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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砰!
他又扫落了一块镇纸。
终于怒斥出声:“荒谬!”
昌平帝的震天骇怒惊响了庆寿宫,却再也难以如从前般震惊整个天下。
他就如一头日暮西山的病虎,被自己治下的纷乱弄得焦头烂额,威严丧尽。
横陈在汴京城外的,是一只支数量达到二十万之多的大军。
这支奇兵就如同借了天助,也不知怎么竟绕过了一座座城池,无数眼线,好似插了翅膀般,神奇地直接出现在汴京城外。
最可怕的是,对方有大义!
自古以来,造反,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
对方先就打出了李唐后人的旗号,紧接着,站在制高点,历数昌平帝三十大罪状。
其中切入点,则是媾和臣妻,以庶充嫡。
要知道,儒家治国,礼仪是大义之根本。
那么儒家礼仪的根基是什么?
对了,是三纲五常。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套理论,臣子臣服君王才成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可如果皇帝自己最先败坏掉这个三纲五常呢?
如果一国之太子,竟是皇帝与臣子之妻私通而来!
外室之孽子竟然窃据社稷之神器。
天下谁还能服?谁还肯服?
因此,檄文上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从前天灾,是因为昌平帝不修德行,所以上天震怒,降罪于民。
贪官横行,恶吏当道,是因为昌平帝不修德行,治国无方,所以百姓受苦。
……
今年大疫,更加了。有如此之君王,如此之太子,连带着大靖的子民都是罪民,上天不惩罚他们,又来惩罚谁?
甚至就连契丹南侵,西夏犯边,都是昌平帝父子的错!
总之,这父子两个罪孽深重,连累天下,没跑了。
甭管天灾人祸,百姓谁苦,全赖他们,准错不了。
而能够带着大军从天而降,直袭京城的李唐后人,代王殿下,方才是真正能够解救万民于水火的救世主呀!
如今代王围京,实则不是在造反,而根本就是在收复失地,匡扶正统。
……
凡此种种,不管歪理正理,总之名号道理都摆了出来。
此檄文条条列列,更是写得文采飞扬,铿锵有力。
随着疫情四起,再加上各地民乱频发,檄文内容亦是被有心人以最快的速度,满天下传播开来。
与京城情况惊人相似的是,几乎相差仿佛的时间里,围在平城城门外的造反队伍里,同样有人大声宣读开了檄文。
读罢檄文,喊话之人又大声说:“平城百姓听好,我等原是代王麾下,是真正的王师,并非乱党!”
这时,匆匆赶来的宋熠与窦思危等人终于上了城墙。
又听城外人喊:“尔等平城官员,速开城门,归附代王。我家殿下仁心为要,只要你等归附,性命可留,官职可留!”
只见城门外,黑压压一片尽是甲胄俱全的兵将。
前头更有骑兵列阵,还有弓手弯弓列箭。
此等气势,竟俨然如一支正规军队。
而绝不是什么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窥一斑可见全豹,可想那所谓代王还具有何等实力。
城墙上,隐约有喧哗四起。
不是张英标等平城官员在动摇,而是守城的兵丁在暗暗哗然。
当然,平城众官吏虽未吭声,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心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坚定,谁又知道呢?
而对方还不罢休,又说出一个惊天消息:“好叫诸位知晓,我代王大军,如今已到汴京城下啦!”





荣医 第四百七十三章 城墙内外的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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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围京了!
中午才有消息传来,说代王李绪在通州举起了反旗。
而天暮时分,这个所谓“代王”就如同腾云驾雾般,带着二十万大军降临到了汴京城外。
通州的反贼不过三五万之数,组成者还大多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乱民,可到了汴京城外的,却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
好一个瞒天过海!
平城城墙上,如张英标等人,无不神魂震骇。
汴京被围,神器不稳。
如果连朝廷都要被乱党驱散,那乱党还是乱党吗?
小小一个平城又该何去何从?
拼死守城,还有意义吗?
这一刻,就连上了城墙后便直接持弓张箭,预备箭袭喊话之人的宋熠,都忍不住在内心中起了疑问。
不是宋熠没有忠君之念,大义之心。
实在是他不敢拿整个平城去赌。
如果说代王的实力真的已经强到足够他夺取京师,改朝换代,那平城这边,纵是再死守不放,最后也不过是徒增牺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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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不怕自己牺牲,但他不能拿整个平城百姓的性命来赌。
最重要的是,此番来袭的,不是与大靖有着世仇的几大胡夷。
来者既然打着匡扶正统的旗号,假使入城,应当也不会如同契丹西夏等胡人那般动辄屠城。
城墙外的喊话仍在继续:“代王殿下乃圣穆景文孝皇帝五世孙,本是天潢贵胄,大唐正统。如今行讨逆之事,大业功成在即,尔等万万不可自误!”
“正是如此。”又一道粗豪的声音紧接着在敌军中高高响起。
一名披甲骑士控马而出,他身材高大,语气豪爽:“都是爹生娘养的,脑袋可只有一颗,咱们又不是逆贼,非得跟咱们打生打死的做什么?平城的兄弟们,平白丢了性命亏得慌啊!”
说罢,仰天就是一个哈哈。当此时刻,他竟笑了起来。
可宋熠分明看到,城墙上不少兵丁都悄悄松懈了防备的神情,仿佛正因他的话而有所动容。
此人虽是猛将外形,可竟还有一手极为高明的话术。
这守城的原本也不是什么精兵,大多只是地方巡检出身,若不是宋熠在这几日间树立了威信,又狠狠整顿过他们一回,只怕他们的表现还要更加不堪。
大靖强干弱枝,地方军队孱弱的弊端,在此时可真是体现得好一个彻底了。
张英标就站在宋熠身旁,这时就抿着嘴,暗暗干咽了一口口水,才小心张嘴说道:“宋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映着夕阳霞光,他的面色竟显得有些凄惶。
虽不明显,但宋熠还是能感觉得到,这位张县丞在惊慌,在畏怯,在思量……是不是真的该退一步?
可是,能退吗?
退一步,谁知是海阔天空,还是万丈深渊?
食君之禄,当此之时,却竟不知有几人还能思量“忠君之事”。
大靖的江山,真的气数尽了吗?
宋熠心中霎时一凛。
一股寒意从心底里绵绵而起。
不成!他决不能动摇,一旦他先动摇,平城还有谁能抗敌?
指望敌人善待,何如自己掌控命运!
宋熠左右四顾,放弃了原先虚与委蛇,暂且拖延时间的念头。
如今在这城墙上的,既非精兵,也非强将。
大靖承平日久,这些地方巡检平日里连训练都怠懒,更不必说列阵抗敌了。
最近虽被他整顿过一番,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将他们训练成强兵,又谈何容易?
在如此时刻,他作为平城实际意义上的主事者,但凡表现出丝毫退让,城内军心必然动摇。
忽然,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从旁边连接城墙的台阶处传来。
是窦思危,带着他的八百禁军和此前召集的三千青壮上城墙了。
来得正是时候!
宋熠心中一喜,当即扬声道:“逆贼好生狡猾!前朝距今已过百年,有史记载,文孝皇帝九子皆亡,血脉俱断,哪里来的五世孙?怕不是逆贼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罢!”
是啊,什么正统,你说正统就是正统?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天翻地覆?
当然,实际上宋熠也知道,对面是不是正统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代王既有反心,又有实力。
正统之说,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皮能不能蒙蔽得了天下人的眼睛。
宋熠接连又道:“况且,所谓李唐,早已是历史尘埃。哀帝为何灭国?难道不正是因为自宪宗起,便国朝腐朽,吏治混乱,藩镇割据,国不成国!”
宋熠鼓起丹田之气,厉声喝道:“权贵倒行逆施,百姓哀鸿遍野。此等腐朽之国,居然也有人扯他大旗,意图复辟,美其名曰正统!可笑不可笑?”
不等对面反应,窦思危立即大声接话:“可笑!”
八百禁军犹如一声:“可笑!”
声音震天,好似擂鼓。
被禁军们带着规整了好几天的青壮们也自然被带得热血上涌,一呼儿跟随:“可笑!”
可笑!可笑!可笑!
“哈哈哈……”
窦思危仰天大笑。
原本惶惶然的平城军士们一时犹如被虎胆加身,顿时士气如虹。
“混账!”
城墙外,反军中的高大将领怒喝。
在他身侧,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面色凝重道:“将军,情况不妙啊,难道真要强攻?”
反将张重冷哼道:“强攻又如何?某还怕强攻不成!”
文士犹豫:“可是,攻城车我们只有一架……”
张重咬牙。
他们家底子薄,为了攻下京师,代王已经将能带的人马和兵械全都带走了,商丘那边同时也还要留一批人马和物资。
轮到他这边,可不就是捉襟见肘么?
可恨他原还想着小小一个平城,敷衍着一群散兵游勇,纵是他这边缺人少物,要扣开一个平城,也不该有什么阻力才是。
商丘都拿下了,还怕一个平城?
“娘的!”他不由得低骂起来,一时竟还真有些为难。
他们拿下了商丘,又出奇兵围住了京城,本来一切顺利,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可岂料在这平城竟遇上了硬茬子!
若是强行攻城,势必付出极大代价,若不即刻攻城……他张重不要颜面的吗?




荣医 第四百七十四章 退兵可以,拿江神医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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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的城墙约有两丈六尺高,按米数来计量便是高八米。
这个高度自然与各种边关重镇的城墙没法比,与京师汴梁相较,则差距更大。
但人类的身高才多高?
要想攀爬八米高的城墙,若非是学了如同话本中一般的轻身本事,便只有拿人命来填了。
话本毕竟是话本,现实中真能飞檐走壁的人,要么是传说,要么是骗子,反正寻常兵士必定是做不到的。
因而自古才说守城易,攻城难。
古代许多攻城战役,凡是能正面强攻的,大多拥有充足的攻城器械。
不然,或围而困之,或诱而歼之,或内部分化,或用其它计谋等等,不比正面强攻来得轻松?
代王一方攻下商丘,便正是用了内部分化的策略。
对于平城,他们原本也有相似的计划。只可恨宋熠来了平城,竟将小小一个县,守得比南京商丘还要严密!
城墙上,宋熠得了窦思危带来的这一批生力军,当下也不胡乱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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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持弓守在城头上,只叫窦思危分兵布防。
要说军事能力,窦思危肯定比他专业,就算他必须要把控大局,细节上由窦思危来布置,也肯定比他事事都插手要来得好。
窦思危精神高昂,身体上虽然因为连日的劳累而十分疲惫,情绪方面却有着超常的饱满。
五百禁军被集中在离城门最近的城墙段,滚石等物是早先就有准备好的。
可惜城墙没有长射程的弩机,宋熠持弓对着敌军阵营瞄准了又瞄准,奈何弓箭射程太短,无法如此前几次般,射杀恶首,威慑敌人。
谈和是不可能的,虚与委蛇也成了被摒弃的选项。
反军会怎么做?
天边的晚霞随着夕阳的下坠,而一点点暗沉了下来。
暮春的晚风中带着夏日将来的潮热气息。
呜呜……
忽然,城墙下号角声起。
一架足有丈高的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正对城门方向!
城门正上方站着的,正是宋熠等人。
“宋状元!”反军中,还是那名高大将领,张重扬声道:“听闻宋大人有位神医夫人,我等可是久仰大名,倾慕已久啊。”
宋熠皱眉,深色微冷。
张重举起手,咧嘴笑道:“宋大人若是愿意送江神医出城,某在此做主,即刻退兵如何?”
宋熠:“……”
绕是他向来思维敏捷,极擅雄辩,这一刻竟也因为对方的恶毒狠辣而一时失声。
这是直击要害的阳谋!
竟使人难以破解。
城墙上这些,可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骄兵悍将。
宋熠刚才好不容易给他们鼓舞了士气,可眼下敌将这么一说,墙上兵丁们会怎么想?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刀没驾到自己脖子上,或者说原本驾到了自己脖子上,结果短兵相接的关键时刻,敌人却虚晃一枪,转而又把刀对准了其他人。
这个原本以为自己只能拼死相搏的人会怎么样?
他还有奋起孤勇的心气吗?
如果能够死他人,活自己,谁会愿意牺牲自己?
更何况,张重还在继续蛊惑:“宋大人,江神医实乃真国士,宋大人尽可放心,江神医但凡过来,便是我们代王殿下也会以上宾相待,绝不会伤害神医一分一毫!”
“宋大人,江神医过来做客一回,换某退兵,如何?诸位不亏吧?”
这个声音豪爽的敌将,又一次用语言给宋熠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宋熠持弓的手渐渐用力,另一只手绷紧了弓弦。
如何?
不如何。
当语言失去力量,此时此刻,唯有以杀说话!
可恨对方狡猾,虽是阵前喊话,他却躲在声音可及的最远处,不肯稍近须臾。
如果不能一箭杀他,便是此刻出箭,也不过是显示自己的无力。
非但毫无好处,只怕还要徒增笑柄。
可恶!
宋熠心念急转,因为高度紧张,额角竟在此时渗出了微汗。
怎么办?
许久了,他都没有这样无力过。
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墙左段奔来。
这个脚步声,宋熠太熟悉了。
是江慧嘉的脚步声。
宋熠豁然转头。
只见江慧嘉鬓发微乱,疾步而来。因为跑得太快,她因为近日太过劳累而总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现出红润。
虽是难得的红润,宋熠心中却针扎般一痛。
江慧嘉的脚步没有分毫停顿,她径直来到了宋熠身边不远处站定。
城头边上竖着一面大鼓。
大鼓旁原来还站着一名负责击鼓的士卒,此刻,这人手握鼓槌,神情却有着无所适从的呆愣。
江慧嘉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鼓槌,就扬起手,用力在鼓上一敲。
“咚——!”
鼓声雄浑,余声嗡嗡。
简直是敲响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你是谁?”江慧嘉声音清冷,语气利落如刀,“连姓名都不报一个,你便想邀我做客?这就是你们代王麾下的礼仪?”
城头上,风都比别处大。
此时晚风吹扬了她的衣角,更有丝缕碎发被风吹得胡乱贴在她脸颊上,越发衬得她神情凛冽。
当然,更凛冽的,是她此时的言语。
距离远,她的五官在张重眼里都是模糊的,可她的话语却似风刀,刮在张重耳边。
张重可是以王师自居,更将自己效忠的代王视为正统,此时又怎肯落了气势?
当然要展现出自己堂堂王师的堂皇大气。
他当即向着京师的方向一拱手,扬声道:“某张重,原是代王麾下征北大将军。江神医,某从不虚言,你来做客,某立即退兵!江神医悬壶济世,活人无数,想来这一城百姓安危,在神医眼中不该没有分量罢!”
说话间,他又打了个哈哈。
江慧嘉微微眯眼,也笑了声。
“呵……”她就回道,“什么征北大将军,藏头缩尾,连面都不敢露,叫我如何信你?你若骗人,我这边随你去了,你又并不当真退兵……到时平城百姓既失去了我这个能治疫的神医,又外遭兵祸……”
说着,江慧嘉哼笑一声。
“何必将天下人都当成傻子?”
张重便是一滞。
他暗暗皱眉,想了想,到底接话:“那江神医欲待如何?”
江慧嘉道:“我师从南海神尼……”
对,就是南海神尼。
江慧嘉曾经用这个梗骗过昌平帝,哪想有一天,她竟还要用这个梗骗天下人呢?
“师尊医术通神,我曾学三五分。”江慧嘉不紧不慢,“师尊还有相面之术,我学了七八分。你且上前来些,待我看清你的脸,自然便知,你这人可信不可信啦。”




荣医 第四百七十五章 那一箭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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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慧嘉居然提出,要为张重相面!
依依流连在天际的晚霞将城墙内外点染成一片暗金。
孤城、西风、寒光、甲胄,两军对垒。
城墙上下,一切人物风景,在此时都仿佛凭添了几分浓墨重彩。
风声幽幽,内外俱寂。
江慧嘉放开鼓槌,走到城墙边的凹口处。
她居高临下,语气反倒渐渐放缓。
“张将军,你……不上前来么?”
这一声反问,悠然含笑,竟有了几分成竹在胸的从容。
她……似乎是真的要靠着相面来辨识敌将人品。
这原是何等荒唐可笑之言!
此前宋熠才斥骂过敌将可笑,眼下,便要轮到张重来笑话江慧嘉荒谬了。
张重张开了嘴,一声大笑正要出口,笑声到了喉间,却又被他险险咽下。
等等,真的好笑吗?
江慧嘉医术之神,如果说在这场大疫之前,可能还有人要怀疑她这个“神”不过是被吹出来的,然而疫情进展至今,尤其是大蒜素的出现和《治疫守则》被编写成型,哪里还有人敢再质疑江慧嘉这个“神医”之名?
就算是张重,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对江慧嘉也是有敬有怯的。
这是人对未知领域取得极高成就之人的一种自然畏怯,他们畏怯的,其实也并不真正只是独指的某一个人,而是未知的知识,未知的神秘。
而江慧嘉的年纪,又实在是青春得有些过分了。
她这么年轻,却有着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世人自然也难免揣测,她凭什么?
这样的医术不可能是凭空就能来的吧?她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承?她如果有师父,她的师父又是哪个?
“南海神尼”的名号就很符合世人的想象。
又是南海,又是神尼的,可不活脱脱就是一个世外高人嘛!
尽管在这之前,可能根本就没人听过“南海神尼”这号人物,但这又有什么要紧?
自今日起,自此刻起,随着江慧嘉这一句“我的师尊”响起在人前,南海神尼的名号也必将随之响彻天下。
没有人怀疑江慧嘉是在胡说八道,杜撰“师尊”。
时人十分尊师重道,谁敢拿师承开玩笑?
尤其还是如“江神医的医术”这般了不得的师承。
似这般通神之医术,原本就不该得自于凡俗。而假如传承这医术之人,本就是方外之人,这岂不是就很说得通了?
方外之人,既有通神之医术,又有玄奇之相术,很合理不是吗?
张重一下子竟陷入了两难。
前一刻他还在给宋熠挖坑,用阳谋激得宋熠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而下一刻,他竟同样陷入了江慧嘉的坑里。
更有意思的是,江慧嘉回敬他的,同样也是阳谋。
张重可是自诩正道的,眼下如此微妙时刻,江慧嘉敢现身,你张重可敢上前?
江慧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她既然是神医,在如此疫情当前的时刻,她的存在对平城百姓而言,自然算得上是极为重要的。
你一个反贼,虽然自称不是反贼,但到底反不反,你的信誉做不做得数,那也不是你空口白牙一说就算准的。
万一你骗人,这边把江神医哄了去,那边又还不退兵,那才是真笑话呢。
眼下,体现你诚意的时刻到啦。
江慧嘉没有再说话。
城墙上下,刀箭光寒,春风簌簌。
张重喉结动了一下,捏着缰绳的手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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