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而在成氏四里,成巫也按着拷问出来的暗子名单,挨家挨户大索。期间还有一人作困兽之斗,挟持了一名成里乡民,最终双双殒命,成巫将剩余的人尽数抓获,也送到乡寺来,等待赵无恤发落。
羊舌戎有些恨恨地看着井,厌恶此人辜负了自己的举荐和信任,暗道野人果然不值得信赖,他询问道:“君子,此人应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自然是有过必罚。”
赵无恤起身,绕过案几,下到堂上,踱步走到了井的身边,在他面前缓缓抽出了少虡剑。
他单手持剑道:“余闻吴中宝剑,千锤万锻,能识人心,羊舌司马,可有此事?”
“有之!”
赵无恤颔首道:“若他说的是妄言,杀人后血流满地,若是真话,则血溅二丈白绢,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说罢,他手中的那把剑,便搁在了井的脖颈上,只需一划,就能让他头颅落地!
堂下众人,都盯着那柄闪烁青金色光芒的宝剑,与井关系不错的几名两司马和伍长咽了咽口水,以为君子震怒之余,便要将井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小童敖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他信以为真,当赵无恤真的要将井一剑杀了,试一试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井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只是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却不后悔今日此举。
“罢了,如此一来,我也算是为君子效死了……”
却听赵无恤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要如实回答……”
“既然你家姊妹被赵叔齐所囚,你为何还要将他的信使击杀,这样一来,你家姊妹的性命,不就保不住了么?”
井心中一痛,泪流满面,但仍然低着头说道:“小人虽然是一个愚钝的在野之人,可也知道报恩之心。君子将我从氓隶野人里提拔为伍长,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在成乡又多次称赞我善于领兵,在堂上赐席,再升我为两司马……”
“井无能无德,不能以死报之,半年前做下一次背叛之事,已经是后悔不已,如何还能被人再三利用?我这番话无半句虚言,请君子斩下小人的头颅,血必溅于梁上,以证我忠心!”
赵无恤看着少虡剑上,映射出自己的眼睛,思索着其中的厉害计较,他孰视良久后,才唰的一声收剑入鞘。
“少虡宝剑,只饮王侯卿士之血,你,还不够格……”
接着,赵无恤却将井历次犯下的过错一一道来,方才被利剑加颈,还能丝毫不动的井顿时满头大汗。
“为他人之眼线,潜藏于乡中,递送消息,是为谍也!王孙,《赵宣子之法》中,若是抓获间谍,是如何处置的?”
王孙期背诵道:“禀君子,晋成公六年,晋人获秦谍,杀于旧绛之市,暴尸六日。”
“好!此为一罪。你委质效忠于我,却隐瞒要事不报,是不忠于主,此为二罪;你还自作主张,未禀报乡司马,私自邀同党羽设伏,差点引狼入室,害我成乡军民出现死伤,真是愚不可及,此为三罪!”
“三罪相加,你有三条命都不够本君子诛杀,但念你半年来练兵勤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又能幡然而醒悟,将奸贼击杀,就饶你一死。”
堂上希望井能活命的那部分人舒了一口气,井也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却听赵无恤又提高了声音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井向赵无恤稽首道:“君子对小人之厚恩,小人没齿难报,今生今世断不敢再有背主负恩之举,愿受严惩!”
赵无恤对此不作回应,只是硬邦邦地下令道:“二三子,将他押下去,也好叫全乡军民知晓,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井被拖出乡寺外,当着百余兵卒和国人的面,被打了大杖加身二十,小杖击腿二十。打完以后,他的脊背血肉模糊,大腿上也全是伤痕,瞧得好心过来搀扶的小童敖都不忍心细看。
井的四名下属,则处罚减半,赵无恤也不想将他们向自己报信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井知晓。至于那个重伤的,无恤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嘱咐成巫妥善治疗,说是先记在账上,等痊愈后再行发落。
然而,忠于长吏井,却不忠于主君赵无恤,才是真正的其罪当诛!在内部结党忘公的风气,必须立刻扼杀。
所以,赵无恤又在专门做脏活的成巫耳旁,悄无声息地加一句:“那个隐瞒不报之人,让他不治身亡罢……”
成巫看着重新恢复温和笑容的君子,浑身不寒而栗,君子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稚嫩的小乡宰了。自己以后为君子做事,也要慎之又慎,对了,君子曾说过要练兵,不如将成氏庄园那个大靶场献出来!
最后,井的两司马职务被赵无恤当众解除,一踩到底,成了一名地位最低的更卒。每月该领的禄米也被扣除一半,剩下的仅能果腹。
至此,赵无恤松了口气,罚也罚了,这事情,暂时算是过去了。
他之所以不杀井,还是考虑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自己的军队中会有越来越多的野人。必须留下一个出类拔萃者,作为激励底层士卒努力上进的目标,经过此事后,井应该再不会生出叛逆之心。
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两个便宜哥哥处……
来而不往,非礼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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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48章 轻骑夜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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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好伤者,颁布完处罚后,赵无恤让人将那些赵叔齐之党的首级另作处理,而尸体全部搬到了打谷场,堆在薪柴之上。
赵无恤直接点了已经换上一身更卒无甲皂衣的井,将松明火把递给了他。
“你亲自去烧。”
井唯唯应诺,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回想今夜种种,他心有戚戚,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这半年来所得到的却全部失去。
当火把点燃木柴后,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火焰逐渐变大,吞噬了一切。一股人肉熏香传来,烟火直冲数丈之高,能让数里之外都能见到光亮。
井一甩手,将火把也扔了进去,他拼命呼吸着这让别人作呕的烟尘气息。今天烧掉的,不仅仅是尸体和罪恶,还有他过去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他将是一个全新的井,可以一心一意为君子效命的忠士!
只是,可怜自己的阿妹,在西乡必死无疑……井心中一酸,却被穆夏挥着大巴掌,在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只见穆夏已经取下了面幕,对他露出了憨厚的一笑:“大善,信号已经传出去了。”
井有些茫然:“什么信号?”
穆夏指着黑黝黝的远方道:“君子算无遗策,你以为,虞喜和田贲是去了哪里?”
……
黑暗的夜色中,当地势较高的成乡燃起了一团火光后,山下一处容易躲藏的洼地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二十来个绛衣大汉携带短剑、干戈、弓矢等武器,伏于此地,他们是赵仲信和赵叔齐派来接应上山诸人的,数量足足有一整个两。按照之前说好的计划,在放火烧毁成乡府库和匠作坊后,山上诸人就会迅速下来,在这里与他们汇合后,再驰车归去。
于是此时,众人以为山上已经得手,便放松了下来,纷纷点起火把,他们在光芒照亮下,解开了驷马的缰绳,准备接应同伙离开。但,光明在给人以安全的错觉的同时,也会向潜伏在黑暗的的野兽暴露自己的行踪。
众人之中,唯独那位有从军经验的西乡两司马眯着眼,望着山上的火光喃喃道:“不对劲,不对劲,那火,是不是烧的太小了点?”
“啪踏啪踏”,隐隐约约,四周传来一阵节奏整齐的响声,众人疑惑地竖起耳朵细听,而两司马则立刻从车上跳将起来,趴在地上一听,发觉地表也有了微微的颤动,连叫不好。
“是战车!大队的战车!”
上山的人是步行去的,没有驾车,那么来的,就很可能是敌人!
在场众人中,混杂了东乡、西乡的两拨人。西乡众人是赵叔齐精选出来的猛士,深夜遇袭,竟没有慌乱,而是聚集到了一起。他们依靠几辆马车作为屏障,剑、戈、弓矢朝向外面,随时准备迎战来敌。
而东乡众人就没这么好的秩序了,赵仲信对武备训练并不放在心上,他们多是普通乡卒,本来就四散在周围,听到呼喊后,才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
“啊!”
其中一人突然惨叫了一声,被黑暗中某种神秘的力量冲击后,瞬间飞到一丈开外,脖颈处被戳穿了一个洞,粘稠的血液从中流出,他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的不能再死。
离他最近的那人见状惊慌不已,举着火把连滚带爬,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影子却撞破了浓浓的夜幕,从后方朝他追来。
这下众人看得真切,原来,袭击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戴着皮胄,上身着皮甲,下身穿狄裤,手持九尺长矛。骑士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腹,单手驾驭马匹,另一只手控制着矛尖向前,瞄准了那人。
人借马力,不需要做出太大的动作,他只需要将长矛朝着下面亡命奔逃的人背后轻轻一送,接下来,依靠马匹的速度和力量就足以致命。
骑士的矛从背后贯穿了那人的胸膛,染血的矛尖透体而出,眼看也是不活了。
西乡两司马的声音顿时变得苦涩:“不是战车,是单骑走马的轻骑士!”
单骑走马的轻骑士,据说在成乡赵氏庶君子处,就有这么一支奇怪的兵种。虽然众人的主上赵仲信、赵叔齐一直对此嗤之以鼻,但今日,他们方才露出了神秘的面纱。
那轻骑士得手后,高兴地发出了一声唿哨。他松手放弃了插在尸体上的矛,打马远离。而在这当口,马车这边已经有人试着射了一箭,却只是擦着鞍飞过。
那轻骑士仿佛在炫耀骑术般,两腿紧紧夹着马身,伸手取下马侧的角弓,反手从斜挂的箭壶里摸出了一支羽箭,搭箭开弓,反身欲射!
西乡两司马失声大喊道:“小心!”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绷”!只听见一声弦响,方才放箭的那人还未搭好第二支,面门处便多了一簇羽箭,应声倒地。
众人都为他精湛的马术和射术叹为观止,只有两司马继续转头大喊说道:“二三子,快,快熄灭火把。”
那些东乡的乡卒,居然还傻愣愣地举着火把朝这边跑,这不是给人树靶子么!
他明明扯着嗓子吼出,可最后几个字声音却变得小了。
并不是声音变小,而是在黑暗的深处,突然有一连串尖厉的呼啸声响起!
骑士的那一箭仿佛是个信号,接下来,十多支箭便从不同的方向射了出来。箭矢破空而来的尖啸声越来越近,两司马下意识地按着身边的人,一起扑倒在地上,几个机敏的同伴也同时伏倒在车下。
就在他们触到地面的瞬间,听到“噗噗”几声响,接着是连续的惨叫,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中箭倒地,还未躲到马车后的东乡乡卒更甚,顿时被射翻了一片。
箭支的呼啸声略一停顿,两司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伏击者在上弦。生死在此一瞬,他明白,自己这边唯一的帮手,就是黑暗的夜色!
“都过来趴下,以马车为屏障!熄灭火把,他们就看不见了!”两司马大喊,招呼同伴,声音却再次被一轮齐射打破……
……
ps:春秋时期在晚上行军打仗的例子数不胜数,楚军打不过晋军时,屡次使用“宵遁大法”,吴越笠泽之战,更是一场著名的夜战。
春秋我为王 第149章 轻骑夜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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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末期,中原诸夏的战争,很大程度还是古典时代的鼓而成列,以堂堂正正之师会战,不擒二毛,不追逃敌。所以,连晋国三军中的虎贲,一生都未必会面对偷袭和齐射,何况这些一直在东乡内,一月一次训练的年轻国人?
东乡的年轻乡卒们先被轻骑士在夜幕中的杀戮震撼,接下来就被这箭雨吓呆。出现伤亡后,他们更加惊慌失措,甚至不顾两司马的嘱咐,开始四散而逃,于是便在下一轮箭雨到来时死伤惨重。
西乡众人的表现要好得多,居然还试图反击,但敌暗我明,手上的远射武器又不多,完全处于下风。最后,一些马匹也中箭吃痛,脱缰往夜色中跑去,他们只能躲在马车底下抱着头躲避。
每隔几息时间,空中就会响起一阵尖啸,躲在车下的众人只能听到头上“叮当”作响,铜簇的箭头牢牢的钉在马车的车舆和轮上。
“停,停!这要射到什么时候!乃公等不及了,二三子,随我上!”直到对面响起了一声雷鸣般的怒喝,箭雨这才停歇下来。
两司马小心地从车下探出头来,发现除了躲在车后的十来名西乡兵卒还安然无恙外。其余东乡众人,早已无人站立,身上都插着几根羽箭,只有未死的几人还在地上大声惨嚎。
“对面的短兵要过来了!”
弓箭虽然已经停了,但他当然知道接下来将面对什么。果然,夜幕中的山丘树林中,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但众人如同惊弓之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树木,哪些是人影。对方或许几十人,或许几百人,总之比己方要多!
两司马都知道,今天的这场伏击,是绝无胜机了。对方安排缜密,人手众多,为今之计,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他朝身边的一位伍长点了点头,伍长了然,便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他大声喊道:“吾等也是赵氏之兵,今夜之事,全然是场误会,吾等愿降,请勿再打了!”
到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能看见人了,只见对面带头冲出一个披着甲,歪戴一顶皮胄,长得凶神恶煞的大汉。听到这边喊降后,恶汉边跑边回答:“先将兵刃弃了,便能饶你一死!”
喊话的伍长回头瞧了两司马一眼,见他点头首肯,便乖乖地将二尺剑扔到了地上。
谁知恶汉还不停留,继续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一直到了那个喊降的伍长跟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就一手亮出一把青铜短剑,一剑戳进了他的眼窝,一剑捅进了他的胸膛……
西乡众人被眼前的剧变惊呆了,却见恶汉将剑拔出,喷了自己一脸的血,如同山鬼,他将尸体踹倒在地,狞笑着说道:“乃公还没开杀,降什么降!君子嘱咐过了,今日之举,就是为了让二三子见见血的……”
这恶汉,正是赵无恤那号称回下宫探亲去了的亲信田贲,他的身后,则是整整一两杀气腾腾,披着甲胄,手持兵刃的成乡步卒。
而对方这赶尽杀绝的架势,让西乡两司马后悔害了亲信性命的同时,也让他完全没了讨饶的心思。
“逃!快逃,去林子里!”
对方人数起码是己方的两倍,打是没法打了,降又不让降,只能指望在树林里逃得一命。
一边带头跑着,两司马一边委屈地想,军吏教的《司马法》上不是说,君子不重伤,不鼓不成列么?怎么对面赵氏庶君子的兵卒,好似将自己当成盗寇来追剿一般?
绝境激发了人的勇气和潜力,西乡众人呼呼赫赫地朝山林冲去,而身后追杀的田贲因为披着沉重的厚皮甲,无法追上。于是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伸手解甲、脱胄,皮甲糊了他身后紧跟的亲兵一脸,而胄则在地上滚来滚去,差点让一个同伴踩中摔倒。
但田贲最后也只追上了一个,扑倒按在地上割了其喉咙后,他又伸手一抛,旋转着飞出的短剑再次钉翻一人。
其余的人,田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山林越来越近,他气得哇哇直叫,骑在尸体上,回头喝骂道:“虞喜,你还不去追!”
方才从夜幕中出现,连续持矛刺杀两人的轻骑士,正是虞喜。他昨日就接到了赵无恤的密令,谎称留宿新绛市上,实则却将整个轻骑士两都调了回来,与等候在附近的田贲汇合。
他们两骑一组,分散在成乡四野,这些鬼鬼祟祟的人在傍晚时分刚刚出现,就被骑哨发现,报了回来,又将消息传递给了乡寺中的赵无恤。
赵无恤只让虞喜看到点火信号后伏击,但没有具体的命令,可以便宜行事。所以虞喜便将分散开的骑从们一一聚集,让马儿衔枚,埋伏在附近,只待山上信号一出现,就和田贲的步卒两配合,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田贲的大嗓门一直传到了五十多步外,骑在马背上的虞喜冷哼了一声。
“呱噪!”
他不喜欢田贲这种亡命的打法,要不是田贲忙着冲出,他肯定已经带着骑从们将这些人团团包围,一个别想逃!换了井或穆夏,绝对能和自己配合的好一些。
不过虞喜也不得不感谢田贲,因为在场众人,基本都是第一次动手杀人。连虞喜,在连续刺杀两人后,再开弓时手也会微微颤抖,更别说身后的年轻骑士们了,其中还有两名呕吐的。
正是田贲这种悍不畏死的玩命打法,激发了众人的士气,让他们扛过了最初的紧张。虞喜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君子要特地点田贲下山来做这事。
所以事到如今,他就只能捏着鼻子为这厮善后了。
也怪那些人倒霉,这块低洼处本来是潜藏的极佳地点,可也是被人瓮中捉鳖的好地方,周围没什么土丘山岩可以躲避骑从,而想要跑到树林里潜逃,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虞喜一直停留在马上,此时听到田贲的叫喊后,他便双腿一夹,纵马驰过。他的手下们可没有夜骑还能奔驰开弓的本事,方才是下马步射,此时也再次扶鞍上马,等候骑吏虞喜的命令。
“二三子听令,分五队驱逐包抄之!阻其退路,务必不要逃漏一人!”
于是,轻骑士们在各自骑长的率领下,分为五伍。马儿最初是在双腿催促下慢步小跑,随着骑士猛地抖动缰绳,重重抽下马鞭,就变成了掀起烟尘的疾驰快跑!
等西乡两司马离树林只有二三十步远,正欣喜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响。
他暗道一声不好,回头一看,只见五支马队绕了一小圈后,从右侧斜斜冲出,像一只缓缓张开的巨大手掌般,朝狼奔猪突的西乡兵卒们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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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150章 震慑宵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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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两司马大声喊了出来。
西乡的十多名乡卒们好歹受过一些训练,加上首脑仍在,所以逃跑也是成建制的。但此时冲了百余步后,体力层次不齐,队形早已稀稀拉拉。
听到叫喊后,众人偏头一看,却见五支马队疾驰着撞了过来!他们大惊之下,就朝着两边闪躲。外围的人闪开了,里面的还来不及做反应,反而撞在了一起,更是一团混乱,而那些马队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径直冲入了队伍的最前端。
有的人躲避不及,正正被马撞上,整个身体居然被撞得飞了起来,或者被扔出的矛刺中,钉翻在地。
“别慌!聚拢起来,兵刃朝外,马儿易惊!”
两司马正在组织众人反击,虽然他的应对方法没错,然而马上的骑兵却更加狡猾。
他们在冲击得手后,并未停留,而是迅速远离,在二三十步外排成一行,横隔在西乡众人与树林中间,其中几个箭术好的还抽弓射之,阻止众人继续逃入林中。
虞喜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冲击收割,而是将其驱赶合拢,阻断退路。就像他当年在厩苑里放牧的经验一样,眼前的西乡兵卒们是羊,而他是骑在马背上的牧者,破空鞭子挥向哪,羊群就会往反方向停留!
奔逃的众人前路被阻,这一停顿,后面的田贲也带着人追上来了。
田贲双持短剑,如同虎入羊群,侵掠如火,几乎每一击都能放倒一人。而虞喜的五支马队也没有停下,他们兜着圈子,追杀溃逃四散的西乡兵卒,让他们一个个或者死在矛戟弓箭之下,或者被马匹踩踏而死。
战斗很快就宣告结束,虞喜还记着赵无恤交待的事情,喊了一声:“留活口!”
田贲也终于杀够了,他让手下们翻检尸首,将轻伤者捆绑起来,重伤者则干净利落地补上一剑,而侥幸未死的西乡两司马,就这样成了俘虏。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从遇袭到现在,也不过半刻,这世间,还有这么干脆利落的打法?
此时天已微亮,虞喜松了一口气,满意地检视着战果。敌人十九死六伤,己方只有三人运气不好,或抽筋,或中剑,受了点轻伤,并无性命危险。
这是成乡兵卒的初战,也是一场一边倒的胜利!可惜的是,有一匹马在冲击时被敌方划了一剑,割断了主脉,恐怕不活,还有一匹跌断了腿,所幸骑士无伤,这便是此次最大的损失。
虞喜终于心痛了一把,两匹良马可是能换七八百石粟米,抵他六七年军饷的!君子之前还嘱咐过,要他把今天的作战经过、损失,还有什么“心得体会”都回去一一口述,由文吏记录在案,越详细越好。
田贲则喜气洋洋地到处割着人头,腰上已经别了四五个,却犹嫌不够,他一边割一边吆喝道:“把死者尸体抛到林间,头颅留下,君子还有大用!”
……
六月初二天才刚亮,赵仲信就被竖人猛地推醒,说叔君子有要事找他商议。他迷迷糊糊地披上深衣,来到西乡乡寺,却被弟弟赵叔齐一句话就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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