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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沉舟钓雪
他掌心仍然有些湿润,但比方才显然又要好了许多。
江慧嘉回握他的手,两人间一时并没有言语。
等到秦老爷等一行人彻底走远,视线中都看不到踪迹了,江慧嘉才低声道:“三郎,方才那位秦老爷,只怕命不久矣。”
“什么?”宋熠一惊。
江慧嘉肯定道:“我观他有亡阳之兆,只是或许被大药压制,面上不显,仍如常人而已。”
这一番话简简单单从她口中说出,实则却是惊心动魄。
宋熠对这位秦老爷的身份已有多番猜测,而江慧嘉虽然不曾近距离接触过“秦老爷”,但通过各种细节观察,以及宋熠回来后的表现,她至少也是明白的,对方身份必定不凡!
宋熠牵着江慧嘉的手道:“娘子,不相干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今日难得天晴,不趁机好生逛逛,往后天气若是再变,要再出门,只怕不如今日方便。”
江慧嘉道:“不逛也无妨,看过了《莺莺传》,我对旁的戏也不感兴趣了。”
其实瓦子里不是只有勾栏戏场,还有其它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宋熠明白江慧嘉不想再逛下去的意思,当然不会勉强她。
不过虽然说是不逛了,但从戏院勾栏出来,几人决定换路从这瓦舍离开,路边就碰到不少卖窗花剪纸的摊子。江慧嘉到底还是略停了脚步,再起了兴致,买了好些剪纸入手。
这些剪纸大多异常精美,虽然内容通俗,多半是“年年有鱼”、“步步生莲”、“喜鹊登梅”等图案,但剪工之精妙,却足以超越江慧嘉前世所见的那些流水线剪纸太多。
“娘子喜欢这些东西。”宋熠拈住一张,语带怀念,轻声道,“我记得我娘在世时,做剪纸也是非常拿手的。但她极少做,但有时间,多半都是在做绣活。”
江慧嘉道:“母亲必定是十分蕙质兰心之人。”
宋熠轻轻“嗯”了声。
正将剪纸仍放回江慧嘉手里,忽然迎面见到一行人走来。
这一行人十分打眼,居中的是被众人簇拥的秦老爷,他面上带着悠闲的笑意,缓步前行,一边同身旁谢昀说话。
也是这瓦舍里头通共只这几条路,转一个圈,众人竟又遇上了。
既然又遇上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宋熠双手抬起,正要抱拳说话。
忽见对面谢昀一手按到心口,面色忽地惨白。旁边众人几乎都没能反应过来,谢昀就痛叫一声,忽地倒地!
前头江慧嘉还说秦老爷命不久矣呢,结果这再一相见,竟是谢昀突发急症。
谢昀这突兀地倒地,顿时吓了秦老爷一跳。
他脚步立时后退,他身后跟着的一名白面老者则立即上前,既是挡在了秦老爷与谢昀之间,同时也蹲下了身,查看谢昀状况。
其余随从更是立即将几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面色肃然,霎时在喧闹的瓦舍内道上开出一圈隔绝空间。
这些人明显地训练有素,那气势那气派,震得四周行人纷纷避让。
谢昀倒在地上,人并没有昏倒,只是捂住心口,似疼痛难忍模样。
白面老者伸手轻探他手腕,并小心问:“谢大人,这是哪里不适?”
谢昀冷汗涔涔,气息难平,艰难道:“忽而心绞痛,下官……下官失礼……”
他这个时候竟还惦记着自己失礼,秦老爷顿时动容。
“徐德,快些救谢卿……”略顿了顿,又上前一步道,“救他!”
老者名叫徐德,他似有为难地细细听脉,片刻后略焦急道:“脉沉细而结,这……似是气血瘀滞。谢大人近来劳累过度罢?”
谢昀勉强道:“是有些时日睡得极晚,偶尔会有心痛,下官以为……无碍的。不料今日……”说着苦笑,并自责,“是下官的不是,因一时疏忽,扰了老爷的兴致。”
他这心绞痛大概也只是短暂阵痛,就这样说过几句话,他疼痛渐缓。
跟随而来的,是他的面色也舒缓下来,他便重重吸一口气道:“好了……下官不痛了……”
说是这样说,语气中还是有些吃力。
徐德伸手扶他道:“谢大人可是能起身了?”
谢昀借着他的力气颤巍巍站起来,并道谢:“多谢徐公。”
徐德笑眯了眼:“谢大人太客气,老奴可当不起。”
回头对秦老爷道:“老爷,谢大人只因劳累而至短暂心痛,应无大碍,老爷可以放心。”
秦老爷松口气笑道:“竟是劳累至疾!崇光,难不成是我这个上司太恶,以至于你竟劳累得心绞痛?你这哪里是勤奋,分明是要陷你老爷我于不义当中啊!”(未完待续。)





荣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慧娘“望诊”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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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舍的内街道上,谢昀当街突发心绞痛。
当然,这只是短暂的阵痛,片刻过后他自己就又好了。
秦老爷的侍从徐德为此做出的诊断是:“因劳累过度而起,为气血瘀滞,应无大碍。”
然而当真是没有大碍吗?
江慧嘉先前的关注重点更多是在那神秘的秦老爷身上,对谢昀便无意中有所忽略。可这时候谢昀都当街发病了,仅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江慧嘉也会自然地多看他几眼。
这边因谢昀的状况渐好,秦老爷身边的随从护卫们也就放松开了包围的阵型。
宋熠当下上前几步,向秦老爷与谢昀见礼,并对谢昀的身体表达了关切。
江慧嘉也跟着他走了几步,但并没有与他并排,反而稍稍落后了他半个身位,在他向秦老爷等人见礼时默然蹲身,行了个福礼。
她跟着宋熠上前,一来是出于礼貌,二来也是想离秦老爷和谢昀更近些,以便更清楚地观察到他们的身体状况。
虽然不方便给这两人诊脉,但望闻问切四诊法当中,高明的大夫单只望诊就足够判断出很多东西了。
见礼过罢,宋熠道:“谢大人身体不适,晚生便不打扰了。两位大人慢走,晚生告辞。”
很识趣地没有多做纠缠,目光后移,与江慧嘉对视一眼。
两人一起退开到一边。
谢昀面色仍然显得虚弱苍白,只对着宋熠微微颔首。
秦老爷却是笑道:“宋鹤轩倒也不尽是狂生而已啊!”
宋熠微笑着抱拳回应。
江慧嘉则静默地站在一旁,很安分地……嗯,当花瓶。
她在默默思量方才观察到的一切,并再次肯定了先前的结论:秦老爷他,命不久矣!
这的确是一个使人心惊的结论。
很快回程。
江慧嘉进屋脱了披风,净手净面。宋熠也收拾好,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因松风和刘思源都留守在家里,书房里头火盆都是烧好的。
室内便干燥又和暖,江慧嘉搓了搓手,坐到书桌前,本来是想提笔写方子的,却才写了一味药又停下手。
她笑了笑,道:“写了也无用,我又不会给他们看病。”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虽然有心想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名医,但在现今条件下,比如主动请缨给秦老爷或谢昀看病,这却很不合适。
宋熠问:“娘子,谢祭酒当真只是一时疲累,并无大碍吗?”
江慧嘉道:“虽不曾把脉,但我瞧着,他不但有大碍,还毛病大得很。”
要知道,江慧嘉不但有望气而断病的传统中医技能,她还拥有神异的精神探测术!
这奇异的能力一旦用出,虽然未必就能诊断出所有病症,但再结合望诊之法,一般情况下,也足够江慧嘉得出差不多准确的结论了。
先前那名叫徐德的老者大约通些医术,但未必十分精通,不然谢昀的病症他不会诊断错误。
“那位徐老人诊脉说他脉沉细而结,我又观他面色觥白,满面冷汗。他着衣并不单薄,指尖却呈青紫色……”江慧嘉详述种种细节,“并不是简单的因疲乏而至的短暂性心绞痛,应是胸痹之症!”
实际上,谢昀不但是胸痹,他还是冠心病!
当然,冠心病是西医的说法,所以江慧嘉这里就没有拿出来说。
胸痹又分很多种类,并不是所有的胸痹都是冠心病,也并不是所有的冠心病都是胸痹,但谢昀这里却恰好既是胸痹,又是冠心病。
宋熠平常也看些医书,虽然并没有跟着江慧嘉学习诊病治病的手段,但常常耳听目视,多少也知道些医理。
“谢祭酒胸痹,应是初起罢?”
“应是初起,要治疗倒也不难,但此病不能轻忽,因此我说他是有大碍。”江慧嘉道。
一般的胸痹当然没什么,但谢昀最大的问题是冠心病。
冠心病是心血管疾病,他又会突发心绞痛,就怕胸痹引发心肌梗塞。
“《灵枢·厥论》谓之真心痛,《金匮要略》称为胸痹心痛,取二者之义,此为胸痹心厥。”江慧嘉又道,“谢祭酒病初起,心厥时间短,尔后若能及时根治,自然无碍,若是不能,便有大麻烦。”
宋熠有所思道:“谢祭酒品级虽不算高,然位职特殊。京中不乏名医,便是不成,也还可请太医出手。如此说来,娘子的确不必忧心他的病症。”
是的,一个徐德错诊,又不代表所有大夫都会错诊。
徐德看起来应该是秦老爷近侍,他即便通些医术,又怎么可能跟专业的大夫相比?
江慧嘉道:“我只是见到病人便忍不住分析病例,这也是个毛病,这叫……职业病!”
这个说法闻所未闻,宋熠甚感有趣道:“这也是毛病么?叫我看来,凡事若不执著,便难攀巅峰。这职业病若人人都能有,怕天下高手又要多出好几倍。”
江慧嘉被他逗笑起来,宋先生的思维才真是有趣呢!
顿了顿,等江慧嘉笑过,宋熠走到她身后,便从她后背环抱住她。
“娘子的意思,在京中是不想动医术么?”他问。
江慧嘉道:“我自己寻思,汴京不比宝庆府,权贵太多,易惹是非。倒不如等到三郎你高中,日后若是外放做县令,那我就是县令夫人。如此一来,那一县之地还不是随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着她又笑,微微侧头,回眸去看身后的宋熠。
宋熠头颈微垂,嘴唇轻轻蹭到她细嫩的脸颊,几乎为她的笑容沉醉。
其实江慧嘉不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在京中不想显露医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现在是他科考的关键时刻,所以她绝不想在这时惹出格外动静,这才着意收敛。
前头女扮男装,轻狂太过,江慧嘉确实是暗暗后悔的。
天上掉麻烦那种是主角待遇,毕竟一般人不容易碰到。少去招惹,安安分分不好么?
心念转过,江慧嘉又提到那位秦老爷。
“那位……秦老爷,他的毛病比谢祭酒还大,的的确确是亡阳之兆。”江慧嘉疑心他身份,便问宋熠,“三郎对他来历可有猜想?”(未完待续。)




荣医 第二百八十章 皇帝“命不久矣”!(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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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位神秘的秦老爷,宋熠当然有猜想!
只是这个猜想太惊人,即便是江慧嘉问到,宋熠都犹豫了片刻,仍旧用不大确定的语气道:“谢祭酒对他那样恭敬,他又姓秦,因此我猜测,他便是……当今圣上!”
皇帝!
秦老爷是皇帝!
真的是吗?
江慧嘉之前也猜过秦老爷身份会很高,因为谢昀的态度摆在那里。
但毕竟江慧嘉先前不曾与这二人仔细接触过,所以就算有猜测,她的猜测也很模糊。
宋熠说出来,她不由得惊道:“当真是皇帝?”
这一惊,她甚至站起身来。
“不说十分中,亦有七八分罢。”宋熠索性牵她到一旁榻上坐下,“谢祭酒官阶虽不高,但他是国子监祭酒,官位特殊。当今朝廷,六部且不说,尚书左仆射与右仆射两位大人,又被称为左右二相。谢祭酒首先并不由六部统管,其次,即便是左右二相,也不应当被谢祭酒尊称为老爷……”
又不是奴仆,也不是直属的下属或属官。
一般官阶低的,见到官阶高的,称一声大人或上峰也就差不多了。这直接称老爷,要不是真的差距大到无可比拟,那就是谄媚太过。
国子监祭酒是清流表率,就算要阿谀捧上,他好意思谄媚得那样明显?
现在又不是权臣当朝的时代,皇帝权威还是很重的,不说谢昀敢不敢那样做,就是如左右二相那等人物,只怕也不敢受!
宋熠又道:“若说到皇家人,与当今同辈的几位王爷大多也只是爵位尊崇,有官职虚衔而已。谢祭酒与他们平淡相交也就罢了,恐怕更不敢做出这样的家臣姿态。”
他说到这里,江慧嘉却想起一人,当下脱口便问:“那景安王呢?”
景安王!
当今皇帝一母同胞之幼弟,今上登基时,景安王才只有八岁。然而先帝极爱他,甚至为他封号“景安”!
景安这个封号何等耐人寻味。
在其他皇子大多以瑞、贤、端、宁等字为封号时,景安王的封号却有两个字。
大靖朝“王”之封号,以一字为尊,二字为下。
景安王封号二字,这看似是降等了,可“景安”音同“靖安”,又岂是寻常封号可比?
官场上的习惯,封号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给的。
随便给的话,礼部官员都能咬文嚼字喷死你。
儒家习惯,讲究的就是一个正统。正所谓身前身后名,这个“名”意义不简单!
所以提起大靖朝的王爷,哪怕是市井小民,都会忍不住多想一想“景安王”。
江慧嘉初入京城时,听到的最多的八卦,也是景安王如何如何纨绔的。
据说这位景安王年纪不小,却不立正妃,为人狂诞荒唐,放纵恣意。他身上的种种韵事,随便在汴京城中抓一个小民,都能说出一箩筐。
宋熠倒笑起来:“景安王比当今圣上足足小了二十岁呢!今日那位秦老爷,年纪上看都有五十开外,怎么可能是景安王?况且……”
“况且即便不看年纪,景安王处境也十分微妙。”江慧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随口一说而已,当然并不会以为那是景安王啦!”
宋熠点头道:“景安王处境虽然十分微妙,但娘子你方才又说了,秦老爷身具亡阳之兆,只怕命不久矣。”
“瞧来也便是一两年之间。”说到这个,江慧嘉神色不由自主便郑重起来,“是亡阳证,并且十分复杂。具体究竟如何,能不能治,我还要把脉才能知晓。但单只依我今日所见,这位……的确命不久矣。”
宋熠道:“据说太子自幼体弱,至今亦有弱症。”
两人不由对视,想到更深处。
江慧嘉道:“倘若真是那一位,他的身体应当时刻有太医照管着。我也瞧着他的病症是被人用高明医术压制住了的……所以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应当知晓。”
“他若心知肚明,他命阳不久,而太子亦是体弱……”宋熠道,“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只得三名皇女,皇子更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
江慧嘉心惊。
如果说皇帝命不久,唯一的太子又体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挂掉,那整个皇家剩下的还能有谁?
江慧嘉道:“景安王!”
宋熠道:“独景安王身强体健!”
两人几乎是同声说话。
说完后又相视一笑。
虽然话题紧张,但到底不过是小夫妻关着门在自己家里议论而已。
他们又不是那些家里头随时都有可能存在十个八个政治间谍的大人物,这时候议论归议论,但事不关己的心态其实还是免不了的。
因此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又还算轻松。
江慧嘉又道:“不过,谁知道景安王是不是真的身强体健,太子又是不是真的体弱呢!到底只是传言,传言也当不得真。”
“正是如此。”宋熠点头道,“但依娘子所言,今上寿阳不久,这却假不了。”
这样的消息,要是被那些处在大靖权利中心的高官们得到,其价值将无可估量。
可宋熠毕竟还只是科考中的举人一名,连官场都还没进。因此这样的消息对他而言,顶多是让他对如今的政治局面有个更深入的认识,多余的帮助却没有了。
当然,他也可以将这消息拿出去同那些真正的高官交换人情,这未尝不是一条捷径。
但一来此事敏感,宋熠不可能提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增加江慧嘉的危险;
二来这种问题本来就是轻易“不可说”的,哪怕他当真利欲熏心做出这样的举动,最后的结果,除了当真得到某份高价值的人情,也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引来一道“杀人灭口”的命令!
江慧嘉感叹道:“如此想来,外放可比留京当真不知要好到哪里去呢。京城水太深,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淹死在里头,我还要再老实些才好。”
说着,宋熠还没答话,她自己倒又笑起来。
嗯,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多少人想做京官夫人呢,她倒盼着老公外放!
还有,宋熠还没中进士呢,她就想着做官夫人的事。是不是想得略远?
宋熠道:“我只有些想不明白,今上若果真心知自己命阳不久,为何却还有兴致到民间来私访。甚至……”
甚至今天还那么感兴趣地来试探他?(未完待续。)




荣医 第二百八十一章 究竟谁在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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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西,谢府。
夜色已经起了,谢昀坐在谢夫人房里,手捧一杯热茶,微微皱眉。
谢夫人捏着两本账册从外间走进,抬头看到谢昀静坐出神的样子,便悄步走近,柔声笑道:“老爷怎地坐在这里出神?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早叫人同我说一声。”
“嗯。”谢昀意味不明地应了句,答非所问道,“蕊娘的婚事是要着紧了,先前我叫你留意的宋熠倒不必再考虑。”
谢夫人顿时一喜,面上还不显,只忙问:“怎地便不考虑了?”
谢昀有些心不在焉道:“他已有家室,当然不能再考虑。不过年节将至,他那边若送节礼过来,你回礼时不妨加厚一分。”
说着站起了身,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又道:“不,加厚两分!”
谢夫人有些惊疑,待要再问,谢昀却走到了门边,又脚步一停道:“崔家那边,往常相交便好,可以亲近一些,但结姻亲便不必了。我倒是瞧着,周家有几个儿郎还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停留。
谢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正院,谢夫人追了几步,忙又叫丫头去打听,得知谢昀是去了书房,并未往两个妾室那里去,这才悄悄松一口气,不再追究。只回头又叫了心腹,悄悄思量起周家来。
周家?为什么呢?
谢昀的书房设置在内院外院相接之处,他离了正院,也没带随从,又屏退了伺候在书房外头的小厮,自己推门进屋。
书房里头竟是早有人在等着他!
谢昀关了书房门,上前便行礼:“岳父大人!”
坐在书桌后的老者放下手中书,抬起头。
灯光下,只见他面容古拙,两鬓上零星已见斑点,一双老眼却神采奕奕,犀利得不似这般年龄能有。
他轻应了声,眼睛微微眯起。
便显得映入他眼中的灯光也都蜷缩成了一团,在夜色下徐徐寂静。
书房里,两人的声音极轻极轻。
“二十年前,大靖内忧外患。四海之内时有刀兵起,东辽又一再犯边。那时陛下便已是年近四十,后宫中夭折了不知多少龙子,最后还只得两个皇女……”
“太子殿下这一根独苗来得太不易了。”
“因此陛下将他送到了大相国寺……”
“皇上今日去见宋熠并非偶遇,而是有意相见。”
“陛下在为太子殿下铺路!”
“宋鹤轩年轻有才华,寒门出身,有师门,无党派,背景单纯,简直如同一张白纸!他狂性内敛,为人孤介,更有妻室,轻易不会再同其余官家联姻,最适合做孤臣。”
“……只怕是对左相有所不满……”
“左相大人面似谦冲,然而门生遍布天下。”
“太子殿下正妃便是左相嫡孙女!”
“因此更要制衡外戚!”
“一个宋鹤轩又算的了什么?”
“然而若是有十个宋鹤轩,百个宋鹤轩呢?”
“哪里来的一百个……”
“今科会试!”
徐融的身影站了起来,翁婿两个立在窗边。
“太子身体到底如何?”
谢昀唇角逸出苦笑:“自郑家女进东宫起,太子便直接住到了大相国寺,至今都不曾出来。哪怕是陛下相召,他都能以修行为由避开不理!”
自古以来,哪个太子敢这样任性?
然而今朝的太子却是皇帝独苗,他简直还可以再任性一点,皇帝也只能选他,不可能选别人!
“好在陛下身体康健,瞧来足可以再支撑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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