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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南
此时的将军府灯火正明,霍临风读过沈舟的回信,又撰一封。信中只可寒暄,有些话当面讲才稳妥,他邀请对方来西乾岭一叙。
写罢派出,忍不住又蘸一墨,在白宣上描画一笔。地图、布防图、列阵图,他信手拈来,却鲜少正儿八经地画画。
青丝如瀑,狠劲儿描黑一片;目若桃花,将瞳仁儿点成五瓣;薄唇挺鼻,勾勒横竖两线;衣裳繁复太过麻烦,索性不着寸缕,平直的肩纤韧的臂,反向两弧括出一把细腰。
“少爷,早些睡罢。”杜铮铺好床走来,到桌旁一瞄。玉皇大帝呀,他惊道:“这是何方妖孽?怎这般难看!”
霍临风抬脚便踹:“放屁!他要难看那净是丑八怪了!”
杜铮一琢磨,莫非画的是容落云?王母娘娘呀,这少爷到底是喜欢人家还是痛恨人家,居然能把仙画成鬼,把云画成泥。
霍临风搁笔登床,算起来已经“欲擒故纵”三日之久,那日陆准来讨银子,他故作无所谓的态度,今日休沐也没买缸送去。
帷幔落下,杜铮隔纱说:“少爷坚持,切忌前功尽弃。”
霍临风哼一声,蒙住薄被睡了。
翌日清晨,阳光斜照卧房,把床中酣睡的人活活热醒。容落云趴在枕上一头细汗,迷糊地扯开衣襟,恨不得将小裤也蹬了。
他热极而起,奔到檐下喊来一名弟子。“怎不送冰?想热死我不成?”热得脸颈尽红,散着一股灼灼艳光,“讨打就明说!”
弟子解释:“宫主息怒,无名居没有盛冰的容器,弄成小块搁在铜盆,却化得很快。”
沉璧殿有大铜炉,其余屋院有大缸……容落云悔不该当初,劈裂那花缸做甚!转念一想,那日军营暂别,霍临风说买新的送来?
一身火气顿时落花随水,他挥退弟子,一扭身回屋去了。
这一日,容落云在房中吃果嚼冰,大汗淋漓地等一口缸。
直到焦金流石的黄昏,他估摸今日不会送来了。却不料,明日后日,三五日过去始终不见花缸踪影,不仅物件儿没来,人也从未露面。
难得盼个阴天,容落云坐在檐下读书。
边读边想,那次霍临风巴巴地约他吃饭,转眼又要休沐了,怎的毫无动静?莫非伤势又不好了?
一抬眼,遥望刁玉良经过,他喊来对方。“老四,去军营了?”他问,“霍临风是否身体不适?”
刁玉良说:“没啊,生龙活虎的。”他兴奋得很,口沫横飞地讲述水下凫斗。容落云耐心听完,支吾道:“霍临风有没有……问我什么?”
刁玉良还是那句:“没啊。”
容落云干笑一声,待对方离开,他盯着书页怔怔出神。难道真如老三说的,霍临风的态度已经无所谓了?
不应该罢,之前苦等四天三夜,睡觉还念他的名字。
军营那日,不还啃他的嘴?吮他的舌?
难不成营中发现个称心的,武功样貌皆可,更懂行军打仗。又或许小官儿给将军府塞满娇娥,个个善解人意。比较后,霍临风移情别恋,不稀罕他了?
容落云天马行空,落云甚至要改为落空。
入夜,他怀着一腔希冀走到宫门后,登上高墙,扒着砖石环顾宫外。霍临风想见他吗?会纵马来等他吗?
却只见绿绿的草,高高的树,四面八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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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影都没有。
值守弟子问:“宫主,是否情况有异?”
他一掌将砖石拍出印子:“当然有异,瞎子都瞧得出来。”实在异常,极其异常,霍临风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容落云生气走远,值守弟子大眼瞪小眼,打起十二分的神。
如此又过几日,容落云耐不住了,骑着毛驴出了门。东西相隔七八里,那人不来西边见他,他便向东主动去寻。
哪怕面子丢得光,管他呢,人都没了要面子有何用?
“破浪,走快些!”人家的良驹叫乘风,他让自己的毛驴叫破浪。这懒驴拉磨似的,扭着驴腚不慌不忙,愣是走了半个时辰。
抵达营口,隐约可闻校场的喊号声。
容落云牵驴走近,只见门上贴着一纸四字闲人进。他瞠目张望,谁是闲人?这又是贴给谁看的?
正踌躇不前,一小兵露面:“我认得你,你是不凡宫的。”
容落云开门见山:“我找你们将军。”
小兵说:“将军没空,吩咐一律不见。”
容落云蹙眉:“你去通报容落云找他,否则杀了你。”
小兵一凛,急急去帐中通报,没一会儿返回说道:“将军就是没空嘛,不见不见。”
容落云似是难以置信,盯着营中愣了片刻。他揩一把汗,拜托小兵再捎句话,然后骑着驴走了。
将军帐中,霍临风强压住满腔冲动,不然早奔向营口。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暗想,欲擒故纵果真有用,容落云竟主动来找他了。
这时小兵进帐:“启禀将军,容落云走了。”
霍临风立刻起身,大步流星赶到营口,望着远远一抹背影止渴。“他有无说什么?”他问。小兵答:“容落云让您注意休息,仔细中暑。”
霍临风恍然,这计策管用全因对方在乎,根本无关其他。
眨眼半月有余,两人一直未见彼此。容落云从疑惑、惦记、忐忑,已经转换为失落、错杂、去他娘的。
这一日,他头扎小髻,身着短打,十分利落地上山练功。
冷桑山连绵巍峨,如同一道护城的天堑,愈高愈寒。容落云渐登山腰之上,密林蔽日很安静,只偶尔闻得野兽低鸣。
寻好地方,他开始运功练凌云掌。
周遭尽是粗壮老树,一掌击出,惊得鸟雀飞逃,再一掌,落下几条缠枝草蛇。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他眸光一闪,纵身跃上树间。
矮丛中,一匹银灰野狼正慢慢靠近。
瞄准时机,容落云飞扑而下,一掌震断灰狼的脊椎。他继续练功,整整一日突破至第三层,山中渐渐黑了。
趁还未黑透,他摘些野果寻一处山洞过夜,途经溪涧时停下饮水。饮完一起身,头顶鸟雀振翅离梢,身后一片轻盈脚步。
慢慢转身,他倒吸了一口气。
树丛之中十数双碧眼,狼影晃动好似鬼魅一般。容落云面沉如水,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烁间七八匹灰狼骤然扑来。他偏身出刀,攮透皮毛溅了一片狼血,四面夹击,与十几匹禽兽于黑暗中缠斗。
匕首染成红色,刺穿皮肉的声音盈盈在耳。迎面一狼青面獠牙,他攀纵越过,一掌扣住狼首捏爆了头骨。
嘶鸣划破长空,引得豺狗狂吠,卧虎低啸,群兽的声音远传至山下。
忽地水花四溅,容落云迫至溪中,触水则慌,一瞬间被抓伤腹部。疼痛之下怒气填胸,连出几掌索尽狼命。
他流血了,人的血腥味儿一出将引来其他猛兽。
容落云抹些狼血遮盖,匆匆找了处隐蔽的山洞躲藏。黑漆漆的,他捂着伤口倒在杂草之间,疼得小腹微微抽搐。
山里更深露重,衣裳又冷又湿地黏在身上,冻得他发抖。
一夜过去,容落云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听见草丛。
他眯眼觑着洞口,一手将匕首攥紧,没想到闪入一个人影。对方提刀背箭,是山中的猎户。“这位大哥……”他有点虚弱地叫道。
猎户走近瞧他,惊讶地问:“溪边恁多死狼,莫非是你杀的?”
容落云点点头:“我是不凡宫的。”
猎户一听不禁仔细地打量:“你受伤了?用不用帮你通知不凡宫的人?”
容落云仍蜷着,这副姿态十分狼狈,似落水那次,也似瀚州那回。他无法控制地想到霍临风,霍临风还忙吗?知晓他有事的话会来寻吗?
他答道:“……帮我通知霍将军,那些狼尸都归你。”
猎户点头答应,急忙留下标记下山去了。容落云心中惴惴,对那人是否会来毫无把握,只得目不转睛地望着洞口。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在洞中苦等。
不知过去多久,隐约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是霍临风来了?他引颈望着,在混乱中分辨出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近至洞口后,却进来两名官差。
容落云提着心:“你们将军呢?”
官差答:“将军在外面。”
在外面为何不进来?容落云不信,难言的苦闷绞着心肝,把匕首狠狠一掷。官差吓得跑出去,跑远几步到一片矮丛前。
霍临风俯身丛间,听闻容落云出事吓坏他了,急急带人赶到。循标记上来,恰好撞见几条豺狗靠近山洞,刚刚弄死。
他拍拍手起身,拎着小包袱行至洞口,一眼瞧见里面的人。低着头,蜷着腿,灰头土脸好生委屈。他出声道:“这般境地还挑三拣四,耽误着,也不怕叫野熊拍了,野狼衔了。”
容落云倏地望来,眸子里似惊似喜,却都盖不住浓浓的怨气。冷着小脸儿,扑灰的鼻尖骄矜地纵了纵。霍临风叫那一颦一蹙软了心,踱过去,抖开手中包袱。
打开水囊喂水,拧着帕子擦脸,再展开斗篷将容落云一裹。倾身靠近,鼻间尽是人血混着狼血的腥气,他像老子疼娃娃:“松开手,我瞧瞧伤。”
容落云委屈地说:“伤有何好瞧,瞧瞧我。”说出又后悔,都不乐意见他了,还乐意瞧他吗?他松开手:“这些天……”
霍临风瞧着,狠心问:“这些天想不想我?”“
容落云点点头,霍临风又问:“想杜仲还是霍仲?”
容落云一愣:“就是,就是想你。”
霍临风坏透了:“那你好好地,不阴阳怪气地叫我一句‘霍将军’。”
容落云讷讷道:“霍将军。”
话音刚落便身体一轻,霍临风搂肩勾腿,将他结结实实地打横抱了。他紧紧抱住对方的脖颈,犹如藤蔓缠枝,痴痴。
霍临风笑笑,一双铁臂抱着人下山,湿透层叠衣裳。到山下马车摇晃,最终停在气派的大门口,终于归家。
容落云在怀中迷糊:“到不凡宫了?”
霍临风应一句,将人拐进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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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霍将军横抱一人入府,弄得下人俱是一愣。
丫鬟张望,小厮引颈,花匠和马夫都忍不住偷看。然而那人裹着披风,埋首将军颈窝,根本瞧不清身姿面容。
霍临风穿过二道厅堂,至垂花门,垂莲柱上的铃铛响得正欢。然后进入一处小园,有山有水,还有座藏书的楼阁。
终于到主苑时,容落云在怀中微动。
“醒了?”霍临风问。
容落云目露迷茫:“这是哪儿?”
霍临风答:“咱们家。”
行至卧房,他把容落云安放床边。杜铮见状,连忙取来棉纱剪刀,又吩咐丫鬟烧一锅热水。
霍临风起了坏心:“生孩子的阵仗,莫非将军府有喜?”
容落云本来捂着小腹,闻言立即松开,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物件儿备好,霍临风挥退旁人亲自伺候,先脱下对方的绫鞋。
探手解衣,揪住绳结轻轻抽开,将衣裳剥落一地。里衣粘在伤口上,他浸些药酒慢慢地撕,花好一会儿才脱了下来。
这一件脱完,容落云上身赤裸,下身仅剩一条遮羞的小裤。霍临风捏住他的裤腰,意图将小裤也扒掉。他急忙拽住:“这个穿着罢。”
霍临风说:“脱下来,沐浴完换身干净的。”他心里亮如明镜,于是好声哄劝,“乖些,跟我臊什么。”
容落云嘀咕:“跟你才臊。”
霍临风一怔,叫这句小话搅乱心思,还装什么君子。用着强抢的力气,使着豪夺的架势,将人家的小裤彻底褪下。
身体暴露人前,容落云滚入床中缩成一团,却不知白净皮肉蜷在深色软褥上,更加分明。他微微发颤,两臂虚虚地掩着小腹,竟臊得如小儿般喊道:“我想回家……”
霍临风目光发直,毫厘之肤都不想放过。松散的小髻,细长的颈,沁汗发光的脊背,腰窝浅浅连着两瓣浑圆,他一只大手便能托住。
再往下,纤韧的双腿绞在一起,脚跟泛着粉色。
他用眼睛将容落云从头捋到脚,俯身一勾,把这团玉似的鹌鹑抱起来。“你紧张什么?”他自嘲地笑,“我心跳得厉害多了。”
容落云脸也红,耳也烫,还掩耳盗铃地紧闭双目。
霍临风笑完自己笑这傻瓜:“怕我瞧见,你闭目做甚?”说着进入小室,绕过屏风停在桶边。一寸寸俯身,他提醒道:“先试试水温凉热。”
容落云“嗯”一声,以为伸手便可,却不料被横抱着用臀尖儿碰水。“烫!”他惊得睁眼,撞见对方深深的笑意。
“烫着屁股了?”霍临风故意问,然后添了几瓢冷水。容落云迈入桶中,背过身,白瓷似的臀肉挨一下烫,犹如点了抹粉。
他坐入水中,解开摇摇欲坠的小髻,头发倾泻半身。屏风镂雕处透光,丝丝缕缕穿过氤氲白气,全部打在他身上。光斑,水珠,这一方天地仿佛九霄外的仙宫。
见惯大漠孤烟,没见过这景儿,见惯金戈铁马,没见过这场面。霍将军心头醉酒,五脏六腑都跟着摇摆迷离,凑近了,混账了,从后环住容落云的双肩。
手掌向下,抚过纤细的锁骨,一路纠缠,覆盖住平坦的胸脯。“探一探心脉。”他扯句鬼话,同时掌心厚茧重重一揉,对方没声儿,不用看也知咬着嘴唇。
何止咬着,容落云的门齿要把薄唇磨破。
倏地,霍临风捏他的下巴,趁他松口探入一节手指。叫他含着,咬着,美其名曰心疼唇瓣,实则蹭他的牙齿,刮他的舌头。
“呜呜。”容落云细哼,吮着那指尖轻轻颤抖。湿发贴在他身上,霍临风的手掌亦贴在他身上,揉胸膛,戳腰窝,握住脚掌勾一勾脚心。
他推拒,霍临风说:“伺候沐浴都是这般,你莫想歪。”
容落云吐出那指头,扭脸不看上面的涎水。“都这般?”他无情拆穿道,“杜铮也这般伺候你?我杀了他!”
霍临风终于老实,拧一块布巾规矩伺候,不过抹香胰时又差点犯浑。洗罢,他用小毯将容落云一裹,返回卧房坐在床边抱着。
满室静,只那么两股呼吸。
容落云好奇地环顾,桃木桌,官窑的器物,蜀锦制的团枕撂在榻上。地毯花纹繁复,烛台鎏金泛光,这一屋子东西衬着将军身份。
再回想入府所见,一扇红漆门,两座石狮子,三五厅堂伴着六七偏殿。八九间小厢房,十来个小丫头,数不清的好物件儿……细数完方觉千机堂的竹园有多寒酸。
出神想着,一股药味儿令他回神,霍临风打开了药瓶。他仰脸看对方,声儿不大地说:“我杀死一头狼,夜里十几头来寻仇,都这么大”钻出小毯比划,好似破壳而出的雏鸟。
又羞,赶紧拢拢遮住要害。“我用匕首刺死几头,还一掌扣死一头,全杀光了。”见霍临风没反应,再加一句,“狼嚎声都传到了瀚州……”
霍临风破功:“谦虚什么,都传到塞北了,惊了我爹的好梦。”
容落云拿挖苦当恭维,枕着人家的肩蹭一蹭,然后低头看腹部伤口。三四道伤痕,不知会否留疤,再瞄一眼胸膛,轻声絮叨:“被揉红了。”
上药的手一顿,霍临风心猿意马:“揉得你舒不舒服?”
容落云赧然:“不舒服。”口中这般否定,心中却咂摸被揉搓的滋味儿,咂得自己生生软了筋骨。然后倚着人家,好诚实地改口:“舒服。”
塞北人酷爱提问,霍临风又来:“揉这个舒服,还是亲嘴舒服?”
容落云小声答:“都舒服。”真臊得慌,撩起一角纱帐捂脸,声若蚊蝇地补充,“一边揉一边亲最舒服……”
这他娘,霍临风低骂,莫非烫一下屁股把浪劲儿烫开了。
棉纱缠裹伤口,包扎完毕,他给容落云挑了身干净的寝衣。
容落云囫囵套上,宽宽大大的,袖子挽起几褶。躺好,月白丝被一蒙,只露一双犯困的眼睛,眨巴几下便轻轻合住。
睡得好快,犹如疯跑一天上炕就睡的孩童。
霍临风守在床边,待人睡熟才出了屋。“把脏衣裳敛走,再叫小厨备饭。”他吩咐杜铮,“派人知会不凡宫一声,得他们担心。主苑的下人不准进屋,你自己伺候。”
正说着,一名侍卫跑来:“启禀将军,瀚州知府来访。”
前些日子邀对方一叙,没想到正赶在今天,霍临风即刻去迎。离开主苑,一路大步流星赶到头厅,进门便见沈舟端坐椅中。
他轻咳一声:“沈大人久等。”
沈舟闻声抬眸,顿时一定:“你是……”
他笑答:“我是霍临风,如假包换。”
朝暮楼踉跄一步,幸得对方相扶,沈舟忆起后大吃一惊。霍临风屏退下人,简明扼




霍乱江湖 分卷阅读73
要地解释:“当时在查江湖事,不方便透露身份,沈兄莫怪。”
沈舟逐渐回神,拱手行礼:“将军言重。”
霍临风亲自斟茶:“曾得沈太傅相助,得知沈兄迁任瀚州,便想见面一叙。”
沈舟愧不敢当:“家父钦佩霍门忠良,将军不必感念。”恰好他迁瀚州任官,也想与对方一见,因此到书信前来拜访。
两人聊了许久,一武一文却十分投契,又仗着天高皇帝远而畅所欲言。许久,聊到瀚州闹灾一事,霍临风有的放矢地挑明些许。
“贾炎息竟是将军所捉?”沈舟惊道,“还有述罪状和账簿,帮了在下大忙。”
霍临风不欲抢功:“我出点力而已,做主的另有其人。”口中说着,面上情不自禁地含笑,“那人暂需休息,沈兄车马劳顿也需歇歇脚,明日咱们好好聊聊。”
沈舟闻言起身,他已命家仆在客栈等候,准备就此告辞。不留宿乃避嫌之举,霍临风明白,于是将人亲自送到门口。
晌午已至,霍临风顶着明晃晃的太阳折回主苑,小厅已布好饭菜。
他踱入卧房,隔着纱帐窥见容落云的睡姿,走近撩开,轻手轻脚地挨在一旁。老实些能死,探手钻入丝被,摸到对方随呼吸起伏的小腹。
棉纱干燥,伤口没有渗血。
他纠结住,手掌是往上还是往下。
上头都揉红了,那便去下头罢。
霍临风正欲动作,闻得一声轻哼。容落云睡眼惺忪地瞧他,许是热,鼻尖沁着几颗汗珠。“醒了?”他抽出手装作啥都没干,“饿不饿,用饭去?”
容落云忽然说:“冷桑山太可怕了,别的山就没那般多野兽。”
霍临风一笑:“以后再上山练功,我陪你。”
沉默片刻,容落云问:“若你又不想见我呢?”他揪住对方的衣襟,神情切切,“其实我自己也能下山,但我想看看你会不会管我。这些天我琢磨许多……”
霍临风安静地听,温柔地问:“琢磨了什么?”
容落云道:“从前几乎都是你主动,这些天你不见我,我尝了尝冷遇的滋味儿。我很想你,未细究杜仲还是霍临风,想的是你这个人。”
困于山洞,似乎却钻出牛角尖,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霍临风侧身笼罩住他,大手抚摸他的头发。“落云,以后不会了。”霍临风对他说,“有番话我酝酿许久,在身份暴露前就准备好了。”
容落云问:“什么?”
霍临风郑重道:“我是霍临风,生长于塞北,亦生长于战场,初入江南甚为忐忑。遇见你在预料之中,欺瞒你属计划之内,而爱上你则是天大的意外。”他低头吻容落云的额头,“享过伺候,受过伤痛,唯独尝试情爱是出娘胎后的第一次。”
“用杜仲惹你动心,其实抓心挠肝地想听你喊一声‘将军’。”他歉然一笑,“做回霍仲,可率兵马,可展抱负,可锦衣玉食吆五喝六。但是对你,穿衣浣发喂饭擦嘴,我仍旧心甘情愿,永远都不会改变。”
襟前的手已经松开,攀上他的肩膀。
霍临风问:“容落云,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容落云点点头:“愿意。”
霍临风又道:“亲我一口,给我盖个宫主大印。”
攀肩变成缠颈,容落云仰脸亲在他的唇上。隔着丝被一搂,他反客为主把人压实,吻得轻了他不痛快,吻得重了他怕失控,便轻重有致地厮磨。
待唇分齿离,容落云气喘吁吁,亲个嘴儿犹如身受重伤。终于平复,他却怅然又遗憾地说:“可惜东西都毁了,花缸没了。”
霍临风道:“再给你买。”
他又说:“提灯砍坏了。”
霍临风道:“重给你做。”
他再说:“风筝劈烂了。”
霍临风道:“咱们再扎。”
桩桩件件数清,容落云后悔地摇头:“小笺被我震碎了。”刚说完,霍临风握住他的手朝枕下探去,指尖触到一物。
拿出来,是那张变成碎片的小笺,已经一点点粘好了。他捧着瞧,怔愣着说不出话来,只一头栽在霍临风怀里。
良久无言,直到杜铮敲门喊他们用饭。霍临风开诚布公,告状道:“那厮撺掇我欲擒故纵,我便听了。”
容落云低笑:“以后不许用三十六计对付我。”说罢穿一件薄衫,趿拉绫鞋下了床,走出几步忽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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