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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吴议目光朝后一探,只见那位青年武官身后还跟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拄杖徐行。
直到他蹒跚走进灯火亮处,吴议才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正是春林堂的沈大夫吗?
他刚想问个究竟,青年已笑着开口。
“这是春林堂的沈大夫,他前夜在路上被歹徒截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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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撞上我们兄弟几个,那歹徒已经被我们绑了送到官衙,万没料到……”
他顿了顿,按住腰间的佩剑:“截这位老先生的不是什么绑匪,而是吴家的下人!我们也是这会子才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只是我等客居此地,少不得给吴公一个面子。”
吴议心下一沉,已读懂了张起仁的用意。
沈大夫已是古稀之年,遭此横祸,早就老泪纵横:“多谢张公出手相救,草民才苟全了这条老命啊。”
那青年神色肃然:“您是医者仁心,我辈亦敬佩不已,这次我已经和吴公有言在先,如果再有恶徒造孽,就要立案追查,绝不轻纵了。”
沈大夫千恩万谢过,张起仁嘱那青年武官将他送回家去,好生安抚。
等二人又重新消失于寂黑的门庭外,张起仁才解开眉头。
“你不必担心,老夫早已得知,沈大夫当日仗义执言,堪为杏林表率,太常寺素来看重德行并重的民间大夫,绝不允许有人加害于他!”
最后几字铿锵有力地落下,仿佛敲定最后一枚棋子,张起仁看定吴议,神色肃穆。
“昔年我与你的祖父因一饭之恩交于贫寒,为了这一碗饭,他愿性命相托。也为报答他的信任,我早视你与吴栩如我孙辈,老夫自认不偏不倚,不分嫡庶,何去何从,就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吧。”
说罢,他扶杖而起,拍了拍吴议的肩膀,掌中如有千斤之重。
“太子急召回京,老夫也只能等你两个时辰。”
夜风如澜,撩动烛火,拉扯着墙上两道长长的影子。
李素节只觉得心神跟着一起晃动,嘴里刚攒出两句话,又吞回肚子里。
吴议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回自己的厢房,留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李素节独自坐在堂前,双眼放空地望着大开的门槛。
初阳渐渐从天际探出一头,垂在地上,划下一道明灿灿的线。
李素节眼睁睁瞧着这条线一步步挪到自己脚下,再从脚底攀到肩头,最后才一点点照进他的眼里。
回过神来,门槛前,萧氏已梳妆打扮好,牵着李的手要送出门去。
李仰着脑袋,睡眼惺忪地问:“地公老爷呢?”
萧氏笑着抚了抚他的头顶:“说了多少次,要叫吴公子或者议哥哥。”
李素节打了个呵欠,满眼疲倦,但神不错:“他昨夜也熬了半宿,现在恐怕在歇息呢,今天叫李福送你上学吧。”
李颇为失望地“哦”了一句,但也没闹着去吵吴议。
倒是萧氏踟蹰片刻,将李交给李福拎去上学,才悄悄附上自己夫君的耳朵。
李素节脸色登时一白。
“他从后门走了?!”
萧氏将吴议留在厢房的纸条交给李素节,李素节一宿无眠,不禁眼前一黑,过了许久,才看清眼前一笔一划孩童似的字迹
“山长水阔,定当再见。”
第15章
吴议走了,揣着几身旧衣裳、几颗他娘留下的银碎子和那本李那里没来的《山海经》,身无别物地离开了这座囿居十三年的小城。
并不是没想过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小日子,只不过张起仁一番警醒下来,就算既得一隅,恐怕也难得心安了。
天光乍破,云肚翻白,平静的天穹之下隐有云浪翻滚。
吴议努力回忆着历史课本上的这一年,如果没有记错,当今太子李弘的寿命已经剩不下几年,李唐的王孙从此被一摘再摘,硕果难存。
李素节并不是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子,但他的姐姐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却常常作为矛盾的焦点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如果没有记错,现在她们还被软禁在大明宫的一角,而且很快就会被武后嫁给两个下三滥的莽夫。
作为他们一母同胞的弟弟,李素节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没有改写历史的野性和气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素节被迫害致死,既然张起仁给他点拨了一条李家的生路,他就不能不拼尽全力一试。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吴议撩开车帘俯身回望,袅袅晨雾被疾驰而过的马蹄分拨开去,苔痕青青的古城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央。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吴栩并没有与张起仁同行,而是将在年后启程。
张起仁心知兄弟二人素有嫌隙,也只能拆成两班,倒不是他偏重吴议,只是清楚这孩子囊中羞涩,更不好向李素节开口要盘缠,把他带在身边,也可照拂一二。
还有另一个理由,在这个出个城门都要验明身份的年代,想要出趟远门,并不能像现代的人一样轻松地说走就走。
一般说来,老百姓想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别的地方办点事,都需要去官府开具“公验”,表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此行却有要事,而不是为了逃税躲役才跑路的。
公验分为很多种,被调动的公务员、服兵役的白丁、赶考的书生,各有各的名堂,唯有一点是通共的,就是公验上都得加盖官府的公章,以兹证明。
除此之外,还要找五个靠谱的乡亲在底下签名,担保你这个人人品无恙,否则一旦一去不回,撂下来的徭役赋税,就通通算在这些签字的人头上。
要是没有公验被拦在了关卡,那不好意思,您就会被视为逃役的嫌疑犯,管您有什么火烧眉毛天大的事,都得等一道道文牒打回县里再返回来,盖上公章再交代个一清二楚。否则,就只有请您去牢里住一住了。
而一来一回间,几个月时间又晃荡过去了。
所以,唐朝人民要出趟远门,都会做好万全准备,把所有文书都准备齐全,才能一路顺风。
吴绩身为一州刺史,打点起来自然方便,早就给吴栩备好了公验。
而户口还押在江里正处悬而未办的吴议想要出城门,就得老老实实等来年开春户部的文书批下来,再一层层递上去,不耽搁个半年不能启程。
张起仁骤然返程,早就考虑到这一层,所以特地把他带在身边,东宫急诏在身,地方上的关卡又岂敢阻拦。
这种做法,通俗地来说,就叫刷脸卡。
过了几天,吴议便发现自己瘪着的包裹突然胀了起来,里面塞上了两件九成新的羊绒袄子,一本半旧的《神农本草经》,还有好几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对于一穷二白的吴议而言,这无异于一笔天降横财。
他正琢磨着怎么去谢谢老先生的好意,张起仁已经亲自到他那截马车里,闲聊了几句袁州城的家常,最后才笑着拍了拍吴议的脑袋。
他还是这辈子第一会被人当小孩这么对待。
张起仁放下一贯高深莫测的老太医架子,笑容和蔼如邻家的太公:“新年到了,总得给孙辈点压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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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有什么要添置的,自己去买合心的。”
这话像初冬里的一撇朝霞,把所有寒凛的风景都度上一层暖意,吴议不禁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医博士有了一重新的认识,心底涌上别样的温情。
来到唐朝的第一个新年,就在匆忙的旅途中度过。
连绵婉转的丘陵一入北国,便突然变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险峻、硬气的群山拔地而起,交相映错,倒悬着的树木在飒飒的风里乱舞着,颇有点关公抚须的味道。
错乱的风景一日千里,飞快地从中原的温润秀美切换为北方的峥嵘霸气,让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等张起仁一行抵拢长安,春风已吹绿了长安街头。
吴议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就站在这个伟大帝国的心脏城市,呼吸着长安柳树清新而淡薄的味道。
落日的余晖给天际染上层层烟霞,又在摇曳的护城河内洇出一片紫蓝的涟漪,倒映出支离破碎的人影。
吴议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水中熠熠生辉的斜阳。
如传说一般梦幻美丽的城市就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展开,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她一颦一笑的风采和魅力。
这时是大唐。
这里是长安。
张起仁抵京不过半个时辰,就有英国公府上的下人急匆匆来请。
吴议暂时借住在张起仁府上,他还来不及好好观摩一下这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就脚不点地地背起一个硕大的药箱,跟着张起仁造访这位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名将李。
吴绩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只从群众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听说过那些传奇的人物。而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难给把对名臣的崇拜添上几分妖魔化的色,以至于连五岁的李都觉得李必然是个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的怪大爷。
而不是眼前这个枯木一般塌在被窝里的病老头。
李的床脚安稳地窝着一只漆黑的猫儿,一双翡翠似的眼珠一狭,像要把这些愚蠢的人类都看扁下去。
一瞧见这只胡须都透着傲慢的黑猫,吴议下意识地想到萧淑妃那句经典的“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
这猫约莫也和张起仁熟捻极了,抬起下巴在他鞋上蹭了蹭,又把脖子缩了回去,蜷成一个黑毛球。
李长子早故,陪侍病榻的是次子李思文。
他眉头一皱,随口唤道:“李顺。”
叫李顺的家奴立马凑到眼前:“二爷有什么事?”
“怎么让这畜生爬上老爷的床了?”他早独居一府,忙于公事,倒很少有能抽出时间瞧瞧自己的老爹。
自从武氏被册立皇后,黑猫就成了长安城里的忌讳,把这种忌讳摆着病榻上,未有些明目张胆的意思了。
李顺脑子灵活,知道二爷话里的意思,忙伸出手去捞那黑猫。
“等会。”李思文低头一瞧,倒给他的手吓了一跳,“你手心怎么回事?”
李顺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立刻把手背回身去,吴议好奇地一望,见他掌心起了不少水泡,不知是被烫伤了,还是得了病。
李思文又嫌他不干不净:“换个手脚干净的,别弄脏了床。”
一阵小小的波折下来,猫还没撵下床,倒是李给吵醒了。
他病里蜡黄的脸上浮出一丝笑:“猫这种东西最是恩怨分明,当年老夫远征高丽,从战场上捡来这只猫儿,本来打算当个稀罕玩意儿送给武后赏玩,她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就下令要扒了这猫的皮。老夫可怜它无辜性命,捡回家来,这小家伙还知道替我暖脚,倒比许多人还有心有肺些!”
都病得快躺进棺材了,还不忘用剩下的一口气嘲讽武后。
张起仁听他摆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谈资,才拿起他的手腕切一切脉。
和一切不爱听话的患者一样,这位老将军也忍不住要对大夫指点病情:“老夫已经是古稀之人了,高丽已平,大局已定,早该下去陪陪那些老朋友们,若不是太子殿下再三叮嘱老夫保重身体,早一抹脖子死得干净利索了,也省得让您老替我奔波操劳。”
李思文侍立一旁,陪着笑:“您老年前还拉着张老喝酒高歌,唱曹公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怎么这会说起丧气话了!”
李回想起年前的场景,不由长长叹一口气:“等你老到为父这份上,你就知道人老起来真是一宿的事,当初觉得张太医不过小老夫七八岁,现在的身子骨却一个天一个地了。想当年太宗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何等热闹喧哗,结果他们个个都走在我的前头,如今也只剩下老朽一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ji四声)凌烟阁二十四贤臣之一,和李靖并为唐初名将
实际上,李的带兵水平和军事成绩都不比李靖差,但在现代的名气差了一大截,目测是因为名字太难认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取个大家认识的名字是多么重要……
第16章捉虫
提及旧人,李也难沉湎回忆之中。
他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长孙老头生性刚直,老夫也曾劝他忍一时之辱,不过他这人天生一身硬骨头,掰是掰不动的。李兄就善于明哲保身,倒落个清闲而终。萧公最是个急性子,好在太宗总有一套治他的办法,他君臣二人生前吵吵闹闹,太宗去了,却还要他陪葬昭陵,生怕没人说话似的……”
数着数着,自己也数不清了,从被窝里伸出一截干瘦的手臂,掰着手指头要把老朋友们的历史清算干净。
那截手臂哪里像是人的臂膀,一道又一道疤痕横亘在上头,分明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李早就烧得糊里糊涂,数到一半便又陷入了昏睡,张起仁悄悄退到帐子后面,提笔写下一个方子。
李思文接过药方,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依张老高见,父亲还有多少日子……”
张起仁沉吟片刻,伸出一只手掌。
李思文神色一震:“难道家父只有五个月的寿命了吗?”
张起仁眉头皱成浅川,五指紧,把诸多叹息拢在掌心。
“李将军时日无多,屈指可数矣。”
李思文哪里料到他是这个意思,登时僵立在原地,眼白一翻,整个人几乎晕死过去。他自己业已高龄,一家人折腾一番,又多出一个病人。
张起仁不得不为替他也添了一副方子,嘱咐吴议交给国公府的药房烧好。
吴议忙放了药箱子,跟管事的问了路,一路小跑地快步疾去。
李的性子在李靖的人情练达和萧的骨鲠正直里折了个中,就连宅邸的画风也是融合了武将的豪迈与文臣的风雅。一路行去,风绕幽竹,光摇花树,枝叶错落,簌然有声。
事事物物都譬如其主,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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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外,不俗于内。
吴议刚到药房门口,便瞧见个身量修长的青年,一双细刃似的丹凤眼,把高句丽血统都写在了脸上。
“张公叫你来的?把药方给我就行了。”他一见吴议便寒暄起来,“我叫徐容,是李将军的义孙。”
吴议刚打算开口自我介绍,对方早已自来熟地一揽他的肩膀,将他拐进药房。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药材柜子便映入眼帘。
李活到这把岁数,唯一剩下的爱好就是跟武后斗气,把养生一事当成主要的生活目标,立志要多活几年给帝后添堵,所以从不在药房上头省钱。
吴议粗略扫了一眼,巴掌大的灵芝,三寸长的人参,厚厚一块的的龙涎香块,在袁州城的药铺里宝贝似的供起来的珍品在这里都不够入眼了,林林总总几百味药材,比吴议两辈子加起来见过都多。
药材柜子旁边立着个紫檀木的雕花小桌,上面摆着几坛药酒,顶上贴着封条,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大字寻骨风。
徐容见吴议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的,把他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这是寻骨风药酒,有祛风除湿,活血通络之效。将军最好这一口,喝了几十年了!”
寻骨风,说白了就是种天然的镇痛消炎药,李横征北战数十年,难落下点风湿的病根。得胜归来敞开肚皮大喝一碗,胜过各种磨细研的名贵草药。
说话间,徐容已经手脚利索地拉开抽屉,二指飞快拈起几味药材,搁在小铜秤砣上一称,不偏不倚三两半。
他转身回到案前,将药材一味味倒在案上的木板上,手往腰间一摸,抽出把打眼的小刀。
这口刀细长、流畅,漆黑的刀身下卷出雪白的刃,刀锋一转,闪过一道炫目的银光。
吴议不由暗叹一声,好俊的刀!
比刀更俊俏的是那双操刀的手。
细长、洁白的双手,是年轻人独有的嫩劲儿,突起的青筋里又带出一股子坚毅的韧劲。
刀柄一转,露出覆着薄茧的手心,干净的皮肤透出底下数根细小的青紫色血管,和清晰易见的掌纹交错相映,像一副完美无缺的文身。
徐容手起刀落,几道银光劈下,案上的药材已散成数段,整整齐齐地码成几摞。
几叠药材重新上秤,小铜秤砣微微一歪,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手艺,别说是药师了,厨师都未必赶得上。
吴议正看得目瞪口呆,徐容早已刀回鞘,掌心对擦两下:“雕虫小技,叫议弟见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徐容“嗨”了一声,把刚才那把操刀弄药的手往吴议肩头一搁,笑容凑到吴议鼻尖上。
“博士没跟你说过,我是你师兄吗?”
……难怪张起仁让他这个生人跑腿,敢情是来认脸的。
徐容将配好的药材严严实实地封好,吩咐下面人用文火细细煎好了送过去,才拿方巾擦干净了手掌,拉起吴议便往外走。
“我本是高丽人,从小没爹没娘,是李将军把我从战场上捡回来,送去官学学医。将军这回病势陡然,太常寺才特准了我回府侍疾。”
这样的手艺却不过一介生徒,吴议不禁在心底惊奇,长安果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两人勾肩搭背地从药房赶回前厅,管事的早已备好了一席家宴,将门向来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桌子菜盘里见不到几根鲜绿素菜,油腻腻的肥肉倒挤了一桌。
徐容悄悄吩咐后厨:“张博士口味清淡,撤一半荤菜下去,做点清爽入口的素食。”
厨子忙应了声是,不有些埋怨:“容小爷,这寒春三月的,上面的人也不早说,厨房根本没备多少素食。难不成就给客人做一桌子冬窖白菜青萝卜,这不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吗?”
徐容早料到这一出,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法子:“清淡的也未必就是素食,做几道养生的药膳就成了,小豆炖白鸡、鸭汁粥、霜雪炖瘦肉,材料都是现成的,汤就上一道银杏桂花圆子汤,不够的只管往去药房取。”
他心思周密,办法实在,那厨子顿时心悦诚服:“都说您容小爷是英国公府的副管事,我看管事的都没您周到!”
徐容还要忙着回去招呼客人,也没时间和他闲话家常,只撂下一句“不敢当”,又冲出厨房,去拾另一档烂摊子去了。
等他把大事小事打点妥当,一桌晚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李思文还两眼翻白地晕在床上,陪客的是嫡长孙李敬业。
李敬业常年在外做官,非诏不应入京,这一回匆匆赶来,是准备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他的名字听得吴议颇为耳熟,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大人物的气派,一双温如软玉的眼睛倒透出些文人的儒雅,反衬得豪爽大气的徐容更像是李的亲孙了。
等等,徐容、李敬业……徐敬业?
吴议差点没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
他怎么就忘了,李大将军是李世民亲口赐的李姓,他的嫡长孙李敬业自然就是徐敬业,而历史上那篇大名鼎鼎的《为徐敬业讨武檄》,就是骆宾王帮这位仁兄写来讨伐武后的。
这位将掀起惊涛骇浪的大人物居然就坐在自己跟前,笑容平和地和自己的老师吃饭喝酒,时不时谈起家长里短的小事,为长安的米价操碎了心。
见徐容忙得满头大汗,李敬业忙拉他入席:“为兄多居眉州,容弟操持家事,侍奉病榻,实在辛苦了。”
徐容一抹额头,刮下几滴汗珠:“兄长回来,府上才有了主心骨,弟弟不过是个跑腿的,又有什么辛苦的!”
两人才寒暄两句,一个小人匆匆小跑过来,火急火燎地往张起仁面前一磕脑袋。
“老爷大不好了!张太医快去看看吧!”
等几人赶到李病榻前,地上早乌鸦鸦跪了一圈人。
徐容眉头一竖:“张太医来了,你们都出去等着!”
床下的多是李家旁支别系的子孙,都是听到了李病危的消息,才颠颠地赶来,抢在老爷子升天之前一展孝心。
英国公病得头晕眼花,指不定被自己拳拳孝心感动,就手指一歪,送个几品小官给自己当当。
跪一场也许就能换个好前途,这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此想来,当然不能被一个连李姓都配不上的野小子抢了先,徐容想要独占一份好处,还得问问他们这些正统的李家子孙肯不肯点头!
徐容不痛不痒一句话,挠在这些人直挺挺的背脊上,跟豆腐撞墙上似的,一点没动静。
唯有李脚下那只黑猫被徐容从小睡里吵醒,耸着脖子长长打了个呵欠,懒散地一勾眼,瞧着底下朝它俯首称臣的孝子贤孙,满意地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行医在唐朝 分卷阅读23
赫赫有名的龙涎香就是鲸鱼的便便,虽然鲸鱼很可爱,可那是便便呀!
每次看到小说男主身上的龙涎香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抹泪)
第17章
徐容正欲说什么,李敬业已俯下身去,挨个将人扶起。
“这位是小叔吧?多年不见,您又清减不少,想必是日日操劳啊。”
那位远房表亲正犹豫着想要再跪下,李敬业早就连扶带推,把人送出门外。
弄出去一个,他马上笑脸迎向旁边的大胖个子:“二爷倒是体格又见宽松了,可知子孙孝顺,家业和睦。”
他一个个嘘寒问暖过去,没一点嫡长孙高高在上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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