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更糟糕的是,退回暖玉、书写竹简的是殷氏女!
先时桓、殷两家联姻不成,更因桓容受伤之事,南康公主放言要殷家女郎都去做比丘尼。后经殷夫人上门赔礼,事情才得以化解。
现如今,桓容将贴身暖玉赠给殷氏女郎,这是作何打算?
阿谷和阿楠知晓桓容并无此举,肯定是被他人陷害,却无法同女婢争辩。
说暖玉丢失?
实在太像狡辩之词。
桓祎满脸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下定决心,干脆自己应下,免得阿弟为难!反正他有痴愚之名,不在乎再多一桩蠢事!
“是我……”
桓祎正要出言时,桓容突然笑了。
双臂轻扬,长袖微震,左手向上摊开,掌心中赫然托着一枚暖玉。
女婢愣在当场,桓祎双眼瞪大,犹如铜铃一般。
庾宣靠近些,看看桓容手中的暖玉,又扫两眼漆盘,表情中满是疑问。
“容弟,这是怎么回事?”
桓容轻笑摇头,缓声道:“容也有些糊涂。此玉一直随身,并未赠与他人,想必是一场误会。”
误会?
庾宣眼珠转转,一双桃花眼愈发深邃。
谢玄放下酒盏,俊逸的面容隐现一丝寒意。取来布巾擦拭双手,唤来忠仆吩咐两句,后者立即退下,领人点查婢仆名单。
秦璟靠在柳木下,一条长腿支起,单臂搭在膝上,酒盏送到唇边却迟迟未饮。
“幼度,今年的的上巳节倒真有意思。”语罢仰头饮尽美酒,酒盏倒扣桌上。
谢玄苦笑。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到底被人钻了空子。
赠送暖玉是无礼,遣女婢当众人退回并出言“请自重”却是侮-辱。
假设桓容没有拿出暖玉,事情急转直下,桓氏和殷氏定要结仇更深。桓大司马一怒之下,难保会做出什么。即便桓大司马不动手,南康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
自以为聪明,损人未必利己,这样的行事风格实在太像庾希。
然而,其中有环节说不通。
如果桓容的玉佩始终没有离身,那块暖玉又是怎么来的,莫非是庾氏找工巧奴雕琢?
谢玄摇摇头。
虽说庾攸之是个草包,庾希好歹是庾氏家主。有些自作聪明不假,却还没蠢到如此地步。
秦璟未再饮酒,取来一枚沙果,在掌中上下抛着。扫过满脸怔然的庾攸之,再看对岸端坐的桓容,嘴角泛起一丝浅笑。
不经意,已是艳若桃李。
桓容取出暖玉,女婢僵在当场。
亭子里,女郎们看向殷氏六娘,既有不屑亦有不解。
有年长的婢仆伺候在侧,不由得暗中摇头。这小娘子是猪油蒙了心不成?之前的教训不足,竟生出这样的事端!
殷氏六娘同样满脸错愕。
她只是稍离更衣,压根没看过那块玉,更不曾写下那卷竹简!可两人都是她的女婢,且她离开的时间过于凑巧,如今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殷氏女郎看她的眼神都像淬了毒,便是亲姐也低声埋怨:“阿妹行事实在不妥,我知你心中委屈,可咱们哪个不是一样?这可是庾氏子出的主意?之前也是,你一门心思的信他,惹下桓氏不说,自己名声坏了,他何曾有意上门向阿父阿母提亲!”
自己想往死胡同走,不要带累旁人!
殷氏六娘百口莫辩,心下明白,必定是有人陷害,以她设计桓容。
事情成了,桓容名声被污,南康公主不会放过她;事情不成,她同样会成为桓氏的靶子,阿父阿母亦会勃然大怒。
到头来,她怕是真逃不掉去做比丘尼的命。
想到可能遭受的结果,殷氏六娘满脸惨白。双手紧握,不去听姊妹的抱怨之语,只想等那两名女婢回来,狠狠抽一顿鞭子,问出害她的人是谁!
事实上,她心中早隐约有了答案,只是仍对庾攸之怀抱一丝奢望,不想也不愿承认。
殷氏六娘深吸一口气,片刻后,竟起身离亭中,在惊呼声中快步穿过回廊,立在竹桥上,面向桓容所在盈盈下拜。口称失礼在先,请郎君莫怪。
既能设套害她,想必字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与其费力解释,不如全部担下。如能躲过这遭,待到他日,必要害她之人十倍百倍偿还!
此举出乎预料,桓容未加思索,当即起身还礼。
“误会一场,女郎无需在意。”
殷氏六娘认错行礼,桓容无意继续追究,有郎君当即出言,两人皆有旧时之风。
“当浮一大白!”
事情就此揭过,众位郎君举杯,继续吟诗作赋。至于玉佩何来,事情缘由,早晚会真相大白。有了解庾希之人,思及桓、庾、殷三家间的种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宴会之后,怕会有好戏上场。
殷氏六娘返回亭中,脊背挺直,神情举止已和先时截然不同。
桓容坐回榻边,小童奉上酒盏,开口道:“原来郎君的玉在身上?奴还以为丢失。”
桓容点点头,解释道:“之前金线断了,我便收到袖中。饮酒时忘记,倒是生出一场误会。”
说话时,手指擦过额间红痣,看向对岸的庾攸之,掀了掀眉尾。
一次且罢,又来第二次,老虎不发威当是布偶猫。
说他桓氏霸道?
好,今日宴饮结束,自己就霸道一次给他看!
阿谷跪坐在桓容身后,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郎君的暖玉真的没有遗失?可她仔细看过桓容手中那枚,的确和南康公主所赐一般无二。
两名女婢被晾在当场,遇有殷氏婢仆前来,将她们带回亭中。不及走上竹桥,已是双股战战,浑身被汗水湿透。
漆盘托不住,就此掉落溪中。竹简散开,暖玉砸在尖石上,当场碎成两半。
酒过三巡,天色渐晚。
荷叶盘飘至溪底,曲水流觞将至末尾。
此番共得赋两篇,新诗十二首。有四首极为出彩,得众人一致赞誉。当然,如桓容般罚酒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两名谢氏郎君在内。
女婢取走酒觞,任荷叶盘继续沿溪水漂流。
木盘穿过篱门,进入秦淮河,或为渔夫捞取,或为河岸旁的商家所得。每年上巳节,这都是众人争抢的彩头。
天色朦胧,晚霞染红云层。
曲有终时,人将散去。
士族郎君和女郎们分别登上牛车,无人刻意告辞,皆洒脱的挥挥手,就此离去。如庾宣等人,直接将酒樽抱到车上,不时以手指敲着车板,同行之人和韵而歌,缓带轻裘,洒脱不羁,别有一番俊逸风流。
桓容登上牛车,没有急着走,吩咐健仆找到庾攸之的车架。
“跟上去。”
“诺!”
健仆扬起长鞭,车轮压过路面,留下两道辙痕。
桓祎一路跟随,并未发出疑问。直至三辆牛车先后停到庾府门前,才忍不住开口:“阿弟,来这里做什么?”
“阿兄看着就好。”
桓容端坐在车板上,示意健仆上前,一脚踹向庾攸之的牛车。
车板剧烈晃动,庾攸之终于酒醒。抬头发现已经到家,正要下车,却发现身后有不速之客,酒气和怒意一并涌上心头。
“桓痴子,你竟还敢来!”
桓祎牢记桓容所言,气得额头冒青筋也没有暴起。
庾攸之未做思量,口出恶言不休,甚至提及到桓温。
如果他未醉,也没有在上巳节丢脸,这些话压根不敢出口。可惜,酒意和怒气压过理智,等庾希得家仆回报,匆匆赶来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庾攸之!”
庾希走出大门时,正好见桓容从牛车跃下,长袖飞舞,气势凛然。
无需健仆搀扶,桓容几大步逼至庾攸之面前,厉声喝道:“你有何依恃竟当街辱及朝廷大司马!家君两度北伐,数败鲜卑氐人,救民于水火,府军将士奋勇搏杀,命亦不惜,在你眼中竟不如蝼蚁?!”
庾府前的动静实在太大,居于此的宗室贵族先后派人前来打探。
见四周渐有人潮聚集,桓容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为兵家子又如何?当年庾氏都亭侯也曾领兵,被世人称作英雄!你看不起兵家,岂非不敬先祖!”
“你!”庾攸之满脸通红,大怒之下竟扬鞭抽向桓容。
庾希大感不妙,忙出言喝斥:“住手!”
桓容身边的健仆早有准备,蒲扇大的手掌当面一握,牢牢抓住长鞭,借劲道直接将庾攸之拽下牛车。
见庾攸之还想再来,桓容冷笑一声:“死不悔改!”
庾攸之跳脚道:“打,给我打死他!”
庾氏家仆仗着人多,齐齐扑上前。庾希想要阻止,桓容等的就是这一刻,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纵奴行凶,猖狂至此,尔等还等什么?”
“诺!”
得桓容之命,桓府健仆再不管其他,撸起袖子一拥而上。
庾氏家仆的确凶悍,平日没少跟着庾攸之作威作福。比起上过战场的凶汉,仍旧是天差地别。不到一刻钟,家仆尽数被打倒在地,鼻血眼泪糊了满脸,又被围住圈踹,骨裂声清晰可闻。
这还是军汉没有下狠手。
不然的话,直接胳膊肘一撑,脖子一扭,干脆利落,惨叫声都未必会有。
桓容退到一旁,叮嘱众人,打谁都可以,绝不许碰到庾攸之和庾希。
庶人、奴仆殴打士族是重罪。庾攸之脑袋不清醒,他却不会。
桓祎看着眼前一幕,咔吧一声,下巴直接落地。
等到打得差不多了,桓容令健仆停手,走到瘫软在地,吓得说不出话的庾攸之面前,居高俯视,冷笑一声。随后掸掸衣袖,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身面向庾希,一丝不苟行晚辈礼。
“此为还庾公当日之礼。”
庾希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硬是无言反驳。
桓容又看向庾攸之,后者不自觉缩了缩,几乎要藏到车板下。
“庾兄有意,大可来桓府一叙。”
潜台词:我爹是桓温,我娘是南康公主,有胆子你就来找场子!
话落,潇洒跃上车板,就此扬长而去。
牛车行过,周围人纷纷退让。
看看坐在车上,俊秀非凡的桓容,再看躲在车下,几乎尿了裤子的庾攸之,不觉生出一个念头:桓氏郎君的确霸道,偏偏让人生不出恶感,反而想拍手叫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桓容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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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霸道一回,吓得庾攸之差点钻到车下。不待兄弟俩还府,消息已经传遍建康城。
彼时,南康公主正令人翻阅库房,取出嫁妆中的书册竹简,分类进行造册。
李夫人同样没有闲着,亲自带着婢仆开箱,将成汉皇宫带出的珍宝金银放到一边,重点翻找古籍。其中有不少先秦传下的孤本,论价值丝毫不亚于晋室宫廷珍藏。
“装起来给殿下送去。”
婢仆逐一开箱,找出的竹简多达五十余卷。
李夫人忙了半个时辰,俏颜染上香汗,发鬓略显蓬松。袿衣燕尾领微敞,别有一股慵懒风采。
婢仆立即奉上巾帕,请李夫人到榻边歇息。
“今年的天气着实有些怪。”一名婢仆道。
“可不是。”另一人擦去额头汗珠,接口道,“上巳节前还吹着冷风,不过几天竟热了起来。”
“夫人的绢袄儒衣都要重备。”先时开口的婢仆道。
“不若参照会稽郡的样式,为夫人新制几件?”
婢仆们说得兴起,忽听门外传来木屐声。继而有婢女禀报,南康公主有事相请。
“殿下?”
李夫人放下布巾,当即令婢仆将竹简包好。自己移到内室,走到屏风后,新换一套绢袄襦裙,发鬓仔细抿了抿,配上一枚花钗。贝齿轻咬下唇,并不重施脂粉,已是蛾眉曼睩,方桃譬李。
“走吧。”
阿麦候在门外,见李夫人走出内室,侧身退后半步。
“殿下因何事唤我?”
行过回廊时,见有穿着胡服的婢仆穿行而过,李夫人不由得皱眉。
“回夫人,姑孰来人。”
姑孰?
李夫人沉吟片刻,没有再问。
一行人穿过两条木廊,跨过碧绿荷叶托起的竹桥,抵达南康公主所在。
“殿下在客室?”
李夫人心下生疑,莫非是夫主帐下来人?
阿麦没有多言,躬身行礼,请李夫人入内。不同于桓温的其他妾室,李夫人来见南康公主,从不需婢仆事先禀报。
木门敞开,纱制立屏风被移到旁侧。
香炉未燃,南康公主坐于正位,两名陌生女子俯身在地,均是儒衣长裙,娇俏动人。
扫过两眼,李夫人眉心微动。
看穿着打扮,二者已是妇人。
姑孰来的,又送到公主殿下面前,不用多想,必然是夫主新纳的妾室。只不知是帐下文武赠送,还是从良家得来。若是奴籍之人,即便桓大司马收用,也绝不敢送到南康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火起来,可是要提剑砍人的。
“阿姊。”快行两步,李夫人跪坐到南康公主左下首。
“阿妹来了。”南康公主侧过头,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阿姊唤我来可是为她们?”
“她们?”南康公主厌恶的皱眉,道,“不是。跟着瓜儿出去的人回报,瓜儿去了庾府。”
“什么?”
李夫人吃惊不小,问出的话却着实出人意料:“阿姊,郎君没吃亏吧?”
“当然没有。”安康公主心情转好,笑意浸入眼底。想起婢仆的回报,竟拊掌笑了起来。
“阿姊为何发笑?”
“你不知晓内情,待我唤人来。”
两名妾室伏在地上,南康公主看也不看,当即唤来婢仆,令其将事情重叙一遍。
“诺!”
婢仆从上巳节中途开讲,绘声绘色,一字不落,仿若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李夫人越听越是惊奇。待听到庾攸之的窘状,禁不住红唇微张,笑得花枝乱颤。
“阿姊,我竟不知道郎君有这份本领。”
“别说是你,我何曾知晓。”
南康公主摆摆手,示意婢仆退下,略缓了缓,笑着道:“不肯吃亏,遇上无赖之人直接动手,这点随了那老奴。”
“阿姊。”李夫人收起笑容,慢慢坐直身体,轻轻拂过南康公主的手背,“她们还跪着。”
背面不易觉察,从正面看去,两名妾室腰束绢带,一人身姿尚且窈窕,一人已掩不住微凸的小腹。
南康公主扬眉,厌恶的扫过一眼,到底让她们起身。
“起来吧。”
两名妾室小心直起身,依旧半垂着头。别说南康公主,连李夫人都不敢瞄一眼。
“阿姊,她们今后留在建康?”
“恩。”南康公主点点头,道,“马氏和慕容氏有孕,不便留在姑孰。”
慕容氏?
李夫人凝眸看去,见右侧的妾室肤白胜雪,五官比汉人略深,的确带着慕容鲜卑的特点。
“夫主纳了胡女?”
南康公主冷笑一声,道:“那老奴年近花甲,我倒是小看了他。”
听闻此言,两名妾室香肩微颤,不自觉捂住小腹。
动作实在过于明显,南康公主再次冷笑,李夫人也不觉生出厌恶。出身鲜卑还如此作态,难怪殿下看不上眼。
“阿麦。”
“奴在。”
“带她们下去。”
眼不见心不烦,南康公主不想继续放这两人膈应自己。至于桓温的儿女多一个少一个,对她并无关碍。说到底,将她们送回来,八成是那老奴也不放心几个庶子。
想到这里,南康公主莫名生出快意。
该,活该!
马氏和慕容氏福身行礼,随婢仆前往西苑。
她们不明白,为何夫主要将自己送到建康。假若南康公主心生不愉,打杀了她们不要紧,肚子里的孩儿,夫主也不念及?
两人心事重重,暗暗定下主意,此后必定谨言慎行,非必要绝不踏出房门半步,以免惹得公主殿下心烦,招致不必要的后果。
少去两个外人,南康公主倏然放松,随手拿起一封书信并一份礼单,递给坐在身侧的李夫人。
“看看吧。”南康公主侧靠在矮榻上,单手捏了捏额心,“那老奴可真是费心思。”
李夫人先看书信后观礼单,大概半刻钟,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看明白了?”
“阿姊,夫主这是什么意思?”
“五十匹绢,五十匹蚕布,两箱金,十斛珍珠,真是好大的手笔。”
南康公主语气平静,眼中却燃烧着慑人的怒意。说是为瓜儿压惊,实则是在“买”那两个庶子的命!
“这次是瓜儿命大,如若不然……”
“阿姊。”李夫人放下礼单和书信,移到南康公主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夫主既是这个意思,阿姊怕不能硬扛。”
“我知。”南康公主点头。
“姑孰送信的人说,那两个庶子日前被打二十军棍,至今卧榻不起。想来要留在赭圻大营,无法随那老奴回建康。”
南康公主表情中现出一抹疲惫。
“算那老奴没有丧尽良心。”
李夫人抿紧红唇,打开香炉顶,新投入一块西域香。
无色香-烟袅袅升起,南康公主微合双眼,烦躁的情绪随之慢慢平息。
李夫人改捏为捶,一下下落在南康公主肩后。
傍晚的风从窗口吹入,掀起立屏风后的纱帘,迷蒙了雍容的佳人、安谧的倩影。
数息不到,静谧陡然被打破,犹如石子投入湖心。
“殿下,郎君归府。”
“瓜儿回来了?”
南康公主睁开双眼,李夫人按住她的肩膀,纤指拂过公主鬓角,压下一缕散发。
婢仆禀报不久,廊下响起一阵木屐声。
桓容和桓祎走进室内,因未换过外袍,身上仍带着些许酒气。
“阿母。”
兄弟俩躬身行礼,分左右跪坐。
桓祎兴奋未消,想起庾攸之狼狈的样子,嘴角差点咧到耳根。桓容则有些忐忑,壮起胆子抬头,却看到李夫人正为南康公主抿发,嘴角登时抽了两抽。
如此亲娘当面,心理素质如何能不强大。
“今日之事我已听说。”南康公主颔首道,“做得好!”
啥?!
桓容愕然。
他担心的事情一件没问,开口就表扬他上庾家揍人?
“只是下手不够狠,仍嫌心软了些。”
闻听此言,桓容大睁着双眼,活脱脱一只被惊吓的狸花猫。南康公主到底没绷住笑意,李夫人也不由得眉眼稍弯,看向桓容的眼神满是慈爱。
“瓜儿放心,借庾希八个胆子也不敢找上门。顶多用些鬼蜮伎俩,不足为惧。”
南康公主教导儿子,神情间既有骄傲又有欣慰。
“待你阿父回建康,我把郗景兴请来,为你详解南北士族和朝中局势。”
郗景兴……郗超?
虽有点牙酸,桓容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桓祎有些云里雾里,来回看看阿母和阿弟,干脆继续傻笑。
“阿母教导,儿谨记在心。”
桓容在青溪里动手并非临时起意。他向南康公主要人时便打定主意,要设法给庾氏一个教训。
桓氏不被王、谢士族高看,至少手握重兵,掌握着枪-杆-子。
庾氏身为外戚,早年也曾有过辉煌。可惜庾太后去世后一年不如一年,和桓氏对上没有任何获胜的把握。
庾攸之闯祸,桓容受伤,谢安尚要费些心思安抚桓氏,至少不让桓大司马有借口动刀戈,引起朝廷动-荡。反过来,桓容把庾攸之收拾了,庾氏顶多蹦高叫两声,实际能使出的手段少之又少,压根伤不到对手皮毛。
故而,桓容只要掌握好分寸,完全可以在建康城横着走。就算脑子短路惹上乌衣巷几家,照样有桓大司马为他撑腰善后。
说白了,尽可以坑爹,有亲娘支持!
桓容应诺,南康公主令婢仆送上蜜水,并将整理好的书简抬出。
“这些你都拿回去,里面有几卷孤本世间难得,你需好生珍惜。”
看着小山一样的书堆,桓容顿觉头大如斗。
知晓其中不只有南康公主的嫁妆,还有李夫人从成汉宫廷带出的典籍,桓容忙放下杯盏,正身行礼。
“谢过阿姨。”
两晋习俗,父亲的妾室要叫“阿姨”。
别人是邻居的王叔叔,他这是对门的李阿姨。
桓容默默垂头,不成,又污了。
“郎君喜读书是好事。”李夫人笑道,“待容几日,我仔细找找,想是能再找出些。”
桓容:“……”
他真心不是爱读书的好孩子,能否求放过?
桓祎放下水盏,夹起一截麻花送进嘴里。看着桓容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有些明白,阿弟所言“不能读书未必是坏事”,或许确有其道理。
秦璟回到暂居的的宅院,闻听忠仆回报,不由得朗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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