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殊娓
好像是高三那年的寒假,徐唯然非要跟着胡可媛和秦晗一起去书店。
他从自己家车里下来时,车里跟下来一只很大的金毛狗,那会儿帝都市下了一场小雪,狗狗金色的皮毛显得暖融融的,很漂亮。
徐唯然呵斥金毛:“滚回去!”
金毛哈着舌头,执意跟着他。
徐唯然没看见秦晗和胡可媛已经等在街对面的书店里,他抬脚猛地踢了金毛一脚,踢在头上。
金毛旁边是一个圆柱形的路障,它的头撞在路障上,然后发出可怜的“呜呜”声,耷拉着头回车里去了。
秦晗就是在那次之后,印象里觉得胡可媛的同桌性格不太好,也就对他不冷不热的。
反正又不是她同桌。
胡可媛说的徐唯然喜欢她,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胡可媛还是冷笑着的:“得了吧秦晗,你不知道?照毕业照的那天他不是还给你买了奶茶吗?只给你一个人买了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不是也喝得挺开心的?再装就有点过了吧?”
奶茶?
秦晗想了想,依稀记起毕业照那天的事情。
照毕业照的那天也很热,学校的摄影老师坚持说站在操场上照比礼堂效果更好,还能照到一整座教学楼当背景。
秦晗的身高不高也不矮,挤在中间排,在大太阳底下热得要命。
好不容易照完,徐唯然举了杯奶茶过来:“秦晗,给你的奶茶,加冰的,凉快凉快。”
“谢谢。”
那天秦晗还真接了奶茶,因为徐唯然身后跟着的4、5个本班女生都举着奶茶,秦晗还以为是班主任给买的。
毕竟他们班主任大方,经常给买西瓜买冰淇淋买饮料什么的。
后来回班里才知道,奶茶是徐唯然买的,秦晗托她同桌给徐唯然转了奶茶钱。
如果胡可媛像以前一样和她聊天,聊到这种事,秦晗肯定是事无巨细地都告诉她的。
可是胡可媛扬着下颌,满脸嘲讽,秦晗忽然就没耐心了。
她也不开心她也在生气,但她不想吵架。
她根本就不会吵架。
不远处有公交车开过来,是回家的那趟,秦晗声音很轻:“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就别再约着出来玩了。”
后来胡可媛可能是说了什么,但秦晗没听清,在公交车停下来打开门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没有争吵,也没有说很难听的话。
友谊就这么消散在明晃晃的太阳下。
但秦晗回家后还是连着几天都不太开心。
秦晗几天都没出门,以前的周末和假期她都是和胡可媛在一起的,胡可媛偶尔也会来她家里吃饭。
现在没有胡可媛,秦晗自己窝在家里看书看电影,也会弹弹钢琴。
秦晗的妈妈是全职主妇,爸爸很忙,尤其是秦晗高考完的这段时间他都很少回来。
有一天秦母练完瑜伽回来,带着秦晗一起在厨房烤了饼干。
等饼干烤好的时间,秦母拨动着额前的卷发,温声问:“小晗这几天怎么没出去玩?对了,今天要不要叫可媛来家里吃饭?我给你们烤披萨?再烤一些鸡翅和薯饼?”
“不用了妈妈,我下午就出去。”
“和可媛一起吗?”
秦晗避开妈妈的视线,轻轻点头:“嗯。”
秦晗没说自己和胡可媛闹僵了,她回到卧室拉开衣柜,觉得自己是该出去走走。
这可是盼了三年才盼来的暑假呢,足足有两个半月呢!
可以去图书馆借几本新的书。
而且......也该去“氧”把她的包和袜子拿回来了。
啊!袜子!
那团皱巴巴脏袜子是秦晗唯一能忘忧的东西了。
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尴尬顾不上想其他情绪。
甜氧 第9节
去遥南斜街之前,饼干也烤好了,秦晗把自己独立烤的那一份装进饼干分装袋里,准备给张郁青带去。
毕竟她那令人糟心的袜子,在人家的店里躺了好几天。
遥南斜街还是那种热闹的样子,秦晗迈进张郁青的店时,街口几个老人正坐在树荫下的石椅上拉二胡,曲调悠扬,配合着蝉鸣,很好听。
她进去时,张郁青并没在外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她推门的声音,他戴着口罩从纹身室里探岀半个身子,看见是秦晗,这人直接就笑了。
秦晗怕他开口调侃,赶紧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给你带了自己烤的饼干,谢谢你这几次的帮忙,还有......”
“还有收留你的袜子。”张郁青替她说完。
秦晗尴尬得想要转身就跑,却听见张郁青在笑:“东西在杂物间,自己去拿吧。”
秦晗放下饼干,噔噔噔跑到楼上,推开杂物间的门。
白色的单肩包就放在那张普拉提床上,旁边是她的白袜子。
而且是已经洗干净又晒干的。
秦晗蓦地蹲下,用手捂住脸。
简直不想活了。
她居然让别人帮她洗了袜子!
等她下楼时,脖颈还有些发烫。
张郁青店里依然只有老式电风扇在吹,她抬起手扇了扇脸侧,张郁青应该是在忙,她站在店里犹豫了两秒,坐到了床边的桌子旁。
出来时她和家里说是出来玩,总不能一个多小时就回家,她想在张郁青店里呆一会儿。
他的店里有一点竹林的清香,好像能够让人安心下来似的。
秦晗安静地坐在店里,偶尔能听见纹身室里传来说话声。
不过总是一个挺年轻的男人再说话:“青哥,你说我胸前这儿,再纹个‘我爱祖国’怎么样?”
张郁青没说话,那个男人又开始说了:“青哥青哥,我觉得纹一个行,你给我设计设计呗,经你手设计的图案肯定好看,多傻逼的提议都能好看。你觉得我纹个‘我爱祖国’咋样?放胸口还是放后背?啊!要么背上再纹个‘精忠报国’吧!青哥,你觉得我这提议是不是挺酷的?”
“是个屁。”
秦晗能听出来,最后一句是张郁青说的。
其实他也属于年轻男人那个范围的,哪怕闷在口罩里,声音也很好听。
张郁青话少,还总是在怼顾客。
顾客可能真不是他的上帝。
“青哥,你别这么冷漠啊,我要是多纹四个字,不对,我要是多纹八个字,你不是还能多赚我点钱么。”
“不接,你点开美团随便一家店,199的团购就行,有99的也可以。”
再次被怼的顾客可能是思考了一会儿,语气忽然就萎了:“青哥,我就是慌,心里总觉得没着落。”
张郁青没说话,那个男人又闷着声音说:“老爷子以前就喜欢写书法,写什么‘精忠报国’啊‘我爱祖国’啊什么的,你说他在贫困地区支教一辈子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要是在帝都市,他那个病搞不好还能抢救一下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秦晗第一次听见男人说话带哭腔,她坐在外面隔着墙壁和门都有些手足无措。
以前到底是谁告诉她来纹身的都是不良青年?
张郁青居然很淡定:“你把自己纹得像报纸似的满身是字,老爷子就能活了?”
“卧槽,青哥,你这什么形容?”
男人可能没料到张郁青的安慰方式这么特别,愣了愣,先笑了:“得了,那字先不纹了,还不如省钱去做慈善了,回头烧纸时候给老爷子念叨念叨,他没准儿还能高兴的。”
张郁青从纹身室出来时,一开始没看见秦晗。
等他把一次性手套摘下来丢进垃圾桶,再一抬眼,才看见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的秦晗。
他略带诧异地弯了弯唇角:“没走?”
秦晗突然就有些尴尬。
她不是张郁青的朋友,也不是这家店的客人,在人家这里坐了这么久,确实很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秦晗口不择言:“我想纹身!”
张郁青正拿着一个玻璃杯喝水,听见秦晗的话,他动作稍稍停顿一瞬,然后仰头,喉结滑动,继续把杯里的水喝完。
水杯被他放在一旁,发出玻璃轻撞木质的响声。
他走过来,拄着桌子,凑到秦晗耳边:“小姑娘,我不给未成年做。”
第8章 乌梅 我这儿又不收费
可能因为是夏天,屋里气氛本来就很高,张郁青走到秦晗身边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种温热的存在感。
“小姑娘,我不给未成年做。”
秦晗放在桌面上的手条件反射地蜷起来,整个人突然紧绷,耳廓发烫。
她知道“做”这个字眼是指做纹身。
也知道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她就是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概是因为纹身室里有人等着,张郁青的话说完就起身走了,属于他的那部分温热气息也随着不见了。
他回到纹身室,门是半掩着的,秦晗能听见他对那位纹身的男人交代注意事项。
连某宝机器人都知道和顾客说话要十分客气,都是亲长亲短的,“亲,你需要什么”“亲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可张郁青不。
纹身的男人问他“青哥,我今晚能不能去个酒局啊,喝点没事儿吧”时,秦晗听见张郁青哼出一声冷笑。
也该走了。
老赖在人家店里是不像话。
秦晗把手机塞进包里,女孩子的包统共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包里本来还有东西,手机塞到一半就有些吃力了,包包的拉锁拉不上。
她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包里翻了翻,摸到一段光滑的缎带和纸盒。
是她给胡可媛的毕业礼物,去日本时买的樱花香水。
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秦晗轻轻叹了一口气。
失去一个好朋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记得那天异国他乡的,到处都是日语交谈,秦晗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口语费力地和店员交流。
她选了粉色的包装纸,还让店员给用白色缎带系了蝴蝶结。
那天秦母站在店外,打着一把日式花伞,催她:“小晗,在不快点要赶不上飞机了。”
几个日本人听见中文好奇地回眸,看向秦晗。
“来啦!”她攥着盒子往外跑,心里愉快地想,可媛一定会喜欢。
高三时候整天坐在教室里学习,听班里的女生们说总那样坐着屁股会变大,秦晗和胡可媛就在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手拉手去操场上遛弯,天南海北地乱聊一通,连早餐吃了什么馅的包子都要聊到。
原来毕业,挥别的不只是那些习题和做不完的卷子。
高中时候的情谊,也带不出校园。
阳光顺着窗口溜进来,窗外有人吆喝着在卖冰镇乌梅汁,这条街上总是年纪大的人多一些似的。
人家都说帝都市是快节奏的一线城市,这里却像是被人按了慢放,时光拉得悠长。
秦晗有些低落地拆掉香水外面的包装,把里面写了“毕业快乐”的字条团成团,和包装纸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香水淡粉色的液体里溶了金粉,晃动瓶身时像是流动的星河,秦晗盯着香水瓶看了一会儿,才把香水瓶塞回包里。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根本没必要收拾的东西,拖着时间。
桌边堆着罐装啤酒,她上次来就注意过到了,只不过好像比上次少了几罐。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秦晗把手悄悄伸过去,才刚拿起一罐啤酒,恰巧张郁青和那个纹身的男人一起走出来。
纹身的男人没有张郁青高,看见秦晗先是一愣,随后扭头,勾着张郁青肩膀问:“青哥,你妹?”
张郁青瞥他一眼:“说话注意点。”
“啊不是,我不是骂你,我是想问,你妹......妹妹今天在家啊?”
张郁青这会儿没戴口罩,表情看起来有些无语:“她不是。”
秦晗隐约想起,好像之前那个纹花臂的女人也说过,问她是不是张郁青的妹妹。
张郁青还有妹妹?
顾客走了,店里没有其他人在,秦晗的手还搭在啤酒罐上。
张郁青靠在门边看过来,忽然扬起眉梢:“厉害了,还想喝酒?”
秦晗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老师家长禁止的事,喝酒也是老师和家长都明令禁止的。
现在人虽然是毕业了,还是有些学生的思维在的。
听见张郁青问,她马上收回手,像犯错了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小声提议:“你不尝尝饼干吗?”
张郁青看了秦晗一眼。
这小姑娘从今天进门起,看着就有点没那么精神。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外面天气太热了给晒的,但刚才看见秦晗拿啤酒的举动,他才觉得秦晗是有心事。
问她是不是想喝酒,她不回答。
那就是想喝。
这个年纪都以为借酒真的能消愁。
秦晗带来的饼干放在木桌上,说是自己烤的。
包装挺精致,粉色的袋子,里面每一块饼干都做了分包装,贴着英文字样的贴纸。
张郁青没说什么,走过去拿起装饼干的袋子,慢悠悠拆开一小块饼干,放进嘴里。
甜氧 第10节
他笑了一声:“你这饼干,是苦瓜味的?”
秦晗被他问的一愣,自己也拿起一块拆开去尝,刚嚼了两下,脸就红了。
饼干不知道哪个步骤出错了,居然是苦的。
表面上撒的糖霜都没盖住苦味。
早知道拿妈妈烤的拿份好了。
“对不起,我以为我烤得不错,才给你带过来的......”
她说话时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在嗫嚅。
张郁青拄着桌面,忽然弓了些背,和坐在椅子里面的秦晗平视,很认真地说:“谢了。”
秦晗一愣。
“袜子装好了没?”张郁青还拄着桌子,语气像站在门口叮嘱闺女的家长。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秦晗顿时僵了,说话都有点像卡带似的外蹦:“那个......我的袜子,是、是你洗的吗,谢谢,我、我......”
“不是我。”
秦晗正费劲地道谢,冷不丁听见他否定,整个人懵了一瞬:“啊?”
“洗衣机。”
不是用手洗的,还好还好。
可是洗衣机也挺不好意思的了,多难为情。
聊了几句也不见秦晗有起身的意思,张郁青随口问她:“还惦记着纹身呢?”
之前说想纹身是秦晗为自己磨磨蹭蹭赖在这儿不走找的蹩脚理由,她自己说完就忘了。
冷不丁听张郁青问起,秦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仰着白净的小脸,一脸茫然。
张郁青可能是看出了什么,边往纹身室走边说:“没什么事儿就呆着吧,我这儿又不收费。”
秦晗没吭声,沉默地看着张郁青去纹身室拿了一件纯色短袖。
又是黑色。
老实说,和他身上那件没什么区别。
秦晗正想着,忽然看见张郁青随手扯起衣摆,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动作猛地顿住,又把衣摆扯好,退回纹身室,还关了门。
张郁青大概是想换衣服,又觉得当着她的面不太妥当。
整个过程中,秦晗只看见他露出了一截劲瘦的腰侧。
秦晗突然敏感地想,看吧,你在这儿呆着,人家连换个衣服都不自在。
怎么也要和人家说个原因的吧?
张郁青出来时还是黑色短袖和牛仔裤,但应该是换过衣服了。
秦晗沉默几秒,突然说:“张郁青,我不开心。”
张郁青遥南斜街好多年了,年纪差不多的都叫他青哥,真的很久没听见谁这么连名带姓的直呼他大名了。
这姑娘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声音也细,这么叫他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秦晗说完这句话就变得更安静了。
张郁青又不是她的朋友,真的不该和人家说什么心情不好,给人添麻烦。
张郁青也没再说话,秦晗再抬头时,发现他出去了。
可能是嫌她烦了吧。
秦晗闷了几天的情绪稍微有些要爆发的前兆,垂着头愣了会儿神,把包包斜挎到肩上,觉得自己怎么也该走了。
门口传来一点脚步声,不轻不重。
秦晗抬头,听见张郁青问:“能喝凉的么?”
秦晗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一个透明的塑料杯放在她面前。
真的是很大的一杯,像秦晗以前常去的奶茶店新岀的巨无霸杯似的。
杯壁已经蒙了一层水雾,沁出的水珠顺着往下滑。
是冰镇乌梅汁,上面还撒了一层桂花,有带着微酸的清甜。
张郁青用下巴指指乌梅汁,哄人似的语气:“孟婆汤,喝了不开心的全能忘。”
秦晗抬头,目光幽幽地落在张郁青身上:“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用说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话哄我的。
“行,那它就是冰镇乌梅汁。”
其实张郁青是有点怕的,秦晗刚才抬起头时,眼睛亮得吓人,感觉眼泪马上就要淌下来了。
他还挺怕小女孩哭的,难哄。
秦晗倒是没推辞,闷头叼着吸管喝了一口。
她动作挺慢的,张郁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姑娘再抬起头,估计就要泪如雨下了。
却没想到秦晗重新扬起头时,眼睛发亮。
她的声音也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而带着惊喜的欢快:“张郁青,这个冰镇乌梅汁真的好好喝啊!”
张郁青没想到乌梅汁能有这种效果,先是一怔,然后笑呛了:“看来还真是孟婆汤啊。”
第9章 西瓜 这还热情上了
秦晗发现自己每次去张郁青的店里,怎么都要欠下些东西。
就好像他的店是被大妖施了什么法的,总要蛊惑人再去,再去。
连张郁青这人,也是有点邪性的。
那天秦晗说自己不开心,张郁青坐在她对面叩开一罐啤酒,像个半仙似的眯缝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和朋友闹别扭?”
秦晗两只手都握在冰镇乌梅汁的杯子上,感受着夏天的暑气从指尖开始消散,听见张郁青这么问,她觉得纳闷又诧异。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和张郁青说过,他甚至连胡可媛和徐唯然都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张郁青喝了一口啤酒:“而且是因为一个男生?”
秦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笑着:“大概因为,我是个聪明的好人吧。”
张郁青不但说得准,还喝着啤酒。
她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乌梅汤,又看了眼被他随意拎着的啤酒罐:“你也心情不好吗?”
“并没有。”
“那你......”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张郁青像是听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用手里的啤酒罐指了指她的方向:“我不是得安慰人么,安慰人需要气氛。”
其实那天他也没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只不过把喝空了的啤酒罐捏扁时,随口说了一句:“夏天这么好,用来闷闷不乐太浪费了。”
本来秦晗没觉得夏天多好,热得人不在空调屋里就要流汗,阳光明媚时又容易晒黑。
可是太阳刚好从窗口照进来,秦晗喝着冰镇乌梅汁,外面有悠扬的二胡声混合着蝉鸣,那盆中间带着裂痕的小仙人掌沐浴在阳光下,欣欣向荣。
像催眠。
秦晗被乌梅汁灌醉,感觉张郁青说什么都是对的。
也许是他被啤酒渍过的声音太过平静,抹平了生活里的裂痕,秦晗忽然就觉得,夏天果然是很好呀。
而她拥两个多月的漫长盛夏,简直是富翁。
窗口有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铜铃叮当,随后露出一张老奶奶的脸。
老人穿着棕红色的布衫,不俗气,反而很慈祥。
老奶奶看见秦晗喝得只剩一点的冰镇乌梅,笑眯眯地问:“小姑娘,我做的乌梅汁好喝吧?”
怎么这条街上的人都喜欢叫她小姑娘。
秦晗赶紧应声:“好喝的,特别特别好喝。”
“我这可是祖传手艺。”老奶奶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得皱纹舒展。
张郁青靠在窗边,伸长胳膊从老奶奶的推车上拿了一个透明的一次性餐盒。
餐盒里是桂花糕,看着白白糯糯的,淋了琥珀色的糖桂花。
卖乌梅的奶奶奇怪地看了张郁青一眼:“你不是不爱吃糕?”
秦晗惊讶于张郁青这种人居然会有猫偷鱼似的举动,故而盯着他看。
没看出别的,倒发现张郁青生得真的好看。
他的眼皮很薄,双眼皮的褶和内眼角都显得锋利,睫毛弧度又小,像直的。
眉眼犀利深邃,他却总是怀揣着淡淡笑意。
张郁青和秦晗在学校里接触过的男生不太一样。
说他不好接近吧,见面的这几次又都是他在帮忙的,但说他热情呢,看他怼顾客时懒懒的样子,又实在不算是热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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