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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因为前头江慧嘉一再说了难治,再加上之前甚至是赵太医都给判了一个“不治”,殷夫人顿时再忍不住,忙道:“那这方子难道又不成?”
又或者说这方子根本就是无奈之下勉强开的?
殷夫人心里的狐疑与恐慌这时全涌了上来,事实上她原本也并不想带儿子来找什么“江神医”的。
若不是赵太医一再力荐,搁往常,她何曾会多看这女大夫一眼?
而如今江慧嘉说话自带矛盾,甚至还有推翻自己前言的意思,殷夫人顿时变了色,她又将目光看向一边的殷大郎。
殷大郎身量高,气势足,一派冷硬样貌。这时他也皱了眉,只管紧紧盯住江慧嘉。
要不是江慧嘉方才针灸止痛,用针神妙,他们的反应还会更明显。
江慧嘉浑若不觉对方态度的微妙变化,只道:“我还有一方,可助令郎泻下清热,此两方结合,效果更佳。此前不说,因有几分顾忌。夫人若是准许,我这便更改单方,若是不许,仍用原方也是可以的。”
所谓泻下清热,其实就是说,一副大承气汤下去,殷大郎保管会拉肚子。
要用药给人拉肚子,当然得先跟病人和病人家属说好。
这个做法不可谓不大胆,但比起手术切除阑尾来,使病人拉肚子这种做法,却不可谓不温和了。
殷夫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竟是反问了一句:“泻下清热?”
然后才忽地道:“哎哟……”
她没等江慧嘉再解释,就自己懂了泻下清热的意思。
“这……”她惊怒道,“我儿本已病中虚弱,哪里能再如此?”
江慧嘉道:“二少爷脘腹胀闷,因热蕴而至肠痈,伴有大便干结,此为峻下热结之力积滞内阻,以致阳气被遏,腑气不通……”
她一边解释,同时也更捋清了自己的思路。
又道:“原方中我已写有大黄,此番再添加枳实、厚朴、芒硝,以大黄为君药,泻热通便,荡涤肠胃,芒硝为臣药,能软坚润燥,使峻下热结之力更强。又以厚朴、枳实行气散结,消痞除满……去除白花蛇舌草、赤芍、虎杖,待首副变方用完,再用回原方。”
她说得快速利落,刘思源和乔雁在一旁听得俱是心神沉醉,只觉得听她剖析药性,搭配用药,简直无不精妙。
可这些话听在外行人耳里,却只叫人耳晕眼花,要听懂都还得在脑子里不知研磨多少遍,更不必提理会其中精微道理了。
但虽然听不懂,可她坚定的语气,自信的态度,甚至是解释原理时的镇定姿态,都无不使人更信她几分。
最后,江慧嘉道:“殷夫人,两方都是对症的,但若用原方,我不能保证能使令郎病愈,若用变方,则可有七成把握。请诸位决定。”
殷夫人更惊:“只有七成把握?”
江慧嘉道:“莫说治病之道,从没有说十成十的,便是当真有万全之策,世上也还有万一之说。夫人若不信我,何必来寻我?”
她抽掉殷二郎身上的银针,白果在旁边端着托盘,江慧嘉就将抽掉的银针放到一边托盘上。
殷夫人本来觉得她说话气人,都要翻脸了,可此时却不由得被她动作吸引,莫名竟问出来道:“你……为何不将银针收回针包?这散放到托盘上是什么意思?”
一般大夫用过针后,往往是将针收回针包的,这个殷夫人很是见过许多回。
但莫名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很无稽。
这个时候是操心这种奇怪问题的时候吗?
殷夫人一口气堵着,眼睛瞪得溜圆。
江慧嘉道:“人体自带十万八千病菌,有些有害,有些无害,有些传染,有些并不传染。但不论有害无害,传染还是不传染,我等医者都应当将预防视为第一要务。所谓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防胜于治。”
防胜于治!
简单四个字被她轻描淡写说出来,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带有无限郑重的意味。
什么是防胜于治呢?
未病、欲病、已病这六个字就已经解释清楚了。
殷大郎忽地开口:“江神医,请用第二道变方。”





荣医 第四百零四章 殷夫人你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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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大郎为什么会这样爽快地同意江慧嘉应用变方呢?这其实跟他的身份特点有关。
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因此根本就不觉得拉个肚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反,他一向认为母亲将弟弟养得太娇惯,否则何至于因为一个饮食不节就闹出这样严重的毛病来?
他既然同意了,殷夫人数度张口,倒是有心要再反对,可话到嘴边,竟到底说不出来。
殷夫人这里愁肠百结且不提,江慧嘉既然得了殷大郎准话,立即就吩咐刘思源再重新抓药。
“将军。”与殷大郎同来的一个随行亲卫这时忽偏过头,将目光移向门外,并压低声音对殷大郎示意。
枯草堂的大门外,早又围过来了不少凑热闹的好事者。就在这挨挨挤挤的人群中,却忽地有一个人弓了腰,一边无声地开合着嘴唇,似在念叨着什么,一边一转身就滑鱼般挤出了人群。
殷琮目力很好,当下就通过对方口型看出来了,那人口中念的竟都是诸如“大黄、厚朴、芒硝、金银花、紫花地丁”等药名。
这人分明是在背诵江慧嘉刚才说出来的单方!
殷琮微微眯眼,低声道:“派个人跟上去看看。”
药很快又抓好了,江慧嘉问殷夫人要不要在这里煎药,殷夫人沉声道:“大夫既然说了,这药泻下清热,当然是要在这里服用,稍后若有动静,江神医……还要请你多照看呢!”
她说话语气已有些古怪,还两度变换对江慧嘉的称呼,显然十分不虞,只不过是在勉强压抑脾气而已。
所以说江慧嘉不喜欢跟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这跟在现代的时候不同,在现代,医生算得上是一个颇受人尊敬的职业。纵使行业里很有些害群之马在破坏医生的整体形象,但总的来说,真正的名医社会地位还是颇高的。
可到了古代,医生却反而成了贱业者!
韩愈《师说》里有一句话将医生地位说得很有意思:“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所谓“巫医乐师百工”,可见是将医者与巫师乐师百工相提并论的。
从“士农工商”四大阶层来说,医者被归类在“工”的阶层,社会地位仅高于商人。
太医院的医官大多是八品、九品,其中最高官职者不是从六品的太医局局判,反而是另设的政治主官,太医局提举官职更高,为正六品。
就算太医们医术再高又怎么样呢?
到了皇权面前,也要战战兢兢,谨防不测。
在古代当医生,多少医者毕生的心愿也不过是进入太医局,成为医官,得到官身,从而摆脱贱业的命运。
然而事实上,就算是真的当了“官”,主宰得了人命生死,却也未必就真能主宰自身命运。
扁鹊为何要说“六不治”?是因为他脾气古怪,没有医德吗?
在江慧嘉想来,神医说六不治,其实是防医闹呢!
现代的医闹一般也就是叫医生伤个财,伤个名,可古代的医闹不得了,人家那是动不动就要人命的!
有详细记载的,如《扁鹊见蔡桓公》。
扁鹊说:“大王您有病。”
桓侯很生气说:“寡人无疾。”
扁鹊再解释,蔡桓公还是不信他,最后怎么样呢?
蔡桓公小病不治,拖成大病,最后变成不治重疾。等到他真的病入膏肓时,扁鹊都不敢治他了,见着他派来的人就跑。
最后蔡桓公没能捉到扁鹊,自己病死了。
可以想见,这种情况下,假如蔡桓公捉到了扁鹊,扁鹊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
这一点可以参见华佗。
曹操有脑疾,华佗说开颅可以治疗。结果却怎样呢?曹操不肯开颅,反而把华佗抓到牢里给弄死了!
这找谁说理去?
还不如装个神,弄个鬼,学学徐福或者是东方朔,说不定皇帝对你多有敬畏,反而还要供着你呢!
同样也正是因为有史为鉴,所以江慧嘉在发现太子有脑瘤时,当下就闷不吭声,连太子有脑疾的事情她都不说,更不必说,还去提什么开颅治疗的事情了。
这里殷夫人态度微妙,江慧嘉便淡淡一笑,先叫白果去后面早先设置好的煎药房煎药,继而道:“首副药中合有大承气汤,短则两刻钟到一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后,二少爷这里便会有泻下反应,到时热气一去,肠阻一通,痈病便可缓缓消除。”
殷二郎被用针止了痛,这个时候他差不多也缓过来了,就自己撑着手要坐起来。
殷夫人见状,忙亲自来扶他,又各种嘘寒问暖,细心探问。溺爱之状,溢于言表。
而殷二郎这里,痛虽然暂时止住了,他面上神情却仍旧是蔫蔫的,并不大搭理殷夫人。整个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也不知是有心事还是本来性格如此。
江慧嘉看在眼里,只见殷夫人满目疼惜地看着殷二郎,对着他小心翼翼,俨然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再对比殷夫人先前的态度,嗯,对付这种存在有大医闹潜质的人,为免她学蔡桓公,是有必要一次把她治服了的。
“殷夫人。”默默旁观了片刻的江慧嘉忽又开口道,“您也有病,今次既来了,不知可要一并治疗?”
殷夫人一呆,回过头皱眉道:“江大夫这是何意?我一向康健得很,从没有病!”
大概江慧嘉的话真的让她感觉受到了冒犯,她顿了顿,又加重道:“莫非进了这医馆,就非得要有个病?”
语气中已经带了十分的恼火,她身边的丫头又琴更是直接怒视江慧嘉。
江慧嘉不慌不忙道:“夫人有病,或许并不自知。夫人请回忆,日常可是神疲倦怠,四肢不温,食纳量少?”
她说的并没有错,殷夫人却又皱眉,心里更觉得可恼又可笑。
“那又如何?我到了年纪,自然不如年轻人火力旺盛。日常理事,多有倦怠,不过是寻常事,怎么能说有病?”殷夫人怒道,“至于食纳量少,与有病扯上,更是无稽之谈!又不是乡间壮妇,哪有吃很多的?”




荣医 第四百零五章 有病吃药别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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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夫人说:又不是乡间壮妇,哪有吃很多的……
她并怒目而视,瞪向江慧嘉。
嗯,神态很严肃,可这句话却莫名地竟有些戳笑点。
大约在贵族女眷们看来,吃得多是一件很掉格调的事情。
江慧嘉默默偏了偏头,心里暗暗笑了声,又叹了声。真别看不起“乡间壮妇”啊,人家出门能种田,回家能带娃,不比你殷夫人可爱得多?
她也并不因为殷夫人面有怒色而露出异样,只仍旧不急不缓道:“夫人不爱吃油腻,若吃油腻便易肠胃不适,腹胀便稀,有时形似溏泥。”
先前江慧嘉给殷二郎诊治时,问他是否有大便干结不畅,这就已经让殷夫人这等“雅人”感觉到尴尬不悦,结果她这里一扯两扯,竟说到殷夫人便溏了!
殷夫人日常出行,无不光鲜亮丽,如个厕都要用“更衣”来替代,马桶上还得熏香呢,简直都恨不得世间只有吃喝二字,没有拉与撒才好,又哪里受得了被人说这个?
她当下再也无法忍耐,倒竖起柳眉,十分恼火道:“江氏!我敬你确有医术,礼让几分,你偏要一再胡说八道!再胡乱卖弄,我便一张帖子送到京兆府,告你一个妖言罪!”
且不说大靖朝有没有妖言罪,只殷夫人骤起了惊怒,已是引起外头围观者不知多少兴奋。
“颍川侯夫人生气了,是不是这大夫其实是庸医,如今现了形?”
“可是殷二郎早先还痛成那模样,如今瞧着倒是好了呢……”
嗡嗡嗡的议论声甚是扰人,简直都将枯草堂里的众人当猴看了。
殷琮忽将视线扫向发声处,目光骤如冷电,带着沙场的寒意。
与他随行的亲卫中有几个忽地踏步而出,团团在枯草堂门口台阶边上一站,就将大堂里头的情景挡了个严严实实。
嚯!这气势,这排场。
那可不是围上几个家丁豪奴能比的,这些亲卫可都是百战之兵!
围观者中一些胆小的立时心气儿一怯,脚底抹油,溜走了。余下即使还有好事又胆大的,这时也难免从众,亦不敢再多留。
如此不消片刻,先前还被围满了人的枯草堂门口竟是骤然一肃。再没有人来多事围观,纵还有别有用心的,这时没了人群可遮掩,都不得不悄悄躲到一边去了。
殷琮不悦的神情略缓,转而认真地看向江慧嘉。
看起来,殷夫人对江慧嘉说的“夫人你有病”之说虽然是很不以为然,殷琮却反而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重视。
枯草堂内其余众人其实也都十分好奇。
江慧嘉本来是在给殷二郎治病的,可殷二郎的腹痛暂时被针灸止住了,单方也已经开好,熬药还要时间呢,一时间这里倒没殷二郎什么事了。
这时江慧嘉却转而说起了殷夫人有病,那殷夫人到底有没有病呢?江慧嘉又是怎么看出来她“有病”的?
宋熠从大堂角落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他本来站在一边,并不干涉江慧嘉任何举动。只这时气氛忽然有变,他才默默走出来,站到江慧嘉身后。
江慧嘉回头安抚性地对他笑了笑,随即略走近一步,微倾身到紧绷着脸的殷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除去便溏,是否还有带下量多,淋漓不断之状?”
本来因为她的靠近而想要侧身避让的殷夫人:“……”
殷夫人这个时候的心情那真的是一眼难以尽述,便溏之说已经让她十分的尴尬不悦,再被说到带下缠绵,那滋味,简直羞愤欲死。
好在江慧嘉还知道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否则这种话要是被旁人听到,那她以后就不用见人了。
其实殷夫人一开始还并不是很明白“带下”是什么意思,可江慧嘉说完话后,殷夫人脑子里就莫名地灵光一闪,一下子竟有了联想!
“带下”这种医家词汇她或许不懂,但她身下隐私处却是确实时常有些异样,并淋漓不断的。
此时情境,再加上带下这个词汇还颇为形象,殷夫人竟真的听懂了江慧嘉的话!
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她本该有的剧烈反弹,在这一瞬间反而卡壳了。
这等事情,在她心中本是极大的隐秘,莫说是告诉外人了,便是贴身伺候她的丫头,她都不给知晓的。
为了掩盖身下淋漓的异状,她甚至一天下来要更换里外衣裳三四次。
当然,她这样的身份,就算每天换衣五六次,也不过是折腾下人,再顶多是被人以为过于爱洁了些,并不算什么毛病。
这一瞬间,殷夫人心里千回百转。
她既有要再训斥江慧嘉一顿的冲动,又满心堆积了未知的茫然和莫名的恐惧。以至于她嘴唇哆嗦,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了。
也不知是羞是气还是怕——
难道她这真的是严重的大病状?
好在江慧嘉并没有一定要等她说话,只又继续道:“此处不便说话,夫人请随我入内再谈如何?”
殷夫人抬眼看去,只见原本一直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的江慧嘉这时候神情倒是和缓,脸上甚至还带着亲切温和的笑意。
这笑容,一下子就神奇地使得殷夫人心情放松了。
她下意识地,竟点了头。
一直到跟着江慧嘉真的去了药堂后头的小间诊室,并连随身跟侍的又琴都屏退了,殷夫人才恍恍惚惚有些回过神来。
——我没有大发雷霆?我居然真的跟来了?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请让我冷静冷静……
于是殷夫人很“冷静”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前面,嗯,还是江慧嘉的诊断桌,江慧嘉则坐在另一边。
这间小诊室就是为了应对像殷夫人这样,需要保持隐私的病人而特设的,保护病人的隐私,这本来就是医生的基本道德。
只要殷夫人不动不动就学蔡桓公,江慧嘉当然也不会像个中二病似的一定要时刻摆着神医架子。
两人坐好了,江慧嘉又提出要给殷夫人把脉。
殷夫人很配合地伸出手。
江慧嘉探她脉,脉象既缓且弱。
脉缓弱,病根在脾。
脾不统血,一般脉象上也会表现出脉缓弱。但殷夫人的病症其实还要更复杂些,这种复杂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忌医”造成的。




荣医 第四百零六章 难以启齿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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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什么样的情况会使一个养尊处优,富贵皆全的女人居然忌医呢?
枯草堂里间的小诊室内,殷夫人与江慧嘉相对而坐。
一个假装冷静,其实满心慌乱,一个面目平和,其实心中叹息。
望过了、问过了,甚至还切过脉了,到这个时候,江慧嘉对殷夫人的病状已经算是有了真正完整的认知。
她之前通过望诊得出的结论,与此时详细诊过脉后的结论也相差无几。
不过,还要进一步确诊。
江慧嘉道:“我观夫人脉象,带下病症主要是在脾虚湿困上头,还要询问夫人,带下颜色是白是黄,是稀薄还是粘稠,有无异味?”
殷夫人:“……”
带下病本来就分许多种,脾虚湿困型只是其中一种,而脾虚湿困下头,又还有分类。
有单纯的湿困,更有脾虚湿郁又化热等等。
种种变化,不是经验丰富,耐心细致的医者很难完整清楚分辨,所以江慧嘉才连这样的细节都一定要问清楚。
殷夫人却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柄柄的小锤子在不停敲击,一张强做冷静的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仿佛已经被人剥下了一层又一层脸皮在日光下招摇。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病,但其实她心里也是知道的,自己的状况并不正常。
可要她详述那样隐秘的病状,她又着实是做不到。她便只抿着唇,面带冷色,却不言语。
江慧嘉这时道:“若是稀薄无味,夫人便点头,若是色黄粘稠,夫人便不需动作。”
殷夫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显然她是第二种状况。
想来也是,若不是情况难堪,她又怎么会这样忌讳呢?
江慧嘉想了想道:“若是第二种,此症便为带下病中的脾虚湿郁化热之证。倒是常见病症,待我开一副药,夫人连吃十剂,必有好转。若未根治,可再追加。”
她语气平常,殷夫人却顿惊:“是常见病症?”
殷夫人此时的表情真是太过难以描述,那种惊中带怔,怔愣中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期盼的神情,真是难为她竟能将这样复杂的情绪表现出来。
江慧嘉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本就是常见病症,妇人成婚以后,便易患此症。病因或因产后湿邪内侵而起,或因经水不调而起,病机在于脾虚。”
说着,顿了顿,又道:“此病并不难治,难处在于,许多人并不将此当做病症,无意将其忽略。如此一拖再拖,便有可能引发出更为严重的大症候,这才可怕。”
大约是她的神情语气真的显得太平淡,好像这样尴尬的事情其实本来就的确是寻常事,以至于她这么缓缓一说,殷夫人竟脱口问道:“江神医的意思是,我这病症如今还是好治的?”
江慧嘉道:“妇科千金科其实涵盖甚广,并不单指调宫生产等事,病初起时都不难治,难的是,生病的都是女性,而看诊的大夫却大多是男子。男女有别,女病人不好对男大夫详说病状,光靠诊脉又能诊出什么呢?”
不说是在古代了,就算是在现代,也大概没几个女病人会喜欢找男医生看妇科病。
殷夫人又怔了,陡然间竟生起一股浓烈的“心有戚戚焉”之感。
她自从身上生了这个毛病,内心深处不知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总害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洁的脏病。
一段时间以来,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颍川侯殷文海在外头胡来,结果把病过给了她。
她疑神疑鬼,又恐惧又愤怒,还要竭力隐瞒自己的异状,心中的痛苦堆积,简直无法言喻。要不是她的心志还算坚强,只怕早就崩溃了。
饶是如此,因为对殷文海的怀疑,她早几年前就开始抗拒与殷文海同房。为此,她又不得不想尽办法给殷文海塞小妾塞丫头,夫妻两个这几年越发形同陌路,不过是维持一个客气的表象而已。
但如果说,这不过是妇人婚后易得的常见病症,那她这几年的折腾痛苦又算什么呢?
外面大堂中的众人不知道里间诊室的江慧嘉与殷夫人到底会说些什么,但担忧的心却是相差无几的。
宋熠请殷琮和殷二郎到一边的等候区就坐。
枯草堂的设计与古代大部分的医馆都略有不同。
因为有三间门面,所以药品柜台只靠墙设了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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