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恩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如玉
司马瑨忽然道:“本王以往最爱折磨的恰恰是恩师这种,越是怕疼,越是叫本王愉悦。”
白檀蹙眉:“你还没忘了那嗜好呢!”
司马瑨笑了笑,起身出门,忽然扶了一下右肩的肩窝,大概是伤口疼了。
白檀注意到了:“殿下的伤真没事?”
“死不了的,放心。”他说的轻描淡写。
白檀没好气地低头就碗吃了一大口,自己都不在乎,她操什么心。
此番作战凌都王没有虐杀,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都对他刮目相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回都第二天司马瑨就将段鉴折磨了个半死,悬在军营里感受了三日的秋霜。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段鉴先前跟着历阳王,如今军权没夺到,又打了败仗,凌都王不报复才怪。
王敷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司马烨,他都好久不露面了,显然也做了缩头乌龟。
祁峰跟顾呈真是扬眉吐气,可算整治这个墙头草了,一左一右拿着鞭子在那儿抽。
段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才被放下来,浑身上下一处好皮肤也没了。
司马瑨走过去,用鞭子撑着他脑袋左右看了看:“战场上不好算账,回来算清楚,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下次你再试试。”
段鉴气若游丝,好半天才挤出句“不敢”。
司马瑨扔下鞭子出营回东山。
今日别院的西厢房里没有动静,大约是休课。
司马瑨刚走进厅内,就见白檀在一个人吃饭。
他也不客气,净了手,坐去她身旁端了茶盏便灌了一口,顺带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淤青已经散了。
白檀瞥见他衣摆上点点血渍,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段鉴明面上领军作战无功,但也无大过,殿下竟又用私刑。”
她被郗清卷了两颗珠子虽然很亏,可转念一想至少陛下那边还有块封地在朝她招手啊,现在倒好,他又有故态复发的迹象了。
司马瑨侧脸润润如白玉,眼神却沉不见底:“背叛者就该是这个下场,本王下手算轻的了,至少没要他的命。”
白檀也是理解他心结难解,无可奈何,饭吃不下去了,也不想离他太近,当下背过身去,却不小心肩膀撞到他肩窝,只听到一声闷哼,连忙转头,他右肩的肩窝已经渗出血迹来。
“你……”她吓了一跳,连忙叫无垢取伤药来,一面剥开他衣服。
司马瑨的身上又添了新伤,右肩肩窝那伤不是唯一的伤,是最重的罢了。
难怪郗清当时说起他伤势时欲言又止,原来的确不大好。
白檀眉头皱得死死的,她用手按住伤处止血,手心都被染湿了,口中不住地埋怨郗清:“他怎么也不包扎严实一点。”
司马瑨右侧衣裳已全部褪去,露着大片白腻的肌肤,却悬着道道血痕,看着狰狞。他脸色已白,却神色如常:“这是箭伤,入口深,何况伤在这位置,再说不是恩师给弄出血的?”
白檀被他的话给噎住,低声道:“嗯……这次的确是为师的错。”
司马瑨拨了拨衣裳:“恩师照顾好本王就是了。”
她哪有那个时间,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入宫的。
无垢取了药来,瞄到那伤口就要朝外跑,白檀叫住她:“去叫郗清来,反正他欠我两颗珠子。”
司马瑨掀了一下眼皮:“既然恩师有意推诿,那就算了。”
白檀抿着唇不理会这激将,倒了伤药给他止了血,只是包扎的一般,一手的血看得也是心惊胆颤。
瞄瞄司马瑨的脸,心里竟有几分感慨,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郗清很快就厚颜无耻地登了门,丝毫不提那两颗珠子的事。
内侍知道白檀今日没课,提早来接她入宫,白檀临行前特地去司马瑨房中叮嘱了他一句:“不把伤治好,你就还我十颗珠子!”
郗清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扭头对司马瑨道:“她关心殿下已经胜过爱财了啊。”
司马瑨脸上的笑一闪而逝。
郗清也不戳穿他,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他:“殿下此次好像撩拨了一下义城侯,您要了他五万兵马,又在手里训练了一番,他为人谨慎,一定会彻查的。”
司马瑨坐在榻上,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本王特地在他营中收买了人手,就怕他不查,本来就是要引他出洞。”
郗清手下不停地包扎着:“殿下树立他这个敌人不太好,他可是连王谢大族都无法动的大军阀啊。”
“那又如何。”司马瑨冷笑:“他已经逍遥了这么多年了。”
白檀入了宫后自觉理亏,始终牵挂着司马瑨的伤势。后来与周止讨论文稿时,受了书稿里的内容提醒,忽然想起以前在书里读到过,吐谷浑每年都向大晋进贡一种良药,叫做平罗散,对止血有奇效。
午后一般都是午歇的时间,白檀料定白唤梅有空,便叫内侍领了自己去见她。
内侍却没有立即动弹:“女郎有所不知,上午贵妃刚落了水呢,这会儿可能还在休息呢。”
白檀惊了一下:“怎么回事?”
内侍摇头:“只知道是游湖落水的,陛下下令彻查,还未有结果呢,此时内宫也不方便出入。”
白檀闻言只好放弃,心里却很担忧。
白唤梅此时刚刚苏醒。
自从司马玹推了世家送女入宫一事,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了些变化,正苦于无人可说,便得知了白檀每晚入宫的事。
连日来她一直很想见白檀一面,可白檀晚上才来,又忙碌的很,总找不到时间。
眼下刚入秋,气候舒适宜人,她心里却揣着心事无法排遣,侍女便提议她去御花园里的小湖上泛舟散心。
她依言在湖面上飘荡了一个上午,心中似乎真的好受了一些,刚吩咐侍女靠岸,那小舟蓦地一晃,她便跌入了水中……
司马玹还坐在她床侧,一脸关切:“爱妃醒了?”
白唤梅一时分不清早晚,有些恍惚。
司马玹抚了抚她的鬓发:“朕已下令彻查,爱妃放心,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白唤梅多少有数,陛下忽然拒绝了其他世家女入宫,自然会惹来不满,她是众矢之的。她握住那只手轻轻叹了口气:“谢陛下。”
世家权势之重,她很清楚,可是司马玹这么说,她竟真有了几分心安之感。
这么多年在宫中,总觉得迟早会有皇恩淡薄的一日,没想到竟越来越厚重。
也许她真的可以将他当做良人吧。
白檀晚上空手而回,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白栋蹲在那儿唉声叹气。
“你怎么来了?”
白栋看到她竟没扑上来:“阿姊,父亲居然叫我去凌都王的军营里,你说我是跳河还是爬树呢?”
白檀还没骂他,司马瑨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幽幽道:“怕什么,本王定会宽待于你。”
白栋一下跳了起来,险些撞到司马瑨的右臂。
白檀担心他的伤,上前扯了一下白栋:“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入营的事……”白栋很哀怨。
“其实我有个法子。”白檀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栋一下跳了起来:“不行!阿姊没嫁出去,我谁也不娶!”说完就扭头奔出了门。
白檀啧了一声,本来娶妻就是躲避入营的最好方式嘛。告诉了他又不用,切。
她转头看看司马瑨:“殿下的伤没事了吧?”
司马瑨居然看得很明白:“有恩师这般护着,怎么会有事呢。”
“毕竟是为师的责任,总得顾着些。”白檀摆正脸色入了书房,悄悄瞄了一眼他右臂,衣袖上依旧渗着些血渍,她皱了皱眉。
第二日入宫时天色尚早,白檀自然又想着能拿到那平罗散,可不知白唤梅怎样了,也不好去叨扰。
校对文稿到天擦黑时,内侍忽然过来说陛下有请。
白檀提了提精神,跟着内侍到了御书房,司马玹坐在那里,面前依旧是一排的小食:“饿了吧,吃些东西再去做事。”他指了一下桌案,自己却拿起了奏章。
白檀倒是想吃,但老是这样就不太好了,所以便站着没动:“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司马玹将手里的奏章递给她。
白檀吃了一惊,她还没见过奏章呢,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奏章是义城侯庾世道写来的,他参了司马瑨一本,说他借训兵之由在他军中收买眼线,暗藏人手,一定是别有企图,要参他个祸乱军中的罪名。
司马玹叹气:“庾世道这么多年在豫州俨然已是占城为王,想入都进贡便来一下,不想谁也不能奈何他,这样一个人物,凌都王居然也去招惹。”
白檀道:“义城侯写这折子才是别有企图吧。”
司马玹一怔:“何出此言?”
“天下兵马都是陛下的,就算他自己掌了兵权,也该清楚主上是谁。如今奏章中一口一个都是自己的兵马,反倒才是大逆不道。凌都王在他军中安插眼线,难道不是为了盯着他的异动?依我看凌都王此举做得一点也不过分。”
司马玹忍不住笑起来:“确实,你说的在理,朕便这么回复吧。不过为了安抚一下庾世道,就罚凌都王个禁足的处分吧。”
司马瑨正好需要休养呢,禁足正好。白檀垂头道:“陛下英明。”
“英明?”司马玹摇头苦笑:“当年为王时朕也满怀雄心壮志,如今呢?世家门阀如跗骨之蛆,掣肘难行,朕只能虚与委蛇,之前还以修道来应对王谢,朕哪里担得起英明二字。”
白檀失笑:“陛下,我也出身世家。”
司马玹道:“你不同,你隐居东山,置身事外,不涉足这些是非,朕也只能与你说了。”
白檀看他有些低沉,扬眉笑道:“陛下未免太妄自菲薄了,自陛下登基以来,夙夜勤勉,如今世家矛盾缓和,百姓也愈渐富足,大晋兵力足以抵抗外敌,难道不都是陛下的功劳么?”
司马玹脸上蕴了浅浅的笑:“还是你懂得宽慰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外面忽然传来内侍的禀报声,说是有官员求见。
白檀顿时一愣,既不能正大光明的出门,又该回避,最后草草向司马玹告了罪就躲去了他身后的屏风后面。
官员很快就进来了,白檀反正也不认识,就纯粹听热闹。
那官员开口就是一声痛心疾首的哀嚎:“陛下啊——您有所不知,白家都在外面散布开了,说此代皇后必出于白氏,这种传言都敢传呐,您不得不管呐。”
白檀第一反应是不是她父亲得罪谁了,所以被人设了这么一个套,毕竟他们白家还没人傻到会在外面乱说这种话,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乱么。
司马玹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此事朕会查的,你退下吧。”
官员道了声是,那语气似乎还想再说下去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殿门。
白檀从屏风后看他离开才出来,无奈道:“陛下慧眼,千万不要听信谗言。”
司马玹叹息:“朕此番推拒了世家各族选送女子入宫,他们都以为是因为贵妃的缘故,自然是急了。”
白檀一下就明白过来白唤梅落水的原因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只能道:“陛下和贵妃也是辛苦。”
“的确辛苦。”司马玹捏了捏眉心:“有时候真希望能抛开这一切,和你一样去吴郡泛舟太湖就好了。”
白檀被他这话给吓到了,半天没做声。
司马玹抬头看着她,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似汪了一池春水,轻轻漾开了波纹:“此代皇后必出于白氏,你如何看?”
白檀垂头盯着脚尖:“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自己决定就好。不过若真要立贵妃,我自然也赞成,不是我为自家人说话,我堂姊不管哪样可都是出挑的人物。”
“可白氏也不止贵妃一人。”
白檀蓦地抬头看着他。
司马玹沉默了一瞬又笑了:“没什么,朕随口说一说罢了。”
以前看着她一个人在东山过得很逍遥,他自己好像也忘了曾经选择白唤梅的原因了,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最近忽然知道这原因让她知道了,不知怎么,竟有些……不甘。
但他到底还是收了口,摆了摆手,再无他言。
白檀行礼告辞,出门之前多看了他一眼。
殿外天色已暗,白檀默默走了一路,快到外宫时,忽见廊下立着白唤梅,披着件披风,由一个侍女提着灯笼陪着,正冲着她笑。
她赶紧小跑过去:“阿姊怎么来了?听闻你先前落了水,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小事罢了。”白唤梅将袖中的小瓷瓶递给她:“我给你送了平罗散来,是不是你受伤了吗?”
白檀忽然觉得不好意思直言缘由,随口道:“没有,我要来备着。”
白唤梅这才放了心,挽住她胳膊,遣退了身后的侍女:“我一个人挺闷的,陛下近来变化挺大,我也无人可说。”
白檀想起方才殿中的情形,心思转了转:“陛下怎么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对我越来越好了,他还推掉了纳妃的计划,感觉待人比以往真心多了。”
“那不是好事么?”
白唤梅叹气:“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样下去,我动了真心可如何是好?”
白檀忽然想起郗清的话来,她居然会想到请郗清来医治司马玹,果然是不同于往日了。她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阿姊这是什么话,陛下是你的丈夫,你对自己的丈夫动真心不是天经地义么?”
白唤梅锁着眉头:“可这是深宫啊,动了真心还如何利益当先,我入宫不是为了与丈夫相亲相爱的,是为了白家。”
白檀拍拍她手背:“阿姊总想这么多,如何能快活,帝王之家也未必就没有真情,你这样岂不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
白唤梅没再做声,沿着回廊慢行,忽然道:“阿檀,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白檀想了想:“诗经里说‘既见君子,我心则喜’,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快乐的。”
白唤梅摇头:“你会时常想起一个人,会尝试去体会他的心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挂念他,想起他有时是快乐,有时却是忧愁,甚至是愤怒,你的情绪都围绕着他,那就是喜欢了。”
“是么?”白檀将信将疑。
白唤梅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天色:“算了,你早些回去吧,你都这么大了,心里记挂着谁难道还没数么?哪里用得着我多说。”
说完便带着侍女走了。
白檀本也没放在心上,径自出了宫门,心里还回味着她的话。
她记挂着谁?她想了一下,脑海里霍然浮现出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恩师出来的正巧。”
白檀豁然抬头,司马瑨立在车旁,褒衣博带,散发从容,衣襟还微微敞着,脸色沉郁如这晦暗的天色。
那脑海里的人影一下就到了眼前,她呆若木鸡。
司马瑨走过来,以为她诧异自己忽然出现,便解释了一句:“本王经过宫城附近,便来接恩师一同回去。”
白檀“哦”了一声,跟着他上了车,简直像是踩在了云上,脚下都没了轻重。
车中悬着灯火,司马瑨坐定才看到她手中的瓷瓶,接过来看了看:“这是平罗散吧?恩师问陛下要的?”
“贵妃给的。”白檀喃喃。
“此药甚烈,入骨三分。”司马瑨扯开微微浸了血迹的棉布。
白檀拎拎神,将药倒上去,捂在他伤口上,没想到他真疼得变了脸色,眉头紧蹙了半天才散开。
“一般叫人疼痛的药都是良药。”她赶紧安慰他。
司马瑨舒了口气,忽然揽住了她的腰,抬起脸来:“恩师才是本王的良药。”
“……”白檀对着他的视线,脑中似有根弦越绷越紧,最后倏然断裂。
不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啊啊啊啊!!!
女恩师 第40章 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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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忽然就抵着车厢不动了,别过脸去不发一言。
司马瑨看了她半天也不见她动弹一下,那伤口上的布条最后还是自己给绑好的。
平罗散的确有效,不出片刻便止住了血。
车厢中灯火随着行驶摇摇晃晃,白檀的侧脸也明明灭灭,像是凝了一层细细白白的膏脂。
司马瑨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伸出手指蹭了一下那侧脸,哪知她竟然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瞪了他一眼,愈发往角落缩了缩,就这么缩了一路,到了东山脚下也没见她开口说过话。
这还没什么,进了别院她就直接回房关上了门,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
司马瑨对着她的房门回忆了许久,无外乎就是之前挑逗了她一句,以前也没见她在意过,今日这反应为何这般激烈?
宫中自然不缺他的眼线,他特地叫祁峰去询问了一下,祁峰很快就回来回话,白檀出宫前去过御书房,后来也见过贵妃,至于到底与陛下和贵妃说了什么,无从知晓。
第二日一早有课,西厢房里如往常般传出了朗朗书声。
司马瑨起身时发现伤口竟已开始结痂,整了整装便要出门去军营,刚走到院门口,却见高平挡在那里。
他垂着头一板一眼:“陛下口谕,即日起殿下禁足于宅,不可外出。”
“凭什么禁本王的足?”司马瑨理了理身上胡服的立领,接过祁峰递来的剑配上,根本不将这话放在眼里,仍旧准备出门。
高平没什么表情:“义城侯参了殿下一本,陛下不愿重罚殿下,但至少也要给个交代。”
司马瑨冷笑一声,越过他就要出门,高平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敢挡。
“殿下没听清楚吗?”白檀已经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黑发白衣立在廊下,手中捏着的羽扇在指间转着圈:“陛下叫你禁足,你这是要去何处?”
司马瑨偏头看过去:“恩师可算是理会本王了。”
白檀视线游移了一下:“为师还有课要授,殿下若是还听为师教导,就赶紧收脚回来。”说完转身回了西厢房,脚步竟有些急。
司马瑨还真收回了脚,问高平:“禁足几日?”
“陛下没说。”
司马瑨盯着他,手指搭在腰间的佩剑上。
高平只好道:“兴许十来日吧。”
“哦?”
他无奈,又改口:“三五日。”
“那本王就领旨了。”司马瑨这才转身回屋。
高平总算完成了任务,赶紧回宫复命。
宫中近来正是多事之秋。
原定去年就该充实后宫的计划一直挪到了今年秋天也没实现,现在倒好,司马玹还直接拒绝了接纳世家女子入宫的安排。
如今后宫之中只有寥寥两三个嫔妃,出身最高、最受恩宠的只有白唤梅,这样下去中宫必然要落主白氏了。
这还不算什么,问题是至今陛下无后啊!
先前出了贵妃落水的事,又出了白家散播谣言的事,可司马玹都按了下来,依旧不表态。
百官忍不住了,纷纷上疏进言,要求陛下充实后宫。
说句不好听的,大晋的皇帝都不长寿,司马玹虽然看着很正常,可至今无后,未必不是身患隐疾之故,他们也该多个准备不是?
司马玹将那些折子一一看了,只是叹息,并未回复。
每日都是这些话缭绕在耳,白唤梅看在眼里,也是焦急,却又爱莫能助。
她甚至也开始劝司马玹,就接纳其他世家女入宫好了,兴许是她不能为皇室留后,并不是他的缘故。
司马玹依然摇头,他虽为人温和,可做了决定从不轻易更改。
白唤梅既替他忧心,心里又带着些许的甜蜜。
世家之中当属谢太尉最激动,折子也就他递的最多。
之前他本打算将女儿嫁与司马瑨联姻,没想到此路不通。他干脆咬咬牙,打算将谢如荞送去宫中,万一老天开眼让她给帝王留了后,那就不一样了。
谢如荞自然不愿意,如今又没理由可以常来找白檀了,心里大不痛快,这段时间正跟家里拧的厉害呢。那日当街而过,逮着白栋还跟他吵了一架。
刘氏、桓氏、萧氏,个个都跟在谢家后面卯足了劲地上疏,一面不忘捏造白家霸占中宫的企图,整个朝堂一下乱糟糟的。
当然也有不动声色的,颍川荀氏,河东卫氏,这两大家族都掌着不少兵马,一个固守西北,一个屯兵武陵,都是靠打仗说话的,从不多参与朝中的事。
司马瑨一直窝在别院里也无事可干,好在其他人没被禁足,王焕之和郗清往他这儿跑得可欢,几乎每日都要来与他说一说此事进展。
“殿下认为陛下到底会不会纳妃?”王焕之也真是够无聊的,居然找了个鱼竿在白檀那养荷花的池子里钓鱼,宽大的衣摆都浸到水里去了,也没在意。
司马瑨倚在亭中端着酒慢饮,眼睛瞄着西厢房端正跪坐着的白檀:“何必多想,很快便能知道了。”
郗清专门负责捣蛋,王焕之在钓鱼,他就拿着食饵在他旁边撒:“要我说,陛下说不定是想做一回专情种子呢。”
司马瑨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白檀恰好转头看过来,一眼瞥到他,倏然又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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