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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栏江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个米饼/卤蛋叉三
凭栏江月
作者:一个米饼/卤蛋叉三

跋然楹蟀





凭栏江月 分卷阅读1
第1章南馆
花柳巷子,朝歌暮弦,傍晚余霞散去,天色未暗,红烛灯笼逐一亮起,照也照不真切,朦胧暗淡。
清乐坊尽头连着南北斜街,一里不到,散步去,贯耳吆喝。
“来咯,水饭荔枝膏各一碗。”夜摊刚出,陈二摆上桌椅板凳,第一份生意就来了,“今儿个挺早?”他将两个灰瓷碗放在桌上,又拎了壶糙沫子茶。
这桌客人吃法新奇,无滋无味的白水饭配上各味草果熬制成的荔枝膏,搀伴着来上两口,甜香适中,懒懒答话:“今儿个有客。”
陈二:“呦,是位生人吧?也敢点咱们堇哥儿?”
堇哥儿斜乜道:“赖你们个个嘴碎,扰我生意兴隆。”
陈二正要说话,堇哥儿吃完便走,桌上留了一枚铜钱,带着蒸香花露,搀着茉莉柑橘,不浓不淡。
闻是好闻,人也艳丽,就是性子......也难有生意。
临安城内勾栏红院数百上十,清乐坊这家稍有不同,匾上空白一片,门旁犄角旮旯不显眼得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南馆。
繁华盛世不禁娼妓,青楼女子才学兼备,品学好的大多登记在册,虽说也是入册的营生,但三教九流占了个下九流,上不得台面,比无可比,只比这些在南馆里卖弄风骚的男人强上一些。
堇哥儿溜着食儿走回南馆,厅里寥寥几人,还没上客,正想回房点妆,只听一声尖叫从二楼天字间传了出来,他几步迈上楼去,惊得龟公忙喊奴才:“快去叫三娘。”
先说堇哥儿,堇哥儿在临安花柳巷子里小有名气,曾是南馆的金字招牌,虽如今也没人比得过他,但一年不如一年。前些年人小,嘴甜听话端茶倒水,讨得无数客人欢心,自束发后至今五年,越发不顾及,厉害起来敢抽客人嘴巴,死不道歉,伶牙利嘴,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到底没碰上个有权势的,全是挨几鞭子赔锭银子了事。
余三娘绾着随云鬓簪了朵牡丹花,正对着铜镜贴面妆,细柳梅枝斟酌难定,一听这事儿黛眉蹙起,拿了件鸡毛掸子摇身走出。
三娘二十**,寡妇一个,丈夫给她留下家酒楼,生意清淡,难以糊口,思来想去便做起了人口买卖。南馆楼外八角亭台,楼内回廊木柱通顶天窗,从上往下正中央,对着一丈莲花大鼓足有三又三米,上面摆着丝竹管弦,是个艺台。妓馆都是如此,无论男女得有一技之长才能卖得出去,三娘提裙走着,天字间已经动起手来。
“堇哥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不想活了?敢在爷爷头上撒泼?”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立刻道:“你是谁爷爷?我爷爷可早死了,在柳店村后山歪脖子树底下埋着,李公子想去没人敢拦,用不用安排下人给你挖坑填土再点上三炷高香超度超度?”
“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李思达肥头大耳,壮硕黝黑,如若不是穿戴金玉绸缎,说他是个土匪强盗也不无人信,但偏偏李思达来头不小,临安太守李成茂,正是他爹。
“我腻不腻李公子说了不算。”堇哥儿看似一副傲骨,不畏强权,扶起地上的小倌就要出门。
岂有此理?花钱嫖娼话没说两句半就要将人带走?放到天王老子那也说不过去,李思达气得不轻,挥手让家丁堵门口拦着,拉住方才惊叫的小倌道:“一个出来卖的,还立起贞节牌坊了?”
小倌唯唯诺诺,哀哀出声:“李爷,咱家清倌不卖身……”
堇哥儿道:“何止咱家清倌,临安城哪家清倌卖身了?李公子怕不是借太守之子身份就要胡作非为吧?”
“堇哥儿。”李思达道:“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瞧你有点本事每月能让大家乐呵乐呵,李爷爷今儿个就做了你!什么清倌红倌,只要爷花了钱,都他娘得给我脱裤子趴好了!”说着话将小倌拽到怀里,上下其手要扒人衣服,小倌泪流满面,无力挣脱,恍惚间只听“啪啪”两声脆响,李思达满脸肥油,顷刻肿大一圈。
房中一时无人出声,李思达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他娘的贱货!敢打你爷爷?”
“都说我爷爷早死了,李公子耳聋?”堇哥儿两巴掌甩得手腕生疼,李思达推开小倌,抬腿便踹在堇哥儿腹部,这一脚力气不小,生生将人踹到门口,疼得他半天没站起来。
李思达肿着脸揪起堇哥儿,瞧他嘴角呕血,又狠狠抽了巴掌:“这才几年?也真敢把自己当个清白人了?”
“呸!”堇哥儿含着血沫的吐沫星子,喷在李思达脸上:“李大人出了名的两袖清风,生了你这么个吃喝嫖赌的儿子,早八辈子倒了血霉。”
李思达后槽牙磨得咯咯做响,气急反笑:“我让你嘴贱皮痒,来人!”
“来了来了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呦!谁惹着李公子动气了。”余三娘尖着嗓子柔中带媚,瞥了眼瘫倒在地的小倌,进门忙忙笑道:“李公子别动气,您身份高贵,不能因为一个小倌气个好歹,不值当不值当。”说着要去将两人分开。
李思达虽其貌不扬,也算权贵公子,何时受过这档子气,让他放手自然不行:“三娘可是要准备白事儿了。”
“这,李公子何出此言。”余三娘惊骇。
“何处此言?”李思达将堇哥儿扔到下人跟前,厉声道:“给我往死里打!”
家丁得了命令下手没个轻重,余三娘忙拿鸡毛掸子挡着,她一介女流身娇体柔,被猛地推到一旁,堇哥儿要挣扎起身,余三娘瞪他一眼,急道:“李公子且慢,今儿个您先抽几鞭子出出恶气,留他几天,十二那日傅老先生大寿,邀了他去,在这节骨眼上您弄出人命来,太守大人难做啊。”
傅老先生大寿这事儿李思达知道,太子太师回乡养老,独爱些淫词艳曲,每年大寿都要请些妓子戏子前去热闹,如若真跟老人家八十大寿前夕见了血,确实不大好办。
李思达示意家丁停下拳脚,踩到堇哥儿胸前:“留你两日狗命,给傅老爷子祝完寿,再送你上路。”又道:“余三娘。”
三娘忙站起来拍拍裙土,福礼道:“奴家在。”
“人先放你这儿,若是有差池,你这皮条生意也别想做了。”说着安排家丁留下看守,甩开衣袖走出去。
余三娘送了几步,又招呼龟公拿来几坛好酒对看守说:“小哥辛苦,先吃点酒菜解解乏。”
家丁犹豫不决。
余三娘又从荷包拿出几粒碎银:“咱们敞着门,您在下面看着,还能跑了不成?我得教训教训,您瞧着别脏了眼睛。”
家丁唠叨两句,惦着银子下楼,待人走后,余三娘抽出鸡毛掸子指着地上爬起来的堇哥儿气道:“才消停两天,又给我闯祸!我是养了个祖宗不成!”
堇哥儿接过唯诺小




凭栏江月 分卷阅读2
倌递来的手帕擦擦嘴角:“李思达三番五次对岑灵动手动脚,你不管我不管谁管他。”
余三娘掐腰:“就偏你多事。”又看向叫岑灵的小倌,厉声道:“你也来了一年,这是个什么地方还没弄不清楚?”
岑灵红着眼低头:“知道。”
三娘道:“我且先跟你说清楚,日后记住自己在什么地方,贞节牌坊都给我拾利落了,摸个手亲个嘴儿别一惊一乍,吓着客人。”
岑灵道:“我.....我知道了。”
堇哥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三娘一敲桌子,吓得他又站了起来,牵动腹部,疼得“唉哟”两声。
“逞能。”余三娘翻了记白眼:“疼死活该,李思达是谁?你也敢那么跟他说话?我若不来,今儿个你就去找你那个死爹去吧!”
“我若下去第一件事便告诉他,当年温柔可人的三姑娘让我做尽伺候男人的龌龊勾当,估摸他转世投胎一百次也不会考虑娶你。”堇哥儿忍着嘴角伤口端起一杯茶吹吹热气。
“你!”余三娘气得站起来,抬手便要打他,堇哥儿绕着桌子跑,嘴上道:“你可别碰到我,我全身都疼,你再打几下,待会王员外过来,我当场厥过去,可别吓着客人。”
三娘头脑发晕,仍下鸡毛掸子摔门便走:“披头散发的丑样子!接什么客,滚回屋去。”
难得的生意就此黄了,堇哥儿对着屋内铜镜左右瞧瞧,正要回房,岑灵忙上前道谢,堇哥儿摆摆手:“无妨,也帮不了你一辈子。”
“是我懦弱。”岑灵垂泪。
“可不是嘛。”堇哥儿没安慰他:“做了这行当,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委身卖艺本就够让人看不起,自己再不活出点样子,活该被人作践死。”
“风堇兄说得是,可是李思达他……”
“啧。”堇哥儿朝门外走去,没理李思达那茬:“都说了,别叫我大名。”
第2章出逃
月上中天,清乐坊由南至北热闹非凡,南馆的妓台上舞着几名细柳纤腰的小倌,绫罗春衫下隐约透着粉滴香蕊,台下满座,除了伺候人的都是男子,与普通青楼没什么不同。
王员外兴致缺缺地拿起酒杯,将十年女儿红一饮而尽。
余三娘低三下四地给他扇风,又把身披翠玉长袍的小倌拉过来道:“这个是昕哥儿,也是咱们楼里数一数二的,王员外您且消消气,让他陪陪您。”
王员外瞥了眼昕哥儿,见余三娘并未吹嘘,心下缓和不少,昕哥儿帮王员外倒酒,员外问:“堇哥儿真的病了?”
昕哥儿等余三娘走远,凑近一些,夸张道:“哪是什么生病,是把客人打了,您不是本地人吧,这堇哥儿啊,可粗鲁着呢,幸好您没见着,若您摸他一下,他便骂人,您亲他一下,他便打人,可凶了呢。”说着还眼泪婆娑,像被打得是他本人。
“可我听说,这人长得美艳,也有些本领。”王员外慕名而来,多少不信昕哥儿的话。
昕哥儿撇嘴,小声道:“雕虫小技而已,没什么稀奇。”
南馆后院花木层叠,曲径幽深。别看是妓院,本朝却十分推崇色艺双绝,有名气的头牌起居处甚是致宽雅,三四厅堂,花墙隔扇。堇哥儿占尖儿,住得自然是南馆最好的房子,床廊上挂着帷幕幔帐,此时撂下来,挡住里面的人。
李思达没忘要人命这事儿,回府又派几名家丁守在门口,看得严严实实,余三娘挨个递了碎银子,带着岑灵推门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余三娘穿过屏风撩起来床帐,定睛一瞧,气得双手掐腰。
堇哥儿此时嘴角红肿睡得正香,余三娘还顾四处,没找到合手的东西,脱掉左脚上的鸳鸯戏水绣花鞋就是“啪啪”两下,打得他陡然惊醒。
“睡睡!我让你睡!脑袋都别裤腰上了还睡得着?你当李思达是说着玩吗!”
堇哥儿睡眼稀松,抻着嘴角“嘶嘶”叫疼:“这不是来救命了吗?”
余三娘瞧他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表情一变:“徐风堇,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堇哥儿掀开被褥,从床底下拿出一本书,书面上写着《黑山寡妇传》,是前街刘秀才落榜后回来写的小说,不但说书的常在茶楼讲,临安城内少说了人手一本,堇哥儿把书揣到怀里,穿鞋下地,又说:“李思达欺人太甚,我看不惯嘴快了而已。”
“放屁!”余三娘知他甚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面上又愤又哀,从怀里掏出一张契据拍在桌上:“要走便走,何必冒险做出这等事情。”
堇哥儿让岑灵脱衣服,嘴上说:“年前我就还清了我爹欠你的银子,只是你这些年虽待我不好,但也不薄,拖拖拉拉到现在,赶上傅老爷寿宴档口你自然不会痛快让我走,还要谢谢李思达是个土匪,动辄便要杀人,你看得我活的不好,却见不得我死。”
余三娘怒道:“你到是清楚,那怎么不为我想想,你一走谁去挡你的缺,李思达来找麻烦又要怎么办?”
堇哥儿不客气道:“余三娘是何等厉害角色,你自有你的办法,我年年月月为你想,从十五想到二十,再想下去我都进棺材了,小前儿不懂事,如今大了,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为你想,谁为我想。”
余三娘道:“你从南馆出去能做什么?不过是糟人白眼。”
堇哥儿道:“别人怎么看,管我屁事,不过三言两语,谁若骂我,我便骂谁,谁敢打我,我便还回去,谁想要我的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话,也和岑灵换好了衣裳,他两人身影相仿,堇哥儿稍高一些,弯弯腰与他持平,又直起来对他说:“我走后便不会再回来,你若不想待,就自己学激灵点,多赚银子尽早还给她。”
岑灵道:“让风堇兄心了。”
堇哥儿蹙眉,想想也罢:“算了,叫且叫吧,反正这就走了。”
临安城夜里热闹,红妆艳抹,纸醉金迷,一入风尘**年,命该如此,怨天尤人也没机会重新投胎。
余三娘把包袱递给堇哥儿:“里面有五十两银子,活不下去就回来找我。”
堇哥儿道:“就算饿死,也绝不回来。”
“我……”余三娘抬眸,心里觉得对不住他,可见他那张脸又郁结,堇哥儿女相,越发像他娘亲。
春娥不似一般乡下姑娘含蓄清雅,美得肆意张扬如珠玉剔透,玲珑脱俗,但红颜薄命,生下徐风堇不久便去了,徐士圆一蹶不振,酗酒成性,还被骗去赌坊欠下百两银子,余三娘又恨又爱,帮他还钱,照顾他起居,可直到徐士圆死的那日,嘴里心里依旧是他的娇妻春娥,三娘含恨嫁人,回乡省亲,碰巧徐老爷子去世,那年徐风堇七八岁,在瓦砾堆里与野狗抢食,被她带




凭栏江月 分卷阅读3
来了临安城。
好又怎么算得上好,日子过不下去,还不是让他声色侍人,是私心,也是泄愤。以前他要走余三娘不让,如今激怒李思达,豁出命要走,也不能拦着了。
“你日后打算去哪?”余三娘问。
徐风堇道:“去京城。”
“京城?”
“自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比临安繁华的,当是京城。”
“你……去京城可有出路,想好做什么了吗。”余三娘对他感情甚是复杂,竟还有些不放心。
徐风堇背上包袱,像是对华灯鎏摩肩接踵的繁华京都向往万分:“早就想好了。”他如赴京赶考的秀才,心怀远大抱负,是要脱胎换骨,做出一番事业。
余三娘哀叹,自个儿为上一辈的纠葛,耽误了这孩子的前半生,补不回来,自此一别也愿他好,又问:“是要做什么。”
他道:“找我恩公,做他小厮。”
“什么?”余三娘没听清。
徐风堇抬腿便走,重复道:“去京城找我恩公,做他小厮。”
余三娘心中歉意烟消云散,脱掉右脚荷叶沾露的绣花鞋狠狠砸了过去,尖声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我养你喂你栽培你让你压了多少红倌头牌!你居然想去当人小厮?!你别给我回来,我丢不起人!”
“自然不回来!打死我也不会再踏入清乐坊一步。”清亮嗓音遥遥传来,在青石板玉雕栏的红烛巷子里绵绵长长,久久未散。
第3章赵郁
临安夜闭城门,离城外五里有家客栈,方便来往人群歇脚打尖。
袁掌柜忙到半夜,起算盘才要休息,听到有人下楼,抬头看去,忙出了榆木帐桌,上前问道:“这位爷还没睡下?”
来人圆领长衫,霜白轻绸,绸面印有鸾鹤祥云,淡金锁边,手持一把檀香木扇,腰间一枚羊脂膏玉,色泽莹润,浑体通透,细细瞧,上面还刻了字,是个郁字。
袁掌柜见多识广,早年去过西域走商,单一身行头便知客人非富即贵,再加上这玉这字,心里十拿九稳。
袁掌柜擦擦额角细汗,伛偻道:“小店怠慢,若哪里不周,爷尽管吩咐。”
“无从怠慢。”此话一出,如玉石落入磐泉,起手敲着空岩。
袁掌柜见他走到厅内桌前,忙放下几把档的凳子,又招呼躲在木柱后打盹的小二起来烧水倒茶,叮嘱要最好的茶叶,小二从未见过抠搜老板如此大方,小声问:“这是哪位大人不成?”
“大人?”袁掌柜拱手向天:“若没猜错,那可是位王爷。”
“王爷?”小二自觉声大,忙忙捂嘴,指缝漏字:“王爷怎么会住咱们这里?”
袁掌柜道:“我怎知道?不过瞧那刻字,当是七王爷赵郁,若真是他,想必是来临安玩乐,倒也不稀奇,只是......”轰走小二,袁掌柜琢磨起来。
传闻赵郁赋闲在京,整日斗鸡遛鸟弄草修花,不仅如此,还行坐不端,常常纵酒享乐,流连于烟花之地,本以为如太守之子李思达那般模样,却不成想,如此霞姿月韵,气质端贵。果然是凤子龙孙,便是孟浪一些,也与常人不同。
袁掌柜端来一壶上等松萝,放到桌上,赵郁趁他倒茶的空档问道:“几更了天。”
袁掌柜答:“三更了。”
赵郁问:“掌柜是忙着送往迎来,清点盘账还没睡下?”
袁掌柜道:“正是。”
赵郁端起青花茶碗品了一口:“生意倒是不错。”
袁掌柜摆手:“哪里哪里,能糊口度日罢了。”
赵郁又问:“听闻临安城热闹非凡,可有什么好玩去处?”
果真是来玩乐。
“这……”袁掌柜想想赵郁为人,忙道:“明儿一早您能去木兰巷喝茶听书,那边有个花鸟市,多是奇花异草,还有外邦抓来的金丝雀鸟,色泽奇特,世间少有,到了晌午您能去长庆楼喝酒,玉和楼吃饭,仙酿素肉是他们那一绝,这到了晚上……九曲街清乐坊,莺莺燕燕遍地都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随您喜欢。”
赵郁点头:“听来不错。”
袁掌柜见他满意,心道:外表再是器宇不凡,内里也腐朽败坏。见没什么吩咐,便回房休息。
掌柜的才走,楼梯上便传来“咚咚”响声,不一会儿蓝布短衫的奴才跑到赵郁跟前,喘着说:“爷,您起来怎么不叫我跟着。”
赵郁起身上楼:“你睡得像猪,踹一脚还能到地上继续睡,是怪我下脚轻了?”
程乔忙道:“是奴才的错,奴才明儿个就改姓猪。”
赵郁把玩手中折扇:“别光嘴上说,连户籍一同改了。”
“啊……”程乔还真是嘴上一说,这若是改了户籍叫“猪乔”回府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他忙转移话茬:“爷,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又在想陛下让您成亲的事儿?”
“有什么可想。”赵郁推门进屋,程乔上前帮着倒水,清水温热,没放茶叶。
“可您不想,咱们回京就要被逼婚了,陛下让您半月内必须回京,如今六王爷远在边外,贵妃又在青州礼佛,赶上他们都不在京里,冯老再在陛下面前多说几句,说您二十又三,连个正妃都不娶,荒唐至极。”
“无妨。”赵郁把折扇放在桌上,取下腰间玉佩,示意程乔帮他宽衣,程乔不再多言将霜白长袍小心放进行李,又拿出一套绀青祥纹放在床边。
第二日一早,赵郁便带着程乔去了木兰巷。
临安秀美,白墙灰瓦翼角飞,程乔拿着袁掌柜画得简易图纸,跟赵郁走了条清雅小路,正直夏初,细柳扶风,鸟叫蝉鸣。
前几日落了雨,墙角青苔翠欲鲜亮,本是瞎走,谁想这条小路竟别有洞天,墙面刻着壁画,先是《黄莺呼春》接《百鸟朝凰》画完林鸟又是《梅兰竹菊》对《富贵牡丹》,再往前有了人物,婀娜多姿,仪态万千。当今圣上是位绘作大家,民间也多以书画见长,城内有不少这样的巷子,开始只有一人作画,大家瞧着新鲜征兆效仿,渐渐成了一景画廊,就取名玉堂画坊。
画得大多直白,也有个别隐晦,有好有坏,参差不齐,程乔跟着瞅也瞅不明白,他认字不多,指着一副图问:“爷,这两人做什么呢?名字叫初遇图,可这二位都七老八十了,再怎么初遇也晚了吧。”
赵郁执扇点墙面,看着译文道:“这是幅忆初遇图。”
画上正是一对老夫老妻,十几岁在山间相遇,一见情深,结为连理,恩爱百年,年迈时忆起初遇,便在院中竹林,防起那年的模样,丈夫拱手问理,妻子含羞低眸,碰巧墙角竖着几根竹子,也算应景。
程乔刚要开口细问,就见那几根竹子莫名地晃动起来,他赶忙挡在赵郁身前:“王爷小心!”




凭栏江月 分卷阅读4
赵郁站在深巷抬头,只见灰土瓦上扒着一双手,“哗啦啦”几声三四根竹杆倏然倒地,墙头先是攀上一条腿,紧接着又冒出颗人头。
此时晨阳高悬,青街长巷迸入金光,赵郁看着那人,宛如檐瓦生花,那人也在看他,似如琼枝落雪。
“你是什么人!”程乔吼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徐风堇挪开目光,侧耳听听身后动静,他这些年的好运像是被挥霍一空,昨晚前脚刚出了清乐坊,后脚就撞见肿着脸外出鬼混的李思达,趁着夜黑风高蹲在犄角旮旯躲了一宿,一大早又被翻出来,被追着跑到玉堂坊,却忘了这边处处都是死胡同,徐风堇从墙头上顺着没倒得竹竿爬下来,刚要跑,就见一道身影从眼前窜过。
程乔急吼吼地骂人莽撞又忙问道:“爷,没撞到您吧。”
赵郁说:“无事。”
徐风堇心道:无事个屁。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里颠颠,猛地砸向那道飞奔的身影,待人踉跄几步,又捡起地上的竹竿,对着人头顶一通乱打,颇有余三娘拿着鸡毛掸子揍他的架势,那人被打得耳鸣目眩倒地不起,徐风堇又上前补了几脚,从他手中揪出一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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