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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然也!名士之后,不能埋没在厩苑当中,我定要将敖培养为一个精通六艺的士人。”
这也算是对薇和敖十多年苦日子的一点宽慰。
“至于其姊,我自有安排。鬼神之言,敬而远之,此事到此为止,诸位想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会谨慎而惜身,凡事皆会保持一个度的。”
三人又赞叹了一番君子仁慈,扶助名士后裔,是仁德的举动,必有回报。至于对薇的处置,他们不再多嘴,而且,这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在他们告辞后,赵无恤也回过味来了,今天自己说的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好像一副要收薇做滕妾的架势……
但是,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虽然长得如成年人般高大,但仍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太早了些吧,在一个月的惩戒之后,先恢复她邢氏淑女的身份罢。
……
时间进入了四月底,和赵无恤说的一样,薇身上所谓的“不祥”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反倒给他带来了连续不断的幸运。
麦子丰收后,随之而来的是长达半旬的晴朗,湿润的麦粒被晒得干燥金黄,成邑处处散发着阳光和麦子的芬芳。这是丰收的味道,国人野人们忙着用工具“连枷”打谷,累得满头大汗,却仍然一脸的笑容。
“托君子之福,今年,不会有人挨饿了!”
那个固执的桑羊翁,经过对冬种期间代田法的观察,彻底服气了,他的那几十亩“对照田”的小麦亩产量,只是代田法的一半。他既然服软,甘心为无恤驱使,赵无恤便投桃报李,授予他力田之乡吏职位。
这一职务是他新设立的,专门负责改善代田法和沤肥技术,指导国人耕作,并研究改造农具,为五月时的夏种粟米做好准备。
计侨也应了赵无恤的要求,愿赌服输,在乡寺外开了一间学堂,专门教授识字和数科。赵无恤虽然急需培养出一批能够协助计侨的数科人才出来,但他也知道,搞教育,没有两三年是不可能见成效的。
当然,目前仅仅招收士和国人子弟,只第一天,拜师的束修就收了满满半屋子,赵无恤踱步进去一观后,笑着说足够计侨及其家人吃到腊祭了。
不过,各里虽然都有孩童送来,但从人数上就能看出,各里对于识文断字和学习筹算之术,热情程度不一而足。
其中以窦里的孩子最多,窦彭祖作为名义上的乡司徒,实则是被计侨架空的。但他也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事务,深知数科对于君子事业的重要程度,是一个容易受到拙拔的好门路,便鼓励自己宗族的少年们入学。
甲里作为开化仅有百年的狄人,娴熟弓马射猎的少年们对整天跪坐在学堂里兴趣不大,反倒是挤破了头,想要加入赵无恤的轻骑士两。
虽然他们人数不少,热情很高,但可供骑乘奔驰的战马却没那么多。所以无恤干脆新组建了一个材官两,专收身材高大修长,擅长射箭的人。
桑里则比较传统,世世代代致力于耕田种地,对沤肥代田更感兴趣。
而占了全乡人口一半以上的成氏四里,在三老成巫的默默渗透下,加上麦子丰收带来的好处,大多数国人早已倒向了赵无恤。只有成氏大宗的庄园依然封闭自守,与乡寺若即若离。
之前的冬种被成氏大宗抵制,如今报应不爽,全乡麦子丰收,成氏庄园外的私田在春天种的粟米,却依然是青黄不接。听说庄园墙垣之内,早已是一片怨声载道了,一些地位较低的族人十分不满。
赵无恤觉得,在拖了这么久后,将成氏的问题彻底解决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而突破口,还是要在成巫身上。
成巫作为乡三老,负责掌控祭祀神权,昔日成邑固执的国人们,现在对赵无恤言听计从,也有他不断洗脑,将赵无恤的各种行为神化的功劳。
什么,汝等说赵氏君子连种地、粪田这种小事都要管?还对陶、木、石等工匠们的技艺指手画脚?
汝等知不知道农稼之术,还有百工所制的器物,都是神农、陶唐、后稷这些圣贤的创造?
上古之时,有智慧的贤人创造器物,心灵手巧的人循其法式,守此职业世代相传,叫做工。熔化金属而制作带利刃的器具,使土坚凝而制作陶器,制作车而在陆地上行进,制作船而在水上行驶。
赵氏君子,也是生而知之的大贤!
成巫对赵无恤的吹嘘,成邑的许多国人,还真就信了,看待无恤的眼神也从敬畏迅速升级为崇拜,毕竟半年来,他们见证的奇迹和享受的好处太多太多。
而成氏大宗,则被成巫黑化成了邪恶的势力,一如当年阻挡黄帝的蚩尤,敢同虞舜作对的三苗,阻挡夏后氏行家天下的有扈氏,迟早会被碾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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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17章 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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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螳螂当车!”成巫是这么形容自己原先的宗族的,他已经将自己包装成了幡然醒悟,投效贤主的堪乱之士。一如当年的齐太公,尝事殷商帝辛,帝辛无道,方才去之归周。
另一方面,他也是成邑的“情报总管”,在赵无恤的授权下,像一只八爪蜘蛛般,利用宗亲关系、登门布满成乡。
所以上次在乡寺开磨菽豆时,几名成氏族人前脚才开始散布谣言,后脚就有人向成巫告密。
墙倒众人推,有几个成氏大宗还保留的竖人侍女,只需要升米斗粮的收买,加上成巫空口的许诺,就能化身为他的小小鸟儿。每天十二个时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墙垣里的成氏主人,那些不满、憎恨、阴谋,都会第一时间通报成巫。
于是,赵无恤从中得知,成翁最近似乎在谋划什么,在下宫集市的日子,还派人出乡,和他在赵仲信麾下的大儿子成何有往来,似乎是想对赵无恤刚刚填满麦子的府库,做些什么。
“这是第三次了。”赵无恤在乡寺中自言自语道。
从一开始的拒不出迎,到抵制代田法和冬种,再到这一回,成氏已经连续作死了三次。赵无恤觉得,自己对他们的优容,已经足够了。
麦熟之后,他还有许多重要的大事要做,如果放任这个内患继续存在,便总是要分神。何况,后世有句话,叫做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于是他让亲信虞喜将成巫喊来了乡寺。
……
黑瘦的成巫脸上画着神秘的眼影,头上插三根鲜艳的野雉羽毛,穿着三老的装束,刚进门下拜,赵无恤便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余近日来翻阅邓师送来的郑国刑书,看到里面摘录了祭仲说过的一句话,颇有感悟,今日与三老共享。”
赵无恤盯着成巫,目光灼灼,让他不敢直视,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
“祭仲谓郑庄公曰: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心腹之患乎!”
成巫听罢,心中一颤,联想到成氏大宗近来的动静,君子,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凡事要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祭仲当时屡次进谏,让庄公早点找机会,把尾大不掉的弟弟共叔段铲除掉,以免成为大患。
但春秋的首霸郑庄公,却用“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搪塞了过去。
结合前因后果,赵无恤知道,郑庄公这个腹黑男是觉得时机未成熟的缘故,所以就玩起了先纵恶导叛,再起兵镇压的把戏。
但赵无恤的情况又有不同,以他现在对成乡掌控程度,振臂一呼,则千余男丁可以为他前驱。即便用一些酷烈狠辣的手段,内部也不可能出什么大乱子。
他露出了微笑,上前几步,执着成巫的手亲切地说道:“乡三老上任半年,政绩斐然,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成翁欣慰族中出了你这等材士,故前日差人来奏报,说是有意将成氏家主之位传予你……瞧,这是说明此事的简册。”
“家主!我?”
成巫惊得张大了嘴。这事情,从未听说,也绝不可能啊,成氏的宗子,明明是赵仲信的家臣成何。
接过简册从头看到尾后,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额头冒汗,心中突突狂跳。
遗书,这是一册成翁“亲笔所写”的遗书!
今天的君子,似乎受了那把新获得的吴中宝剑影响,开始展露锋芒,暗含杀意。
赵无恤见他明白了,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余听闻成翁又病了,三老可否代我上门前去探望?”
成巫咬了咬牙道:“仆臣明了,这就前去。”
在他踏出门槛前,赵无恤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话,让内心依然有些发虚的成巫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余可不是晋文公,你也不要让成翁,做卫成公。”
……
赵无恤当然不会让成巫单独去做这事,他派虞喜帅轻骑士扈从,像往常巡乡那样缓缓出了厩苑。在离开乡民的视野后,却又使马儿衔枚,悄悄在成氏庄园之外散为五个伍,远远监控,务必不叫可疑的人逃出。
又让田贲、井各自带步兵两,随同成巫入内。
田贲是个亡命徒,且对成氏极其厌恶,为赵无恤做一些脏手的事情,他乐意之极,而且还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井的那一两秩序井然,是维持稳定的不二人选。
无恤特别嘱咐他们,只除首恶,不许劫掠滥杀,他可不想引发骚乱和哄抢,而是在迅猛一击后,平静如水的过渡。
是的,简单来说,只是为成氏,换一个家主而已,挑去几枝戳手的荆棘而已。
成巫下了牛车,默然走在队伍最前方,再次踏入了成氏庄园。半年前拆除的石墙任有少量遗留,成巫却无心感慨物去人非,他一直想着君子在他出门前,说的那句话。
当年,晋文公归国后,恨卫国在他流亡时的冷落,又恼火卫成公投靠楚国。于是在城濮之战获胜后,这位诸夏盟主就搞起了秋后算账,派巫祝前往鸩杀之,但卫人贿赂那巫医,放的毒被减量,所以卫成公侥幸未死。
君子这是在暗示他,做事,手脚干净些,不要拖泥带水。
这里的竖人侍女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树林未伐,而群鸟尽散,所以今日庄园的里闾门洞大开。
成氏族兵在半年前早已被剥夺殆尽,兵甲全部被乡寺收缴,只剩下一些胆怯的族人,将自家的门紧紧关上,生怕受到波及。
所以成巫一路畅通无阻,穿堂过室,唯一的阻碍,却是在成翁的居所之外遇上的。
成叔战战兢兢,而一脸阴沉的成垄,则对不请而来的成巫怒目而视,他说道:
“乡三老,你今日前来,是要作甚?”
成巫已经稳定了心神,他个子矮小,身高不及面前的两人,便昂着头道:“登门探望鸠杖老者,乃乡三老抚恤孤寡老弱之职责所在,何况,我也是成氏一员,二位请让开,我要进去为阿翁诊脉治病。”
成垄唾了他一口:“你还有颜面自称成氏族人?治病探望要带如此多的兵甲么?还是说,是要像对付成氏季子一般,送上一盏毒药?”
成巫被揭了脸,心中暗恼,这个冥顽不化之人,就是君子的阻碍!
倘若成翁死去,剩下的人里,成叔懦弱,不足为惧。但这个成垄,却像当年的殷顽民一般,而且从成巫听闻的消息看,此人也是和外界联络最积极的人。
成巫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唾骂,像条狗一样被驱逐出族门的庶孽子弟了,他的身后,有了强大的靠山。
于是他眯起了眼,淡淡说道:“成垄昼饮,恐怕是醉了,为免惊扰阿翁,田司马,劳烦你将此人带下去如何?”
“唯!”于是成垄便被田贲一把从门楣便揪开,他想嘶喊提示屋内的成翁,却被几名赵兵捂着嘴,拖到了众人目光看不到的角落里。
最初,还能听到成垄肢体的挣扎响动,可没一会,就彻底不吱声了。
田贲回来时,面不改色,只有脸颊和双手上,沾着几滴醒目的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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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18章 除恶必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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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贲看着成叔,擦了擦脸上的血滴,狞笑着说道:“三老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喝得烂醉,方才某没扶稳,不小心滚到了石阶下,一头撞死了。”
成叔胆寒,早已瘫软在地上,成巫一眼都懒得看他,径自带着田贲,走进了成翁的居室里。
井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凉飕飕的,但却一句话没说,只是让自己的手下将尸体和血迹处理干净,控制庄园各处出口。随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扶着短剑,守在门边。
成巫缓缓走到成翁所卧的软榻前,比起昔日的不可一世,现如今,此人已经衰老不已。
而且,他的确是病了,病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恶毒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成巫,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吃。
尽管之前对成翁恨之入骨,但家主多年积累的威压,却让成巫临时有些胆怯。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回想被逐出宗族后的悲惨生活,还有父母坟冢被移出墓地的仇怨。
何况,刚刚杀了一人的田贲还带着血气,手持兵刃在后面等着呢,自己得动作快些,做走狗鸡犬,就要有走狗鸡犬的觉悟。
他带头迎接赵氏君子,大桑树下遣人告急,公议上伪造鬼神之言,之后半年,又四处将君子的身份神化为生而知之的贤人。
成巫自觉已经做了许多,而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也得到了君子的重用,成为一乡三老。
如今,算是最后一件。
眼前的人终将死去,而他成巫,会被君子扶持,在社庙告慰先祖,戴上成氏宗主的冠带服饰。
这是所有小宗子弟,梦寐求之,却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成巫终于下了决定,他双手温柔地掀起及胸的被褥,仿佛一个在老父跟前尽孝的淳厚子侄般,对成翁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阿翁,侄儿送您上路……”
被褥慢慢朝成翁面门靠近,他那仇恨的目光也慢慢变成了恐惧和不甘。
居室内窗户紧闭,本应无风,可铜灯架上烛火,却在剧烈飘零。蒲席之上,兽口铜炉吐出了一丝火光,也悄然熄灭,冒出了淡淡的青烟。
……
成巫在居室内,一共只呆了半刻。
“悲哉阿翁!他老人家已经被大司命、少司命召唤,仙游而去!”
出来的时候,他一脸沉重地宣布了成翁病逝的消息,同时捧着一份成翁指定他继任宗主的遗书简册。
田贲、井带着披甲持剑的赵兵虎视眈眈,有了方才成垄死于非命的教训,成叔和成氏大宗的族人们,便只能唯唯诺诺。
在一个匆忙而简单的仪式后,他们纷纷下拜稽首,委质盟誓,接受了新的宗主。
在隐忍多年后,经历了流亡和归来后,成巫穿戴着三老装束,拿起了家主架势。
他仿佛第一次飞到了鸡莳顶上的公鸡,觉得此处足以顾盼自雄。
乡三老之职,加上成氏族长的身份,昔日成翁掌控全乡时,也无非如此。若再加上成巫暗中掌控的势力,以及对成乡舆情的影响,还要更胜一筹。
于是,成巫的心态便悄悄发生了改变,他看着被君子分割肢解的成氏四里,还有被堕毁的成氏石墙,被搬空了的仓禀,微微有些不满。
半年前,他还在为君子此举拍手称快,可当这些东西突然变成归他所有后,看着还是十分心疼的。
然而成巫的这种小心思没过三天,就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再也不敢存留。
原本成氏的宗子,是东乡的成何,他得知父亲成翁死去的消息后,专程穿戴素衣稿冠,回来奔丧。
也不知道赵氏君子是如何想的,专门点了避之不及的成巫,让他前去接洽,负责停棺丧葬事项。
成何在去年冬狩时,挨了赵无恤一鞭子留下的伤痕已经脱痂,但配合丧父之恨,表情依然十分恐怖。
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成巫,仿佛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庶孽子!此仇不共戴天,吾必复之!”
因为有乡寺派来的兵卒撑腰,成巫故作不知,硬着头皮站在墓地旁,做完了整个丧葬程序。
可事后,他却出了一身冷汗。一是因为被成何威胁的心虚,二是突然明白了,这个家主之位,不仅仅是一个荣耀的位置,也是君子将他放在火上烤。
成巫可以肯定,若是没有君子的庇护,不说那些对他弑亲之举心怀不满的族人,光成何现在拥有的势力,就足以把他像捏一只蚂蚁般碾碎。
何况,他这成氏宗主的位置,还得得到下宫赵卿的承认,若是没有君子说项,会不会通过还很难说。
所以,成巫再次恍然大悟了。
“做鸡犬走狗,还是要有做鸡犬走狗的自觉,每天打鸣报晓,为君子歌颂功德,撕咬那些敢于违命之人,才是吾辈的本职。”
顿悟之后,他便跑到乡寺,跪拜稽首,又表了一次忠心,并汇报了赵无恤之前交待下的事情。
“好教君子知晓,成叔已经跟随成何,离开了乡邑,他身边的一个竖人,还有另外一个族人,正是小人安插的暗子。他们之所以为我效力,或为亲眷,或为钱帛,小人敢担保,必定能进入东乡之中!”
赵无恤手里捧着一封简册正在细看,闻言微微点头,却没怎么理会成巫。
因为,比起这简册里的内容,往自己两个兄长的乡邑安插人手这件事,简直是不值一提。
在经过一个月休养后,赵广德伤势大好,在新绛赵府呆得不自在,就溜到成乡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它来自温地,是赵鞅的亲笔信。
赵无恤拆开信匣一看,顿时愣住了。
从信上的内容看,魏姬上一次威胁要告赵无恤的刁状,似乎已经付诸实践。但和无恤所料一样,赵鞅对他泮宫私斗,还被禁足加罚这种事情毫不在意。
他关心的只有两件事情,打赢了么?打得狠不狠?这话问得赵无恤哭笑不得。想来,赵鞅年轻时在泮宫中,也是个寻衅闹事,没有一天安分的主。
对邯郸稷在泮宫中投靠中行黑肱,暗算赵无恤的反骨行为,赵鞅也做出了反应。他声称已经申斥过邯郸氏,要邯郸大夫撤销邯郸稷的继承资格,改立刚刚出生的庶子。
但赵无恤怀疑这个要求是否能得到严格执行,毕竟现在赵氏大宗对邯郸氏的控制,已经微乎其微。
在信的末尾,赵鞅还提了两件事,其一是按照往年惯例,五月底,在泮宫中会有一场大射仪,选拔宫甲和国君的助祭。
第二件,是这几个月里,南方局势又有了新变化,成周的叛乱已经得到了抑制。在晋国三位军佐的支持下,夏四月末,周天子的王卿单公、刘公在穷谷这个地方打败了反叛的尹氏,扭转了局面。
赵鞅乐观地估计,自己也许在五月底,就能彻底荡平叛党,率军归来。
一同归来的,可能还有一位淑女,正是赵无恤远在宋国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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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19章 可为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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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氏女要到新绛来?”
这个消息后让赵无恤呆呆地看着信,愣了半响。
对于目前自己最为争气的儿子,赵鞅态度可谓极好,还会耐心地在简牍上讲述他和范鞅在乐祁一事上的博弈。
原来,冬至日大朝会时,范鞅扣押乐祁的罪名,是因其失了职守之礼,未入公室却先进私门。而现在,不释放乐祁的理由,则变成了害怕宋国和郑国一样,公然叛晋,所以扣押其作为人质。
半年来,在赵鞅不断的争取下,晋侯的态度也有所松动,范鞅迫于压力,就私下去见了乐祁。
他声称晋侯因为担心宋君叛晋,因此才没有放乐祁回去,若是乐祁能让他的嫡长子乐溷来代替作为人质,保证宋国不叛晋,就可以归家。
然而乐祁从幕僚陈寅处得知,宋国因为乐祁被扣一事,的确是生出了反叛晋国,投靠齐国的心思。他担心到时候,自己的嫡长子乐溷反倒将被迁怒处死,与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如自己来承担厄运,于是乐祁拒绝了换质的提议。
之后周室内乱,范、赵二卿相互提防着南下调兵勤王,乐祁的事情,也就被耽搁下来了。
可他的身体却耽搁不住,乐祁本身就有喘病,入夏后更是连续发作。
消息由陈寅传到了宋国,于是,虽然乐祁那没担当的儿子不敢前来晋国替代父亲受苦,可乐祁的女儿,也就是赵无恤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个柔弱的小女子,此时却挺身而出了。
赵鞅在信中说,那位和赵无恤年龄相仿的少女,孤身到了他驻守的温地。拜见之后,说起被关押的老父,并未像寻常女子那样泣不成声,而是请求随同赵鞅一同前来新绛,好照料父亲。
在赵无恤心中,她那模糊的形象,也渐渐鲜明了起来:一个纯孝善良,敢于孤身犯险的坚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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