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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江慧嘉不知道当时的太子为什么会是那种状态,但她知道,现在的太子又完全不同了。
她有一瞬间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特意支开常文钧,将太子唤醒?
好在太子虽然煞气未退,倒也并没有到随手就要杀人的程度。他很快翻身站起,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江慧嘉。
接着,他微微蹙眉:“孤的头不痛了,是你,为孤做了治疗?”
他既不问这是在哪里,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而是上来就问头痛之事。
江慧嘉可以猜想得到他对自己头痛的问题有多么在意。
“是,殿下。”江慧嘉看向太子,“殿下的头痛症似乎……更为严重了。”
对,这才是她支开常文钧,想要单独与太子谈话的主要原因。
数月之前她才悄悄用天眼看过太子的病症根源,当时判断他之所以常常头痛,实则是因为生有脑瘤。
最可怕的是,他的颅内肿瘤边缘轮廓模糊,呈明显的浸润性生长,极有可能是恶性肿瘤!
这是多么可怕的恶疾,即便放在现代社会,都很难治疗完全,更不必说是在医疗条件匮乏的古代了。
当时的江慧嘉甚至不敢说出太子真正的病况,她只负责给太子治疗血胸,即便太子还曾主动向她问起真头痛之事,她也避重就轻不敢正面提起太子真正病因。
这其实已经有些违背医生的原则了。
可相比起恶疾,人心的可怕更使人难以预测。江慧嘉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当权者的仁慈?
她毕竟不是孑然一身,她身后还有宋熠!
古有枭雄曹操身患脑疾,华佗提出可开颅治疗之,曹操非但不允,竟还囚禁华佗,将其收监拷问至死。
江慧嘉当时的声望还远不能与三国时的华佗相比,又怎么敢说出太子真正的病况呢?
可此时又有不同,一来她治疫有功,名望大涨,二来大靖正处危局,靖皇室对于天下的掌控力无疑达到历史最低,此时莫说是太子,便是昌平帝,只怕也没有胆子敢贸然诛杀江慧嘉这样的神医功臣。
而太子此时病况明显恶化,如再不与他说明情况,尽快进行手术,只怕太子很难继续存活。
大靖天下如此风雨飘摇,昌平帝已垂垂老朽,太子若再死去,这局面又该怎么收拾?
总不能真的把这江山让给代王来坐吧?
自从怀疑此番鼠疫爆发是有代王手笔在后推动起,江慧嘉就对此人极具恶感。为了趁乱起兵,居然制造瘟疫,这是什么反人类的思路?
要说让这种人当皇帝,江慧嘉第一个不肯。
太子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当然,江慧嘉也防着太子忽然暴怒,做出不可预测之事,因此她预备将话题说开之前,又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
太子若要发疯,她大不了再跳一次河。
太子很敏锐,他一听江慧嘉说自己病情加重了,立刻就追问一句:“江大夫的意思是,孤……性命不久了?”





荣医 第四百九十五章 孤生而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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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星光微淡。
河水滔滔奔流,不舍昼夜。
太子提问,江慧嘉回答:“殿下病情加重了,极难治疗。”
她没有正面回答说太子的确命不久矣,但也算是从侧面说明了他病况之险。
太子立刻道:“极难治疗的意思是,虽然很难,但你能治!”
他的阅读理解显然是满分,当下又道:“孤之头痛症,并非古书所言的真头痛罢?”
夜色下,他目光灼灼。
方才的凶煞已经收起,从前不沾尘埃般的淡漠也消失无踪。
他的神态,他的反应,都说明了,现在的太子,他想活!
当一个从前了无生趣的人忽然充满求生欲,他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饶是江慧嘉此前在心中已有计定,这时被太子这样一霎不霎地盯着,都还是觉得重压覆顶。
她险些想要退缩了。
不说出真相,而是随便三言两语地将太子敷衍过去,对她而言又有多难?
江慧嘉微微张了张口,欺骗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临到嘴边却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说谎有多难?
是啊,一点都不难。
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的事儿嘛,她又不是没说过谎。
医学上,还有谎言治疗法呢。
可是,此谎非彼谎啊!
作为一个普通人,从前她可以对权贵避重就轻,可作为一个医者,如今她却不能对病人蓄意欺骗。
近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变故对江慧嘉无疑影响极大,治疫之行既使她在医术名望上有了突破,更无形中使她的为人心境产生了一定变化。
江慧嘉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殿下之疾,真头痛只为表象,实则颅内生瘤。此症自古至今未有明确记载,古医书或以逆厥命名,或以巅厥称之……因为从前未有明辨,说是‘真头痛’也不能算错。”
太子立即抓到重点,反问:“何为颅内生瘤?”
古人对于脑瘤从来没有明确概念,江慧嘉要怎么向太子解释呢?
当然不能用曾经华佗对曹操说过的“君脑有风涎,需以利斧劈而取之”这样的话,一来这话听着就很吓人,都要用斧子劈人脑袋了,这是治病还是杀人?
二来风涎的说法毕竟还是不够准确形象,要说服太子同意做开颅手术,当然要对他将病情述说清楚。
江慧嘉思索片刻,道:“黄帝曾问于岐伯曰:水与肤胀、鼓胀、肠覃、石瘕、石水,何以别之?”
“其实黄帝所问的肠覃、石瘕,本质上便是肿瘤。”江慧嘉想了一个通俗的形容词,“肿瘤,宛如肉状之凸起,小者如蚕豆,大者如鸡子,缀生人体。”
“有人肿瘤生在肌肤,肉眼可见。诸如脖颈生肉瘤,腹股生肿胀。而有人肿瘤生在脏器,肠覃者肠生恶瘤,石瘕者腹生恶瘤……”
“此类病症因在脏腑之间,肉眼难见,人若得病,医者皆难判断。”江慧嘉最后说,“殿下之所以头痛,便因头颅之内生有恶瘤。”
头颅之内生有恶瘤!
也就是说,太子脑袋里头长着个多余的缀物。
这是多么可怕的形容。
哪怕江慧嘉自觉已经很委婉,可这番话对太子造成的冲击力还是太过巨大了。
古人对于身体的完整性是非常看重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有六指,这六指按照现代的说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赘生,切除就好,可到了古代,六指之类却往往会被看做是异端。
什么是异端?
是非我族类,是邪异不祥!
手指或脚趾上多生一指就要被视作邪异,又何况头颅之内生出异物?
“所以,孤之头痛,是因生来脑中便比旁人多出一个缀物?”
太子如此反问。
他听懂了,然后,他就呆了。紧接着,他垂在身侧的两手微微晃了晃,再之后,他腰身微弓,面色刷地就变得觥白。
当然,太子的肤色原本就很白。
只是他原先的白,如玉石,如冰雪,尽管凛然高贵,难以亲近,却终究还是属于人类的颜色。
而眼下他的白,却仿佛玉石忽然褪去生气,成了灰白的石头,又仿佛冰雪忽然从山巅落下,铺上了满地的泥灰。
他眼睛里灼灼的光更是瞬间黯淡了下来。
江慧嘉都没想到,这一番解释居然对太子造成了如此强大的负面冲击。
从常文钧口中说起来如同战神般无坚不摧的太子,在此时此刻却竟如此脆弱,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江慧嘉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太子好像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可他这幅比之从前的目下无尘,还要更显得了无生趣的模样,也很让人发愁啊。
江慧嘉可以说是十分吃惊,好在她的大脑一直紧绷着,思维也在高速运转。此时立刻在脑中复盘太子方才言语,她便心念一动,立即说:“殿下为何认为自己脑中恶瘤乃是天生?”
对啊,江慧嘉虽然说了他头痛是因为脑生恶瘤,可却从没说过他这脑瘤是天生的!
太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作为医者的敏锐性也使江慧嘉在此时意识到,太子对此必是有心结。
一定要打消太子的心结!
太子对于这个问题果然很在意,他表现得比江慧嘉还吃惊,更反问:“孤脑中恶瘤竟不是天生?然而,孤……从记事起便生头疾。多年来,头痛时有发作,至今愈烈……”
说到这里,他话语顿住,神情又显怔忡。
江慧嘉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很怕他钻牛角尖,连忙说:“观殿下脉象,或因少时曾中奇毒,致使气滞血瘀、热毒内结,从而邪气上行,这才脑生恶瘤。殿下,恶瘤从不天生!”
脑瘤其实是有先天性的,不过先天性的脑瘤多半是良性,当然,恶性的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反正都只是为了劝慰太子,逻辑方面就不必太过在意了。
至于什么“奇毒”不奇毒的,这个江慧嘉就真的是在胡诌。
不过是为了激起太子的求生欲罢了。为使他愤怒转移,不再自苦,便给他设定一个敌人出来又何妨?
这便是医疗性的谎言了。
此时此刻,医生说谎是为治病,当然也就说谎无罪,说谎有理。
岂料太子忽然脚下一偏,竟是一个踉跄。
他的情绪变化大概从来没有这样丰富过,以至于这一瞬间他的面容甚至有些扭曲。
一声低呵从他喉间发出:“呵呵,孤,不是生而有罪么……”




荣医 第四百九十六章 谁来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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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生而有罪。
这是太子出生时便摆脱不了的魔咒。
倘若世间有十万八千苦,秦恒以为,自己便该先受那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苦,方才有可能将“死去”这一苦留到最后,从而窥得生与死之间的一线喘息。
人人见他,都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大靖储君,未来天下之主。却无人知晓,他亦曾卑微如尘泥。
“呵……”秦恒又低低讽笑了一声。
然后,他抬起头。
只见夜色茫茫,星光如纱,朦胧了远处山影,温柔了近处河流。这天地,这星光,这山水,包括这眼前之人。
世间一切凡尘,又有什么是真正与他有关的呢?
他见江慧嘉静立河边,神情看似镇定从容,形象却是狼狈可怜,夜风风斜斜吹来,她甚至还没忍住轻轻打了个寒战。
秦恒本想再对她冷笑一声,可笑声没能出口,他脚下却仿佛有自己意志般,竟不受他控制地轻轻一动。
他就不着痕迹地微移了两步,替江慧嘉挡住风吹来的方向。
江慧嘉视线随他移动,神情平和地看着他。
这种平和是清淡的,不具备攻击性,也没有明显的悲悯。这其实是医生看患者所惯有的眼神,秦恒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满腔的激愤竟一下子在这种眼神下平定了下来。
在他的人生中,这种平定其实是少有的。
虽则他一贯以来常以淡漠形象示人,可淡漠实则不过是他的表象罢了。
谁又能想到,凛然如冰雪的太子秦恒,其内心深处其实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暴戾与愤怒呢?
他不过是用冰雪强行镇封内心的火山,以防心火爆发,以致失去自我控制。
他日夜修行,甚至常住寺庙,更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热爱佛法。他只是害怕,如果他克制不住自己心火中住着的魔鬼,那么终有一日,这个魔鬼就会将他吞噬。
到那时,秦恒还是秦恒吗?
他会成为谁?他又应该是谁?他为何而存在?
没有人能回答他。
佛也渡不了他。
谁能渡他?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战场的爆发,也或许是因为方才获悉的头痛真相太过惊人,又或许是此刻的夜色太迷蒙,秦恒在这一瞬间,竟有了一种诉说的冲动。
他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离江慧嘉近了些。近到即使是在夜色下,他也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代王檄文,江大夫想必也曾听过全篇罢?”
代王袭京才是下午发生的事,秦恒此番与江慧嘉偶遇,双方的话题也只在他的病症之间,尚且未曾互相交代过来时信息。
秦恒不知道此时或许应该还在平城的江慧嘉为什么却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济水河边,但对于此次天下变动,他心中自有一番推测。
他认为,代王既然光明正大地打出了清除恶孽,恢复前朝的旗号,那么他造反的“依据”,那篇檄文,必然也随之而天下四布了。
果然,江慧嘉回答说:“傍晚时分,代王手下一员名叫张重的大将,带兵攻打了平城,也曾念诵过檄文。”
平城也被袭击了!
这个消息令秦恒眉头微微一动,他立即说:“平城莫非被攻破了?”
他大概是真的认为平城被攻破了。这个逻辑并不奇怪,也不能因此就判断说太子不够聪明。
实在是江慧嘉出现在此时此地,就间接说明平城出了问题。
但江慧嘉立刻回答:“不,平城被守住了。”
她说明情况:“平城守住了,张重被我的夫君宋熠两箭射杀。我之所以出现在此,实则是因为有贼人趁平城上下全力守城之际,偷袭掳走了我。我后来使计逃跑,才又沿济水河来到了此处。”
三言两语间,她便将半日的惊心动魄简单概括。
轻描淡写得倒好似这种种跌宕起伏,都不过是她人生中多余的点缀,竟统统不值一提。
秦恒能想不到她平淡话语背后的惊险吗?
不,他能想到的。
但江慧嘉的浑不在意也在此时,无形中感染了他。他落在江慧嘉身上的目光,从方才的审视探究,到一点点改变,而后不知不觉就缓缓映照了星光。
是暗淡的星光。
他又垂了垂眸,终于说:“代王檄文所言,俱都不假。”
什么?
江慧嘉愣了片刻,然后陡然反应过来。
代王檄文所言不假?代王檄文说了什么?
哦,在提到太子的方面,那檄文重点指出了太子身世的不堪!
檄文说:“有如永熙弑君上位,有如昌平废嫡立庶,与妻妹私通,媾和臣子之妻,以外室之子窃据太子之位……”
太子不是真正的皇后嫡子!
他是外室子,不仅如此,他的生母,还是皇后的亲妹,昌平帝的姨妹。
此女甚至不是云英未嫁之身,她还另有丈夫,她的丈夫是昌平帝的臣子!
这是何等丑闻。
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秦恒当着江慧嘉的面,亲口承认,檄文所言,所有丑闻,俱都是事实。
江慧嘉不震惊吗?
她当然是很震惊的,可震惊中又难免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原来如此”。
一切都早有痕迹不是吗?
从太子自小不居宫中,却寄养寺庙,到他与昌平帝之间古怪的相处方式,再到他本身性格的怪癖……凡此种种,无不侧面说明了,太子的身世或有问题。
而对江慧嘉而言,这些还不是重点佐证。
最重要的是,江慧嘉曾经在太子失血过多需要急救时,为太子与皇后配过血型。
直系亲属之间不可输血,这个江慧嘉早就说明了,可当时的皇后却主动提出愿为太子献血。
这无异于暴露秘密,只是江慧嘉不想窥探宫闱秘闻,因此当时并不深究。
如今想来,江慧嘉却难免感慨自己的脑洞还是不够大。
她知道太子不是皇后亲子也有数月,却只以为太子或许是某个宫婢生子,被皇后抱养,又何曾想到,太子的真实身世竟会如此复杂狗血?
果然,天下离奇的事情,永远出身宫廷。
太子轻轻笑了笑:“江大夫,你是神医,神医曾有六不治,可否能告知,似孤这等污秽出身,是否在神医六不治当中?”




荣医 第四百九十七章 殿下可会治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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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问六不治,那么什么是六不治呢?
所谓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
这是古代神医扁鹊提出的,可不是江慧嘉原创,她只是引用而已。
江慧嘉当初引用六不治,也不过是想借先贤的名头挡下一些故意找麻烦的人,其实也就是为了自保。
眼下太子却如此郑重其事地提起六不治,说实话,江慧嘉是感觉到了有点尴尬。
她从秦恒的话语中很明显地听出了他的“自卑”。
很荒谬不是吗?
堂堂大靖太子,他站在世间最尊贵的位置上,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竟然充满了自卑!
或许特异的身世从一开始就使他对自己充满了否定,头痛的折磨又加深了他的厌世情绪。
而如今天下大变,他的隐秘身世还被代王当成攻击点在檄文上大肆讨伐。这样一来,天下间,不论是高门权贵,还是贩夫走卒,甚至是低贱至污泥里的教坊贱籍,都能知晓他的不堪。
只要有耳朵,能说话的人,就可以对他评头论足。
太子无所谓吗?太子不在意吗?
从之前常文钧的描述中,江慧嘉听闻到的是一个从容坚定,气势强大,如同战神临凡般不可一世的太子。
仿佛一切流言蜚语于他不过弹指云烟,大厦将倾也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他自然有他的担当,可以顶天立地,可以力挽天倾!
然而事实上呢?眼下江慧嘉看到的,却是一个充满了自我否定,甚至仿佛恨不得自己从来就不曾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病人。
似这等人,他连自己都不在意了,他还会在意这个天下吗?
可是江慧嘉又看出来了,太子尽管内心深处充斥无数矛盾,但他的骨子里又是温柔的。
如果不是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在夜风吹来时,不着痕迹地为江慧嘉挡风?
是,太子为她挡风,江慧嘉看出来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眼下面对太子的问题,她思考了片刻,终究很认真,很实在地回答他:“并没有什么六不治,那不过是我为防被人寻衅,无奈之下借用先贤做法,扯出来自保的一面虎旗而已。”
说到这里,她面现无奈地笑了笑:“纵是扁鹊神医,提出六不治,又何尝不是为自保呢?正所谓巫医乐师百工之流,君子不齿……纵然行医本是治病救苦,然而那又如何?我等悬得了壶,却终究济不了世,治得了病,却竟然治不了自己的命!”
是啊,古代医者的地位极低。
至少相比起他们所行之事来说,他们所能获得的地位真的是与他们的职业重要性很不相称。
如周局判等太医院的众太医,别看他们已经获得官身,似乎脱离了“医卜相、皆方技”的技工阶层,可实际上面对真正的权贵,他们照样要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旦治不好某些重要人物的病,轻则被流放抄家,重则被砍头夷族。
治不好病就得被要命,这是正常大夫该承受的吗?
江慧嘉当初发现太子头痛的真正病因在于脑瘤,为什么却不敢说?还不是怕治病治病,却把自己的命给治没了?
说实话,就是很憋屈。“这操蛋的世界”,硬生生将她的医德给无限压低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她本身医德还不够高尚,头不够铁,所以她的底限才那么容易被调下去。换了真崇高的来……呵,说不定人家早已成神成圣,也说不定,早就人没了呢?
江慧嘉也懒得去设想了,反正她不是圣人,就这样吧!
她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一些甚至对着宋熠都不曾出口的局促与难过此时竟对太子娓娓道来。
“殿下可知神医扁鹊原来死于暗杀?医圣张仲景据传闻竟是穷困至死,而三国时期的圣手华佗……却是被魏王曹操囚害而亡。”
她轻叹一声:“佛说众生平等,为何我等医者,治病救人,却反而要被世俗戕害?寻常大夫常被世人不解,受种种责难,便是传世之神医,竟也难逃命运作弄之苦。殿下,这是为何?”
她的神情幽幽,微湿的长发贴在她脸颊上,星光挥洒,仿佛使她眼中都暗藏了晶莹。
太子不由得收了原本挂在脸上的讽笑,就怔了怔。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被江慧嘉带得有些偏了。
“你……在怕孤?”太子似有些难以置信,他确实是非常敏锐的人,立刻又从江慧嘉的话语中提出另一个重点,“你怕治不好孤,孤……会要你的命?”
江慧嘉就反问:“倘若我力有不逮,虽尽全力却仍然无法根除殿下疾苦,殿下会治我的罪,要我的命吗?”
太子没有任何犹豫,立即道:“自然不会,孤岂是那等人!”说话间,语气平淡而坚定,竟还自带一股傲气。
是了,太子虽然自卑,可他内心深处又同样有着一种根植于骨髓的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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