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躲得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心知杜明
“讲什么的?”
“一些过去的老故事。”
郝凡直接翻到了中间,那里面有一张他和张乔的合照,唯一一张合照,是吴言抓拍的。他在玩魔方,张乔在看他。为了拿到这张照片的原片,他黑进了吴言的电脑,不止拿到了原片,还做了让吴言差点无法毕业的事。
看着好像是一时冲动,但冲动的背后,是无法狡辩的恶意。嫉妒与报复,让人变成了恶魔。郝凡胃里又有点难受了。
他抚摸着照片里胖青年看着人畜无害的脸,沉重地叹息。
张乔关切地问:“怎么了?”
“老故事里的人太坏了。”郝凡说,“放纵自己对别人做了不好的事。”
张乔说:“没有人是完人。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面。”
郝凡摸着照片里张乔的侧脸,手指顺着他的轮廓圈画。
“我知道。”
“那你为何难过,不过是一本书?”张乔听出了郝凡的低落,他的紧张已经没了。
郝凡握紧手机:“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他就知道,张乔会追问。
“不开心的往事。”
“既然不开心,那就别想了,都过去了。”张乔放慢了语调,压低了声音,再明显不过的安慰。
郝凡又翻到第一页,摸着最中间笑得不开心的张乔说:“我好像还欠你一个相框。”
“嗯?”
郝凡急忙解释:“就是那个,上次搬书摔坏的那个。”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郝凡停顿:“……”
张乔笑了:“是不是后悔提醒我了?”
郝凡翻到第二页,和吴言勾肩搭背的张乔笑得还是开心的。他跟着笑了:“嗯,有点。”
“那可不能放过你了,上次说的,得赔我一个特贵的。”
“好。”
“明天婚礼结束后,我们去宜家?”
“宜家的又不贵。”
“那哪里的贵?”
“我不知道……”
紧张什么时候消失的,郝凡不知道,他只知道胃不疼了。和张乔结束通话后,他甚至还有点饿。他跑到楼下,要了一碗粥,老板多给他舀了虾和鲍鱼。
“你最近好像胖了点,更帅了哦!”老板娘给他端粥时,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冒出一句。
郝凡摸摸自己的脸,他感觉变化不大。不过回屋后,他找出许久不用的体重秤称了下,确实长了七八斤。
桌上手机震动了一声,他急忙跳下称去拿手机,不是张乔,是黎医生。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发来微信问问他:“最近有做什么吗,和那个张乔有什么进展吗?”
郝凡如实报告:“明天我要去参加张乔妈妈的婚礼,和张乔一起。”
黎医生回:“真不错,再接再厉。”
黎医生是个好医生,他真切地关心他。郝凡有点内疚,今晚的他好像很容易内疚:“黎医生,其实以前我很多时候没有跟你说实话。”
“嗯,哪方面的?”
“过去的,我做过的一些事。”
黎医生反问:“那重要吗?”
郝凡被他问住了,以前的几个医生都要死命的帮郝凡挖掘过去。黎医生也让他说过去,不过很少追着问细节。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没办法改变了。你能改变的,只有现在,不是吗?”黎医生说。
不知为何,郝凡突然想到了夏青,他绝对是那种只活在当下的人,想要什么便去要。
“最近能好好吃饭了?”黎医生见他不说话,只好问他。
“嗯。”
黎医生开心地笑了:“你看,蝴蝶只是扇动了下翅膀,便改变了很多。”
这一次,是张乔先扇动翅膀的,郝凡心里很明白。
“我会努力的。”郝凡跟黎医生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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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咯。”黎医生哈哈笑着。
这一晚,郝凡睡得前所未有的好,梦里鸟语花香,琴瑟和鸣,张乔牵着他,在天地间畅游。两人的背上都有五的大翅膀。
门铃响起时,张乔正牵着他飞过一片高山,要到对面采撷云。门铃一响,张乔碎成了泡沫,他从山顶跌下,活生生吓醒了。
郝凡在床头迷惘又留恋地坐了会儿,才批了条毯子去开门。门口站着梦里的人,没有大翅膀,只有修身的深灰色厚呢外套,腰间束着腰带,宽肩窄腰,玉树临风。
郝凡揉了揉眼睛,张乔伸手揉他的头:“我打你电话也不接,睡死了吧!”
郝凡脑中闪电掠过,神智总算是清明了。他“啊”的小声惊呼:“闹钟周末不响的,忘调了。”
张乔看他一脸抱歉,一边说没关系,一边把他推进屋里:“快刷牙洗脸,换衣服!”
郝凡手忙脚乱,穿好刚买的西服后,死活系不好领带,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等急了的张乔推门而入,看到他脖子上扭成一团的领带,自然地上前帮他系好。
他的手指冰凉,擦过脸颊时带着香烟和香樟混合的味道,沉稳的厚重感,让郝凡心跳加快,他不得不找点话来说分散下注意力:“你在外边等很久?”
“没有,刚到一会儿。”张乔手法娴熟,系好领带后,不忘帮他整理衬衫的边边角角,又帮着他套好西装马甲和外套。
深褐色马甲和星光灰的羊尼外套很搭。张乔借着帮他整理后领的机会,凑到他耳边说:“你这身西装很好看。”
微凉的指尖划过耳侧,热气随着呼吸喷进了耳朵。郝凡垂眼便看到张乔外套里的西装,和他同样的星光灰,马甲领带的颜色都一样。
张乔帮他整理好衣服,退到一边,小声地喊:“郝凡”
郝凡正为了掩饰脸上的燥热低头整理衣服,闻声抬头,看到张乔拿着手机,正对着他的脸。
张乔按着手机快门,连拍了很多张,从郝凡刚抬头时的茫然到发现他拍照后的羞赧。他没戴眼镜,眼底万般情绪氤氲散开。
“干,干嘛!”郝凡又低头,避开张乔过于热切的目光。
张乔起手机,伸手挥过他头顶那撮头发,他进来就发现了,郝凡剪了头发,露出了半截额头,更衬得眉目标致。头顶的那撮头发变短了,也竖得更直了。他提醒他:“外边套件长大衣,再套件长羽绒。乡下风大,凉!”
郝凡听话地挑了大衣穿上,在外加了一件长款大羽绒服,包裹严实后,两人一起出门。
张乔的车就停在小区路边,郝凡刚爬上车坐好,张乔便递来一份麦当劳的早餐。
“先垫垫肚子,如果不想吃,那就不吃,别勉强。”张乔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套扔到后座。太过寻常的语气,好像两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
郝凡的胃里空荡荡的,也暖融融的,很应景地咕隆叫了一声。张乔转着方向盘笑:“我就知道你早上会饿。”
郝凡吸着热豆浆,还未吃什么,已经满足的饱了。
路上,张乔自然地说起他家里的事,他爸贪污受贿被他妈举报送进监狱,判了二十年,前年突发心脏病死在了监狱里。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爸被关起来后,他爷爷也被调查了,不知道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因为儿子的事太过羞辱,老人家选择了自杀。
总而言之,他现在除了这个妈,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郝凡竭尽脑汁地想着:“还有,张二哥啊。”
张乔淡淡笑过:“他是我爷爷部下的儿子,部下因公殉职,爷爷养了他,但是二哥没跟我们一起过。”
张乔看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凡捏着膝盖说:“你爷爷要求多。”
张乔愉快地大笑,郝凡却觉得此时的他跟大学时一样,笑在脸上,不在心里。郝凡看着他笑,都快把自己的膝盖捏碎了。
张乔家的事当年上过报纸,三言两语的报道,义正言辞,便道尽一家衰落。路人的八卦传说,不是指向他父亲的桃色新闻,便是指向那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没有人会想知道,背后藏着这么多恩怨纠葛、是非曲直。也没有人会想知道,事件当中最无辜的张乔,到底曾经遭遇过怎样的起伏。
这一切都被张乔讲得云淡风轻,郝凡死死地盯着张乔,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你知道吗,得知我爷爷的死讯时,我竟有点开心。”张乔正视着前方,高速公路笔直通往前方。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郝凡掐着膝盖回想,那会儿张乔好像正准备出国,编程大赛刚开始。
“他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为人武断霸道,说一不二,总把家里当部队,总把家人当成兵,训练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做一切事情。他的兵很喜欢他,但是他的家人却不喜欢他。二哥宁愿自己在外面瞎闯,也不愿意待我家。”
郝凡看张乔,他说这一切时,表情很正常。可是压抑的语气,赤裸裸地暴露着他的情绪。他想起自己的爸爸朱颜,也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找到了安慰张乔的办法。
“我也不怎么喜欢我的爸爸。”郝凡坦然地承认。
张乔斜瞟他,笑了:“你爸爸干什么了?”
郝凡憋着嘴,扶了扶眼镜:“总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啊,跟我爷爷一样。”张乔扫了眼郝凡,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左撇子吗?”
郝凡抓着膝盖点头。他当然知道,大学时他发现张乔稍不注意,便会自然地用左手吃饭左手写字。他左手比右手灵活。不过他经常克制自己,尽量不用左手。
那会儿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朱颜和张乔爷爷完全是相反的,朱颜恨不得把他全身的潜能都开发出来,头发丝儿都最好能导电,而张乔的爷爷则是不允许他和别人不一样。
家人的控制,往往是最大的伤害。一时之间,郝凡脸上情绪万千,手从膝盖挪到腿上,抠着笔直的裤线。
张乔留心着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后说:“我爷爷他不喜欢左撇子,便逼着我改成右手。就像他不喜欢我爸爸搞学术,硬逼着他走仕途。”
“结果,谁都不好过。”这些事当着郝凡的面说出来,张乔感到轻松。他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郝凡身上:“你爸逼你做什么了?”
郝凡皱着眉头,似有为难。张乔刚想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郝凡开口了:“把我当猴一样,总让我当众表演这个表演那个,证明他的儿子很厉害。”
张乔一时有点语塞,车速都不自觉放慢了,看起来那般开明的父母,竟也会做这种虚荣的事情。想来那日郝凡流露的失落果然是有隐情的。
郝凡不自觉也打开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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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被逼着学这个学那个,被逼着上舞台,被逼着生病。他急切地想要给张乔证明,他不孤独,有人和他一样。
不想张乔很会挑重点:“你生过什么病?”
第39章
郝凡被问得呼吸一滞,本来自然地垂在腹部的手又移到膝盖,用力地抓着膝盖。
张乔不动声色,指着前方的站说:“我们得下高速了,再走七八公里就到了。”
郝凡抓紧膝盖的手放松了些。
张乔缴好用,慢慢将车驶出高速,转入国道。路边已经是乡下景致了,池塘里有枯荷,田间堆着稻草,仿古的白色民居远远的立在不高的山脚,蜿蜒的河流上架着仿古的石桥,顺着河道往前的电线上停着一排圆滚滚的冬天麻雀。
郝凡盯着窗外的景色看了半天,抓着膝盖的手松了又紧。身旁的张乔说他小时候练习右手写字的情形,总是写不好,经常挨打,到现在都是左手的字比右手的好看。
这些郝凡都知道,张乔的左手写草书,右手写正楷,他小时候是临摹颜真卿的。
张乔自嘲地笑着,郝凡鼓起勇气:“就突然掉头发,差点脱成了光头。”
张乔减慢车速,微微侧脸看他:“为什么会掉头发?白血病?”
郝凡看张乔相当惊讶,赶紧摇头:“不是白血病,我爸妈当年也误会了,白血病要化疗后才掉头发的。”
张乔明显松了一口气。
“西医说,是体内缺什么微量元素。中医说,是肾经失调。”郝凡一字一句讲得有点艰难,其实还有心理医生说,他是为了逃避表演硬想出来的病。
“吃了很多药,吃了好几年。”郝凡又没敢把话说全,药里有激素,胖了很多年。心理医生又说了,其实那些药没那么多激素,是他主观想要胖,所以才会一直胖。因为太胖了,可以不用上台。因为太胖了,不管是朱颜还是郝美丽,终于不再逼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人脑为了对抗不想接受的事情,充满了千奇百怪地创造力,可以想象出很多莫须有的病症。就像很多人出现疯掉,都是为了对抗和逃避无法承受的事情。
对于郝凡来说,生病、发胖到厌食症,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环接一环的逃避。不过黎医生说,那些已经过去了。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承认还是不承认,都已经过去了。
“都过去了,现在好就行。”张乔也这么说。
郝凡看着他,轻轻点头。他转头看向前方,路旁有香樟,在这寒冷的季节,迎着冷风毫不在意地绿着。
张乔问:“听歌?”
郝凡应:“好。”
没想到第一首居然就是陈粒的《小半》,那是郝凡旧手机的歌,存在一个叫“过去”的文件夹里。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
多空泛又心酸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空留遗憾
多难堪又为难……”
这直抒胸臆的歌词,让气氛瞬间暧昧起来。两人都没在说话,从陈粒的《小半》听到杨千的《再见二丁目》,都是“过去”里的歌。
郝凡时不时偷看张乔,张乔时不时假装漫不经心地扫过郝凡,两个人,都藏了一肚子的心思,谁也不敢先敞开。
没等导航提醒,前方摆出街的流水席和热闹的喜庆动静证实已经到达目的地。张乔没想到,两个年过半百的男女婚礼,居然也会如此大排场,足以证明,新郎对新娘的看重。还未下车,他心中已经充满了酸涩和庆幸。
他停好车,和郝凡并肩往里走。郝凡发现,张乔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凝重。这个表情他见过,编程大赛领奖时,那会儿的张乔和现在一样。
郝凡犹豫一番,抓住张乔袖子。张乔回头看他,他冲他抿嘴笑。张乔在他眼中看到了鼓励,和不比他少的紧张,明明嘴角都在抖了,还要努力挤着笑。他伸手捏了捏他头顶那搓逆向的头“怎么感觉有点像上战场呢?!”
郝凡认同地连连点头,张乔看着他笑了,反手顿了半秒,隔着羽绒服一把握住他手腕:“走吧,还好有你陪我来,不然我现在就想掉头跑了!”
两个人跟着其他宾客一起,先在喜台随礼。张乔掏出很厚的一个红包,郝凡也拿出一个红包。
记随礼的中年人问他们:“男方女方?”
“女。”张乔说。
“名字?”
“张乔,郝凡。”
中年人写好名字,等两人走开了,先掏出郝凡红包,数了数,记下数目:“礼金玖佰元。”完了又拿出张乔的红包,先在手里颠了颠,嘴里咕哝着:“这得上万了吧!”
张乔报了自己身份后,被人引到了二楼。郝凡紧跟在他身后。贴着大红喜字的卧室里,化着浓妆穿着大红喜服的妇女坐在床边,旁边陪着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妇女。
屋里开着暖气,大红的字贴得到处都是,窗户上挂着一排小灯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的笑容。
张乔刚出现在门口,喜服妇女微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郝凡跟着一口气提到胸口,他看张乔,明明眼底都湿了,偏偏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态。
“妈。”他先喊。
喜服妇女嘴巴抖动,颤抖着声音喊出:“乔乔”
陪坐的几位妇女似乎知道些内情,见状什么都没说,马上离开了房间。
张乔走进屋内,郝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张乔妈妈秦云眼睛一眨,两大颗眼泪马上滚下脸庞。郝凡明明紧张得都快同手同脚了,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赶紧递了纸巾给她。
张乔看着郝凡举着纸巾盒微微颤动的手,心中一动,原本百转千回的情绪瞬间全都放下了。
“你别哭啊,妆花了就不好看了。”情绪放下了,口舌也利索了,一切都变得轻松自然了。
秦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没想到你真会来。”
张乔笑着:“说好了来的嘛。”
秦云太激动了,忍不住小声哭开,郝凡干脆把纸巾盒放到她手边。两人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因为太热了,两人不得不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几乎差不多的西服套装。
郝凡看张乔,张乔看郝凡。郝凡低头拍衣角粘上的羽绒,张乔扯了扯领带。
床头的大红字正对着两人。
秦云哭好了,擦干净脸,盯着张乔一个劲儿的看。
“你在美国是怎么过的啊?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还好,有奖学金,吴言也帮了些。”张乔说完,扫了眼郝凡。他转脸躲开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秦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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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哭。
张乔叹息:“妈,不是你的错。你别老是这样。”
秦云重新整理好情绪,终于注意到郝凡,看到两人穿得一样,眸光微沉。
“这就是你的那个”
张乔及时截断了她的话:“同事和朋友。”
话追得很急。郝凡神经绷得很紧,没有察觉到。他赶紧跟秦云问好:“阿姨好。”
秦云细细地看他,郝凡咽着口水跟她对视。秦云瓜子脸蛋,高鼻梁。张乔脸上有她的影子。虽然年过半百,但不见老态,双手白净,可见没干过什么粗活。
秦云看完,对着郝凡微微笑过,转脸冲张乔轻轻叹气:“你开心就好,我不想像你爷爷那样逼你。”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也没有资格。”
这话里有话,郝凡听不明白,但也看得出,秦云谈不上喜欢他,也谈不上不喜欢他。不像郝美丽,看到张乔,双眼放光,隔三差五地问他:“你和你那英俊上司没有发生点什么吗?你要不要带他来看我演出?”
张乔陪着秦云说了会儿话,到了良辰吉时,要下楼拜堂了。刚刚离开的妇女们又都回来了,七嘴八舌地扶走了秦云。
乡下的婚礼,复杂繁琐。尤其闹婚环节,不堪入目。幸好是二婚,伴娘都是阿姨们,一个个泼辣有劲儿。男人们要闹,她们比男人们更闹。
张乔看着秦云依偎在那个矮胖男人的怀里,脸上写满了幸福与知足。她要的一直不多,可是他的爸爸始终没给过她想要的。
张乔没有观完全礼,便拉着郝凡出来了。流水席不歇气地上着菜,都是大鱼大肉。郝凡看着直皱眉头,胃中翻涌,他还是没办法忍受太过油腻的食物。
张乔揽着他绕过流水席,说:“我们去刚刚经过的那个小镇找点吃的吧。这边人一个也不认识,坐下来吃饭被人问东问西还挺尴尬的。”
郝凡看他,他觉得张乔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尴尬的人。张乔揉他头:“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去?”
郝凡瘪嘴嘟囔:“我又没说。”
张乔笑着揽着他走向停车地。
身后唢呐喜庆地吹起了百鸟朝凤,鞭炮声也跟着响起。人们的欢声笑语夹在其中,冲散了些冬日的冷气。
第40章
两人在小镇上吃了肉汤馄饨,又在附近转了一圈,看到一个旧道观,青砖灰瓦,墙头枯败野草随风摆动。
张乔提议进去看看,郝凡也很好奇。两人并肩走入,道观里空无一人,八仙过海的木雕神像立在并不宽敞的主殿里,漆色斑驳,但神仙们的眼神却都依旧清明温和,静静地看着来访的人。
两人都不信神佛,当艺术品欣赏一番后,准备离开。突然不止从何处走进以为灰袍白须老人,稀疏的白发在头顶绑成了一个小发髻。
老人红光满面,眼神清亮有力:“不算一卦再走?”音若洪钟,语音绕梁。
两人对视一眼,张乔说:“可以。”
老人引着两人到偏厅坐下,里面起了火盆,红碳上放着铁壶,水正沸腾,热气腾腾外冒。
“先喝茶。”老人给两人倒了两杯热茶后,坐定了拿出卦筒,让两人先想想求什么。
张乔看着郝凡说:“姻缘。”
郝凡端正坐着,捧着热茶刺溜刺溜地喝着,热雾模糊了眼镜,挡住了他眼底的羞涩与慌乱。
老人问郝凡:“你呢?”
郝凡不说话,老人说:“跟他一样?”
郝凡轻轻点头,张乔轻轻笑。
两人一前一后抽签。张乔抽的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郝凡抽的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老人看到两人卦语,哈哈笑过:“这就不用解了吧,意思很明了,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上签,两位所求都能如意。”
郝凡左手捧着签,脸庞燥热。他想可能是离火盆太近了,想朝一边挪挪,搁在长凳上支撑着力的右手被一张温热的掌心盖住了。他偷看张乔,他右手执签,正低头端详。他抽出手,对方也没有挽留,好像是不小心覆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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