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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西城门下,攻城锤被移开,秦国骑兵如潮水般冲入城内。
喊杀声和战鼓声掩盖了木板坍塌的钝响,愈发昏暗的天色,也让队伍后的人看不清城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轰!
城头丢下成排的滚木,砸断数架云梯。
攻上城头的秦兵借助天光,看到城内发生的情形,登时双目圆睁,满脸惊骇。顾不得自身安危,就要扬声高喊,提醒冲向城内的同袍,城内有埋伏,莫要继续向前。
结果刚喊了两声,脑后突然一痛,眼前发黑,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
“绑起来。”
计策已成,藏在城墙内的藤甲兵和夷兵一拥而上,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攻上西城的秦兵团团包围,压根不惧砍在藤甲上的长刀,挥舞起长棍和钝刀,一个接一个砸晕。
桓石民走到城墙边,俯视塌陷的长街,看到陷在坑里的秦兵,下令弓箭手:“放-火-箭。”
弓弦纷纷拉开,包裹着油布的箭矢如雨飞出,接连点燃街边木屋。
噼啪声中,火星四溅。
藏在屋内的引信被点燃,片刻后,只听得一声轰响,黑烟和尘土一并腾起,屋顶被热浪掀翻。
浓烟中,一股刺鼻的气味升腾,遇晚风吹过,弥漫整条长街。
陷入坑内的骑兵不必说,距离十几步外的步卒都开始打起喷嚏,双眼流泪,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扭曲。
黑烟腾起时,埋伏在暗处的汉军和青壮未得命令,暂时按兵不动,纷纷以布掩住口鼻,避免被烟气熏到。确定入城的秦兵全部中招,听到城头鼓声,方才一拥而上,扛起被炸开的门板和木桩,死死堵住城门缺口,将进攻的秦兵拦腰截断。
缺口并未完全堵死,很快有武车从两侧推出,挡板张开,嗖嗖的破风声中,将冲上前的秦军逼退。
“快!”
一辆更大的武车推来,造型古怪,车身竟然包裹铁皮。
武车停在缺口处,挡板升起,士卒拉动机关,三支样式古怪的铜管探了出来。火把举到管口前,机关再次拉动,三条火龙瞬息喷涌而出。
火焰炙热,哪怕被热气燎到,眼眉胡须都会被烧掉。 ·1kanshu·
秦兵悍不畏死,战场之上能带伤搏杀。可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武器,不由得心生退意。
换成攻城锤同样没用。
无论凿开城门的巨木,还是牵引巨木的粗绳,包括运送巨木的武车,都属于易燃之物。
即便是战争经验最丰富的将兵,也绝对不会想到,汉军能制出喷火的武车。仓促之间,自然没有合适的应对之策。
从秦军攻破西城门,到陷阱发挥作用,汉军扭转战况,短短不到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北城门和东城门接连被破,同样的路面塌陷,黑烟滚滚,骑兵被困,步卒被截。武车接连登场,火龙逞威,逼退来不及入城的秦军。
起初,秦兵见到城内火光,以为是同袍和汉军接战,对方燃起的火把。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城头的同袍不断发出吼声,让众人不要入内,将官和士卒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对。
有拼死逃出的士卒被带到秦玓面前,全身都被浓烟熏黑,眼泡红肿,声音沙哑,道出城内设有埋伏。
“大都督,不可入内!城门后都被挖空!人行无事,战马踏入就会摔进坑底,动弹不得!”
“什么?!”
秦玓愕然,张廉也是大惊。
就在这时,身后有骑兵飞驰而来,距离数十步被拦下,狼狈的滚落马背。顾不得手臂带伤,拼命喊道:“大都督,汉军袭营!大营起火,辎重、辎重全部没了!”
听闻此言,饶是秦玓也禁不住脊背生寒。举目望向城头,大手攥紧长-枪,过于用力,以致手背鼓起青筋。
“袭营的是多少汉兵?为何能冲入营盘?!”张廉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直冲到报信的骑兵身前。
“汉军、汉军带着引火之物,”骑兵的嗓子被浓烟熏伤,声音仿佛砂纸磨过,“此物以陶罐盛装,遇火发出巨响。另有火油,土上亦能燃烧,根本无法扑灭!”
秦军大营四周立有栅栏拒马,木桩足够锋利,能挡住偷袭的汉军,却挡不住狂啸的火龙。
几乎是眨眼之间,半个营盘就陷入火海。
汉军策马冲入营地,继续投掷陶罐,焚-烧帐篷。
冷风中,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波及到秦军的辎重。守卫大营的秦军根本来不及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辎重被烧。
汉军放完火,根本不做停留,更不与秦兵接战,直接调转马头,很快飞驰而去,不见踪影。
听完骑兵的话,张廉表情凝重,看向秦玓,沉声道:“大都督,我等还是中计了。”
秦玓没说话,眺望被火光照亮的襄阳城。
凭谁也不会想到,桓石秀会如此之狠,用整座襄阳城为饵,设下埋伏,布置陷阱,等着秦军入瓮。
“鸣金退兵。”
秦军落入圈套,不会有任何胜算。
“击鼓整肃队伍,退离汉中。”
事不可为,为免更大的损失,必须退兵。





桓容 第三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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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九年, 元月底, 汉帝桓容兵发建康。汉军步卒十五万,骑兵八万, 号五十万,水陆并进,兵锋直指长安。
大军出城之日,旗鼓相望,前后绵延数百里。
百姓夹道, 台城起鼓。
郗愔谢安率百官送出城外, 郑重拜于大辂之前。
“愿陛下凯旋而归!”
出发之前,桓容下诏, 以龙骧将军胡彬领水军五千,自广陵发,北攻沛郡,增援谢玄郗融。
御驾则行淮南, 沿汝阴、新蔡北上, 同正攻襄城的桓冲合兵,计划先下荆州, 再西进洛州。
同时, 桓容下诏梁州刺使桓石秀, 宁、益两州刺使周仲孙发州兵, 自南进。又诏桓嗣由姑臧集结军队, 自西逼近长安。
汉军从三面围攻, 誓要攻入咸阳郡, 拿下长安城。
桓容过汝阴、新蔡两郡时,召治所官员来见。除桓汉新遣太守和主簿,半数职吏出身当地,或曾为秦国官员,或世为当地大族。
对于桓汉天子,后者是久闻其名未见其面,心中难免忐忑。
君臣叙话之后,一名书佐回到家中,提笔给远在陈郡的族兄写成书信,字里行间盛赞桓汉天子仁德宽厚,有明君之相。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今南北并立,终非汉家之福。”
“汉天子凤骨龙姿,铸鼎象物,出类拔萃。其治国有方,爱惜百姓,朝中多忠臣良将,实有重铸山河,开创盛世之能……”
洋洋洒洒千余字,书佐一蹴而就。吹干墨迹,落下私印,交忠仆送出城,奔赴陈郡。
为免造成误会,在忠仆出城之前,书佐特地拜会太守,将书信递于太守观瞧。
此举既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彻底表明态度:梁氏一族,自此效忠于汉室,再无二心。
梁氏是当地大族,树大根深,在新蔡、陈郡和襄城等地极具声望。
秦氏在西河期间,既同梁氏多有接触。
梁氏郎君武艺一般,出仕也多在边州,然其经商之能实不容小觑。同名声在外的石氏相比,属于闷声发大财的类型。
前代梁氏家主曾有言:“地有金,俯拾可得。”
翻译过来:遍地都是金子,弯腰就能捡到,全看愿不愿意。
这样的家族,在慕容鲜卑雄踞六州时,渐渐归于无声。邺城曾下三诏,选梁氏郎君为官。被点名的郎君不愿从胡,亦不肯远走带累家人,不惜自断一臂,坚决不肯出仕。
为此事,慕容鲜卑险些屠掉梁氏全族。
后秦氏入主长安,鲜卑、氐族先后被逐走,北地重归汉姓,梁氏郎君纷纷出仕,家族的生财之能也渐渐开始显现。
然而,长安的政令一道接着一道,并未见到太多实际效果。
朝廷之上争权夺利不绝,旧臣新贵竞相角逐,局势愈演愈烈。
亲眼目睹唐公洛被逼南投,梁氏改变态度,不着痕迹的退出长安,避开权利中心,转而守在新蔡、陈郡等地,生意规模慢慢开始收缩,再也不如往年。
这样的变化,不少人看在眼里。
有人皱眉深思,有人却不以为意。
对长安文武来说,少一个梁氏,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作出决定的梁氏家主,一年前已经病逝。如今统领全族的是新蔡书佐的从兄,即是递送书信的陈郡主簿。
陈郡位于豫、徐两州之间,今桓汉天子亲征,并州、青州和冀州打成一锅粥,用不了多久就会易主。
梁氏家主临终曾言,“秦伯勉可打天下,却坐不住天下。如四殿下登基,行雷霆手段,朝廷尚且有救。然世事难料,端看秦氏是否天命所在。”
如今来看,天命终不在秦氏。
如果秦策提前五年退位,不,哪怕只有三年,秦璟必能整肃朝堂,坐稳江山。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书信送出,陈郡迟迟没有回信。直到桓容起驾,至襄城同桓冲汇合,一路披荆斩棘、摧坚毁锐,连下三城,梁主簿的书信依旧没到。
梁书佐开始不安,很想亲自往陈郡面见从兄,诉说事情厉害。
在这种不安中,时间又过半月,汉军距离咸阳越来越近。
一日,陈郡忽然来人,未携带书信,仅有一个口讯:“郎主命仆传话,请书佐放心。”
接到口讯隔日,秦国境内的陈郡、谯郡和梁郡先后举旗,反秦投汉。
三郡改换旗帜,秦玦驻守的彭城同长安割-裂,孤悬在外。任凭他再是勇武过人,智谋无双,没有援兵,军粮有渐渐告罄,也难稳定军心。
北上的五千水军,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元九年,三月,龙骧将军胡彬率军大破沛郡,生擒沛郡太守,掳守军一千五百余人。
同月,下邳城被破,汉军攻入城内,守将在城头战死,主簿以下尽数被汉军所擒。
至三月,沛郡、下邳先后易主,犄角之势被破,彭城彻底沦为孤城。
城内三千守军接近断粮,有杂胡按捺不住,劫掠百姓,被秦玦军法处置。
人头砍下不足半日,守城的胡骑尽数反-叛,并有少数青壮从贼,在城内烧杀劫掠。守城的秦兵不得不调转刀口,同胡骑厮杀在一处,以免百姓遭遇横祸。
混乱中,城内突然起火,城门被打开。
汉军趁机攻入城内,镇-压-胡骑,救下身陷重围的秦玦。
秦玦欲-拔-剑-自-刎,被谢玄当场拦下。
情急之下,谢玄一手握住长剑,掌心被剑锋划破,鲜血顺着剑尖流淌,瞬间汇成一条小溪。
“秦将军,死容易,活却难。今日汉秦之战,是为华夏一统,恢复汉室,而非杀尽北地英雄,毁华夏气运。”
秦玦看着谢玄,长剑仍牢牢握于手中。
“玦乃败兵之人,将军这又是何必?”
“秦将军此言差矣。”谢玄摇头,任由鲜血流淌,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在玄看来,城破不在将军,将军实为当世英雄。”
汉军顿兵城下,如果换成心狠之人,不顾百姓,任由胡骑劫掠,其后放弃彭城,杀出一条血路,必能保得性命。
秦玦却没有这么做。
非但如此,为保护百姓,他更是率部曲击杀胡骑,避免彭城百姓遭受大难。若不是城内生乱,有胡骑想要出城,打开了城门,汉军未必能轻易入城。
“秦将军,还请听玄一言……”
就在这时,被部曲救下的百姓纷纷伏身在地,哭请秦玦万不要舍弃性命。部曲没有出声,却是各个持刀身前。秦玦自刎,众人必要跟随。
“秦将军,自汉末以来,中原之地蒙难百年。胡贼暂时退去,并未根除。将军何不留下有用之身,为天下百姓灭此隐患?”
话音落下,秦玦持剑的手微抖,诧异的看向谢玄。
“不瞒将军,此乃官家之语。”
“你我同为汉室,为华夏一统,方才刀锋相向。如今,如何不能为华夏消化干戈?”
终于,秦玦松开手中长剑。
宝剑当啷落地,谢玄收回手,按住伤处,道:“宝剑锋利,必为大匠所铸!”
秦玦摇摇头,挺直背脊,双手背于身后,似等绳索加身。
谢玄故作没看到,把住秦玦手臂,笑道:“彻底清扫乱贼,尚需一些时间。将军何不同玄共往城外?”
“闻城中缺粮,玄处尚有新送至的军粮,且有伤药,可于乱平后发于百姓。”
话说到这里,谢玄的声音顿了一下。
“还要劳烦将军一道手令。”
秦玦点点头,当场写成军令,交汉兵宣于城内。
当日,叛-乱的胡骑尽数被诛,城内大火熄灭,汉军在城前架锅煮粥,分于百姓和守军。
随军医者行走在人群之间,为伤者和患病者诊治。
很快,苦涩的药味掺杂在稻粥的香气里,众人却毫不在意。有百姓捧着陶碗,被热粥烫到嘴,疼得嘶了一声,脸上却现出笑容。
看到虚弱的老人和孩童,舀粥的汉军不免想到早年,鼻根生出酸意,特地多捞半勺,口中道:“小心烫。”
“听口音,郎君不似南人?”一名老人试着问道。
汉军笑道:“不瞒老翁,我祖籍东海,和彭城同属徐州。”
秦玦在叛-乱中受伤,一条手臂吊在身前。加上半月来未曾饱腹,日日仅得一碗稀粥,身体已是相当虚弱。
能策马拼杀,称得上是奇迹。
看到城门前的一幕,秦玦的表情微生变化。闭上双眼,重又睁开,似有些迷茫,又似千钧重担忽然减轻,情绪极是复杂,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辨别不清。
太元九年,四月
彭城战报送至洛州,桓容闻听大喜,令将士加速前行,务必在六月前抵达长安。
大军锋锐所向,城池陆续被下。
有随军的北地官员自愿往城内劝降,几次下来,成效斐然。
“汉天子仁德,从不嗜杀。去岁汉中一战,三万甲士被擒,今虽暂押梁州,性命却是无碍。”
“仆闻官家亲言,天下离乱已久,人口凋零。都为汉家儿郎,守土卫疆,驱逐贼寇,实是有功。他日天下一统,如果愿意,仍能为国效力,如果不愿,亦能解甲归田。”
“如开城门,则大战可免,城内百姓皆得保全。”
战斗最初,桓容给桓石秀的书信,实为保存汉家的有生力量,不想拿下长安之后再为贼寇所趁。
哪里想到,襄阳之战不只成全了桓石秀的善战之名,更坐实桓汉天子仁厚爱民,有情有义。
桓容可以对天发誓,他绝无邀名之意。偏偏事情凑巧,一个馅饼从天而降,啪嗒一声落到头顶。
如果苻坚泉下有知,未知会做何感想。
彭城之战结束,冀州刺使心知所图无望,遇青州、并州合兵包围,只能开城门投降。
因桓容有言在先,冀州刺使性命得保,暂被押往并州,空出的权利,由桓汉派遣的官员接手。
对此,并州和青州刺使并未多言。
愿意很简单,秦玚领兵在西海,秦玖带兵驻守朔方。从雁门郡到渔阳郡一带,都是秦氏兄弟的心腹。加上留在三韩的刘氏部曲,以及漠南的数千胡骑,秦氏的力量仍不可小觑。
一旦这些军队南下,对两州的威胁着实不小。
再则,西河郡仍为秦钺牢牢把持,兵力不多,却是各个精锐。
并州刺使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招来秦玖的疯狂报复。
不知出于何因,无论中原打得多热闹,秦玚和秦玖始终按兵不动,牢牢守住边界的战略要地。
仅有知情人晓得,西海、朔方和长安之间的联络从未断绝,只要秦璟一声令下,大军即可大举南下,直扑桓汉大军。
至五月中旬,桓汉大军终于扫清通往咸阳郡的道路。
消息传来,长安城内流言纷起。
朝会之上,不下五人请秦璟下令,调秦玖和秦玚的军队南下,同汉军殊死一战。
秦璟却没有点头,只令调集咸阳郡内将兵,征召青壮。
“为防胡贼南下,边军不可轻动。”
朝会之后,秦璟离开光明殿,摆驾椒房殿,请见刘太后。
彼时,刘太后和刘淑妃皆在内殿,陪着说话解闷的美人却是不见踪影。
见到秦璟,刘太后令宦者和宫婢退下,叹息一声,道:“战事如此,阿子可有决断?”
秦璟端正衣冠,向刘太后姓稽首礼。
“儿当日立誓,驱逐贼寇,恢复汉室,一统中原。如今,怕要令阿母失望了。”
刘太后摇摇头,沉声道:“我并未失望。”
秦璟直起身,静听刘太后教诲。
“阿子挥师扫北,荡尽贼寇,恢复汉家,我欣慰尚且来不及,何言失望。
“但……”
“上天之意,非人力可更改。”刘太后继续道,“阿子既有决断,自当义无反顾。我同你阿姨这般年纪,何事未曾见过?”
秦璟没说话,许久方才点头。
“阿母,阿兄送来书信,诸事俱已齐备。明日,我既命人送阿母阿姨往朔方。”
刘皇后和刘淑妃都清楚,这一别很可能成为永诀,眼圈不禁泛红。闭上双眼,仍止不住泪珠滚落。
“儿拜别阿母。”
秦璟再行礼,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回到光明殿后,很快宦者来报,壮武将军染虎请见。
秦璟稍一沉吟,宣其入殿。
“陛下,”染虎入殿之后,俯身在地,郑重道,“仆有一请,请陛下恩准!”
秦璟看向染虎,道:“起来说话。”
染虎没有站起身,仅仅抬起头,右脸横过两条刀疤,一条明显是新伤,伤口皮肉外翻,尚未结痂。
“请陛下听仆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旦长安不可守,仆等愿护陛下往漠南!”
秦璟坐在屏风前,良久没有出声。
晚霞聚于天空,一只黑鹰飞入殿内。
秦璟的背影映在屏风上,久久不动,仿佛凝成一尊雕像。
太元九年,六月,刘太后和刘淑妃乔装改扮,由甲士护送,北上朔方。
同月,汉军攻破咸阳郡,顿兵长安城下。




桓容 第三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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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历史悠久, 始建于西周。
周文王时建酆京, 周武王时建镐京,后世合称为酆镐, 是为周朝国都,也是华夏历史上,第一座被称为“京”的城市。
经过西周的强盛,东周逐渐走向衰弱。
前期春秋争霸,后期战国征伐, 秦王扫六-合, 一统天下,定都咸阳。长安成为秦都的一个乡聚, 是秦宗室长安君的封地。
秦二世而亡,楚汉争霸,汉高祖击败西楚霸王,定鼎中原。
西汉立国, 定都长安。
汉高祖命丞相萧何主持营造都城, 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重修长乐宫,后又建起未央宫。
至汉武帝时, 西汉国力达到鼎盛, 先后修建了北宫、桂宫和明光宫, 并在城西扩建上林苑, 开凿昆明池, 建别宫等。
东汉末期, 群雄并起。
三国之后, 西晋短暂统一。永嘉之乱后,五胡内迁,窃踞中原,长安先后被几个胡族政权占据。
东晋时期,氐族实力一度强盛,建制称帝,以长安为都。
秦氏坞堡异军突起,先下邺城,后下长安,驱逐慕容鲜卑和氐人建立的政权,统一北方。
秦氏同样选择定都长安,在桂宫的基础上重建宫室,并在城内建造坊市。长安气象日渐恢复,都城人口逐渐增加,但因多年战乱,北方人口锐减,这时的长安城,同两汉时期仍有不小的差距。
秦氏入主长安,决意大力发展生产,奈何天灾人祸不断,北地谷麦连年歉收乃至绝收。
虽有南地和西域运来的粮食,想要支持几十万大军的口粮,还要赈济国内灾民,实是捉襟见肘,一日比一日困难。
桓汉军队大举北上,连-拔数城,自身的战斗力是一则,秦兵缺粮、军心不稳又是一则。
如果不遇连年天灾,秦国粮食充足,桓容绝不会轻易北伐。即使他想,郗愔和谢安也不会答应。
秦国缺粮,将士和百姓都吃不饱,军心不定,人心不稳。遇大兵压境,胜利的天平自然会渐渐倾斜。
如果秦国不缺粮,将士百姓都能丰衣足食,论个人的战斗力,实际上高于桓汉士兵。尤其是秦国的骑兵,横扫漠南,驱逐贼寇,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桓容铁了心要打,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伤亡必定会几倍甚至几十倍上升,到头来分出胜负,却是汉室实力大损,予外族可趁之机,重演永嘉之后的惨祸。
“天命吗?”
立足长安城下,桓容难言是什么心情。
喜悦?
还是掺杂几分苦涩?
为恢复华夏,南北必须统一。
为偿仅有的一点私念,他同秦璟曾于帐下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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