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有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只胖云
他还说:“你还在我怎敢有事,不然你就得守一辈子寡了。”
他说,“叶琤……叶琤……”喃着喃着就低低地笑了,“原来你也害怕我爆炸,你也会怕被我伤害。”
“可是我不会伤害你。我爱上你了叶琤。”
“叶琤,你真美。”
“此生此世,娶叶琤一人,足矣。”
“傻琤儿,你的叶家便是我的叶家。”
许许多多的耳鬓厮磨甜言蜜语,他说过的话语,我一直没忘记。
包括他许给我的誓言,许我的一世无忧。
两人在一起时,现在想来时间过得还真快。每日我只知,早上他要去吏部办公,半下午总会恰到时候地回来,我每日都活在欣喜和期待里。
因为我总喜欢,他回来的时候,分花拂柳,出现在树下,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偶尔靠着树干,偶尔款款拾阶走上回廊。
春夏秋冬,都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有了这样一抹身姿,而多姿多彩。
现在,这个人一去不回,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不信。我不能信。
才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说什么不管谁背弃了谁,夫妻情分缘尽于此,我才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他了,我不能承受。
四日以后,裴子闫昭告天下,年轻有为温文尔雅的二品尚书秦方辞,在去永琛郡查铁矿坍塌一案为国捐躯。
午后,一顶步撵停在了家门口,让我奉旨入宫。
去认领秦方辞的遗物。
我不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平静地入宫,然后觐见皇上,接过太监送上来的东西的。
我一直安慰着自己,秦方辞死了,是一件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可眼下,当那一叠血迹斑驳的当朝二品紫衣官服,放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却觉得逾重千斤,险些踉跄着栽倒在地。那官服上,血腥弥漫当中,有着幽幽的白芷香……
我缓缓收紧臂弯,心尖似被针密密麻麻地扎过,痛得我直抽气,缓缓蹲下了身再也直不起来。我攥紧了官服,侧头便难以抑止地干呕了起来。
裴子闫道 :“秦夫人节哀顺变。”
百官紧张,太监欲来扶我。被我一手摔开。
我红着眼,盯着龙椅上坐着的人,问:“他人呢?”
礼鉴的人道:“秦夫人,永琛郡坍塌的铁矿,挖了数日才挖出来,已经是血肉模糊尸气扑鼻了,如今天气大了更加不好运送。因而……”
我侧了侧头,眼神落在了说话人的身上:“因而?因而就让他身在异处了是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以为,仅仅是一袭官袍,就能让我相信他死了吗?!啊?!他死了究竟对你们有什么好,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死了?!”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浑身陡然一凉,瑟缩着,尖叫着,打开那只手,“别碰我!”
一转身,便看见裴子闫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眼里的幽沉,如沉睡了万年的寒潭,教人读不懂猜不透。我道,“不带你这样玩儿的,你就是想让我生不如死,还有千千万万种别的方法,但你不能告诉我他死了!”
“阿琤你冷静一些!”裴子闫轻喝,随之从袖中抽出了一封带血的信,沾了尘泥,很皱,很旧,他轻轻道,“这也是在矿山里挖出来的,不知是谁遗落的信件,但里面的字迹,是你的。”
他将信递给了我。
我哆嗦着手指打开来看,熟悉的信笺,熟悉的笔迹。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
我记得,那是我最新写给秦方辞的一封信。如今,几度辗转,却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无处辞,无处辞。
手指捻不稳那薄薄的一封信,载着不数期盼与相思的信。犹记得那日他回信给我,上面洋洋洒洒而意气风发地书写着:家夫一切安好,娇妻勿念。才不过多久的光景,竟是一遭天翻地覆之变。
我将他的衣和信,都死死搂在心口,生生将眼泪逼退回去,缓缓地对着裴子闫福一礼,道:“方辞应当是想家了,梨花开过,已经结果了。葡萄发芽,长密了新叶,臣妇带他回家瞧瞧。臣妇,告退。”
满朝静默。我一步一步走出朝殿,外面的阳光明媚美好得人睁不开眼来。骄阳之下,有一种混混沌沌的头重脚轻之感。
出宫的时候,蕴秋来接我,连平素少出家门的阿爹和一直与我冷战着的叶晓也来了。我看着他们,僵硬地笑了又笑,拢了拢手中斑驳的官服,道:“我们回家吧。”
我不知道是在对他们说还是在对我自己说,亦或是在对秦方辞说。
秦方辞,回家吧。
叶晓想上前来,红着眼圈儿,念了念:“阿姐……”
她要哭要哭的模样我不爱看,道:“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姐夫没回来,就是没事,你哭什么。”
“是,是,”叶晓抹了抹眼角,坚定地点点头,“姐夫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到家门的时候,我浑身脱力,双腿发软。下轿的时候,直接一头栽了出去。
“夫人?!”蕴秋眼疾手快托住了我。
我垂着眼,深吸两口气,哽了哽,道:“没事,没事。”
官人有毒 第65章 跪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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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蕴秋眼疾手快托住了我。
我垂着眼,深吸两口气,哽了哽,道:“没事,没事。”
阿爹跟叶晓随后缓缓进了家门,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秦方辞的官服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时,阿爹忽然叹道:“蕴秋,你去找人来给你们家老爷做一口棺材,做一个灵堂,为女婿安一个衣塚。”
我猛一回神,看着阿爹,问:“什么意思?方辞没有死,为何要给他做棺材安灵堂?阿爹难道想咒他死了吗?”
“蕴秋,现在就去。”阿爹不容反驳道。
“不许去!”我怒吼,“谁敢去,我打断她的腿!”
阿爹抖着胡子嗔着眼,低低喝道:“你以为现在还轮得到你要不要吗,就是你不想看,皇上他想看!莫不是这个时候你还想他再有矛头对准你?蕴秋还不快去!”
蕴秋咬咬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最终,这一捧紫裳,一封信笺,入了一口楠木棺。
蕴秋给我换了一身白裳,戴了白簪花,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火盆里火苗温吞,不断舔着我放下去的纸钱。
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踏破了门槛。我听得最多的一句便是:秦夫人节哀顺变。后来便听得麻木了,跪得也麻木了,烧钱也烧得麻木了。
一袭玄色绣着龙纹的衣摆和一双锦靴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愣愣地瞧了许久,才回味过来,原来是裴子闫来了。他弯身来拉我,幽沉道:“听说,你在这里跪了一天,如此身子怎么受得了。阿琤,快起来。”
我侧头,看着那只手,道 :“方辞看见,该又要吃醋了。”
那只手顿了顿,他语气不善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何看得见听得见?”
我道:“人在做,天在看。”
“叶琤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阿姐丧夫之痛切齿之寒,言语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她。”
“朕岂会怪罪,朕只会心疼。叶晓儿你好好劝一劝你姐姐。”
裴子闫走了以后,一杯茶递了过来,叶晓在我身边软声道:“阿姐,你起来吧,再跪下去,膝盖就要跪坏了。已经一整天了,你滴米未进,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叶晓儿?”我顺着茶盏,目光上移,看见她担忧的表情,冷笑了一下,“裴子闫对你,可真真上心。我一刻没看着,就已经亲近到这种地步了。”
茶盏一抖,叶晓解释道:“我没有再见他,只要阿姐不高兴,就是没有看着我,我也没有再见他!阿姐……不信我?”
我拂开她的茶盏,继续往火盆里递纸钱。火舌舔着我的指尖,灼热的烫痛一遍一遍地重复,我道:“为你操了十四年的心,我们叶家为了你如履薄冰十四年。如今你要往火坑里跳,我能奈何,我累了。你要找谁便找谁,要见谁便见谁,我不会再管你。你要往他设计的瓮中走,你想当他无可挑剔的宠妃,你去吧。往后,我都不会再干涉你的幸福。”
“阿姐?”叶晓跪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臂,泣道,“别这样……我错了阿姐,以后都不会再犯……我不该跟你赌气,不该不听你的话去见裴子闫,我不想当他的宠妃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只想……只想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阿姐……”
“我们一家人里面,没有你。你不是我们叶家人。”我笑了,道,“叶晓,你莫不是忘记了,十四年前你三岁的时候,是怎么进入到我们叶家的?”
“阿、阿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叶晓惊恐地摇着头,惊恐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是叶家人,我怎么可能不是叶家人,我姓叶,我叫叶晓啊,是你妹妹,你莫不是糊涂了?!就区区一个秦方辞死了,你就疯了吗?!”
我颤了颤眼帘,道:“我没有妹妹。是了,你三岁的时候高烧不止,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你叫穆晓。”
“不……不……”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你骗我的……你骗我!”
蕴秋担忧道:“夫人,你这么让小姐跑了,万一……”
我平静道:“让她去吧,她身份特殊,裴子闫是不会让她出事的。要算计就尽情算计吧,到头来,他还是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值半夜,风寒凉入骨。万籁寂静只剩下风的声音,呼呼地吹入了灵堂,白色挽花飘飘拂拂。
我有些头晕目眩,胸口一阵一阵的沉闷难受,有些恶心。
蕴秋端了吃食来,带着哭腔,不住地拉扯我,道:“夫人,你休息一下啊……这样下去,还未找到老爷你就先撑不下去了!夫人,先吃点东西来……”她舀了一碗羹汤,汤匙凑我嘴边,“夫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有力气做别的事情,老爷定是晓得夫人足够坚强才舍得将夫人留在这里的……”
我回了回神,看着蕴秋,呐呐道:“他还会回来吗?我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强是他太高估我了……”
“夫人张口。”
我看着那一匙羹汤,最终还是张了口。只是,入口一股恶心的腥味,让我侧头又“哇”地吐了出来,干呕不止。
“夫人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无碍,无……碍……”话音儿一落,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后来,我感觉到浑身一股暖意,缓缓苏醒了过来。窗边,凝着凄寒的夜露,天还未亮。手腕上施来一点力,我看了看,我竟是没有在灵堂那边,而是躺在了床上,眼下一位半百的老头正坐边上,隔着纱帘。手腕上搭了一方白纱,他手指放在我的脉处,神情有些莫测。
我安静地看着桌上燃着的银烛灯。火光丝丝摇曳着,烛泪顺着烛台滚落在了桌面上。
一旁的蕴秋担忧不已地问:“大夫,夫人……究竟如何啊?”
半百老头动了动手指,收了回去。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边开着药方子一边道:“更深露重夫人就是再伤心欲绝也应顾及自己的身子和腹中胎儿。如此在灵堂跪了大半夜,寒气侵体,母体怎能守得住。幸好发现得早,及时躺了回来,再晚个一时半刻就有小产的危险了。不过眼下胎气不稳也不可小觑,我先开个方子……”
官人有毒 第66章 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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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蕴秋,蕴秋也震惊地望着我。她忽然打断大夫的话,焦急道:“大夫你说什么?腹中胎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夫人有孕了?!”
大夫写药方的手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你还不晓得你们夫人有孕?已经三个月了,你说你是怎么伺候的,居然也不知道?”
蕴秋着急得手舞足蹈:“我、我没经验啊,真的有了吗?都怪我,都怪我太迟钝了,早些时候夫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事情接二连三我也给疏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好大夫,摆脱您了,您好好帮夫人调理一下,孩子、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好了好了”,大夫道,“先开个祛除寒气的方子,再开两贴安胎药,好好养着,可不能再折腾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一定注意!”
大夫开好了药方子走后,蕴秋去连夜煎药了,我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帘帐,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
我有孕了……
三个月了,原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不晓得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好似被一块沉石压得喘不过气,又好似重获了一丝曙光和希望。我抽着气,酸涩非凡,仿佛忽然间,我与他隔得不远了。我们之间有了羁绊有了连结。
那夜他伏在我耳边,与我呢喃着低低道:“等我回来,我们便要个孩子。”
我也一直想着,若要是我能与秦方辞有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人该是有多么的幸福。那种幸福是我从前一直不敢奢望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能组成一个温暖得让世人艳羡的家庭。
我闭上眼,眼泪悄然滑落,又哭又笑,“方辞,我们有孩子了。你可一定要回来。我不信,你真的走了。”
“夫人吃药了吃药了”,蕴秋风风火火进来时,我睡得有些迷糊,只感觉小腹时而胀胀的。她将一碗药端来我面前,小心地扶着我起来。张开眼时,眼角泪迹未干,蕴秋怔了怔,拿手绢为我拭去,“夫人,你和老爷即将有小少爷了,千万别哭,对身体不好。在老爷回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受刺激受风寒了。”
我点点头,沙哑道:“我知道,我会顾惜身体的。”
将将喝完了药还不及躺下,外头有了轻微的响动。蕴秋比较灵敏,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我让她取了枕头给我垫着,半靠在床上,道:“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天澜回来了。风尘仆仆。一身紧身夜行黑衣,衬得她肤白干练,肃穆凝眉平添两分英气。见我如是模样,天澜眉心又皱了两分,问:“宗主怎么了?”
我道:“无妨,永琛郡那边有消息了吗?”
天澜道:“此次回来便是向宗主禀报,整个永琛郡依然没有姑爷的踪迹。那些被埋在矿山里的尸体里,也没有姑爷。”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听到这里,不由吁了一口气。
“但是……”
我眼梢抬了抬,看着天澜:“但是什么?”
天澜道:“此事已确信有新凉国的人插手,属下怀疑姑爷已入新凉国境内。姑爷这边的人已经潜入新凉打探姑爷下落,密宗的人则与皇帝的暗卫交过几次手,各有损失。”
这么多天来,我头次感到疲乏。我挥了挥手,道:“回去歇着吧。新凉那边,再探。”
“是。”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我才睡下。却睡得极是不安稳,梦魇连连,一会儿是秦方辞那英邪非凡的笑,一会儿却是他沾满血迹的衣袍。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前一刻阿爹和叶晓还与我同桌食饭有说有笑,下一刻叶晓就冷着一张脸搀扶着阿爹离我远去。
恰逢外头有响动,我一下便给惊醒了过来。蕴秋可以压低了声音在院中说着什么,我顿了顿捞过衣衫披上便走出了屋。
还是清晨,时辰尚早。
我打开屋门一看,便是一队铠甲侍卫井然有序地走进了后院子里来,蕴秋怎么拦也拦不住。
我站在回廊上,不咸不淡道:“秦大人尸骨未寒,各位将军如此大阵仗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为首的那位抱虚拳,刚正不阿道:“奉皇上口谕,有人指证吏部尚书秦方辞暗中与新凉国勾结企图谋通敌叛国之目的,满朝哗然。皇上念及秦尚书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不曾相信,但有传言道秦尚书与新凉国来往的书信证据,正正是被存放在秦尚书家里,故皇上派吾等前来搜寻证据。还请秦夫人莫要阻拦。”
我看了一眼挡在路中央的蕴秋,绷紧的身体,不欲这些人擅闯。我道 :“蕴秋,过来,给各位将军借个道,让他们搜。”
“夫人……”蕴秋有些忿忿的,站回我身边。
“多谢秦夫人体谅,吾等得罪了。”说着一行人便将整个家倒腾了开来。
才一会儿工夫便满院狼藉。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蕴秋低低地问。
我垂首,平静道:“依照老爷的习惯,他做事向来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这些人有备而来,你便是阻拦也无济于事。让他们搜吧。”
不多时,就听见有人在书房里头道:“启禀将军,这里找到了秦尚书勾结新凉的证据!”
我一震,与蕴秋面面相觑。
旋即那位将军手里捏着一大把的书信阔步走出了书房,来到我们面前对峙,将书信展开了来,肃目问:“敢问夫人,这些可是秦大人的字迹?”
我看了一眼,手脚冰凉。
力透纸背而娟狂的笔迹,与秦方辞的字迹如出一辙!而这些信件,竟是与新凉国相通的信件,上面盖有新凉国的玺章…..
“这怎么可能……诬陷!全部是诬陷!”蕴秋不可置信道。
“来人,将秦夫人和其丫鬟押起来,听候皇上定夺。”说着他转身便走出了院子,“究竟秦尚书有无叛国之行径,待将罪证带回朝中对比一下字迹便可一清二楚。”
随后我二人径直被押往了天牢关了起来。
天牢里光线阴暗,湿气颇重。一进去,不一会儿便凉得骨头都发寒。
我淡定地找了一处铺了干燥稻草的地方坐下,蕴秋将她的衣衫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早已不是人前那惊惶无措的小小丫鬟,眉宇间透着非常人的冷静镇定,语气却担忧道:“夫人,现在可怎么是好?夫人有孕在身,怎么能经得起折腾?只怕皇帝要对老爷赶尽杀绝了。”
官人有毒 第67章 家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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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定地找了一处铺了干燥稻草的地方坐下,蕴秋将她的衣衫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早已不是人前那惊惶无措的小小丫鬟,眉宇间透着非常人的冷静镇定,语气却担忧道:“夫人,现在可怎么是好?夫人有孕在身,怎么能经得起折腾?只怕皇帝要对老爷赶尽杀绝了。”
“没关系,”我笑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和孩子。现在想来,倒是我疏忽了。早前朝中官僚前来慰问之际,家里人多眼杂,不晓得是谁是什么时候将那些莫须有的罪证放在了书房里的。你我居然没有发现。”
蕴秋沉声道:“是奴婢没有留意书房,奴婢有错。”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家里乱成了一团,并非方方面面都能够注意到的。那些都是见缝插针的人,想要算计什么机会找不到。”
只可是,如今就是秦方辞没有死,一旦他的罪名坐实了下来,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跟蕴秋赴刑场不说,到时还绝了他重返云京城的所有后路。
但,无论如何,我需得保全叶家,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昨夜本就睡得少,我靠着墙阖着眼再睡了一会儿。可这里毕竟是天牢,刚开始尚能忍受,然待久了那股寒气顺着骨血渗入心间,我有些遭受不住。半睡半醒之间,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腹隐隐有痛感传来。
“蕴秋……我……”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蕴秋本以为我睡着,侧头看见我,约莫也是觉得我的脸色有些不好,神色惊惶道。
我借着蕴秋的力努力站起来,深呼吸道:“还好……”
我手捂着小腹,她看一眼便瞬间明白了过来,道:“大夫说了,夫人这身体再也受不住磨难了,否则、否则……”说着她便跑去拉着牢门,摇得哗啦啦地响,大声叫道,“有没有人啊来人啊,夫人身体有恙,你们去请一个大夫来!”
有两位负责看守的牢差,闻言无动于衷,喝道:“吵什么吵!都已经是死刑犯了还想着看大夫,去阴间看吧你!”随后便继续吃酒下花生。
蕴秋眼神一凛,咬了咬牙,当即随手往发间一抽,抽出一枚细长的发簪来,往锁眼掏去。我及时制止道:“不可,稍安勿躁。”
蕴秋急躁道:“再耽搁,我怕夫人孩子不保!”
我乏力地摆摆手,道:“没关系,我还能再撑一会儿……裴子闫就是再釜底抽薪,我于他来说还有价值,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相信不多久,我们就会出去……”
果真很快,便有人入了天牢来。不过来的不是裴子闫的人,是叶晓和阿爹。
叶晓手中有令牌,才站在牢房外面让牢差开门时便急得要哭了。“阿姐,阿姐你还好么,要不要紧啊阿姐!”
我笑笑,道:“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避嫌么。阿爹怎的由着晓来此地。”
阿爹叹道:“阿爹老了,怎拦得住她。”
叶晓眼角挂着泪珠子,将我翻来覆去地查看,泣道:“他们,他们怎么这样狠心呀……姐夫刚走,怎么能将阿姐你关进牢里呢……”
我拭了拭她眼角,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道:“令牌哪儿来的,你去找裴子闫了?”
叶晓慌了一慌,抽噎着将令牌往身后藏,哽声道:“我、我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他向我保证了,很快,很快就会把阿姐放出去……阿姐……”她恳恳切切地望着我,“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就、就这一次……以后要是阿姐和阿爹都平平安安的,我再也不会去找他……”说着叶晓便破涕为笑,那笑里少了天真无邪,满满都是沉重和苦涩,“虽然、虽然我不姓叶……可是我,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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