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母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暗九
长叹一声,贾母承认是自己没有教养好元春,将她养成了那般眼高手低,口是心非的性子。这一世,贾母固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教养元春,但也不准备再如上一辈子那样为她倾尽家财谋取那虚无缥缈的皇恩了。是否能得恩宠,便看她自己的造化罢了!
至于凤姐儿,贾母这辈子并不打算换掉这个爽利的孙媳妇儿。上一世凤姐儿虽做了不少伤阴德的事情,但贾母倒也知道她是一心一意为了贾府,还贴了嫁妆银子补贴。只要把她与二太太隔开来,自己再花些功夫好生教养着,也就罢了。就不信有了利益冲突,这姑侄俩还能再拧成一团儿!
贾母犹记得当时御史以长幼无序,窃居荣禧堂的罪名弹劾了贾政——前世自己确实对大房太过不公,见贾琏成婚多年无嫡子,又有王氏在一旁撺掇,便起了将那爵位予了宝玉的心思。因此,心里虽明白,却眼睁睁看着琏儿凤哥儿被王氏哄的死心塌地。既然现在重来一回,自己万万不会再同前世那般糊涂,虽然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宝玉的前途还是要靠他自个儿挣来才踏实。须得知道,像贾府这样的世家,若是从内部就起了隔阂分歧,就算不经历抄家一事,也会逐步走向衰败。
叹了口气,贾母想着自己作为内宅妇人,大概也只能从内宅开始,循序渐进的改变上一世的结局了。只是…贾母眯了眯眼,精光一闪。抄家时候两府的罪名,除了放贷占田,逼死人名之外,最要命的一条:忠义亲王旧部谋反,宁国府牵涉其中。如果说元春走了恭太妃和太上皇的路子是招了圣上的忌讳的话,那宁国府的左右逢源便是直戳了圣上的肺管子!
东府里蓉哥儿的亲事,不妥!
话说贾母正思量这如何摆脱上一世的结局,这边碧玺已经开了贾母的嫁妆箱笼找出了她所说的那尊送子观音。贾母回过神来,想起金玉良缘之说,让碧玺翻出了两块金晃晃的雕花镂空长命锁,嘱咐道:“这两块锁,一块给元春,一块给大房的迎春丫头——她如今也两岁多了罢,明日让大太太抱来我瞧瞧。”又指着匣子里一块镶了金边的弥勒佛玉坠道:“这暖玉最是养人,你装了,到时候一并送到林家去。”
碧玺连忙笑着应了,心里只是困惑老太太一向对大房的姐儿淡淡的,今儿怎么想起她来了?一边思衬着,一边挑起长命锁的链子一瞧,不过是两块寻常的金器,刻了长命百岁等吉祥话,倒是雕工倒还罢了。一旁早有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接了装进盒子,贾母道:“二房的让绿茵送去,”停了半响有开口道:“绿茵送完东西,就留着伺候二太太生产吧,就说我说的,让她放宽心,再给我添个乖孙!”
众人便知道这是要抬举绿茵的意思,连忙笑着推搡绿茵让她给贾母磕头。
贾母心中冷笑,要不是念着上一世的三丫头,依着她往日的性子,就该找个机会将赵氏那搅家精打出去!
想了一回儿,贾母又命碧玺:“把先头大太太的嫁妆单子誊抄一份交给琏儿,让他知道他娘到底留有多少东西。在跟大太太说一声,情理来讲本该由她替琏儿收着的,只是府里毕竟还和张家走动,而琏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好相看人家了!等他娶了亲,这些东西自然由我亲手交与他。”
忙乱了一回,贾母命人收拾好箱笼,仍旧让碧玺锁了屋子,将赏赐派发下去,自己便歪在厅里的软榻上,继续思索不提。
却说邢夫人此时嫁入贾府时日也不过七八年光景,跟贾赦还算相得,尚未养成后来那般只认钱财的孤拐左性。见贾母专门派了身边最得用的碧玺来解释贾琏生母的嫁妆,自觉脸上有光,忙笑道:“我虽是琏儿的母亲,但老太太替孩子收着东西,自然是比我强多了。”又听说贾母给了迎春跟元春一样的赏赐,又要看迎春,很有几分要看重迎春的意思,连忙应承了,亲自取了长命锁便往迎春房里走去。
没成想刚走近两步便听婴孩儿哇哇啼哭,隔着窗子一看,邢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那奶娘竟一口一口的吃着迎春的酥酪,一手还用手捂着迎春口鼻不让她哭出声儿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红楼之贾母重生 第四章 欺幼主刁奴生歹心 闻赏赐元春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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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邢夫人亲自拿了贾母赏的长命锁往迎春房里走去,却听见迎春房里哭的声嘶力竭。
迎春本是贾赦一个良妾所出,那良妾生时没少着仗着有孕给邢夫人添堵,没想到红颜薄命,刚生下迎春不久便得了急症一病去了。邢夫人虽然不至于苛刻了迎春的用度,但到底对迎春不亲。下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不敢明着克扣迎春用度,但到底有些轻视这个姐儿。
那乳娘嫌弃迎春是个庶出,不得上下主子待见,又兼着年纪幼小说不成话,便欺了她去。迎春的吃食虽不如元春的精致,但却比下人的份例强了许多,乳娘便明摸暗偷的偷渡了好些东西,倒把她自己的儿子养的又白又胖。
只见乳娘一边往嘴里塞酥酪捂着迎春的嘴一边低声喝道:“哭哭哭,哭你娘的丧!真把自己当个侯门千金了不成?”犹似不解气一般,又在迎春身上狠拍了两下,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也不劝解,只是抿着嘴儿笑,恰巧被邢夫人隔着窗子瞧见了。把个邢夫人气的是浑身乱颤,迎春不是她亲生的,却也由不得下人这么糟践。更何况这话要是传到二房那里,岂不是要说自己这个做嫡母的不慈?一旁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脸色都气变了,便想借机讨个巧儿,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便指着迎春乳娘的鼻子骂道:“你好大胆子!偷主子吃食,还敢打骂主子!要我说,这等刁奴竟该打发出去才是!”
乳娘正吃的开怀,一时不备,竟让邢夫人身边的陪房推了门撞破了。见邢夫人脸色阴沉的站在房门口,又见房里的两个小丫鬟跪在地上鹌鹑似得抖成一团,犹自嘴硬道:“姑娘吃着我的奶水长大,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谁的妈妈奶奶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得些便宜?”一旁的丫鬟听乳娘这样讲,唬的脸儿蜡黄,忙扯着乳娘的下摆。乳娘心里有些怯了,却用眼偷觑着邢夫人脸色,想着邢夫人在贾母面前不甚得意,又是续弦,见邢夫人不语,自以为得了理满嘴嚷道:“姑娘不听话,我教训几句也是为着姑娘好,就是见了老太太我也有话讲!大姑娘的张****使得,我使不得?难道就因着我们姑娘不是大太太养的不成?”
一席话夹枪带棒的说得邢夫人又气又急,得了贾母几句好话的兴奋劲儿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儿,邢夫人这回都被人指着鼻尖儿骂不慈了,若是再不理论便是属王八的了。只见邢夫人涨红着脸冷笑道:“既是这样,那我也要去问问老太太,这大房究竟是我当家,还是你这个外头买来的奶妈子当家!王善保家的,绑了她去回了老太太去!好好的姑娘都让这起子娼妇给带坏了!”
王善保家的巴不得一声儿,扭了那乳娘的胳膊便要叫人。乳娘这时候方慌了手脚,知道害怕了,上赶着磕头求饶道:“大太太,我被猪油蒙了心了,只求大太太看在我奶了姐儿一场的份上罢!”又嚎啕道:“我寡妇失业的,带两个小子并着婆母,好不容易有这份差事养活全家,求大太太饶了我这回子!”
迎春躺在床上听着房里一声高过一声,哭的更加厉害,抽抽噎噎的脸儿都憋红了。邢夫人见小小的人儿躺在小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见那奶娘滚刀肉似得又哭又嚎,连忙喝到:“还不快堵了嘴带出去!”早有仆佣将乳娘捆进柴房听候发落。
邢夫人被迎春哭的头晕,只得抱起迎春在怀里拍打着。乳娘平时对迎春横鼻子竖眼,又羡慕元春乳娘的权势,暗恨自家姑娘没投在太太肚子里害的自己也没有体面,轻则喝骂,心情不好时还要打上几下撒气儿。迎春年纪虽小,请安的时候也是见过邢夫人的,见邢夫人对她虽算不得多亲切,也比乳娘多了几分耐心,不由止了哭声,小脑袋往邢夫人怀里拱了拱,怯怯糯糯的叫了声儿:“太太。”
王善保家的忙上前凑趣,喜笑颜开道:“瞧咱们二姑娘多聪明,跟太太多亲呐,可见也是知道太太的心意,真真儿不枉太太平日疼她!”这话明面着夸了迎春,却是在暗赞邢夫人有嫡母风范。
邢夫人听这话眉头不由得舒展了几分,嗔怪道:“就你话多!我不疼她谁疼她?”眉梢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难得对迎春和颜悦色道:“太太明儿带你去给老祖宗请安去!”又拿了长命锁引迎春作耍,王善保家的借机上前道:“明儿太太带着姐儿去给老太太请安,不如回了老太太赏了恩典将这乳母放出去,也是太太的仁厚;再则,姐儿的新乳母也要好生择选一二,方能显出太太的一片慈母胸怀。”
“你考虑的很是全面,这样老太太也欢喜。”邢夫人一向没什么主见,见王善保家说的有理,连声称赞,想了一会儿又笑道:“别的人我也信不过,倒不如回了老太太让你那大女儿领了这差事。我记得你外孙女儿今年三岁了?倒不如一同给了迎春,也不指望她一个小人儿能伺候迎春,左不过当个玩伴罢了。你跟了我一场,我总亏待不了她。”
王善保家的喜不自禁,知道邢夫人这是要抬举自己外孙女在二姑娘面前做个贴身丫头了,就地磕了三个头笑道:“一会儿带了那丫头来给太太姑娘磕头。”
大房这边一片其乐融融,再看二房。
依着荣国府的地位,元春本来可以由贾政上个折子自行婚配,免了选秀的——太上皇乐于给世家一些体面,圣上也未必愿意在太上皇的老臣家里挑选小老婆给自己找麻烦,可王夫人一直打着将元春送进宫的主意,从元春六岁起请了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调教元春的礼仪举止。元春出生在大年初一,自幼被下人捧得高高的,十分相信自己有所谓的“大造化”。又有王夫人时摩挲着元春的脖子讲一些贾府门第爵位的事情,聪慧的元春便知道自己作为五品官的嫡女也说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婚事,倒不如顶着荣国府嫡孙女的名头去搏一搏那泼天的富贵。
贾母重生来的时机比较微妙,虽然离元春选秀还有三年的光景,但是之前有人来给元春说亲时,王夫人已经将决定参选风声放了出去,后来就再无媒人上门了。如此一来,元春进宫便已成定局了。
绿茵带着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帮她拿妆盒铺盖,自己亲捧了匣子往荣禧堂来,刚至院门前,只见元春的丫鬟抱琴正站在游廊中引雀儿玩,看见绿茵进来,便知有话来回,往里努嘴儿。绿茵笑着点点头,走至正屋便看见赵姨娘正坐在门槛上做针线,旁边还放着针线篓子,里面堆着些零星绸缎。
见绿茵来了,赵姨娘忙起身问好,又问老太太好。聊了几句,又听说老太太要将绿茵留在二房伺候,赵姨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忿忿,只是不敢露出来,见绿茵进了耳房才小声骂了几句。
此时元春恰恰正陪在王夫人房里说话解闷儿,王夫人肚子已经挺得高高的,头发松松的绾在一旁,额间系着翡翠抹额穿着家常的玉色衣裳半卧在榻上。绿茵便把贾母的吩咐讲了,
王夫人面色如常,带了几分笑意道:“我先前见你在老太太面前便是一副本分的模样,有心去求了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这样体贴,把你赐了下来。我这几日身子重,等生了便去给老太太请安。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妥帖的,只是有句话嘱咐你:老爷书房里也有两个伺候的,闲了一处做做针线,却都有个尽让的。只是那个赵姨娘就爱调三窝四,我平日里也不甚理她。你来了也不要沾惹,徒惹烦恼。”
绿茵磕头应了,王夫人便打发丫鬟收拾了绿茵的铺盖,给她指了间抱厦,说只等自己生产完了便给绿茵开了脸。
元春满肚子不悦,她一向讨厌赵姨娘,没想到又来了个周氏。见绿茵手里还捧着个匣子,便道:“这是什么?拿来我瞧瞧。”一面便伸手接过匣子来看时,原来是一块金灿灿的长命锁并一个金镶宝珠玉鱼篮观音挑心。元春挑起长命锁笑道:“我都多大年纪了,祖母还赏我这个!”拿到手里把玩时,却听到叮咚作响。原来这长命锁是中空的,里面塞了珍珠,所以晃动起来声音格外悦耳。元春放下长命锁,又拿起那挑心,便听绿茵笑道:“这金锁听说是当年茜香国的一名能工巧匠打造的,世间也只有一对,老太太说不值什么,主要取个玩意儿也就罢了。”
元春听说便随口道:“一对?也不知另一个被哪个有缘的得了去。”
绿茵陪笑道:“另一个也是在老太太那儿呢,方才赏了二姑娘。”
元春把玩挑心的手一顿,把个金锁掷回了匣子方笑道:“老太太真疼我。”
王夫人看了绿茵一眼,和颜悦色道:“说了这么会子话,我也有些乏了。灵芝,数100个铜钱给这两个小丫头买果子吃,可怜见儿大热天的跑一趟。明天让元春去磕头。”
绿茵见此情形识趣的告退,两个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拿了赏钱自去不提。
赵姨娘仍坐在门槛子上糊鞋面,忽然听见耳房里一声脆响,忙支楞起耳朵。似是元春说了什么,又听王夫人低声斥责了几句。赵姨娘自顾自己的想了一回,眼珠子一转,竟喜得狗癫儿似的往绿茵房里去了。
贾母听人回了大房二房的表现之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心里盘算了一番,又让碧玺提醒自己过几个月贾琏外祖大寿,记得备一份厚礼。
红楼之贾母重生 第五章 访张家珠哥儿说亲 喜得子贾政宴宾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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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有邢夫人带了贾琏、迎春来给贾母请安,恰逢贾珠同元春并着一干子丫环仆佣也往这边来等,彼此见礼,便一同往贾母院里来了。
正遇上蜜蜡、水晶捧了碗箸从厅内走出,元春便问道:“祖母用过早饭了?”
二婢笑着答了,又见蜜蜡悄声道:“老太太今日用得倒是清淡,只是略略捡了几块胭脂鹅脯,喝了一碗红枣薏仁粥。”
元春见蜜蜡这么说,心里疑惑老太太怎么又不高兴了,但转念一想,天气炎热,怕是老太太不耐烦吃油腻的,便也没细问。邢夫人一向笨嘴拙腮的,只知道嘱托蜜蜡等人用心伺候。
贾母在房里听见声儿便让碧玺打了帘子,将众人迎了进来。
邢夫人等人纷纷行礼问好,贾母含笑叫起了,又一一指了座位。邢夫人便回了贾母,只说乳娘照看迎春不妥,迎春现在也不吃奶,不如赏了奶娘恩典让她家去,又让秦王氏(王善保家的女儿,后文称王乳娘,见作者有话说)抱着迎春给贾母看了一回。
迎春那个乳娘上辈子因为参赌偷盗迎春东西在贾母面前挂了号,后来陪嫁到孙家,不但不帮衬着迎春,反而为了巴结,将自己的孙女献给孙绍祖做房里人,一同踩迎春脸面。贾母对这老刁奴十分不喜,听邢夫人如是说,便点头道:“我也听说她常把迎春的东西带家去,早想命你换了,又怕你心里不自在。你既然如此有心,迎春有你照料着,我也放心。将来迎春大了,自然孝顺你这个母亲,好生养着这孩子,都说开了花儿就结果,说不定你还能给她添个弟弟。”又对王乳娘道:“好生照看着”
邢夫人难得被贾母夸一回,心里有些雀跃,又听贾母说给迎春添弟弟,不由得老脸一红,抿着嘴应了。看了眼抓着果子吃的迎春,只见她脸儿圆圆满脸笑意,邢夫人度了贾母意思,是让自己亲自抚养迎春了,倒也有几分欢喜。
一旁的小丫头早就摆上茶点果子,只听元春笑着说道:“可是我们来得不巧,若是早来了一刻,怕也能蹭了祖母一顿早饭去。”
贾母闻言,便将目光投在元春身上。只见她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上袄,搭了件五彩刻丝石青半袖,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削肩细腰,俊眼修眉,说不出的娇俏。一时又想起省亲时元春的满眼愁绪,到底是曾经最看重的孙女,贾母放下心中对记忆中贾妃的不满,笑着骂道:“你这孩子!府里少了你一顿早饭不曾?”。
元春歪着头卖乖道:“不知道怎地,总觉得祖母这里的饭菜格外好吃,许是沾了您的福气?”说话间,又用手扶了扶鬓间的金镶宝珠玉鱼篮观音挑心。贾母向元春的襟口看去,果然没看见那长命锁,便知元春见自己赏了迎春一样的东西,心里不甚痛快。
贾母只当是小女孩儿吃醋,笑一笑便罢了。毕竟当初元春在府里金娇玉贵的养大,什么好东西都是先捧了紧着她挑。倒让她忘了,迎春虽是庶出,但在族谱上也是记在邢氏名下的,身份上并不比她差什么。
这边邢夫人见贾珠脸色苍白,眼底下一片青灰,知道必定是又在书房苦读了一夜,忍不住劝道:“不是我这个做大伯娘的啰唆,知道你这孩子肯用功,也争气,将将十五岁就已经是秀才了。咱们家还是有几分家财的,就是供你供到六十岁也是供得起的。只是你大伯常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好孩子,听我一句劝,读书固然要刻苦,求功名到底也别操之过急,免得累坏了身子。”
邢夫人倒是一片好心,只是说的话不过脑子,委实有些刺耳。
贾母见元春脸色一变,贾珠也有些讪讪的,又想起贾珠早逝也是由于赶考熬坏了身子,连忙插口道:“正是呢!一会儿让碧玺拿了好参熬了给珠儿补补身子,读书讲究厚积薄发,珠儿也不必急于一时。”
贾珠站起身来躬身谢了赏,仍旧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倒是贾琏笑道:“珠大哥哥是块读书的材料,不像我,听到那劳什子‘子曰’就头脑发昏。”
“该打!圣人也是你能编排的!”贾母笑骂道:“仔细你大哥哥恼你!”
贾母记得贾琏虽读书不通,却是个料理庶务的好手,在贾府一众男子中算是第一得力干练之人。虽风流好色些,倒也从不借势压人。贾赦那贪杯好色的性子,邢夫人并不敢很管着,到底也给贾琏带了个不好的头。又想起贾琏的外祖家倒是书香世家,便开口道:“你舅舅一家你也该常去走动走动才是。他是正经科举出身的,说不得也能指点指点你。”又想起自己的女婿林如海,虽系世禄之家,却是书香之族,从科第出身,后来被钦点为探花郎,此时尚在姑苏任兰台寺大夫。只可惜路途遥远,不能请他为自己两个孙儿指点一二。
贾琏一伸舌头,那动不动就考校自己的舅舅,比二叔还吓人。背不出书来二叔只是唠叨几句,舅舅可是要打手板子的…自己都十三岁了,也是个爷呢,总揪着耳朵打手心多丢人?
贾母哪能看不出贾琏心中的小九九,又补充了一句:“你珠大哥哥也一同去,别想着能赖过去!仔细我让你老子打你!”就不信有了张家舅爷的管教,贾琏沾了点文人的书卷气,还能再做出那孝期内偷娶二房的混账事儿来!
贾琏待要推托,贾珠面上早已带出笑意来:“孙儿早就听闻张舅舅做得一手好文章,只是不敢贸然上门求教。”叙了一回,贾母便命二人依旧去外书房读书,又有王夫人打发人叫元春回去学规矩,邢夫人带了迎春也告了退。
过了两日,贾珠果然约了贾琏登了张府的门。话说这张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出了不少进士,那张舅爷是贡士出身,虽也读了不少圣贤书,却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考校了二人一番,贾琏果然被打了几板子,哭丧着脸,被罚坐在一旁抄书。倒是贾珠让张舅爷有些吃惊,只见贾珠回答问题有板有眼,颇显从容。又看了贾珠平日里的功课,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直言虽然文章火候未到,但仍然大有提升空间。想了一回,张舅爷笑道:“珠哥儿在国子监念书,正巧我与那国子监祭酒李大人有几分交情,带我修书一封,烦他对你多加看顾一二。”
只听贾琏在一旁笑道:“李大人自然对珠大哥哥照料有加…”冲着贾珠挤了挤眼儿笑道:“便是不看着舅舅的面子,做老泰山的也要看在珠大哥哥的份上…”只见贾珠呐呐涨红了脸,又狠狠地瞪了贾琏一眼,嘴里只是喝着不许胡说。
贾府的规矩,凡做兄弟的都是怕哥哥三分,贾琏只得讪讪住了口,又讨饶道:“横竖是在舅舅家,并没有外人么。”
张舅爷眉毛一挑,心下明白,不禁笑道:“你们贾府同那李家?”
贾珠十分不好意思道:“刚换了庚贴。”张舅爷抚掌而笑,叹道:“这也是你的造化了!得了李大人的青眼,假以时日必能金榜有名。”
听得此话,贾珠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幸而张舅爷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后又将话头转向经济仕途的学问上来。一老一小谈得你来我往,留兄弟二人晚饭方命人送回去。张舅爷因想着贾珠之才,念着贾琏是胞妹独子,又再三叮嘱贾珠贾琏常来府上做客,贾珠喜不自禁,贾琏叫苦不堪。
却说已到芒种之日,正是贾宝玉上一世生时。贾母一直命人看着二房的动静,果不其然,贾母将将用完早饭,只听那自鸣钟将将敲了几下,便有小丫头急急得跑来上房回话,说二太太发动了,肚子疼的紧。
因算好了王夫人近日便要生产,产婆乳娘,伺候的人手以及一应药材、新生儿用的襁褓被褥等物早已准备妥当。待邢夫人扶着贾母进了院子时,产婆正命人烧了热水,切了参片备用。
王夫人到底三十几岁的人了,不比年轻时那般轻松,贾母听着房里一声高过一声,虽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将心揪紧了,口里不住的念佛。
二房里丫鬟仆妇皆是神情严肃,端着水盆参茶匆匆来去,邢夫人是个没生育过的,见这种情形也是唬的不轻。赵姨娘是个不省事的,早称了病躲在屋子里听声儿偷乐,心里巴不得王夫人一尸两命。倒是绿茵奉了茶水,又劝贾母回去歇息,贾母不肯,邢夫人陪着干坐一旁。
绿茵无法,只得同王夫人的大丫鬟,名唤红梅的商议,将贾母的午饭摆在了荣禧堂厅里,婆媳俩草草的用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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