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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南
容落云这才回神:“做甚?”
霍临风说:“下水,我教你锁息诀。”
容落云怛然失色,好比惊了毛的山猫。“为何去水里学!”他挣扎后退,却被死死钳着,“不要不要!我不去,不学了!”
离湖面愈来愈近,脚掌一凉,已经碰到水了。他喊道:“松开我!我不下去,我不下去!”湖水浸没脚踝,“我不跟你好了!我杀了你!”
霍临风勒着容落云的腰往里走,人可以没有长处,但不能存在致命的弱点。怕水是心病,是魇人的噩梦,他要帮容落云破开、解开。
水面深及胸口时,容落云放弃挣扎,紧紧地抱住他。不过口中呼喊未停,浑蛋臭兵,连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杀光。
“闭气。”他说,然后抱着对方潜入水中,再迅速出来。只这一下,容落云寒毛卓竖,缠着他红了眼眶:“我害怕,抱我上去……”
哭腔胜过刀枪剑戟,险些叫霍临风投降。他抚摸容落云的后脑,低声哄道:“没事儿,没有其他人。”
“只有我抱着你。”
“别害怕,我们很安全。”
容落云一点点稳定,目光仓惶地环顾四周。
霍临风再次说:“闭气,我们潜下去。”他捧住容落云的脸,刮那脸蛋儿,捏一捏鼻尖。等容落云屏住呼吸,他抱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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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入水中。
慢慢游动,清澈水底映着日光,游鱼戏水草,犹如他们缠绕着的身躯。容落云栗栗危惧,睁开眼,又害怕地埋首霍临风颈窝。
良久,窒息感加重,吐出一串气泡。
就在噩梦席卷而来时,霍临风吻住他,渡给他一口温热的气息。那张牙舞爪的噩梦被击退,他被霍临风的温柔保护着,意识愈发的清醒。
此地是灵碧汤,他很安全。
他已非垂髫小儿,不必再害怕。
无人杀他,再无人杀他!
……
哗啦,霍临风抱着容落云钻出水面,大口地呼吸。胸膛抵着胸膛,此起彼伏贴得严丝合缝,终于平静后,他又奖励般、响亮地亲了容落云一口。
容落云张张嘴,经历一遭有些魂魄不全。
他们不知游到了哪儿,犄角旮旯连着一处小山洞,水不算深,滋养出一片淡粉色水莲。游进洞口,霍临风把容落云举到石头上,自己也爬上去。
二人挨着坐,窥日光照花,听水波澹澹。
霍临风先出声:“还害怕吗?”
容落云轻轻的:“有一点。”
霍临风道:“这次有一点,下次有一点点,慢慢地就不怕了。”
容落云说:“你抱着我才行……我自己不行。”
霍临风答应,问:“我们一会儿游回去?”听到又要下水,容落云霎时拧身缠住他。草木皆兵后,复又松开,但仍攀着他的肩。
离得很近,睫毛上的细小水珠颗颗分明。
泛红的眼皮轻抬,他们四目对上。
不知哪里滴答落水,一滴,两滴,三滴,一下下敲在彼此的心头。脑中的弦越绷越紧,霍临风不动声色地靠近。
这时容落云低唤:“临风。”
啪!那根弦骤然崩裂。
霍临风凶猛地抱住容落云,唇舌相欺,用着十成的蛮力。扑倒在石头上,压实了,顺着嘴角纠缠至耳朵,将小巧的耳垂重重一吮。
颈子,锁骨,撕扯开寝衣肆虐至肩膀。当日刺他一剑,眼下他便来寻仇,又狠又重地留下片片红印。容落云仰颈送命,哼哼喘喘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手掌下移,霍临风抱起容落云翻身一滚。
顿时水花四溅,他们纠缠着跌入水中。
山洞深处游来一条红鲤,那般粗壮,摆尾直入莲花丛中。掠过清香荷叶,只寻甘甜蕊心,那含苞待放的小莲在劫难逃,于湖水中打着摆子。
一声抽泣,十足的难耐,万分的搔人。
花苞紧闭,叫那坏透的红鲤轻揉慢捻,揉软了,捻开了,一点点试探,一寸寸深入。
涟漪无法平静,金光红鲤迅猛一钻,彻底破苞冲入。
只那一下,便重重撞到蕊心。
明明是水里游的,却比禽兽还要猖狂,把初绽的小花蹂躏得摇摇欲坠。淡粉花瓣变红,淌下一股股汁液,怜我怜卿无人怜落花随水。
如此这般,记不清多久。
仿佛只有起始,但无休。
直到一声喟叹,环环涟漪散去,霍临风哑声叫道“吾爱小容。”
只觉笑比日光盛,情比翠意浓。
第47章(已修)
容落云小死过去,但仍缠着霍临风的脖颈。
“小容?”霍临风低唤,未得到任何回应。对方被折腾成这般,他心中除却旖旎、内疚、怜惜,更有一丝难言的自满。
多种情绪相融,衬托着餍足的状态,他心甘情愿认一回禽兽。
霍临风抱紧容落云,游出洞口,慢慢地朝湖岸靠近。他们入水时是晌午,眼下已近黄昏,灵碧汤变得半绿半红。
游到岸边,他浑身赤裸地离开湖面,容落云在他怀中亦然。
登入马车内,霍临风把容落云放在褥上,一晃眼对着这具身体完全愣住。缠绵悱恻是在水中,除却面上神情,几乎瞧不见旁的。而此刻容落云躺着,从发丝到脚趾,每一处都看得真切。
霍临风凝视着,不禁俯身将其笼罩。
他摸出布巾,犹如碰宝贝般触碰对方。
那张脸红得厉害,粉面桃腮,两团子余晕久久不消。一双眉目蹙着,水迹遮掩住泪痕。最可怜的当属嘴唇,咬过,厮磨过,艳得仿佛涂了胭脂。
布巾轻轻地蘸去水滴,打杀惯了的霍将军已经温柔至极限。他向下擦身,肩颈处的红印与齿痕重叠交错,一直蔓延到胸膛。
此刻的温柔顿时虚伪,明明把人家弄成了这样。
外头晚霞红火,垂眸一瞧,霍临风的目光比晚霞更加灼人。容落云的胸膛随呼吸起伏着,胸前两处红肿不堪,粉磨成红,平吮成凸。
水迹一点点擦干,至腰腹,情况仍无好转。狼抓的伤口刚好,又新添人的手印,怎的总遇见禽兽?
霍临风心猿意马,一时失了轻重。
“唔”的一声,几乎弱不可闻。
霍临风抬眸,见容落云薄唇微动,睫毛也跟着颤了一颤。他倾身靠近,抚摸对方的额头,问:“醒了吗?”
容落云缓缓睁开眼睛,散着瞳,好一会儿才聚焦。他觉得酸痛,浑身上下哪里都又酸又痛,张口欲说发觉嗓子沙哑,于是换成一句:“我想喝水。”
这光景,他要喝仙宫里的琼浆玉液,霍临风也会想法子上天。他被扶起来,软绵绵地嵌在对方怀中,用唯一一丝力气捧住水囊。
饮过几口,容落云扭脸蹭霍临风的颈窝,擦嘴呢。一边擦一边默默地想,他和霍临风做了那档子事儿,他终于晓得如何做那档子事儿了……
霍临风问:“在琢磨什么?”
他支吾:“我们,我们”
霍临风低声接腔:“我们鸳鸯戏水了,我觉得心醉神迷,你觉得如何?”说着探手下去,攥着布巾擦拭容落云腿间。
“别!”容落云染着哭腔,单是碰一下就受不住了。
霍临风耐心道:“我轻些,擦干净给你穿衣裳。”
容落云埋怨:“此刻轻些有何用,我都、都……”都骨软筋酥,弱得该退出江湖了。他又爱恨交织,爱减至七分,恨增至三分。
霍临风却讨打:“人家都求着重些,你却想叫我轻些?”
还敢说轻薄话,容落云羞恼得攥拳。他慢半拍揪住重点:“人家是谁?你这断袖连房丫头都没有,谁会求你?塞北来的处子吹什么牛。”
霍临风挑一挑眉毛,堂堂八尺男儿怎容这般攻击。他硬着心肠再次探手,擦那要紧处,三两下便弄得容落云求饶。
忽地,他觉出掌心一热。
低下头看,只见双丘秘处流出一股温热液体,洇湿了布巾。他霎时怔住,叫如此情景刺激得火烧火燎,恨不能再来一场颠覆倒错。
容落云亦低头看去,呆愣愣目睹,接着呜咽一声彻底崩溃。
千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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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万般羞耻!他气得寒心酸鼻,汗洽股栗地大哭起来。拧身埋首霍临风怀中,忘记这人是罪魁祸首,直到抽搐着流尽最后一点液体。
“是水……”他打着嗝解释,“是水灌进去了……”
饶是一头禽兽也该心软,霍临风边擦边哄,说尽二十三年来的好话。终于擦完,他给容落云穿上干净的里衣小裤,然后用披风一裹。
人都粘他身上了,他还装蒜:“让我抱着,还是自己躺着?”
容落云轻抽:“抱着。”
刚抱住,湖面传来阵阵说笑,显然是其他人凫水归来。他撇撇嘴,好不情愿地改口:“躺着,我得躺着。”
霍临风把容落云放平,强忍住笑意:“那你歇一会儿,我去瞧瞧。”下车踱到石边,他不疾不徐地套一条中裤。
湖中由远及近,刁玉良领着众兵游来,壮观又热闹。
他这将军真不像话,仗着权势不干正事儿,宣淫之后还一本正经地保持威严。大家纷纷上岸,刁玉良跑来:“我二哥呢?”
霍临风答:“马车里。”
刁玉良一听:“不会又落水了罢!”
霍临风顿时心虚,伸手欲拦,可对方已经猴儿似的跑远。
刁玉良奔入车舆,见容落云蜷缩躺着,活像个快咽气的病秧子。“二哥,你莫吓我。”他心内突突,“是不是霍临风又害你落水了?”
岂止落水,还在水中学那交颈鸳鸯,容落云没脸抬头,蹭着褥子说:“我无碍。”然后岔开话题,“你呢,凫水高兴吗?”
刁玉良狂点头:“美煞我也!”他领着众人穿过水幕和大山洞,在山那边恣意遨游。说着趴下,盯着容落云的脸将话题拉回:“二哥,你的脸和晚霞一般红,是不是发烧了?”
容落云忙说:“没有,夏天热嘛。”
刁玉良扯开披风:“那你盖这个做甚?”一愣,见容落云的颈子和胸前尽是斑驳。
容落云措手不及,拢衣襟,捂脖颈,用力想一套说辞。还未想到,刁玉良扑来撩他的衣裳,把半身痕迹全看到了。
“一定是霍临风打的!”刁玉良怒吼。
容落云一愣,不要脸地借坡下驴:“对,就是他打的。”他稳住心神哄骗小儿,“我和他一起练凌云掌,互不相服,因此切磋一番……”
刁玉良骂道:“娘的,他也太狠了些!”
容落云编造:“他更严重,受的是内伤……很虚的。”
那还差不多,江湖人受伤不要紧,只要对方伤得更重就行。刁玉良深信不疑,转脸吃起乳糕,弄得牛乳香气弥漫开来。
容落云馋道:“老四,我也来一块。”晌午未吃,又荒唐整个午后,他此刻饿成一片薄薄的白宣。
兄弟二人凑在一处,捧着乳糕水囊连吃带喝,肚饱后偎着、躺着,眨眼便打起呼噜。马车外,霍临风透过小窗窥见这景儿,笑一笑走了。
天逐渐黑透,一帮子兵准备扎营过夜,开始分工干活儿。
搭营帐的,喂马的,捉鱼做饭的,灵碧汤瞬间充斥着凡尘烟火。甫一入夜,所有人围坐起来,守着篝火畅所欲言。
霍临风又去马车边转悠,敲敲车壁,把一大一小吵醒。
刁玉良闻着烤鱼味儿爬起来,下车去讨吃的。容落云欠身坐起,睡了一觉,身体的酸痛更加厉害。
他扒着车壁说:“你弄坏我了。”
霍临风叹一声:“你这么说像在招我。”
容落云修饰一下:“你他娘弄坏我了。”
霍临风乐不可支,扶着对方下车吃鱼。寻个好位置,两旁空着,不管是招人还是骂人的话都能大胆地说。
但他们却安静了,听这个畅想娶亲成家,听那个幻想平步青云,有趣儿得很。后来甩开拘束,大家东倒西歪,容落云便也靠在霍临风肩上。
他仰脸看夜空,一弯月牙高高挂,旁边缀着几颗星星。
霍临风揽住他:“夜探不凡宫那晚,我瞧见你了。”他忽然提起这遭,无波语气说着酸话,“晃见你的眼睛时,觉得比星星还亮。”
容落云翻出旧账:“那你把我画成那副鬼样子?”
霍临风佯装无事发生,岔开话,问大家谁游得最快。众人邀功似的,立刻七嘴八舌地吹擂自己,他在一片混乱中听见容落云低声。
“你想知道我为何怕水吗?”
他倏地扭脸,撞上对方的目光。
“想。”他认真回答,“从你落水至今,我一直在等。”
周遭吵嚷不堪,容落云看着他,说:“你应该猜到一些了,我曾遭奸人追杀,无路可逃时跳进河中,险些溺水而亡。”
霍临风的确猜到,问:“何时的事?”
容落云囫囵回答:“十几年前。”
霍临风心中惊愕,十几年前?当时的容落云只是个孩童,为何会被人追杀?受父母牵连,那双亲当时在哪儿?
忽然有人唱歌,唱的是一首军中小谣,听来颇为悲壮。容落云在这悲壮的歌声中讲:“我非常害怕,屏息潜在水中不断下沉,那一刻我以为要被淹死了。”火光彤彤,映着他眼中的水光,“但比起淹死,我更害怕被对方杀死。”
霍临风的手臂被挽着,他能感觉到容落云在发抖,是惧亦是恨,言语无法描述,一切一切都无法形容。他问:“后来呢?”
容落云说:“我躲过一劫,溺水后被一位渔夫搭救,就是老四的父亲。”之后因缘际会遇见段沉璧,他拜师上山有了庇佑。
多年后再寻恩公,得知对方出海遇难,已经不在人世。
原是如此,霍临风忍不住唏嘘。他揽住容落云,于嘈杂之中陷入沉默,许久才问道:“或许你愿意告诉我,要杀害你的人是谁?”
那一瞬间,他看见容落云瞳仁儿震颤,掉下两滴水珠。
这时三五人领头,举着水囊喊道:“将军,兄弟们以水代酒敬你一杯!”大伙儿纷纷立起,齐刷刷地望来,一声声洪亮的“将军”能把人淹没。
霍临风转过头去,面对众人举起水囊。
他和其他人共同仰颈,余光瞥见熊熊篝火,待饮尽时只闻一片纵情欢呼。于欢呼声中,容落云凑近他耳畔。
那声音轻轻的:“要杀害我的人,乃当朝丞相。”
老贼,陈声。
火苗明灭,霍临风陡然一惊。
第48章
大伙儿笑闹整晚,及至夜深终于人困马乏。
霍临风摆一摆手:“全部入帐休息,明日一早水下操练。”他无澜地吩咐,但握着水囊的手格外用力,脚下滴答一滩水洼。
众人听命,一股脑蜂拥入帐,眨眼便走得光。
刁玉良吃得肚皮滚圆,还架着半条鱼尾不动。“二哥,你睡哪里?”他巴巴地问,“咱么还睡马车吗?”
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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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说:“听你的。”
当日横在中间碍事,如今可由不得这野猴儿。霍临风夺去话语权:“听我的,小刁到我的帐里睡。”
刁玉良一听,那岂不是将军待遇?他抹抹嘴,怕霍临风反悔一般,起身朝营帐奔去。待他一走,这方天地彻底安静,簇簇篝火都势弱了些。
霍临风和容落云仍然坐着,你也沉默,我也沉默。
不多时,各帐逸出雄浑的鼾声,衬得他们更为悄悄。忽而山风袭来,容落云的里衣被吹透,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霍临风起身,去马车中取来披风,还拎一只提灯。
“穿好。”他为容落云裹上,低头系颈间绳结时趁机说道,“咱们往林中走走?”
容落云点点头,并肩与对方朝林中慢步,本垂着手,渐入深处时揪住霍临风的衣裳。这一小动作令霍临风停下,关切地问:“思及儿时噩梦,心中害怕?”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此地也有狼……”
霍临风表错情,那股子沉重顿时烟消云散,反手将容落云握住。四面漆黑,唯独手中小灯透着点光,灯前扑来几只循火的飞蛾。
他切入正题,即陈若吟一事。
“你当时只有几岁,想必是受牵连。”霍临风问道,“从未听你提及父母,莫非当年……已被陈若吟所害?”
容落云点点头:“没错,我和姐姐只是侥幸逃脱。”许是手被握着,他异常平静,“当年父亲连夜送走我和姐姐,提前约定,两个月后在西乾岭汇合。”
他停顿一瞬:“若超过两月,便不必再等了。”
霍临风问:“所以你待在西乾岭,是因为……”
容落云答:“护送我和姐姐的人被杀,我和姐姐走散了。她先到西乾岭,我溺水被救后一路乞讨追来,在青楼寻到了她。”握着已觉不够,他伸手抓对方的腰,“我每日做工或者乞讨,夜里把钱交给青楼的鸨母,一边等爹娘一边为姐姐赎身。”
两个月又两个月,他既没等到双亲,也没救出胞姐。
之后遇见段沉璧,姐弟二人才终于得救。
霍临风心有不忍,斟酌道:“你和姐姐返回西乾岭,是还在等吗?”
容落云笑答:“好些年了,怎还会等呢?”笑着笑着,眼眶慢慢地变红,“西乾岭是约定好的地方,待在那儿有个念想,但我明白他们不会来了。”
霍临风搂住容落云,一下下抚背,意图捋尽深藏的悲苦。陈若吟座下高手众多,他忆起容落云杀陈绵陈骁,问:“取你爹娘性命的人,是抟魂九蟒?”
容落云“嗯”一声:“有朝一日我定会报仇。”
霍临风又问:“你父亲是何人?”
容落云倏地垂眸,安静好一会儿才答:“一名文官而已,无意得罪了陈若吟。”
这答案避重就轻,让丞相千里追杀的人,绝非寻常小官。霍临风却不欲追问,此事是伤疤顽疾,无论真假,他都尊重容落云的一切说词。
他抱着对方安抚片刻,山风愈来愈劲,打算原路而返。
容落云却立着不动,待霍临风迈步时紧紧拽住。他不愧做过乞儿,动作、姿态、神情,哪一处都透出十足的可怜。
如斯弱态,居然外强中干地恫吓。
“你是朝廷的人。”容落云道,“倘若哪日你我对立,我绝不会手软。”
霍临风微怔:“绝不手软,是杀了我吗?”
容落云一赧:“当然是……把你抢过来。”
“……”霍临风呆愣瞬息,立即暴躁,将容落云一把扛上肩头。三两句话害得他心如鼓擂,以为要惹怜,结果是吓唬,以为是吓唬,结果是卖乖。
容落云叫道:“做甚?放我下来!”两腿胡乱地扑腾,一拳拳痛砸身下宽阔的背,“我不跟你好了!我还怕高!”
霍临风大步流星:“怎么?被追杀时还上树了?”
疾走一段,快到岸边时刹停,钳着那双腿往下一拽。手掌接住屁股,托抱着,揉捏着,把容落云的撒泼活活弄成了撒娇。
“别、别!”容落云伏在霍临风的肩头,“别弄我了。”
他一边轻喘一边交代:“我是认真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妥协的。”管他是将军还小侯爷,他都要抢过来。
霍临风故意问:“你有把握吗?”
容落云答:“你都与我狼狈为奸了,朝廷知道定不容你。”
这词儿好难听,霍临风却探究:“狼狈为奸,那具体是如何奸的?”
容落云一听,两团子红晕悄悄爬脸,挣扎下地,颤着指头隔空戳人,好似要被儿子气死的老子。霍临风笑落一地倜傥,握住那手指,牵着朝马车走去。
月明星稀,他们登车过夜。
刚躺下,小毯堆在中间,各自挨着车壁。两个光天化日湖中野合的人物,扮什么矜持,演什么君子。
半柱香,小毯被抻开,各搭一角。
一柱香,碰臂缠腿,磨蹭住胸膛。
个把时辰后,两道呼吸交融,共一场好梦。
灵碧汤这夜凉爽舒适,翌日清早,林中鸟啼代替鸡鸣。霍临风率先醒来,容落云蜷在他的臂弯,还正安稳地睡着。
他轻轻将人扒开,塞只包袱,对方无意识地抱住。
不过眨眼工夫,容落云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把包袱一推,翻身重新合眼:“你哪有这般软乎……当我好糊弄。”
霍临风失笑:“那我硬着练兵去了。”
容落云闭目挥手,咕哝一句“回见”。
湖岸边,大伙儿列成一排洗漱,凹下去的一块是刁玉良。霍临风献出营帐心有不甘,走近踹小儿入水,惹得众人哄笑。
刁玉良此人,在哪里落水,就在哪里游一圈。他鱼似的漂来漂去,一个猛子扎进深处,再露面时逮了几只小虾。
待时辰一到,刁玉良打头,霍临风殿后。穿过瀑布和山洞,游至山那边的广阔碧湖,整队水兵开始操练。
日光最明时,湖边马车晃了晃。
容落云悠悠转醒,下车一瞧,四周寂静仅剩他一人。洗漱穿衣,去火堆旁寻半条烤鱼,边吃边走进将军的营帐。
转悠一遭,他给自己找点事做,取出纸笔布阵。
以湖岸土地为盘,以鹅卵石为棋,掐算人数,预设凫水速度,他头都未抬地钻研个把时辰。起初蹲着,后来跪着借力,最后累得跌坐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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