的吧?道长今日没穿,怕不是不合身吧!”
“不不不。”福至道长一连摆手,道:“早就听闻京城近两年来了个神手裁缝,今日一见,是贫道三生有幸。那袍过于奢华,不宜苦修之人穿着,是如斯瞎闹我呢,并非周施主的原因。”
“那就好那就好。”周剪刀心中悲痛,寒暄几句也就不再说话了。
“在下李如斯,既然各位都是周大叔的同乡,又恰巧在我的客栈里落脚,这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夜我做东,请各位畅饮几杯,如何?”
王清平一时犹豫,苏幕却觉得李如斯其人相貌自不必说,品性又良善,结交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便应道,“李兄破了。”
“唉!我便不了,我只有些事问问苏贤侄。”周剪刀摆了摆手,他还不知道苏幕什么都记不得了的事。
“周大叔,您瞧您跟我还客气什么,想说什么体己话您只管说,就当小侄不存在。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酒馆茶馆都打烊了也就窑子还开门迎客,您还能拉着这二位公子去那种地方?”他一指花想容,“就算能,您看这还有个姑娘呢!”
“您快些坐下吧!”李如斯见周剪刀不动,便将他拉入坐,随后又吩咐小二上些酒菜,还特意嘱咐给福至道长来碗稀饭。
“咱周大叔,裁衣的手艺可是远近闻名,因这也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可他从不卑躬屈膝,正可谓宠辱不惊。”想是没什么说的,李如斯只好从周大叔身上找话,“不知大叔今日是怎么了?可有难处?说出来或许小侄可以帮上一二。”
“二位贤侄,快给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剪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问苏幕和王清平二人,许是家教修养好,李如斯也不恼。
由于苏幕记忆全无,便由王清平说与周剪刀听。
“什么?小遥那孩子竟然……竟然牺牲了!唉!”周剪刀得知全村与山神周璇,不止自家孩子牺牲的时候,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苏贤侄,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周剪刀见苏幕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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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他笑笑,突然有种他痴傻了的感觉,遂接着道:“贤侄你是不知,那孩子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打架生事……”
“是苏某家教不严,失礼了失礼了。”苏幕自苏醒以来,倒真没打听过自己徒儿的事,如今一听说,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顽劣,所以不等周剪刀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周剪刀正要向苏幕辩解,哪知李如斯却站起身给苏幕斟满酒,道:“苏兄,是小弟眼拙,想不到苏兄竟有驱妖斗邪之能,小弟佩服!佩服!”
“李公子过奖了。”
“什么李公子李公子的,多见外,你若不嫌弃,我便认你做兄如何?”
“荣幸之至。”
这李如斯敬了苏幕一杯酒后,就愁眉苦脸的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一仰而尽,一边喝一边叹气。
“如斯这是怎么了?”从闲聊中苏幕得知,李如斯家境不错,父亲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地主,店小二口中的“大老板”便是他本人。
“苏兄,小弟现在的心情,不亚于你和周大叔。”他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大燕城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在我心中就如苏兄你的徒儿,周大叔的爱子,他们受苦挨饿,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苏幕劝慰他,“如斯,你所做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比那些朝廷命官都尽职尽责。”
“可我还是不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我无能我无能啊!”
李如斯说着竟悲愤的要哭了,苏幕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想给福至道长递个眼色,可他一味的喝粥连头也不抬。这时,李如斯突然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我决定了!我明日就让我父亲代我向朝廷请辞,我要去大燕城,管他什么河伯水鬼,我都要把他抓来瞧瞧!”
“贤侄切莫冲动,先前几位命官都死在了那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大叔你看晚辈何时与人说笑过。”
苏幕见他一心向民,眼神坚定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道:“贤弟心为百姓,当真是勇气可嘉,如若有我能帮的上的,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好!有苏兄你这句话,咱们明日就启程。”
“好!”
“等等!”王清平拉住苏幕,提醒道,“苏兄,咱们明日采购,后日便要回程了。”
“我知道,清平,你和容容先回去吧!”苏幕说着笑了,“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正愁这人生无趣呢!方才李贤弟点醒了我,不如尽微薄之力为黎民百姓造福,此番我便与他继续北上至大燕城,瞧瞧那些牛鬼蛇神究竟什么样子!”
“此去危险啊!苏兄。”
“是啊大哥哥,你可不能如此冲动,你让我们怎么向小遥交待啊!”
不知为什么,苏幕在听到“小遥”的时候顿了顿,好像在思虑着什么,过了会儿才说:“人都死了,你又有什么可交待的。”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死了呢!”
听到这话,苏幕抬眼瞅她,一直以来平淡如湖水般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一层涟漪,隐隐期待些什么。
“苏兄,容容是说……是说小遥在天之灵也会担心的。”王清平支支吾吾打了个圆场,把话岔了过去,“小遥以前一向听你的话,既然苏兄已经决定了,我想小遥也不会反对的。”
“是啊是啊。”容容自知口误,忙附和着道。
第29章与汝游兮(二)
两个柱子皆得几人伸直手臂方可环住,柱子两旁列满了看守的兵,那些兵着银色盔甲,一个个拿着长矛面无表情杵在那里,要走过几段台阶,才能到柱子那头。
苏幕四处张望,可除了远处那些兵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云雾缭绕,异常的冷清。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好沿着台阶向上走。
走上了台阶,走到了柱子旁,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巍峨的殿宇,他推门进去,那些看守的士兵仿佛看不到他一般,任由他挨个屋子乱闯。
终于,他在一处名为“凌霄殿”的屋子里听到了人声。
“师父,等我回来。”
“好。”
影影绰绰的两个人,苏幕想看清楚,便上前两步,撩开层层纱帐,待说“好”的那个人抬起头时,苏幕吓了一跳。
那人与苏幕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穿着贵气,洁白的仙袍上,袖口和领口都绣有金丝龙纹。他坐在太师椅上,半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穿着玄色铠甲,由于他背对着苏幕,苏幕便又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他是谁,可那人的脸还是一片模糊。
不知为何,苏幕本身看戏人,却犹如戏中人一般,总觉得这一别,就再也等不到了,一时间心痛的难以复加。
苏幕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车盖子,还有花想容等人急切的脸,“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心疾又复发了吗?”
“没什么大碍,毕竟是妖物之心,两不相容是有的。”王清平放下苏幕的手腕,“苏兄,若再有异常定要告诉我。”
王清平觉得放苏幕一人去大燕城,有负苏故遥所托,便给家里去了信,和苏幕一道去了。
现今他们坐在李如斯的大轿子里,三晃两晃的打了个盹,如今醒了苏幕才知自己做了个梦。
这个梦使苏幕觉得心中沉闷,便拉开轿帘向外看了看,外面也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
“大水把房屋田地都冲跑了,如今连老天爷也不长眼了,十月份了竟还下雨。”临近大燕城,苏幕不禁为灾民打抱不平。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苏施主不必介怀。”
“修道之人,当以慈悲为怀,福至道长说的,好像那些人活该受罪似的。”苏幕不满福至道长的话,反驳道。
“苏施主说的那是僧人,而我们是道人,斩妖除魔,满手血腥,哪里还有慈悲。”福至不恼不怒,面带微笑,“如若将来必遭天谴,那五雷轰顶的罪,就让我一个人受了吧!”
他话刚说完,李如斯大喝,隐隐有些发火的趋势,“徐福至!你能不能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苏幕一看李如斯因生气瞪大的眼睛,连忙拉住他,大声岔过话题,问:“如斯,咱们几时到大燕城?”
李如斯也不是愚笨之人,他懂了苏幕缓和之意,回答道:“马上就到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
“居然还要一个时辰。”苏幕心里嘀咕着。李如斯家的轿子虽大,可却坐的他头晕恶心,好似他以前从不坐这种东西一样,他以前坐的都是羊绒坐垫,走的路也是平坦宽阔,更没有随风飘过的马骚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错觉是从何而来,总之他坐不惯这种晃晃悠悠的轿子。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忽然从轿外传来阵阵击鼓鸣乐之声,苏幕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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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掀开轿帘来看,而那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并未看见奏乐之人,只是越靠近大燕城,天越阴的吓人。
“是何人还有心情奏乐?”
“是祭祀。”王清平回答,见苏幕饶有疑问,便接着说:“有些村寨或者部落,遇到干旱或者洪涝时,便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求天听。各地风俗不同,祭祀用的物件也不同,有的用瓜果,有的用牛羊,有的用……”
苏幕见王清平表情凝重,不禁更加好奇,“有的用什么?”
“生人,也许是妙龄女子,也许是童男童女,尽不相同。”
苏幕听到这残忍的办法,心中隐隐想骂一声“你大爷”,却不知骂谁。只听福至道长道:“无论哪路鬼神,食人血肉的,必是妖物。”
转眼进了城,一行人下了轿子,整个城里空空如也,有的也只是饿死的老人和孩子,剩下奄奄一息的好奇又惊恐的看着苏幕等人,成群的乌鸦盘旋在大燕城上方,等待饱食,尸体的腐臭时不时的传进鼻腔里。
被大水冲断的房梁断木横在路中间,苏幕他们一边走一边清理。几人将各自拿的吃食从轿子上搬出来,分给灾民,很快,越来越多的灾民开始围聚,狼吞虎咽,花想容不禁红了眼睛。有人给他们指了衙门的路,那人道:“衙门都没人了,那些狗娘养的一看发大水早跑了,没跑的,我看也是要饿死了。”
几人又来到了衙门,没想到衙门里还真有个没跑的,此人也是饿得黄皮拉瘦,约摸三十出头,“小的眼拙,不知哪位是天子派下的大官?”
“在下李如斯,你是?”
“小的姓高名还,都这样了,也没啥可款待的了,望大人恕罪。”
“无碍。我只问你,大家都跑了,你为何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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