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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黑天魔神

    过了近两分钟,天浩睁开双眼,淡淡地吩咐:“杀了他们。”

    “不……你敢……”牛则宇怒目圆睁。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愿意拿出……”牛云涛在痛苦中连声哀求。

    话未说完,手起刀落,两颗头颅带着碎骨渣子和血水在地板上翻滚,画出一圈鲜红的湿痕。

    炎齿和侍卫们将人头捡起,摆放在距离王座三米左右的地上。

    看着残破的死者遗骸,天浩眼里闪过一丝本能的厌恶。

    控制一个群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整个群体都变成自己人。

    牛伟邦死了,他留下巨大的权力空间,雷角城的贵族肯定要为此展开争夺。他们不会在意年轻族长前面的“代理”两个字,只会按照他们喜欢的方式瓜分雷角城。

    有廖秋率领军队在明面上坐镇,这些人不敢乱来。

    然而粮仓里的老鼠仍得抓出来才行。

    平俊的情报部一直与商人金生有接触。说起来,这种接触其实金生主动提出要求。他虽是巫源的人,却不是巫源的狂信者。金生有自己的利益,与其说他是巫源的心腹,不如说是固守着底线的合作者。

    酒精是能让人说真话的最佳药剂。一百坛苹果酒,一场丰盛的宴席,再加上参会者都是身份对等的雷角城贵族,他们认为这是专属于自己的圈子,说话肆无忌惮,同时也是谋划着对付天浩这个年轻代理族长的最佳时机。

    金生选择恰当时机抛出了“买卖豕人作为奴隶”的话题。

    酒到半酣的贵族们一拥而上,丝毫没有察觉这是一枚隐藏很深的毒饵,毫不犹豫张嘴吞了下去。

    杀人需要理由,即便是天浩也不能乱来。

    伪造族长签名是重罪,没有得到允许擅自买卖人口(超过五人以上)也是重罪,利用权力侵占公共财产更是重罪。数罪叠加,就是死罪。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没有任何预兆,天浩猛然从王座上跃起,一把抓住放在地上的牛则宇人头,带着说不出的狂怒狠狠砸下,然后拔出随身佩刀,追逐着在地板上滚落的头颅,一劈两半。

    “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平民饿死,你们却视若无睹。”

    “廖秋和刚典领兵出征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家族没有派出任何人参战,现在却要强行分走这么多的豕人,真正是厚颜无耻。”

    “一直以来,雷角城的居民只有七万人。你们在各处私建村寨,藏匿人口,拒绝缴纳粮税。牛伟邦顾及面子,没有对你们进行惩戒,现在轮到我了,你们觉得这一套还有用吗?”

    “既然你们敢做,那么我就敢杀!”

    天浩双脚分开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佩刀,力量如此之大,似乎要在坚硬的握柄上留下指印。他神情严肃,脸上皮肤紧绷,眼眸深处却透出残忍狂热的目光。他缓缓抬起胳膊,举高持刀的右手,低下头,伸出舌头,舔着溅在钢刀背面的血。

    “传令下去,按照名单抓人,然后抄家,公开处决。”

    在他的身后,炎齿与侍卫们单膝下跪,恭恭敬敬齐声允诺。

    ……

    伴随着“吱吱嘎嘎”的绞盘声,高大的城门徐徐合拢。

    廖秋和刚典分别带领所辖军队,迅速控制了城内的主要通道。

    总共六十三户,这是名单上的数字。

    所有贵族都是继承祖先功绩的后来者,有万人首,也有城主。他们只有头衔,却没有封地。其中有混吃等死懒惰无能的家伙,也有苦心经营新建村寨,梦想积累人口过万,成为真正城主,重现祖先荣光的奋斗者,然而在年轻族长的冷酷命令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贵族身份是他们的原罪。无论好人还是坏人,无论想趁机捞一把还是想以豕人奴隶作为村寨发展基础,在天浩看来都是罪无可恕。族长之下不容许有第二种声音,他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死了也是活该。

    从老人到孩子,无一遗漏,总数多达五百三十九人。

    他们逃不掉,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表明新任族长会突然动手。

    在抓捕过程中有一百多人因为反抗被杀,他们的尸体被强壮的豕人士兵用长矛挑起,竖立在各个街口的醒目位置。

    其余的人全部押往城市中心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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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七节 王者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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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易行刑台很快搭建起来,总共多达五处。

    多达数百名重刑犯依序排列,从广场侧面入口一直排到远处的街角。

    所有宣传队一起出动,每三人为一组,手持铁皮喇叭在大街小巷滚动广播。他们前一天就熟背了全部内容,从这些贵族的祖上开始,一直讲到现在。重点是他们有罪,企图瞒骗年轻的雷牛之王,从广大平民手中强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们利用权力想方设法骗了你们的地,逼迫着你们为他们耕种。好好想想吧,你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得到多少粮食?”

    “你们都曾为了一口粮食卖儿卖女,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区区几十公斤粮食,还不到过完冬天就全部吃光,第二年该怎么过?”

    “是因为你们懒惰吗?还是因为你们干活儿的时候不肯卖力?你们为什么不想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独臂女》是磐石领宣传部新编的话剧。按照天浩的规定,每七个人为一个剧组,现场配合大量铁皮喇叭,以雷角城为核心,朝着周边领地所有村寨展开辐射式表演。

    剧情很简单:一个身材壮实,相貌美丽的牛族少女原本拥有幸福的家庭。父母关爱,兄长照顾,她生活得很快乐,操持农活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喜欢上了少女,两个人恋爱,双方家庭也商议着等过两年攒些粮食就给孩子成婚。偏偏遇到天灾,粮食歉收,一个贵族邀约少女的兄长外出狩猎,结果兄长被野兽咬死。在那个缺粮的冬天,母亲迫不得已自卖自身,换了十公斤粮食,却远远不够家里消耗。这时候贵族主动找上门,开价五十公斤粗粮买走了少女。

    她后来才知道兄长是贵族故意派人杀死,伪造现场。

    少女逃出了贵族的宅院,却在逃跑过程中被砍断左臂,从此隐居山林。

    痴心小伙为了在那个悲惨的冬天筹集粮食,前往族群主城报名参军。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得到部族之王赏识,成为了千人首。当他带着荣耀和战利品返回家乡,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经不在,她的父母早已死去。

    为排解心中忧愁,新任千人首上山狩猎,在深山老林中意外邂逅独臂少女。她依靠野果、昆虫和小兽为食,苦熬日子,一直等到现在。少女向千人首哭诉了一切,千人首怒火中烧,两个人连夜离开村寨,前往部族主城向大王求助。

    部族之王是个英明公正的人,他派兵抓住狡猾的贵族,当众宣判,将邪恶的贵族全家砍头,分配财产给少女作为补偿,独臂少女与年轻千人首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很普通,很现实,很大众化。

    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蛮荒时代,简单的吟唱就能成为流行乐,更不要说是这种多人表演,加上旁白配音的话剧。

    总共五个七人剧组,从天浩下令抓人抄家的同一时刻,分别在雷角城内的五个街区公开表演,立刻吸引了全城百姓的注意力。

    他们像五块具有强大力量的超级磁石,把所有人牢牢吸附在表演平台周围,从中午到晚上循环演出,收获了无数的掌声、泪水、欢呼、咒骂……

    按照天浩的命令,公开处决贵族们的速度要刻意延缓,每砍一颗人头都要计算时间。杀死这些人的时机不能早也不能晚,必须配合在旁边平台上表演的《独臂女》话剧,等到英明的部族之王出场,下令严惩贵族的时候,刽子手也同时在处刑台上挥舞钢斧,将其斩杀。

    在绝大多数北方蛮族心中,家破人亡的惨剧总是与饥饿联系在一起。因为立场和自身所在圈子的种种局限,他们很少,甚至从未思考过这其中的关联。马克思不属于这个时代,卢梭和孟德斯鸠是另外一个时空的过客,克伦威尔与李自成的名字更是陌生……天浩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野蛮人在如此严酷环境下生活,居然没有造反,而是苦苦忍受,直至今日。

    没有造反的都是好人,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英明、伟大、仁慈的君主。

    阿菊带着三千名从磐石城而来的牛族妇女,早在天浩前往黑角城的时候就在这里扎下了根。还是沿用以前的老办法,挨家挨户的嘘寒问暖,拉家常问情况。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比男人更好交流,老人和孩子对女人也没有那么强的戒备心理。一把苹果干,几个看上去就惹人喜爱的白面馒头,一小袋盐……以磐石城强大的后勤供应和生产能力,这些礼物成本极其低廉,却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所有罪恶都是那些该死的贵族所为。

    巫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大王那么好的人,他竟然下得了手,还杀光了大王全家。

    雷角城里仍然还有恶人,新的雷角之王就是神灵派来拯救你们的使者。

    傍晚,豕人工程队返回的时候,天浩也在大队护卫的簇拥下,离开王宫大殿,开始了他对雷角城的首次巡游。

    他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熊皮坎肩,扎着腰带,外面罩着一件鹿皮袍,宽大又暖和,整个人显得很精干。亲卫们环伺周围,手持火把,以年轻的代理族长为核心,照亮了半径五米左右的范围。

    队伍里夹杂着十几辆牛车。

    黑夜之神显然对他特别眷顾,这个夜晚没有下雪,几乎没有风。

    天浩当然不会告诉下面的人,这是自己长久以来观测天气经验所得,特意选定了今晚外出巡游。

    对于王者的畏惧如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个野蛮人心底。看着这支在强大军队簇拥下缓缓而来的队伍,他们纷纷在街道两旁跪下,用卑微且透着几分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年轻的新王……很意外,没有想象中冰冷严厉的目光回射。他很英俊,一直在微笑,释放出令人极其舒服的温和。

    左前方地上跪着一个中年女子,她双手分开,拢着同样跪拜的四个孩子。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个孩子脸上布满了污垢,年龄不等。见状,天浩特意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从旁边侍卫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馒头,分别递到几个孩子手里。

    女人愣住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礼物。

    而且还是部族之王。

    天浩转过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藤筐,里面装着一袋米,一袋粗面,一些鱼干,还有一小包盐。他把藤筐递到女人怀里,双手把她从地上扶起,亲切地说:“这些粮食先吃着,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你男人再敢找你的麻烦,就到王府找我,本王帮你解决。”

    说完,天浩笑着转身离去。

    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女人感觉双眼湿润,泪水不受控制沿着脸颊顺流下来。

    这就是新的部族之王!

    他知道我需要粮食,他知道我带着四个孩子苦苦煎熬。丈夫是个懒鬼,每天躺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他甚至打算把我和孩子们卖掉,用换来的木柴和粮食安安稳稳过冬。

    孩子很懂事,他们围拢在女人身边,八岁的长子抬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将捧在手里的馒头举高,怯生生地问:“阿妈……馒头,我们……能吃吗?”

    “能吃,当然能吃。”她使劲儿抽着鼻子,用手背擦着眼睛,忙不迭推按着四个孩子的肩膀,用颤抖的声音连连催促:“跪下,都跪下,快给大王磕头,给大王磕头啊!记住,是大王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是大王帮了我们。”

    很多人都看到这一幕。

    巡游队伍继续向前。

    天浩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前停下脚步。

    老人只有一条胳膊。他穿着一件肮脏的旧皮袄,被虫子啃咬出一个个破洞,常年没有清理过的头发看上去又脏又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臭。天气寒冷,他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旁边还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

    天浩弯腰将老人扶起,脱下身上的皮袍替他穿上,又把女孩扶起,从侍卫手中接过装有米面的藤筐,递了过去。

    低头注视着老人的断臂,天浩认真地问:“你这是刀伤?”

    老人显然从未有过与部族之王这般近距离接触的经历。他畏惧着不敢抬头,但穿在身上的新皮袍实在很暖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慰与满足。老人伸出右手横在胸前,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低声回答:“以前跟虎族人打仗时留下的。虽说丢了一只手,但我也砍死了两个,算是赚了。”

    天浩笑着称赞:“不愧是我牛族的勇士。”

    老人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他不太适应这种场合,来自上位者的称赞令他激动,也有些本能的畏手畏脚,很不好意思,低声嗫嚅:“……大王……我……很脏,身上有味……臭……”

    天浩对此毫不在意,他低头看着手捧箩筐站在老人旁边的女孩:“这是你的孙女?”

    老人单手拢住女孩的肩,点点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我儿子后来应征入伍,战死了。儿媳妇前年得了急病,也去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小孙女跟着我相依为命,我……我……我是真怕有一天两脚一蹬就这么死了,留下她……那该怎么办啊……”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悲伤面孔,天浩蹲下身,把小女孩弯腰抱起,对老人认真地说:“无论之前是什么规矩,本王执掌族长之位后,全都改了。你明天去军务部门登记一下,只要是打过仗,为我牛族流过血,拼过命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工作。”

    老人眼眶有些发红,他脸上流露出无限感激:“多谢大王……可是……我,我没有手……”

    “本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天浩提高了音量,在附近的人听来震耳欲聋:“只要是有功的战士,无论残疾还是健康,在本王看来都一样。我会养你们到老,你们的家人本王也会负责到底!”

    这话如雷鸣般在老人耳膜里反复震响,他呆呆地望着天浩,不由自主张大了嘴:“这……这是真的?”

    天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去过锁龙关,亲手砍了上百颗白人的脑袋。”

    这比任何保证都管用。

    ……

    道路两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了。

    天浩控制着与每个人谈话的时间和节奏,三至五分钟,不会超时。给予对方的礼物不外乎是皮袍和装有米面的藤筐,两样东西都放在牛车上,跟随大队前进。

    说起来还是挺麻烦的,走过两条街道,天浩已经换了四件皮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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