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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北南
岂料将至无名居时,咔嚓一声,容落云捏断了灯柄,声音很低地承认:“酉时便在等了。”
霍临风难以置信地将伞擎高,酉时便在等?酉时至丑时,足足等了四个时辰?他薄唇微动:“宫主……”头一回如此温柔地对人呢喃。
容落云却冷冷道:“你以为我在等你?我等的是你带回的消息。”他低着头,两手拢着烂掉的竹柄,“再问东问西,把你也一拳捏断。”
已达无名居,霍临风乖乖闭嘴,跟随对方进门。
踩过一地碎石至廊下,容落云脱去鞋袜,赤足登上地板,霍临风伞照做,将黑靴搁在对方的白绫鞋旁边。
浑身冰透了,脚掌触地觉得暖和,他立着不动,稍一动便滴答雨水,怕容落云叫他擦地。头可断血可流,丫鬟活儿是万万不能做的。
容落云不知遭人暗诽,披风都没解,先将里外的蜡烛点上。又进屋寻了三五条布巾和一张绒毯,抱着一大团走出来,冲对方劈头盖脸地一扔。
再细心的关怀叫他这么一弄,只剩下凶。
“谢宫主体恤。”霍临风倒是满足,摘冠除衫,擦一擦,最后披上那张绒毯。终于告别一夜寒冷,瞥见地上放着食盒,又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他邀功:“宫主,我饿了。”
容落云报复性挖苦:“好可怜哪。”拎食盒入厅,他也没用晚饭,“瞧那副巴巴的样子,过来赏你一顿。”
霍临风心头忽酸,像浸了雨。原来被挖苦是这种滋味儿,有点窘涩,有点烦,更有点忍俊不禁,他索性不忍,大喇喇笑出来。
二人相对坐在桌旁,菜还算丰盛,鲥鱼烧鸭,汆白丸嫩青,只不过仅有一碗粟饭。容落云将饭搁在中间,供两人同吃。
到底是侯府少爷,稍不留神便暴露金贵本性,霍临风夹一口鱼肚肉,咂道:“许是冷了,不够鲜。”又尝烧鸭,“肉丝缕不易断,烹得老了。”
容落云饮一杯热茶滋润肺腑,劝自己莫生气。
探手夹饭,两双箸尖相碰,霍临风这才想起所处境地。浑话已经说了,只能亡羊补牢道:“但是美味得很……叫我不忍停筷。”
容落云食不言,连理都不理,直到吃饱才清了清嗓子。既已归来,擦也擦了,暖也暖了,吃也吃了,总该说说正事。
他摸着茶壶捂手,问:“瀚州情形如何?”
霍临风正色道:“回宫主,往昔繁华殆尽,萧索如死地。”
容落云料到这些,起身招手,带对方入内堂书房。书案堆满了,便在小榻上相隔木桌而坐,纸笔俱全,他亲自研墨:“画地图给我。”
霍临风提笔,画下瀚州的基本地图,主街、府衙、粮仓,所记无差所画分明。容落云心中赞赏,想不到排表周全,画地图也很在行。
帐中策军画得多了,霍临风习惯成自然地在“粮仓”处描了一面小旗,这是打仗时的标记,意味攻取占领。画完将纸一翻,于背面画贾炎息府邸的地图,细许多。
忽觉气息吹拂,一抬眼,见容落云手肘抵着桌沿儿,趴伏似的在对面看图。很近,睫毛于灯下的阴影都能看清,忽闪着,灵动得很。
这时容落云问:“见到贾炎息没有?”
霍临风答:“嗯,中等身量,左脸有一颗黑痣。”说罢抿住嘴,脑海浮出遇见的二人,斟酌道,“贾炎息身边有两名高手,佩剑,掌粗大,官府外大片百姓便是他们所杀。”
容落云抬眼:“什么模样?”
霍临风说:“相同的官靴深衣,皆佩戴面具。”
容落云瞳仁儿紧缩,五指猛扣住桌沿儿,竟生生抓碎一角。木屑沾了满手,木刺儿扎进肉里,他闭了闭眼,压下汹如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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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的千思万绪,再睁开时变得平静。
“这一趟辛苦了。”他淡淡道,“休沐两日,回去歇着罢。”
激烈反应加上这逐客令,霍临风心知有异,离榻走至门口,他不急试探反而叮嘱:“榻上风凉,待久了记得关窗。”
容落云神情微动,但扭脸盯着窗外未作理会。
绒毯搁下,脚步声渐移厅堂,披湿衣,穿靴,咯吱咯吱踩上碎石。围廊有灯,他看见霍临风朝外走了。
不提灯不打伞,他默道一句“呆子”。
夜深人静,容落云懒得登床,扯过绒毯在榻上一歪。余热未消,是霍临风的体温,拿起地图细看,还有没干透的墨味儿。
他直看到眼酸,后来风雨渐停才睡着。
容落云睡了很长一觉,梦不算好,但梦中事物千方百计拽着他,非叫他尝完才醒。
他醒来没有耽搁,沐浴更衣,换一件青衫碧袍再束起马尾,神得如一棵松竹。只佩剑,揣好地图,开镜匣捏三枚小针别于封腰,将白果灰帕也带上。
临走,他喂了鱼,喂了鸟,还在门上挂一把小锁。
雨过天晴,容落云骑马外出。
途经藏金阁,陆准跳出拦路:“二哥,你去哪里?”
容落云说:“朝暮楼。你拿着书做甚?”
陆准诉苦:“劫道生意不景气,大哥叫我没事多读点书。”
容落云一笑:“那你好好读,待我归来考一考你。”朝前走了,笑容散个干净,陆准在后面问他何时归来。
他没有回头:“三日后,定归。”
说罢疾驰,出宫向着长河边,一路不停到达朝暮楼外。他从后门进去,放轻步伐登入四楼上房,轻叩门,叫一声“姐姐”便推门而入。
容端雨眠浅,闻声欠身。
容落云撩开帷幔跪伏床边,开门见山地说:“姐姐,我要去一趟瀚州,来跟你讲一声。”
寻常办事无此一举,容端雨问:“为何突然去瀚州?与灾民有关?”
容落云说:“我去擒贾炎息。”一顿,眼中俱是杀意,“贾炎息乃陈若吟表侄,现有两名高手保护。那两人官靴佩剑,俱戴面具。”
容端雨一声低呼,惊如撞树的兔子。“不可,不可!”她紧抓着容落云,朱唇不住颤抖,“太凶险了,他们是,是……”
容落云点头:“没错,是。”起身拥住对方,“姐姐,他们只来了两人,机会难得,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容端雨死死抱着他:“你若出事怎么办?!”
他异常冷静:“杀不了他们,我会想办法脱身。”他去意如磐石,却也并非意气用事,“倘若我三日未归,通知大哥去瀚州寻我。”
一切交代好,他再不耽搁,后退几步离开房间。
容落云急吼吼地下楼,于末阶撞了个姑娘,定睛一瞧,又是“心肝宝萝”。他温声道歉,走了,行至门口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说道:“白果玉兰双面花,你快有新扇子用了。”
宝萝一头雾水,那碧青身影却已走得干净。
容落云纵马出城,昨夜大雨,林间山路泥泞未干,只得驰骋于官路。他剑作马鞭口作哨,顶着晴日一路向北去了。
此时千机堂竹园中,角落盛开一丛小花。
杜铮忙上忙下,蓄好了热水,备好了衣衫,在小厨里炖着浓油赤酱的蹄膀。正给主子刷洗足靴,闻床榻上一声咕哝。
“少爷,醒啦?”他轻轻问。
霍临风卷着被子一滚,翻覆几遭气得蹬床,怎的心中猛突?!罢了,索性起床梳洗,浸泡热水中不禁一喟,六百里的风尘冷雨总算濯去了。
杜铮伺候着:“少爷,瀚州之行没遇高手罢?我瞧你头发都没少一根。”
霍临风哼哼:“遇到了,未交手。”
杜铮好奇:“若是交了呢?”
霍临风道:“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在劫难逃。”
说罢心中又是一突,他莫名觉得心慌。
第21章
桶中水面无澜,霍临风的脑海却荡起涟漪,一圈圈散开,逐渐现出贾炎息府中的两人。杜铮吓得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凑来:“少爷,你莫诓我!你都凶多吉少,究竟何人那般厉害?”
霍临风吐出四字:“抟魂九蟒。”
杜铮讶异:“一共九个人?”
这九人皆为绝顶高手,素以面具示人,各个杀孽万丈极其凶残。他们以兄弟相称,俱冠“陈”姓,乃丞相陈若吟养大的义子,唯其命是从。
抟魂九蟒极少单独行动,他们之所以九人合称一名号,因为合力则骤强,彼此间默契十足,二人或多人并发时威力激增。当九人齐发时,对阵者必死无疑。
贾炎息府中那二人均佩剑,应是排行五六的陈绵、陈骁,除却剑法,这二人的绝招名为“淬命掌”,摧心断肠叫人痛不欲生。
霍临风起身出浴,杜铮伺候他穿衣,问:“少爷,抟魂九蟒那么厉害,岂不是无人能掣肘?”
霍临风说:“他们若单独一人,便无法胜我。”若是九人齐发,也许霍门三父子同上阵,能拼个平手。兵者,妄动乃大忌,因此没有充分准备,绝不可轻易与之对阵。
封腰扣好,宽肩劲腰下,衣摆遮住一双长腿。杜铮手捧玉冠为主子戴上,不提烦心的,拍马屁说:“少爷,我瞧了,这不凡宫顶数你英俊!”
霍临风哼一声,行军打仗糙时如蛮人,他鲜少在意自己的相貌。倒是挺在意别人,更难想到无名居中好模样的那位。他想问容落云如何,嗅道:“什么味儿?”
杜铮一惊:“炖的蹄糊啦!”
昨夜用了几口冷饭,霍临风此时饿极,于清幽竹园嚼大鱼大肉。他瞥见盛开的小花,忽然想在园中植一株玉兰,到时与翠竹相伴必定雅致。
转念又打消念头,一树长成需要几年,他却不会待那么久。
用过饭,霍临风在石几旁饮茶,目之所及尽是雨后春竹,他想起被容落云捏断的青竹灯柄。既然休沐无事,这儿又有现成的材料,干脆给那人重做一盏。
他细细挑选,抽刀砍下一根好竹,劈裁成竹条打磨光滑。待拼接搭架完成灯骨,以挺括薄纱为罩,便做好一盏素面小灯。
霍临风提着端详,觉得单调又取笔墨,在灯柄上描绘一圈波状云纹。
灯已做好,石几上还剩着些竹条,取之无用弃之可惜。他灵机一动,将余下的糊了只风筝,白宣面,燕子身,暂未想好画什么图案。
这时杜铮嘀咕:“又添一则给容落云做灯。”
霍临风的脸皮时薄时厚,此时比较厚,故意道:“风筝也给他糊的。”
杜铮啧啧:“他飞得比风筝还快,风筝放他还差不多。”
霍临风乐不可支,八方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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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姿盘旋脑海,如一缕轻烟。晌午了,他估摸容落云已经起床,便一手提灯、一手提风筝出了千机堂。
天气晴得正好,那一地乳白碎石定会晃眼,他如此想着。不料行至无名居,门上挂着一把小锁,显然别苑无人。
他只得折返,忙活一个时辰落了空,默默有些没面子。恰好经过藏金阁,循着诵读之音向内一窥,陆准在院中摇头晃脑地背书。
陆准也瞄见他,跑出拦路:“杜仲,大白天提灯做甚?”
霍临风道:“二宫主的灯折了,我为他做了一盏。”
陆准点点头:“那你三日后再送罢,二哥去朝暮楼了。”
落空瞬间变质,霍临风想,登上青楼沉溺三日之久,也不怕被榨干了气。他忽然懒得送了,说:“三宫主,属下要忙布施一事,劳烦你到时交给二宫主。”
陆准接住,忍不住嘀咕道:“这世道好奇怪,二哥提剑纵马上青楼,本宫主还要为弟子跑腿。”
霍临风听得清楚,心内又是一突,容落云鲜少骑马去朝暮楼,更遑论佩剑。他倏地记起昨夜,听他提到陈绵陈骁时,容落云的反应十分激烈。
莫非……容落云认得抟魂九蟒,甚至有怨?
霍临风思索一路返回竹园,见杜铮在浇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索性问道:“呆子,我若提剑纵马离去几日,为何?”
杜铮道:“打仗杀敌。”
他又问:“我若说去踏青呢?”
杜铮又道:“你哪回都骗夫人去踏青,大漠哪有青给你踏。”
霍临风豁然开朗,没猜错的话,容落云根本没去朝暮楼,而是杀人寻仇去了。可是容落云一人对陈绵陈骁,再加上其余侍卫分散力,根本凶多吉少。
他心头滋味儿难测,摇摇头,也许容落云就在温柔乡快活呢?
踱至石几旁,茶凉了,这么一会儿就凉了。那从酉时等到丑时的四个时辰,茶凉饭冷,人徘徊,是不是比他此时的滋味儿更难言?
霍临风深吸口气,拔腿扭身,要跑一趟朝暮楼探个究竟。杜铮喊道:“少爷,你去哪里?!”
他匆匆交代:“午后若未归,便是英雄救匪去了!”
霍临风快马加鞭赶至朝暮楼,白日闭户,他硬生生闯进去。小厮涌来阻止,叫他扬臂挥倒,吵闹声引来管事的老嬷。
老嬷眼尖,认出他是一掷千金的俊哥儿。他无意消磨,瞥着四楼一隅纵身跃上,叩门几声,喊道:“宫主?你在不在里面?”
有位姑娘说:“公子一早来过,已经走了。”
霍临风定神,容落云真的来了一趟,难不成知道此行凶险,特来找胞姐告别一番?这时老嬷追来,挡着路不许他胡闹。他问:“花魁在哪儿?”
老嬷戏谑:“想见花魁,就看你还有没有四千两。”
霍临风冷冷一笑,谁拦搡谁,沿着廊子将房间的门悉数踹开。楼中娇呼不绝,容端雨自弟弟走后辗转难眠,披衣而出,就见一阵鸡飞狗跳。
霍临风望见对方,奔至其身前,容端雨提防地看他:“你是上回……”
他道:“上回纨绔,恐有冒犯。如今我是不凡宫比武招揽的大弟子,杜仲。”时间紧迫,他亮出弟子腰牌长话短说,“烦请姑娘告知,宫主是否独往瀚州去了?我前日领命查探,知瀚州有高手二人,若宫主独往则性命攸关,还望姑娘不要隐瞒。”
容端雨眸中一惊,本就忧心,此刻惶惶然落泪。挥退众人,她靠近半步低声:“落云独行瀚州擒贾炎息,算算时辰已经快到了。”
霍临风怒叹,就此告辞。
容端雨叫他一声:“落云交代过,他若三日未归,通知段大哥去寻他。”
霍临风反问:“他点名要段怀恪?”
语气倨傲,含着一丝不屑,哪儿像弟子的态度。他未待人答就飞身下楼,走了,翻身上马奔离西乾岭,抄近路再次向北。
平日吩咐他这个,吩咐他那个,怎的正事却瞒得严实?连个帮手都不要?他于颠簸马背上猜测,容落云与贾炎息或抟魂九蟒藏着旧怨,非手刃无法消恨。
既然有骨气,那通知段怀恪做甚?心里觉得段怀恪最厉害?
“驾!”他疾驰怒吼。
灯不能白做,风筝不能白扎,那不省心的东西也不能随随便便死了。
恰在此时,容落云抵达瀚州城外,成群灾民朝外走,他逆流而上进入城中。长街无人洒扫,人或死或逃,许多人家只剩两间空屋。
贾炎息仗着天高皇帝远,中饱私囊为非作歹,为陈若吟吸血。如今繁华尽褪,事态愈发严重,估计很快便弃城转移了。
容落云掏出地图,按照计划先赶去粮仓。
粮仓在城西,环形的土砌塔楼,共有三层地窖。
容落云远远下马,藏匿树间回忆霍临风所说,仓外两层官兵,共四十人,塔中值守十二人,内有高等侍卫三十人,是贾炎息的家兵。
他轻盈落地,毫无遮掩地靠近仓外,仿佛生怕没人看到。一干官兵发现他,立即抽刀暴喝,将他团团围住。
他笑着拔剑,彬彬有礼地说:“风和日丽,我欲劫粮饷万石,烦请各位让让。”
官兵以为这是个疯子,凶蛮惯了,登时举刀冲来。容落云倾身接招,本该一招一命,却拖延时间与之周旋。磨蹭许久,待杀人过半时仓内侍卫奔出,他飞身抓住为首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一剑劈开。
众兵大惊,瞬间无人敢上前。
容落云眼尾轻挑,瞥见角落有人逃去报信。他飞身登楼,一剑一个,将哨卫十二人全数斩落。入粮仓内,劈锁破门,毁地窖设防,让万石粮饷全见了光。
其余侍卫官兵慌作一团,凡阻止者一剑毙命,只得退避三舍。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忽有人高喊,援兵已到。
远处一队侍卫赶来,为首者戴着面具,正是抟魂九蟒之一。容落云遥遥一望飞身逃走,用八方游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回眸暗啐,粮仓大乱,拾掇去罢!
容落云按地图寻到贾炎息的府邸,只见连甍接栋好不气派。转到高墙下,与一队巡值侍卫迎面,剑入鞘,他赤手速战速决,一连拧断十人脖颈。
翻入府中,他想起霍临风说的,长廊鹩哥逢人便叫,极易打草惊蛇。待闪入别苑,他从腰间抽一针夹在指尖,遇人直取眉心死穴,遇鸟亦然。
北苑已无活人,容落云如阎罗过境,索了一路性命。
踏入花园,一位雍容女眷在亭中抚琴,身边跟着四名丫鬟,亭外八名侍卫。他悠然飞上亭顶,懒倚勾心,将小针别回腰间,出声道:“弹的什么东西,我要听《蓼莪》。”
女眷花容失色,忙躲于丫鬟身后,一干侍卫将亭子包围起来。容落云俯身出招,两手尽为掌,左右




霍乱江湖 分卷阅读32
开弓,击碎八名侍卫的天灵盖。
他迈入亭中敲昏丫鬟,一把抓住女眷的手腕。
“慌什么,怕我劫色不成?”他那双桃花眼要吓死这女儿身,“城中多少姑娘饿死,瞧瞧你,属猪吗?”
女眷纤合度,受他侮辱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好生抓着人家:“贾炎息在何处,戴面具的人又在何处?”
女眷泣道:“大人在湖心楼……六哥在西苑树林……”
抟魂九蟒为陈若吟义子,贾炎息为侄,故而兄弟相称。敲昏女眷,他按照地图寻找湖心楼,一路杀人太多难惊动,阖府侍卫正四处捉他。
至府邸中央,一面碧湖于此,湖心一座三层木楼。
容落云噘了噘嘴,他最烦江河湖海。
不久之前跌入湖中,都怪那杜仲。
他走神想,杜仲这两日休沐,会不会去朝暮楼找宝萝?送纨扇?
这瞬息,数十侍卫齐齐杀来,他思绪被打断,忽然怒火中烧。抽剑应敌,他极猛极快地杀出一条血路,倒下的人愈来愈多,坠地的,堕水的,碧湖侵了浓浓的红色。
一人不留,容落云方停。
他提剑踏上通往湖心的木道,至小楼,发觉这楼独有一门,全然无窗。迈入,但见金银堆砌如山,珍宝千件,明亮得晃人眼睛。
登上三楼,贾炎息锦衣玉冠,贴着墙,看似镇定地立着。
容落云一步步迫近,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区区一个瀚州父母官,如此气派,我还以为进了丞相府。”说着,剑尖移到咽喉处,“喉结长什么样子,早就想挖出来看看。”
贾炎息满目骇然,虚张声势道:“只怕你有进无出。”
容落云一剑扎进对方的肩膀,闻得痛叫,转转手腕钻了个窟窿。他体贴道:“贾郎莫慌,疼是肯定疼,可还死不了。”
他将人一把揪住,举剑破壁,擒着对方飞至湖边。又将其一掼,冲着膝盖猛踩两脚,踩脱两膝致其瘫倒如残废。
这才刚刚开始,他提剑朝西苑树林去了,马尾扫在蝴蝶骨上,竟有一股子决然。
密树清风,只闻叽喳鸟语。
容落云深入其中,忽然一阵风吹叶落,他纵身消失于林间。树干上,钉着他躲过的两片树叶,林中出现一人,乌衫黑靴,脸戴面具,正是老六陈骁。
陈骁动耳细听,顿时朝密密麻麻的树冠一觑,飞冲而上,拔剑直刺叶盖之下。容落云飘然而降与之打斗,剑意冲撞,进退间衣袂翻飞。
他和对方一口气交手四十招,气平势均,难分高下,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一招震退数步,二人拉开一段距离,陈骁问:“何人找死?”
容落云答:“我乃陈若吟他爹。”
陈骁发笑:“何故找死?”
容落云答:“陈若吟那狗儿子不认我这个爹,我只好来找你这个孙子。”
他猛然后荡,堪堪躲过索命的一剑,对方叫他气急,招招致命。缠斗又近四十招,他脚下回转攀天纵,掌中起势,翻到陈骁身后切出十成力的夺魂掌。
嘭的一声!
陈骁胸膛暴突,外衣刺啦被撑破,一大口血喷出后沿着脖颈流了半身。他欲用真气暂护心脉,容落云哪肯依,一剑一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刹那耳畔生风,又一黑影来袭,是赶回的老五陈绵。
一打二,缠斗近百招才分开。容落云定身问道:“为何戴着面具,相貌丑陋见不得人?”
陈绵答非所问:“好一招调虎离山,是怕我兄弟合力你难逃生天?”他将陈骁挡住,“你今日必死无葬身之地。”
容落云切齿回道:“那你们比我惨,必死无全尸。”
这工夫,陈骁运气疗伤,暂且恢复一半功力。二人举剑齐发,合力而出,配合得天衣无缝,威力也比之前大盛。
容落云以一敌二,势如破竹般与之酣战数百招,而后气息微乱,渐渐落了下风。
他不禁一凛,内力狂泄惊起树叶旋风,劈下银白闪光,周遭树石顿时炸裂。
陈绵陈骁堪堪躲过,仅受一身外伤,等风平浪静浓雾散去,容落云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般轻功世间少有,二人却顾不得惊诧,背靠背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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