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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来自远方
“瓜儿已入仕途,这些早晚都要经历。好在郗方回有分寸,他要利用我子,却也给出不小的利益。庾府寻到的东西,太后至多拿去两成,余下半数将归瓜儿。”
“郗方回愿意?”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南康公主冷笑。
“那老奴不死,大司马绝不会旁落他人。郗方回想要同他一争长短,光握住京口和北府军可不够。敢借我子向晋室表忠,无外是盯着太尉一职。”
李夫人放缓神情,纤纤玉指梳过南康公主的额发,柔声道:“太后会帮他?”
“会。”南康公主勾唇轻笑,“术士的筮言摆在那里,官家又是这副样子,想要维持皇姓司马,定要有人能同那老奴争-权。”
“大司马岂会坐视。”李夫人道,“如北伐胜利,怕是郗方回也拦不住他。”
“胜?”南康公主冷笑一声,“就瓜儿送回的信来看,想胜可不容易。”
如果郗愔丢掉兵权,北伐胜败如何,基本影响不到桓温在朝中的权利。
现如今,郗愔一改往日作风,先是同桓容结盟,继而向晋室献宝表忠,加上谢安王坦之等在朝中相助,桓大司马的日子未必会如往日轻松。
“即便是桓氏,也未必和那老奴一条心。”
造反登位的确能为桓氏带来荣耀,可万一失败,全族都将面临大祸。
“想当初,王敦背靠王导,将天子逼到什么地步,结果如何?看看如今的琅琊王氏,名声是有,朝廷可有掌权之人?仅有一个王彪之尚称能臣。”
早几十年,王导尚且在世,哪怕权柄不再,也没人敢逼迫琅琊王氏子弟。
如今倒好,司马道福就能逼得王献之弃笔从戎,投奔军旅!
“要是没有王敦的事,琅琊王氏多几个王彪之这样的郎君,就凭司马道福,她敢这样招惹王献之吗?”
到时候,压根不用自己动手,司马昱就能把这女儿一巴掌拍死。
“看见她就闹心。”南康公主蹙眉,显然对司马道福烦到极点,“我看那庶子伤养得不错,隔三差五能往外送信,不如一起送回姑孰,省得碍眼。”
李夫人没有接话,只是笑。
她和南康公主都清楚,这些话只是说说,桓歆留在建康是桓大司马的意思,在大军归来之前,绝不可能折返姑孰。
至于司马道福……琅琊王是个明白人,想必不会任由她继续胡闹。
虽说琅琊王氏不如往日,但随着郗愔权柄日重,郗道茂不再没了依靠,司马昱身为丞相,看得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派世子送来亲笔书信,明着给司马道福一个警告。
“阿姊,如果实在不想见她,我可可以让她多病一些时日。”
“算了。”南康公主摇摇头,“用不着为她费心思。王献之去了北地,她没机会掀起风浪。”
“听阿姊的语气,似有些遗憾?”李夫人俯下--身,声音愈发轻柔,“如果她不识教,阿姊打算如何?”
“如何?”南康公主挑眉,反手抚过李夫人的长发,手指卷过发间,笑道,“自然是一劳永逸最好。”
两人说话时,健仆已带人回到府内。
阿麦在门边禀报,南康公主令人搬来立屏风,道:“让阿木过来。”
“诺!”
阿麦退至廊下,数息之后,一名高大的健仆匆匆走来,跪伏在门外,额头触地。
“人都抓来了?”
“回殿下,均已绑至府内。”健仆道,“共有八人,身上都搜出了金子。”
“问明藏金何处?”
“几人不肯开口,仆搜到一张羊皮,绘有府中地道。”
“善。”南康公主坐起身,道,“人都交给你,如何做,你可自断。尽快探明庾府密道,呈报与我。”
“诺!”
健仆领命退下,将抓到的八人分别关押拷打,很快有两人禁不住鞭子,吐口密道藏金,并愿意带路,只求能活得一命。
南康公主延后进宫时日,命健仆再探庾府。机缘巧合之下,不仅找到井下藏金,还在后宅干涸的水池内发现另一座密室,寻到大量金银珠宝、绢布绸缎。
绢布色彩艳丽,却是遇光褪色,有的甚至化为飞灰,可见非本朝之物,极可能是旧宅之主留下的家产。
事后清点,共得金一百一十二箱,珍珠三百五十六斛,珊瑚三十三座,各色彩宝、琥珀、玛瑙、犀角以及波斯琉璃百余箱。
另有两箱青铜器,明显是先秦之物。
因寻到的宝物过多,无法不惹人注意的搬出庾府。
庾希逃出建康,庾友却并未获罪,想从庾府搬东西,总要给出合适的理由。那样一来,这批宝物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
“先去见太后。”南康公主扫过清单,当天即入台城。
褚太后知晓庾府可能有藏金,却没料到会找出这么多东西。
东西少了不好,东西多了也是闹心。
姑嫂俩合计一番,最终决定,从各自的“份额”中取出部分,送给留在建康的庾友父子。
“庾希畏罪逃出建康,庾友同其早已分支,这处宅院不妨赐给我子。”南康公主道。
“我子并非南郡公世子,及冠成婚必要搬离桓府。我瞧着青溪里不错,之前是没有寻到合适的,如今有这现成宅院,太后何妨做个人情?”
褚太后思量一番,点了点头。
将宅院赐给桓容,里面的金银财宝便无需急着搬走。南康公主可以名正言顺派人看管宅院,清理院落,届时,发现一两箱“前朝”之物倒也合情合理。
庾氏为何没能发现?
盖因人品不好。
“不管怎么说,庾友父子是明白人,这些东西里该有他们一份。”这也是为堵庾氏的嘴,省得闹出满朝风雨,横生枝节。
“太后放心。”
姑嫂商议妥当,当天便有圣旨,以“桓容筹粮有功”为名,赐青溪里家宅,食邑实封三千户。
圣旨下达,遣快骑送往北地。
同日,庾友接到宫中懿旨,得赏金八箱,珍珠两斛,珊瑚两座,并有玛瑙琥珀二十盒,以及犀角两只,青铜器一尊。
看到宦者送来的箱子,庾友和庾宣面面相觑,云里雾里。父子俩都不太明白,不年不节,太后为何如此“大手笔”。
直到南康公主送来书信,两人方才恍然大悟。
“日前阿父有言,同容弟交好是场善缘。”看过书信,庾宣笑道,“如今来看,何止是善缘,更是财源。”
庾友抚须颔首,将书信移到火上烧掉。
留作把柄?
他又不是庾希,岂会犯这样的错误。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要再提。待你三弟选官,我去拜访大中正,如若可以,将他外放侨郡,做个县令未尝不可。”
“阿父英明!”
“我哪里英明,只是不糊涂。”庾友道。
“你要记住,人可以不聪明,但绝不能糊涂,更不能自作聪明,否则就像你的伯父,害人害己,带累家族,他日无颜以对后嗣,到了地下,更无脸面对祖宗!”
“儿谨记阿父教诲!”
圣旨抵达枋头,已是十月初。
彼时,慕容垂奔赴邺城,一万五千骑兵摆开架势,在黄河边同五万晋军对峙。
桓温久闻慕容垂大名,几番派兵试探,均被慕容垂手下击败,向导段思和将领李述被擒杀,几名幢主被剃光头,披着羊皮拉到阵前羞辱。
晋军气得大骂,士气低落。
鲜卑军得意洋洋,士气大振,凭借一万五千人,竟将五万晋军压得抬不起头。
慕容垂深谙兵法,知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几次试探下来,以为摸准晋军的底细,日日派人对阵叫骂,激桓温出营决战。
桓大司马倒是能沉住气,奈何手下人心浮躁。尤其是各州刺史带来的私兵和仆兵,战力本就弱于鲜卑,打顺风帐还能凑合,一旦遇上苦战,当即就会露怯,根本不堪大用。
在这种情况下,圣旨送到军营,难免引人注目。
“丰阳县公桓容筹军粮有功,赐青溪里宅院,实封食邑三千户。”
这时的圣旨压根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那是明朝后的习惯。
按照晋朝的风格,基本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不遇天子登基、帝后大婚一类的盛典,多是简单几句直指主题。
桓容领旨谢恩,捧着竹简有些愣神。
按照后世的话说,他这是在京城有了豪宅,还是“仇人”的家产?
圣旨送到,来人即刻告辞返还。
桓容可以理解,到战场传旨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小心就可能遭遇流矢。这里又是胡人的地界,万一遇上哪支部落骑兵,说不定小命都要丢掉。
“天使慢走。”
送走来人,桓容同刘牢之打过招呼,将圣旨送回武车。
秦璟正在车内,秦玦和秦玸站在车前,正好奇的研究车轮,争论到底是谁的手艺。
两人来到枋头后,和桓容很快“混熟”。比起秦璟,桓容和他们相处得更加自在。尤其是秦玦,爽朗的性格着实是讨喜。
“阿瓜,你来说说,这到底是相里松还是相里枣的手艺?”
阿瓜?
桓容嘴角抖了抖,收回前言。
听到话声,秦璟弯腰走出车厢,跃下车辕,对桓容道:“堡中来信,我同阿岚阿岩需尽快返还。”
“什么时候?”桓容愣了一下。
“明日。”
“这么急?”
秦璟点点头,正要开口解释,忽见荀宥和钟琳联袂赶来,面上的神情都不太好。
“府君,秦郎君。”荀宥拱手,神情凝重,“中军有令,请府君往刘将军处商议军情。”
“军令?”
“前锋右军后日出战,府君领五百刀盾手列阵。”
“什么?!”
桓容猛地握紧双拳。
身为运粮官本不该上阵。就算上阵,也该是率领长-枪兵。
让他领刀盾手列阵?
明摆着叫他去死!





桓容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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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如山,下达前锋右军就是铁板钉钉,桓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胆敢违令不遵,以桓大司马的行事,定然不介意来一场“挥泪斩亲子”,既能博取名声,又能除掉不听话的嫡子,一举两得。
对桓容而言,上战场九成要送命,不上战场也是要死,可谓被逼进了死胡同,当真是进退两难。
荀宥和钟琳得知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来同桓容商议。
每次同胡人交战,刀盾手死伤最重。以桓容的身手,别说全身而退,轻伤都是万幸。
“府君,军令既下不得违抗,以仆之意,不妨以私兵替换刀盾手,再列下部曲,以保府君安危。”
战阵不能改换,人数总能增减。五十名刀盾手全部换成盐渎私兵,加上四十名部曲,总能保住桓容性命。
荀宥和钟琳有此意,钱实典魁等均表示赞同。
“此事不忙。”
经过最初的愤怒,桓容反而逐渐平静下来,认真思量一番,没有着急采纳两人建议,道:“待我见过刘将军再做计较。”
荀宥和钟琳的建议的确可行,但实在过于被动。
渣爹事情做绝,明摆着要他小命,肯定还有后手。
换成心志不坚者,此刻怕是慌了手脚,懦弱些的八成已经认命。但桓容不想认命,也不可能认命。憋屈了多少回,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让他直接撒手,当真是想得美!
他不只要保住自己的脑袋,更要给桓大司马狠狠来一巴掌。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他偏不信,死胡同就走不出路来!
有墙挡住?
没关系,架梯子,爬上去!
梯子被抽掉?
一样没关系,抡起锤子砸,砸也要砸开一条出路!
总之,甭管渣爹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派人在背后下手,他都要想出办法应对,刀子架回去,石头丢回去,一报还一报,绝不让对方如愿!
见桓容神情变了几变,继而冷笑出声,荀宥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府君可是有了主意?”
“有倒是有,暂时不好说。”桓容摇摇头。
他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可惜都有风险。最可行的一条,现下不好诉之于口,还需和刘牢之通一通气,如果对方不反对并且愿意帮忙,才能做出妥当安排。
荀宥钟琳互看一眼,忧色少去几分,均未再多言。
秦璟上前两步,问道:“容弟,可需璟相助?”
桓容笑了笑,道:“秦兄好意,容心领。然兹事体大,非容一人可决。待容商议归来,再同秦兄详言。”
话落,桓容自健仆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秦玦和秦玸放弃研究车轮,走到秦璟身边,低声道:“阿兄,还走吗?”
他们同桓容相处时间不长,对后者的观感却相当不错。眼睁睁看他送死,还是死得如此没有价值,兄弟俩实在做不到。
“阿容有百龙之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然其实非习武之人,膂力不及坞堡舞勺少年,如持刀盾临战,恐怕……”
秦玦没有继续说,意思已经相当明白,要论脑子,桓容绝对是一等一,在晋军中都数得上号,实在令人佩服。换成同鲜卑人短兵相接,别说杀敌取得战功,能不能扛住一个回合,设法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桓元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玦和秦玸没见过桓温,不了解桓氏父子的恩怨,自然生出疑问。
正常人会下这样的命令?
虎毒尚不食子,为了名声也不至于此!
秦璟摇了摇头。
为争权夺利,父子兄弟成仇者不少。尤其是乱世之中,胡人之地,父杀子、子弑父者并不鲜见。
然而,南地高门之中,似桓温这般不惜撕破脸皮也要置亲子于死地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按照世俗行事,有阴谋龃龉也该按在台面下,不会明摆着昭告世人,让旁人看了笑话。
桓温此举当真应了那句话:不能流芳千古,宁可遗臭万年。
“阿兄,不如留下?”秦玦继续道。
“阿兄和慕容垂交过手,不方便露面,我同阿岚没出过西河郡,可装作晋兵一同出战。有秦雷秦俭等在侧,总能护得阿容安全。”
秦璟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让秦玦和秦玸稍安勿躁,待桓容从刘牢之处归来再议。
“不要莽撞行事。”
话落,秦璟转身返回武车。
他比两个弟弟更了解桓容,了解对方的温和,也了解对方的硬气和骄傲。固然出于好意,也不能越俎代庖,替桓容做出决定。
如真心同桓容相交,这是必须做到的一点。
“阿岚,你可能猜出阿兄在想什么?”秦玦转过头,皱眉问道。
“不能。”秦玸摇头。
“我也不能。”秦玦摊手,道,“看阿兄的样子,和阿容的交情定然不错,这样不是该留下帮忙?”
秦玸仍是摇头。
“你认为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不妥。”秦玸认真道。
“不妥?”
“既真心同阿容相交,就当视彼此为同等地位。”秦玸道。
“我并未轻视阿容!”
“我知你没有,但试想一下,事先未经你的同意,便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哪怕是出于好意,你可会轻易接受?阿容固然温和,终归是世家子,岂会没有骄傲。”
秦玦皱眉,似有明悟。
“再者言,阿兄和你我乔装商旅,入晋军营盘这些时日,以桓元子的为人,岂会不查你我来历。”
秦氏坞堡孤立北地,同胡人常年交战,也并未向晋室称臣。秦氏仆兵入军营市货并无大碍,若是私自加入战阵,落到有心人眼中,怕会引来麻烦。
“你是说,插-手很可能会连累阿容?”
“尚不至此,但谨慎总是没错。”秦玸沉声道,“坞堡的消息来得急,氐人打什么主意,暂时不好说。阿兄告诫你我莫要莽撞,你我便不能任意而为,无故引来风波。”
“那就任由阿容送命?”
“怎么会?”秦玸奇怪的看了秦玦一眼,“阿兄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真到那个地步,就是把阿容带回坞堡,也不会留他在战场上。”
“对啊!”秦玦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可以带阿容回坞堡,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秦玸:“……”他只是打个比方,没说真的动手!
桓容既是桓温嫡子又是晋朝官员,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带走,是想闯祸还是闯祸?
自己这双生兄弟,聪明起来的确聪明,遇上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当真是愁人。
不过,看阿兄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秦玸转身看向武车,观察坐在车辕上的秦璟,仍是猜不透后者究竟作何打算。
桓容一路疾驰,正赶上刘牢之升帐。
前锋右军三个幢主均在帐中,另有主簿、掾吏、谋士等两侧列座。
“见过将军。”桓容拱手行礼,被让到左侧第一位。
“桓校尉来得迟了些,可是事务过于繁忙,还是去了中军大帐,来不及返还?”对面一名幢主突然开口,引来桓容奇怪一瞥。
他没得罪这位吧,干嘛见面就挑衅?而且,这位的话怎么这么不对头?
“咳!”曹岩咳嗽一声,向桓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接话。如果贸然开口,肯定又是一场官司。
中军命令下达,右军上下都有些不满。
一来,军令过于仓促,仅有两天准备时间,临阵-磨-枪都有些来不及;
二来,军令下达之后,左军中便有传言,是桓容立功心切,暗地向桓大司马请命,才有这道军令。传到右军之内,无论是真是假,总会有人暗中记下,想起要为别人的急功近利送命,心中自然不痛快;
三来,桓容以刀盾兵临阵,恰好取代一名幢主之职。前者恨不能撕掉这份军令,后者却是心存不满,看桓容不顺眼,当着众人发难,实在不足为奇。
幸运的是,多数人对桓容“争功”之言抱有怀疑,即便有几分相信的,感念他筹集军粮的功劳,也不会跟着落井下石。
不然的话,没等桓容上战场,九成已被同袍孤立,在军中举步维艰,若虎尾春冰。
“樊幢主言过了。”
刘牢之知晓内情,明白桓容的为难,当场出言解围。
“将军,”樊幢主脸色涨红,“他一人之私带累大家……”
“行了!”刘牢之猛地一拍桌案,硬声道,“你要说的话,在座诸位同样知晓!不过是无稽之言,莫须有之事,何足采信!”
“将军?”
“你我身为将兵,临阵接战是为本职。军令既下,当整顿兵卒,思量临战之策,抓住流言不放,与同袍生隙,让他人看去笑话,你可对得起使君提拔之恩!”
樊幢主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脸色由红转青,继而变得惨白。
他是流民出身,因膂力过人得到刘牢之赏识,推荐给郗愔,做了郗使君的车前司马。
此次大军北伐,郗愔和桓温角力,借桓熙贪墨之事夺得前锋右军军-权,他随刘牢之转换营盘,做了一名幢主。
刘牢之的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军令并非儿戏,桓容也没那么好惹。
流言之说并未得到证实,从左军传出更不足采信。他以此攻讦桓容,使得军中上下离心,刘牢之不会再容,定会军法处置。告到郗使君面前,他同样没理!
事情经不起揣摩,樊幢主越想越是心惊,额前冒出冷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牢之的话又说得如此明白,再想不通,他顶着的就不是脑袋,整个一块石头!
出头椽子。
四个字凿进脑海,樊幢主几乎磨碎后槽牙。想起撺掇他的两名部曲,不由得双眼赤红,枉他念着同乡情谊多次加以提拔,这两人竟如此害他!
见他明白过来,刘牢之暗中点了点头,好在没有真的钻了牛角尖。
如果对方再想不清楚,为免造成更坏的影响,拖累手下步卒,九成要临阵换将。如此一来,人心难免涣散,实非益举。
事情暂时解决,众人均松了口气。帐内气氛不再紧绷,刘牢之展开军令,宣读督帅之意,进行排兵布阵。
“后日与寇接战,我军为-右-翼,列方阵,刀盾手列前,次为竹枪兵,再次为弓箭手,重甲兵列阵中,轻骑于两侧掠阵。”
这样的排兵布阵堪称保守,基本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很不符合刘牢之的性格。
然而,考虑到桓容在刀盾手阵中,时刻面临生命危险,刘牢之实在不敢率性而为,仅能保守为上。
中军升帐时,郗愔曾同桓温据理力争,言明后日接战不是不行,但以一名文官领刀盾手实在是不合常理。
桓温则道:“温乃兵家子,戎马半生,临战少有败绩。既为我子,自当身先士卒。纵然战死,亦是为国为民死得其所,流芳于后世,岂有畏惧不前之理!”
一番话大义凛然,慷慨壮烈,堵得郗愔干瞪眼,硬是没法反驳。
说桓容不该身先士卒,不该为国战死?
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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