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谕天穹陈重高凝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音十三
陈重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不其然,这一刻赵武说话的语气,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有浓浓的悔意。
是冰释前嫌的感觉。
陈重眼神柔和的看着赵武,然后轻轻的点点头:“可以,你说吧——”
赵武的长舒了一口气,似放弃抵抗般,胸膛因为呼出气稍稍凹下去。
忽然!!
陈重面色一凝,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他本不是个光鲜亮丽的人,皮骨瘦弱,长相也不起眼,不过是长年干活和练武让陈重看上去很白。
但现在,坚毅目光中出现了冷酷,居高临下睥睨的眼睛如同深渊,嘴角微微下撇,也因此出现了两条威武的法令纹。
赵武脸色大变,慌忙吸气抵挡,却只不甘的说出一句:“你……”
砰!!!
一声滔天巨响,陈重的叫如同一座山岳砸在了赵武的胸膛上,瞬间砸塌了他的身体,连同整个演武台,砸出一两丈的巨大坑洞。
“抱歉,你可以说,但我实在没时间听。”陈重冷漠的看了一眼废墟,最终堆叠到二百六十响的一脚,足够失去戒心的赵武死三四回了。
赵武已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处理这里的烂摊子,然后好好收尾,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会走得极其艰难。
但正因为这样才有趣,陈重仿佛感觉到,跨国了十五岁这个坎,自己的生活才算是刚刚开始。
陈重忽然的发难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和呆滞,久久无法恢复过来,直到人群里传来一句略带试探性的话,“赵武……赵武……死了”
“赵武死了!”
他们先是呆滞,然后是愤怒,无数只手指指向陈重,“陈重当众杀人!”
陈母拐了一下陈父的手臂,“发生什么了赵武死了”
陈父踌躇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力的点点头,“唉,赵武死了,被重儿杀了,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本来可以趁势讲和的。”
陈母不说话了,过了一会等四周的声音此起彼伏闹得不可开交时,才趴在陈父耳边道:“你懂啥,不杀赵武,赵武就会杀我们。等重儿走了,咱们还不是会被赵武弄死他在给我们除后患。”
“你听听重儿的赌注是啥赢了之后,只要求在家待一天。”
陈父唉声叹气的握住陈母的手道:“我又何尝不知,只可惜,这孩子原本该风光万丈的,现在却活不过十五岁……”
陈父这句话说出来,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整个人佝偻着蜷缩下去,仿佛头上苍苍白发又灰败了几分。
这时候府长也从极度慌乱中反应过来,指着陈重身体颤抖:“你你你……你居然杀了赵武!”
陈重耸耸肩,“生死不论,这可是赌斗规矩!”
第30章 不过将死之人
“赌斗规矩陈重!你现在可是身犯多重罪孽!”
府长说完这句又暗中咬了咬牙,本来还想和赵武搞好关系,之后能给自己些提升空间,但现在赵武被陈重杀了。
虽说是自己定下的生死不论的规矩,但好歹赵武来自国运武府!!
这要是追查下来,恐怕也会有大麻烦,现在最麻烦的是,陈重大限之日就要到了。
到时候这小子可以一走了之,人死万事消,但若是国运武府哪位大人追查下来。
自己就麻烦了。
“唉,这个陈重,也太不懂事了,明明可以顺势讲和的……”
陈重察觉到府长脸上的表情变化,大概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我身上背的罪我全认,并且若是追查下来,大可以推到我身上,反正我也没多时日可活了。”
陈重直接耍起了无赖。
但他的这句话反倒提醒了那些陷入沉默和思索的镇民。
对啊!陈重明天就要死了!他的大限就要到了!
以往那些年里,陈重没到这个时候,都是被他爹娘背着到镇子上各个医馆去看病的,也就是他那个老态龙钟的父亲过点本源精力去养命。
但今年肯定撑不下去了。
人群里开始激愤起来,“他就是明知道自己活不过十五岁,所以才非要杀了赵家一家人,真是用心歹毒!”
“陈重!咱们平阳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一个进国运武府的天才,你用心太毒了!”
又有一个直接指着陈振业:“陈瘸子,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周铁柱猛的站起来,抡圆了手臂直接迎上去:“怎么刚才你们口口声声要杀陈重!难道陈重杀得,赵武就杀不得!”
周铁柱虽然不懂修行,但他块头很大,真就跟名字一样,如同铁柱般,这一冲过去四周两旁的人都拦着他,之前冲陈振业说话的那人反倒跑到了几丈之外。
陈重在台上看了个满眼,心中不免又担心起来,即便是打赢了赵武,自己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在平阳镇活着,父母终究还是要受欺负的。
而且正因为自己“不在了”,他们要受到的伤害和欺负反而会更多。
“陈重!你打赢了又怎么样你自己都活不过明天!不还是要死嘛!”
“是啊!临死前还把赵武大人害死,你太歹毒了!”
“府长大人,治罪吧!吧陈重斩首!”
“陈重恶贯满盈!应该绞死!”
许多人看着陈重虚弱,都已经从台下爬了上来,但只敢远远的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陈重环顾四周,他似乎感觉这些人的眼里都不是愤怒,也不是憎恨,反而如有激昂的斗志般。
就像……就像在齐心合力抓一头入侵平阳镇的妖兽。
陈重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以来,不光是在赵家兄弟心里留下了阴影,恐怕也在他们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了吧。
加上陈重杀了赵武、以及之前流寇的事情,这些曾经讽刺自己,欺负过父亲,其中一些惦记母亲的镇民,都在害怕。
他们害怕陈重会为了给父母谋求一个安稳的未来,疯狂的杀戮。
并且按照赌斗的约定,陈重现在甚至可以回到家渡过最后一夜,那么在晚上陈重还没有开始虚弱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这些镇民不敢想象。
这些想法,陈重心知肚明。边陲小镇的生活没有让镇子上的人变得团结一心,反倒害上了眼红症,见不得别人好。
沉寂的对峙场面很快被打破,一众衙头冲了过来,用一丈长的戒棍把人格开,接着几个府役利落的把赵武鲜血淋漓的身体盖上白布,抬了下去。
期间医馆的大夫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赵武死得不能再死了。
府长大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平阳镇待了这么多年,眼看功成身退的时候,却出了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几乎是晚节不保啊。
一想到这里,他就对陈重产生浓郁的厌烦感。
本来他还挺心疼陈重的,小小年纪就要肩负整个家,在这乱世活下去,这就很不容易了,关键是,陈重在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十五。
还能每天这么努力的生活,心性方面无可挑剔。
如果不是听说陈家得罪了大人物,早就招陈重到武府里做个府役了。
没想到现在出现这种事。
这时候,狮子狗宁崖和病书生李青从高台跃了下来,睥睨看向四周。
宁崖沉声道:“你们大可放心,我是龙婆城第一衙头宁崖,陈重我会看管,不会让他夜晚去作乱。”
一旁的病书生也道:“说得对,我也想看看陈重是不是真的活不过十五岁。”
他这句话一出,四周的镇民稍稍放下心来,但脸上依然是义愤填膺的表情。
陈重却是心里一抖,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人一眼,特别是那个李青。
别人或许听不出,但陈重却敏锐的感觉到,他所谓的看管,应该不只是人身自由的监视,还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会如期归天。
“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也许会发现点什么……”
陈重顿时起了杀心。
……
从演武场出来,已是夕阳,昏黄余晖在家家挂红的映照下,呈现一派祥和,街边巷尾站满了人。
耳边传来皆是这一战的讨论,当然也有许多痛骂陈重卑鄙的人。
最多的是对赵武的可惜,平阳镇许多年才出一位进入国运武府的天才,就这样被陈重给杀了。
宁崖穿着明黄色的衙头武服,黑色星纹副手,脚下是一双镶玉珠的武府官靴。
整个人精神无比,加上一头蓬乱的长发,看起来真就像一头狮子。
但他的鼻子很小,鼻梁塌进去,有些女孩子“琼鼻”的感觉,很精致,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违和。
在他身旁就是陈重,两人正并排走着,宁崖看了这一战之后,对陈重十分感兴趣,一路上问了许多问题。
在得知宁崖是周铁柱之外唯一一个下注自己的人,陈重的态度也稍加缓和。
而铁柱和父母双亲,则是由李青照看走在前头不远处。
“陈重兄弟,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是为什么活不过十五岁是因为什么不治之症”
陈重开朗的笑道:“对,自小身体就不好,是靠父亲给我吊命才活了这许多年,但恐怕今年的生辰,过不去了……”
宁崖略带失望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令尊看上去如此参苍老,是伤了本身精元的缘故。”
眼咕噜转了一下,宁崖的鼻子耸动起来,又道:“但我看你现在生龙活虎,连赵武都能打赢,不像是将死之人。”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龙婆城做府役”
“这……”陈重苦笑摇头,“宁大哥,莫忘了我是戴罪之身啊。”
“这个好说,龙婆城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城郡,每年有两个输送国运武府的名额,府主可是有仙根的仙人,权力很大,只要有个合适的说法,就不难把你身上的罪洗掉。”
说法吗陈重摸了摸下巴,想起游魂记录下的定格画面,这还真算是一个好说法,他沉吟了半晌,“那,看我能不能挺過明天再說吧。”
第31章 演出好戏
“陈老弟说笑了,无论你看不看得见明天的朝阳,都应该挺不过去,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重心里一颤,感觉狮子狗话里有话,但略一思衬就明白了他的话。
狮子狗的意思是让自己“假死”,这样想着陈重内心不由得再次苦涩起来,因为他原本就打算这么干。
然后直接去往龙婆城担任府役么
他这么帮自己,肯定是有私心的,或者说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陈重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帘,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宁大哥,虽然我现在看起来精力充沛,但实际上身体内部的疼痛和缺憾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我感觉还是很难活过今天晚上。”
“我会祝你好运的,到时候不管你是去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回来。”狮子狗动了动鼻子说道,又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陈重点了点头,客气道:“那就多谢宁大哥了。”
转眼间,几人慢悠悠的走到了山道上,从繁华的镇子集市出来,人声稀落,听得几声鸟鸣。
风雪将山峦峰顶盖住,宛如戴上了纯白绒帽,那些伸出的松针林正恰似一簇簇棉绒。
山腰处的那排房子,就像是灰白相间的腰带,横贯连绵。
此刻陈重等人正走到了上坡路一家富贵豪宅前,里面一两个佝偻老人在四面扫雪,灵堂才将将撤去。
其中一个山羊胡的麻衣老人抬起头来,在院子里远远看见陈重和两位衙头,手腕一抖,连忙又低下头去。
赵武被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可是在大家朝夕相处的镇子里,只要是看了那场比斗的人,无不谈得风生水起。
将陈重渲染得如同混世魔王,阴险毒辣,设计将赵武杀死,并且绝了平阳镇腾飞的希望。
陈重在赵宅门前驻足良久,似出神般,两个眼眶几不可查的微眯了一下……
宁崖注意到这一幕,看了看匾额上书“赵宅”二字,冷笑道:“这里便是赵武的住府了吧”
“是,”陈重低沉的说道:“赵家兄弟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他们母亲还是为我接生的婶婆,没想到这些年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陈重感叹道,这些话的确令人感到唏嘘,两家人本该是相互融洽的生活着,邻里之间且不说相互扶持,相敬如宾应该是常态。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赵武、赵功、赵忠,连这家的女主人赵氏就开始不断针对自家。
而发现陈振业总是息事宁人,凡事都要忍上一忍之后,更变本加厉。
所以说,人若善良,真的会被人欺负,因为你的善良忍让,其实是在培养别人的罪恶嚣张。
这样的道理只有用血泪才能令人明白,所幸,陈重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那个。
回到赵宅东北方向上坡路的小山林里,陈重和周铁柱的房子并排而立,李青的鼻子“嗤”的一声,发出一声冷笑。
“赵武家中富裕,又天资纵横被国运武府挑中……”
话说到这李青又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本想奚落陈重几句,却让他察觉到一个奇怪的事情。
“不对啊蠢狗!”他叫了宁崖一声,“平阳镇好像没有入国运武府的名额吧”
宁崖笑道:“非但平阳镇没有,连落虎郡都没有,你以为哪里都是我们龙婆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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