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江慧嘉却是在心中暗暗松一口气,她的引导成功了!
对于像太子这样又骄傲又自卑,又聪明又敏感的人,直接的劝慰基本都是很难起效果的。
因为聪明人往往都能闻一知十,甚至是闻一知百。你懂的道理他都懂,你不知道的东西他甚至比你还要知道。
什么人无贵贱啊,出身不是你能选择,你没有原罪,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太子能没听过吗?
也或许是没听过吧,因为不是谁都有胆子在他面前说这类的话。而能够说这种话的人,比如昌平帝,他又不见得会说,也不见得愿意说,即便说了,太子又不见得愿意听。
但不管听没听过,这种局外人的劝慰法,在太子这种人听来,很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江慧嘉决定攻心为上,先示弱,以引起他的共情。
果然,太子先就给出了承诺,首先回应江慧嘉“不会治罪”。
但给出这个承诺的同时,实际上他也是在与他自己和解了。无形中,他就被绕过了“我还要不要治病”这个问题,变成了“我该怎么治病”。
他的求生欲又一次被无形中激发。
于是,这一次谈话的最重点终于到来。
江慧嘉郑重行了一个叉手礼,先道:“多谢殿下。”
然后说:“殿下说不治罪,小女却仍是有些害怕。”
秦恒便微挑眉看过来,仿佛用眼神询问:“你还在怕什么?”
水声滔滔,江慧嘉静默了片刻。
荣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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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慧嘉耳听水声,目视秦恒。
迎面风吹来,被他挡去一大半,但江慧嘉还是感觉到冷。
她心想:“只要我提到开颅,不论我用哪种话术,听到的人都会生气的吧。”
但不管秦恒会有什么反应,该说的话江慧嘉也还是会说。
她道:“颅内生瘤,倘若要治,有一方法最为快捷。此法与脖颈生瘤,腹股生瘤等治法颇为类同,便是割去此瘤。”
割去此瘤!
多简单的四个字呀,那么聪明的太子殿下却像是没听懂。
他硬是怔了好片刻,才微微蹙眉,似有不解地问:“割去此瘤,脑瘤生在颅内,要怎么割?”
江慧嘉说:“我曾做过两例胸腔手术,不知殿下可有听闻?宝庆府镖师霍崇,曾两次胸口受到贯穿伤,有一次甚至伤及心脏,以致心脏停跳。”
她微微顿了一下道:“两次,我都是以刀割肌骨,而后打开霍崇胸腔,为他缝合受伤脏器,才使他得以存活的。”
她说的正是最开始使她神医之名得以传扬的两次经典手术。
第一次在宝庆府,她救活了被判死刑的霍崇,人们传她能起死回生。
第二次在京城,却是霍崇受了她的无妄之灾。契丹王子耶律鸿飞怀疑她的医术,想亲眼见证她做开胸手术,便刺伤霍崇叫她当场证明。
提起这次的事,江慧嘉其实很不好受。不过这次的事情因为发生在京城,等于也就是发生在昌平帝的眼皮子底下。
江慧嘉和霍崇被救出来后,霍崇还被接到太医院做后续调养。江慧嘉则因此次表现而获得了昌平帝的初步信任,从而得以出入东宫,为太子治病。
这个前因后果太子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至此,他便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难以置信,用极度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想为孤……开颅,取瘤?”
一句话,简短几个字,他却硬是停顿了好几下才完整说出口。
可想而知太子的震惊。
即便是从前情绪最激烈时,只怕他一句话中的语气变化,都没有这样丰富过。
夜风吹来,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对生存的渴望,对命运的忿怒。
也是自我的挣扎,灵魂的对话。
江慧嘉声音和缓,却自有一种坚定不变的力量:“正如花木生长,需得修去多余枝叶,人身若有缀物,自然血行不畅,邪正失调。”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颅内生有恶瘤,开颅,取瘤。殿下所言正是。”
太子没有再说话,他像是陷入了长久的自我拷问中。
江慧嘉静静等待,亦不再多言。
风幽幽吹过,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许久,又或许只是须臾,太子忽然又问:“若不开颅取瘤,孤是否命危在旦夕之间?”
他没有问开颅取瘤要怎么开颅,也不问开颅之后要怎么复合,反而只问不开颅是否命在旦夕。
江慧嘉隐隐有些猜到他会怎么选择了。
她只能如实回答:“殿下颅内所生为恶瘤,恶瘤最近加速生长,压迫脑内空间,仅凭用药或针灸等手段已极难遏制。若再不割除,殿下随时有可能再次逆厥,或不复醒。”
顿了顿,又说:“短则三五日,十数天,长则三五年。具体何时爆发,我亦无法预料。只能说,在近期的可能极大,三五年是小几率,至于更长久,几乎不可能。”
这其实就已经相当于是病危通知。
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个例外,江慧嘉行医多年,更是遵循行内习惯,不会将话说死。
这也是对患者的一种负责。
但她话语中的意思表达也很明确,太子不存在理解错误的可能。
他果然理解了,这一次,他也没有再沉凝思考,而是很快就道:“孤不需要三五年,也不需要三五十年,只需半年……”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
一直被他敛藏极深的情绪至此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明显泄露,他声音中含了颤抖,极低极沉:“江大夫,你能控制吗?可否再给……我半年时间?”
这一次,他没有称“孤”,而是自称了“我”。
江慧嘉懂了,一种两处茫茫的“果然”也终于从她心中落定。
她怀着最后的不甘心,多问了一句:“殿下,当真不愿试一试么?开颅手术并没有多么可怕,小女斗胆自夸,殿下若愿手术,小女可保殿下九成生率!”
九成,面对开颅手术,哪个大夫敢做这种保证?
就算是现代社会最顶尖的专家,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精英的助手团队,也没有人会这样说。
这种话说出来,几乎是违背医生的原则了,这也可以说是江慧嘉对太子最大的善念。
她期望可以用这种保证激发太子的信心,再次诱惑他去“向生”。
事实上她有九成把握吗?
不,她只能保证自己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这台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手术,至于结果,用概率去形容是很不专业的。
然而太子最后还是坚定地说了两个字:“不必。”连拼概率这种不专业的机会都不给江慧嘉。
但也或许是因为明确获悉了自己命不长久,又是自己主动将生的机会给拒绝掉了。秦恒最终又一次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江大夫,孤并非不信你,也并非惧怕你的手段。”
他终于一声轻叹:“孤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大脑被打开……谁都不行。怎样出身,孤不能选择,但如何死亡,我可以自己决定。”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到我能够决定自己的死!
毋宁死,也要存留精神的高洁。
他这是将开颅视作对自己生命的玷污?
这一瞬间,江慧嘉明白了太子的坚持。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改变得了这种坚持。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或许是江慧嘉这个现代灵魂不管怎样都难以理解的一种气节,又或许用气节来形容还稍有些不准确。
但就算难以理解,她也懂了。
“半年……”她只是思索,不通过手术,自己有可能再为太子留住半年生命吗?
对大靖而言,这半年又该是多么至关重要?
荣医 第四百九十九章 声声催动城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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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靖而言,太子秦恒的存在确实至关重要。
但就此时的汴京来说,却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等待秦恒的归来了。
每逢家国危难时,总有各式各样的荒谬事情发生。
正如五代时期花蕊夫人在亡国诗中痛斥:“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此时的大靖朝廷虽不曾如五代时期的后蜀君臣般直接在城头竖起降旗,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也有着异曲同工的荒唐无稽。
是的,代王兵临城下了,大靖君臣都很紧张愤怒;
前方战事不利了,大靖君臣也都很焦急担忧;
本以为可以力挽狂澜的太子却临战失踪了,大靖君臣更是心慌烦乱……
然后呢,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没有一个想着亲上城头去看看这局面要怎么收拾,也没有一个愿意放下争权夺利的心,且将合力抗敌推到最优先级别。
他们的优先级别居然是——抓紧时机,为自己所在的派系谋利!
崇政殿中,纵然昌平帝祭出了“太子嫡子”这面底牌,也依然无法阻挡众臣推景安王上位之心。
当然,昌平帝一方也并不是无人可用。
毕竟昌平帝御极多年,对朝廷的掌控力原本也是极强的,景安王不可能将他所有的大臣都给收买去。
景安王要真能有这本事,那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再来发难了,他早就能直接掀翻昌平帝上位了不是吗?
只是昌平帝这边虽然也有不少忠心耿耿的保皇党,可一来他自己的身体在急剧衰弱,已经很难再支撑大局,另一方面,太子确实是失踪了!
不管怎么说,昌平帝都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如果不是太子,那可不就得是景安王么?
总不能是太子妃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生的孩子吧?
基于这一事实的存在,保皇党们都不由得气弱三分,以至于双方争吵时,景安王一方气焰越发高涨。
他们吵得那是真激烈,一个个口称“危难时刻需尽快决断”,可实际上却谁也决断不了。
不然怎么总有个说法叫“文人误国”呢。
临事无为,牵制弗决,这是许多文臣的通病。
重点就在这一个“牵制”上。
上到君,下到臣,无不喜欢用“牵制”来玩平衡。
在国家环境稳定的时期,这套做法是非常有用的,谁的平衡玩的好,谁就是治国高手,官场赢家。谁的平衡玩垮了,谁就有可能身家性命,裤子脑袋一块儿掉光。
可反军都打到城下来了,他们还在玩平衡?
那只能说,他们真的是沉浸在大国重臣的往日余晖里,尚且没能回味过来,体会到战争与现实的残酷。
习惯了坐在朝堂上便能指点天下江山,又有几人能亲身体会到战场的肃杀,刀枪的叵测呢?
太子的失踪对战局的影响比朝堂诸公所能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当景安王一方再次步步相逼,昌平帝几乎就要妥协时,南熏门处,一声带着特殊韵律的鼓响震天而起。
这声鼓响代表的是,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
“啊——!”刘天中一声嘶吼,带着最近的一队亲卫连忙直奔城门洞,试图以血肉之躯阻挡敌军如洪水般的侵袭。
城门洞处血染砖石,两军厮杀白刃闪现。
鼓声从外城城头一路传延,各传讯处的兵士一个个嘶喊着点燃烽火,击起战鼓。
战鼓钟磬声一站又一站地传递,汴京城中战时传讯制度的优越性在此时得到了充分体现。
从南熏门内的第一声鼓响起,到崇政殿外的最后一声鼓响结束,消息的传递,通共只花费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
从战争开始,这蕴含着各种信息的鼓响声就没有停歇过,可崇政殿内的君臣紧张归紧张,紧张中他们却尽顾着扯皮去了。
有效应对在哪里?
哦,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第一,他们放出了太子;第二,他们放出了几乎所有能战的武将。
至于第三,第三,城门已经破了。
“陛下,太子殿下失踪,臣等也无比心痛。”郑同铭伏在地上,正声泪俱下地痛陈,“然而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景安王殿下此时已是唯一能……”
“咚!咚咚咚!”
然后,他的声音就如同泡沫般被冲散在这急促的鼓声里了。
殿上众臣都微微张着口,一时间竟似乎还无法理解过来这鼓声代表着什么。
直到郑同铭的“据理力争”戛然而止,直到一直沉默多过于争论的崔铮忽然一声痛哭:“城门破了,太子殿下啊!”
城门,破了!
满堂皆寂。
唯有崔铮哭喊太子的声音如同乌啼,鸣响满殿。
而后,徐德惊呼一声:“陛下!”
昌平帝紧紧咬着牙,从御座上站起。
御阶下,已经有承受能力差的大臣在惊呼中仰倒昏厥,也有或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还有或哭或骂,捶胸顿足的,种种姿态,不一而足。
此时,谁都以为应该是撑到极限了的昌平帝,却咬牙站了起来。
他双手捏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一个重音一个重音从他口中蹦出:“方春博,护驾,朕要亲征!”
“陛下不可啊!”
不知是谁先喊,然后又是一声声劝:“陛下,那反贼竟如此猖狂,我等不如离京暂避!”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是万金之躯,何必与瓦砾硬碰?”
“陛下,此时力敌殊为不智啊……”
正如前朝大唐曾数度遭遇袭京之战,而大唐皇室也曾数度弃城奔逃。
以致于他们的都城长安在一遍遍的战火中遭受着无可言述的推到重建之苦,直到最后,皇城气象尽皆湮灭,世上终于不复盛唐。
而历史总是如此地惊人相似,到了今朝,代王举起前唐旧旗攻破汴京,大靖众臣也纷纷规劝皇帝说:“陛下,咱们逃吧!”
逃吗?逃到哪里去?
南熏门的城门洞深度达到五十米,外墙的大门虽已被冲开,反军要想通过这长达五十米的城门洞,冲进城内,却还有一番苦战要经历。
但两方也都知道,最外侧的城门既已被冲开,反军要想攻入城内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此时靖军士气已失,刘天中即便还带着最精锐的一批军士在做最后抵抗,又能支撑多久?
城墙外,护城河的河水已被染成一片殷红,一具又一具仍在不停增加的尸体甚至险些将这深深河沟给填满了。
代王催动手下将自己的战车推得离汴京城墙更近了些。
他面现红光,内心激动无以言表。
是啊,千秋霸业,眼看功成在此一举,他能不激动吗?
他不知道,就在两军相接的不远处,南熏门外最东边的一片矮山密林间,一双锐利的眼睛却透过夜空,直直注视向了他。
荣医 第五百章 宋熠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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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熠一直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他们来时太子就已经失踪了,两军交战进入了白热化,而靖军士气衰颓,纵使反军一方的神臂弩都不能再用,靖军方面的抵抗也在一点点减弱。
如此艰险时刻,宋熠这边的六千多人又能起什么作用?
要是贸然冲入战场,那显然就跟送菜没什么区别。
按照斥候反馈,他们于是先派出小队精锐摸入南熏门外东边的矮山中,将反军分布在此的瞭望兵暗杀殆尽。
这片矮山说是很矮,实际上也有十几丈高,比之汴京城墙还略高些。
因为汴京周边地形开阔,以平原居多,似这等矮山突起在平原上,反而能得一个居高临下的优势。
山名东福山,虽是小山,可由于靠近京城,也得了个正经的命名。
宋熠一方暗杀掉反军的瞭望兵后,便悄悄藏入了东福山,开始一边做各种准备动作,一边静待时机。
得益于夜色的掩护,也因为靖军与反军交战太过激烈,他们这边的动静倒是没被人察觉。
代王太激动了,他为这一日准备了太久,付出无数艰辛努力,大军终于来到汴京城下后,又经历了好几轮一波三折的跌宕。
尤其是此前太子神兵突出,而他们这一方的神臂弩又突然失灵,那个时候,代王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饮恨当场。
彼时的绝望余韵犹在,相对比起来,眼下胜利在望的这一刻,自然更加显得珍稀难得。
倏忽地狱,倏忽天堂,不外如是。
谁能想到呢?那么不可一世的靖太子秦恒竟会在战场上自己倒下,同样,那么巧夺天工的神臂弩,却也会在发射中失灵!
可见世上最为突出的,不论是人还是事物,都难免无法长久。
此乃天妒!
代王心中念头如是转动着,口中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催促左右:“全力推进!不必留手,成败在此一举,一刻钟内,本王要摆驾靖都!”
传令兵高声传令,左右将士无不激动应诺。
谁能不激动呢?
汴京城门已经破了啊!
虽然刘天中还带着人在城门洞处抵抗着,可他既下了城头,城头上参与指挥的将领与靖军兵士们,却早已因为城门的破开而士气一弱再弱。
反军方面却是人人奋力争功。
冲击城门洞的反军将士固然个个拼死向前,城墙这边的军士们同样也不甘示弱。
城门洞毕竟是长条形,刘天中带人堵着门洞,就天然具有地利优势。
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至少两边能够同时交战的兵士确实很少,反军方面就算想堆人,都只能按照这个节奏来,无法快速推进。
城墙这边则不同。
南熏门宽有十数丈,城头高阔,东西城墙往两边延伸,直到左右戴楼门和陈州门,中间各有十四五里以上的距离。
这样长阔的城墙,多少士兵交战都容得。
当然,代王在集中兵力攻打南熏门,并不会将兵力分散到两边戴楼门和陈州门去。
不过光只是南熏门周边,也足够反军将士攀爬了。
反军内部当然也是有竞争的,此时眼看汴京城门已被攻破,攻破城门的这一军将士俨然就要立头功,负责攀爬攻打城墙这边的军士们又岂能甘心?
这可是开国之功啊!
既然已经提头上了战场,谁不想杀最多的敌人,领最大的功劳,封数代之侯,开一世荣华呢?
这就造成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代王这边一下令说让“全力推进”,反军的将士们就一个个都激动疯了。
城门洞那边很难再堆人,多余的反军将士就都一股脑往两边城墙攀爬。
云梯上,人挤人,城墙上,厮杀声简直震破夜空。
越来越多的反军将士上了城墙,几乎就要完全冲破城墙防线,冲入城内了!
代王心跳如鼓,同时不停催促推行战车的亲卫再将战车往前方拉近一些。
他只顾着欢喜于眼前战果,竟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越来越少。
反军方面,号称是有“二十万大军”。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种号称必然是有水分的。打个折扣是惯例,十二三万称个“二十万”,那都算是实诚。
毕竟十万大军怎么着都不可能如“二十万大军”般声势浩大,名声好听不是么?
代王要攻打汴京,当然也不能太水,所以他的“二十万大军”,实际上就是有十四万人多一点。
这其中,因为此前的激烈厮杀而战损大概有近半。
剩余的大多数,又都被他催入了前线。
到天将破晓时,他身边就已经只剩下五六千亲卫。
代王犹自伸长了脖颈,一边探看向城墙上的优势战局,一边对身边的付子恒欢喜道:“子恒啊,此番功成,本王必要先割了那昌平帝的头颅,以祭奠先祖!”
付子恒当然是连连拍马屁:“王爷大业将成,此乃千秋万代之功,我朝历代先帝英灵有感,谁能不欣慰?”
代王又说:“子恒,你此番功劳极大,本王都记在心中。你且放心,代吾御极之时,三师之袍服,必加诸汝身!”
付子恒自然又是惊喜难抑,赶紧说:“王爷厚德,不……是陛下,陛下厚德!下臣……”
主从两个,在厮杀声中各自激动无以言表,只能通过凌乱的对话来勉强压抑心中沸腾的情绪。
付子恒正高兴得几乎都要再次流泪了,一句话说着,却忽然听得东边天将破晓之处,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轰——!
大地竟都仿佛震了震。
这是怎么了?
高高战车上,付子恒与代王都晃了晃身,然后一齐转头向东边看去。
却只见东边天空上,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如同彗星曳空般在微微鱼肚白的天幕上划过。
那烟火绚烂犹如神明散花,声音响亮竟似春雷绽放。
紧接着,一道道战鼓声亦从那东边高处轰隆隆响起,同时,不知多少道声音齐齐和成一声,高喊着:“大同军到!勤王救驾,反贼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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