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盼盈盈
抱着福娘就不撒手的陶谦不禁面皮一抽,附在福娘耳边轻声问道:“你二叔挨了你祖母的打?我怎么看他有点儿瘸?”
福娘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直接给了舅舅一个大白眼。
曾珉确实是挨了萧氏的板子。他刚赏了两个女儿一人十下手板,就被知道了“谋逆”传闻始末的萧氏叫到了上房。
当时没人在场,但是等之后福娘被领过去陪祖母说话的时候,她清楚记得错身出去的小丫头手里抱着的手板是断的,吴嬷嬷忙着给祖母剪断掉的指甲,急得脸都白了。
那也是福娘第一次见到有人被气到嘴唇发白,祖母刚刚有点起色的病差点又添了新的症候,还是乾元帝派去了两位御医才抑住了。
但是萧氏在病中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再气也不可能打瘸曾珉。绝对是陶谦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故意当着乾元帝的面儿损人。
陶谦被外甥女翻了白眼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便饶有兴味的盯住了曾珉。
几人之间离的并不远,曾珉当然也听到了陶谦的话。本来他就因为叩首时沾上些许泥水而显得姿容不甚雅观,这会儿更加显得难堪,脸色憋得都有些发青。
乾元帝却似乎丝毫没有发现二人的不对劲,对曾珉说了句免礼之后就摸了摸福娘的脸颊:“瞧着比上回又长大不少,怎么不见你戴那串菩提子?那可是好东西,朕的母后留下的。”
宫中朱太后是乾元帝养母不假,但是能被乾元帝以母后一词称呼的,只有故去多年的先帝元后。
福娘歪了歪头,对着乾元帝甜甜一笑,软软解释道:“福娘太小了,长大了戴,奶娘帮福娘放在了枕头下。”
说着,福娘还比了比自己的个头,想证明自己确实太小。她曾经偷偷试过,那串菩提子戴手上像绳子,当项圈套不进自己的大头,只能放弃。
乾元帝果然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乐了,也不再追问菩提子的事儿,而是把福娘从陶谦怀里硬抱过来,交给了身后亦步亦趋的李明典。
眼瞅着陶谦脸都绿了,乾元帝哈哈一笑:“品贤,今日雪后初晴,何不让孩子们自己去玩?我们还是与靖平侯一同卧席煮酒的好。”
也不管陶谦同不同意,乾元帝一边拽着他往里走一边吩咐李明典带几个孩子去庄后清出的空地上跑马射箭,分明吃准了陶谦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跟皇帝动手。李明典应诺一声后抱着福娘就走,大皇子并箫慎、陶子易两个也只得跟上。
说是去跑马射箭,其实还是男孩儿们之间的比试。福娘百无聊赖的坐在场边,厚厚的皮裘裹了一层又一层,李明典还特意给她又盖了一件北边进贡来的熊皮毯子,她连动一动都难,只能眼巴巴等着看陶子易他们比试赛马。
结果一等二等,大皇子的玉骢都打了好几个响鼻了,陶子易还迟迟没有把自己的马牵来。
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平日里负责给陶子易喂马的老家人急得额头上汗都要下来了。
“小祖宗,您真真儿是我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叫它一声墨锥又不会少块肉!”
就是不肯跟着陶子易走的黑色骏马嘶鸣一声,仿佛在附和老家人的话,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陶子易。
陶子易也听见了外面的嬉笑声,还有人问大司农家的少爷是不是特意去西域买马去了,秀美的脸庞不由一红,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说了它叫黑炭,它就是黑炭,它必须认下这个名字。”
不等老家人再劝,陶子易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饴糖,伸到了黑马面前:“黑炭,出来。”
神情专注而认真,黑马低头舔了舔饴糖,突然打了个响鼻,不安的晃了晃脑袋又挪动了一下。
陶子易去牵马却一直没从马厩里出来的消息自然有人去禀报乾元帝等人。
乾元帝一听就笑了,懒洋洋的拿酒杯指了指陶谦:“你的侄儿不中用,你还是快去瞧瞧吧,可别没上场就让我儿比了下去。”
陶谦微一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乾元帝一眼,显然是觉得下面有人为了讨好皇帝而背后作梗,气地乾元帝恨不能下地踹他一脚,才从容优雅的披上斗篷出去了。
他一走,乾元帝突然坐正了身子,挑眉打量起只敢在席上侧坐的曾珉,惊得曾珉匆忙放下酒杯,直接跪在了地上。
“靖平侯府传承至今,你是第一个没有实职的侯爷吧?”
乾元帝不急着让曾珉起身,直到炉上瓮中传出点点甜香才不疾不徐的问道,问完也不等曾珉答话便接着说道:“朕属意你为鸿胪寺主簿,不知曾侯意下如何?”
看着曾珉怔愣之后再压不住眼中的狂喜,乾元帝悠然一笑:“朕有长子品格端贵,曾侯有侄女天性颖惠,此乃天赐良缘,不知曾侯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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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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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先祖置办这处产业的时候正值乱世刚刚平定、京城方圆百里人口凋敝,第一代清远侯本人又酷爱游猎,索性直接买下了毗邻的两座山丘及它们之间的谷地,还大咧咧跑去找开国太/祖题匾。
即便当时有不少文臣哼哼唧唧的说清远侯此举违制,但太/祖生性豪爽重义,又岂会因为大多出身前朝的文人们反对就斥责同样起于草莽的拜把兄弟?
据野史考证,太/祖不仅用自己一手见不得人的狗爬字为好兄弟题了足够挂满整个庄子大小屋子的匾,还轻提龙足,赏了上折激辩的御史大夫一记狗啃泥。
太/祖皇帝是草莽英雄,继位的帝王们自然不会同他一样。而那位敢跟太/祖皇帝拍桌子的爆炭侯爷也养出了一个喜文不喜武的面瘫儿子,以至于清远侯府的后代从此之后弃武从文。
一百年光阴悠然而过,历任帝王对清远侯府或信赖有加或猜忌不止,这个属于清远侯府的庄子也不免一再缩小。加上陶谦曾祖将两座山丘都献与了皇家,到了陶谦之父陶晏然这一代,庄子连初始之时的四分之一都未必有。
即使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正厅到后面猎场的距离也令徒步行走的陶谦暗暗骂了几句娘。
就算为了迎接圣驾庄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洒扫了一遍,泥土夯实的路面也免不了有些许泥泞。在这种路上走了小一刻钟后,天王老子的斗篷也免不了要沾上点脏污。
这让他要如何在外甥女面前继续做个仙风道骨、无人可比的舅舅?
唯一能令陶谦欣慰的就是陶子易那臭小子在他到之前就把马牵了出来,与大皇子并箫慎并肩站在了处。
不然小孩子之间的比试还要长辈出面,陶家祖宗都要被羞的从地底下跳出来。
对三个毛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试没什么兴趣,陶谦径自走到场边,一把抱起了正凝神看向场中的福娘。
“那些臭小子有什么好瞧的?”毫不客气的挡住了福娘的视线,陶谦颠了颠手臂之后不禁有些疑惑:“奇了怪了,我离家的时候你外祖母不是才说要减了你的点心分例?怎地反倒比以前还更有分量了?”
要不是学骑术的日子因为各种大事小情一推再推,福娘也不至于看三匹毛色各异的西域骏马看得如此入神。
结果陶谦这个做舅舅的故意不让她看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戳中她的痛脚,福娘真心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报复门口的那个白眼。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偷偷吃了陶子易匀出来的那份点心的。
“舅舅坏蛋!”仗着年纪小,福娘瞪圆眼睛鼓着脸,义正词严的谴责道,软软的指责让陶谦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直谨遵乾元帝的吩咐守在福娘身边的李明典一边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熊皮毯子,一边也含笑凑趣:“曾大姑娘天真烂漫,连老奴这样的人跟在曾大姑娘身边都觉着心里暖和。”
就算心里清楚这些内监一贯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陶谦听着他夸福娘还是不禁微微一笑,颔首道:“李公公谬赞了,甥女不懂事,今儿估计没少劳烦公公,改日我请您吃酒。”
陶谦是乾元帝跟前的大红人,他的邀约李明典虽说多半不能去,但听了心里也得意,当即又是一礼,神情十足的谦卑。
应付完李明典,陶谦看福娘还嘟着嘴,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气鬼,舅舅把你的红烧肉牵过来,教你喂马好不好?”
福娘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亮了,陶谦莞尔一笑,便偏头吩咐了贴身小厮苍耳几句。
那匹不幸被吃货主人命名为红烧肉的良驹自从运到京城也一直在这里养着。方才不过是因为福娘不会骑马,猎场里又只有几个小主子,下人们怕出了事儿没法交代才没给她牵来。
现在陶谦亲自发了话,苍耳很快便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回到了陶谦和福娘面前。
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坐骑,福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对着陶谦笑的比之前对着乾元帝都甜:“舅舅,教福娘喂马嘛。”
陶谦算是拿这个鬼灵精的外甥女一点法子也没有,夸张的叹了口气,就从苍耳那儿接过几块饴糖,让福娘伸手来接。
饴糖块儿大,福娘的手小,陶谦坏心眼的一大把直接放下来,害得福娘双手捧着都险些没接住。
她只能举着小手眼巴巴看着某个专爱逗外甥女的舅舅惬意的拿糖喂马,心都要被一边舔着陶谦手里的糖,一边总是眨着深棕色大眼睛歪头看她的小马融化了。
或许是怕再逗下去福娘就真的恼了,陶谦终于把福娘手里的饴糖都接了过去,又把着福娘的手教她怎么拿糖引着马儿与她亲近。
等红烧肉终于肯低下头让福娘摸它脖颈上的马鬃,陶谦便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恰巧走到了弓腰侍立在一旁的李明典注意不到的角落,对苍耳递了个眼色。
苍耳会意,悄无声息的走到陶谦身侧,低声禀报:“没人下绊子,是子易哥儿自己把马名儿改成了黑炭,马脾气大、一时不肯认,才差点当众丢了脸。”
黑炭?
陶谦微微眯了眼。他似乎记得,陶子易的马原本是叫做墨锥的。
望了望正在跟红烧肉亲亲热热的蹭脸说悄悄话的福娘,陶谦突然觉得墨锥真是匹难得的品格端方的好马。它该一直不肯跟陶子易出马圈才是。
陶谦正琢磨着回府之后应该叫先生给陶子易加多少功课才好,场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皱眉望去,却是陶子易突然超过了一路领先的大皇子,驾马跑在了最前头,引得护卫的宫人们议论不止。
这场比试最初是大皇子提出来的。
虽然乾元帝只是想让几个孩子一同玩耍,彼此也好混个脸熟,但是大皇子想的更多些,便有意要与箫慎和陶子易分个高下。
再怎么强调此处出行不分尊卑,大皇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说要比,就没有人真的唱反调,连先跑到终点的马奖一袋子新鲜马草这样的彩头都是大皇子一人定下的。
比试开始后陶子易与箫慎也是不约而同的落后了大皇子一些。
陶子易是心有顾虑,有意识的时不时勒一下缰绳,箫慎则是心不在焉,放任自己的马一路小跑。
只有大皇子兴致勃勃,似乎是对这回比试的头名势在必得。
谁知眼看着终点越来越近,陶子易的黑炭仿佛突然嗅到了饴糖的甜香味一般,箭一样直冲出去,顷刻间就超过了大皇子的玉骢一个马身。
陶子易面上一白,勒了几回缰绳都不管用后也不敢再与黑炭别苗头,只能伏在马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终点愈来愈近。
就是福娘也以为今次的头名非陶子易莫属,旁边红马黑衣的箫慎却在最后关头把陶子易甩在了身后,身形舒展的探手取下了宫人们按照大皇子的吩咐放在终点处的金镶玉五蝠佩,陶子易紧跟着也冲过了终点。
到最后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输了的大皇子直接狠狠的勒住了玉骢马的缰绳,引得吃痛的玉骢昂首嘶鸣不止,也吓得在场中伺候的宫人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是跪又是劝,才把这位小祖宗哄了下来。
远远看着大皇子青着一张脸去拿弓箭,半道还踹了个没眼色的小内监一跟头,陶子易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他侧身望向始终一脸漠然的抚摸着马儿的箫慎,轻声问道:“为什么?”
箫慎手下一顿,狭长的眼眸看了陶子易一眼又转开。
“你制不住你的马,又不敢赢,我敢,况且家里长辈也说我们家欠陶家人情。”
语气平淡的解释了一句,箫慎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不敢?因为他是大皇子?陛下的儿子你就都要让吗?”
箫慎问的十分坦然,陶子易却不知怎地有些羞恼,语气也难以抑制的透出几分尖锐:“你刚才不也一样让了?”
若论骑术,从最后的结局来看箫慎的骑术之好是他或者大皇子拍马也及不上的。
话冲口而出,陶子易又有点后悔。箫慎毕竟刚刚帮了他。
他正准备道歉,箫慎却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了一句:“你们陶家太久没有人真的上过战场了。”
说完,箫慎便率先下马走了回去。
宫人们已经在场地正中一字摆开了三个靶子。
大皇子这会儿也恢复了常态,拿着自己惯常用的牛角弓对着慢慢走回来的箫慎和陶子易微一颔首,面上还带着龙子凤孙们惯有的恰到好处的傲慢:“刚才叫你们赢了,这回我是不会放水的。”
射箭的地方离福娘等人在的地方十分近。
始终分了点儿神在他们身上的福娘听了这话不由抿嘴儿一笑,扭头对陶谦扮了个鬼脸。
陶谦晓得福娘是在笑话大皇子输不起,到现在还要佯装是他让着别人,也弯了弯唇角,走到福娘身边与她窃窃私语。
“福娘觉得三个小哥哥,谁最厉害?”
故意把话说得让稍远一些的人不至于完全听不着却又听不真切,引得另一边的李明典脖子都要歪的断了,陶谦眼中笑意满溢。
其实他并没指望福娘给出什么像样的答复。
在陶谦心里,像福娘这么大的女孩子十有八/九会夸奖那个与她最熟悉,平时最疼爱的人。
没想到福娘的答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萧家哥哥。”福娘眨了眨眼,肯定的道:“子易哥哥和殿下是比马,萧家哥哥却能让马儿听话。”
即使对骑术不甚了解,福娘也能看出陶子易和大皇子都对不肯服从指令的坐骑没有丝毫办法,倒是沉默寡言的箫慎御马时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那匹瞧着就十分桀骜的红马也对他俯首贴耳。
陶谦一怔,又是欣慰又是赞许的摸了摸福娘的发心:“福娘真是聪慧,舅舅回家就让人拿桂花糕给你吃,咱们不告诉外祖母。”
他刚开口的时候福娘还觉得被夸奖的挺美,结果一句话又转回到吃食上,福娘就晓得自己又被打趣了。
狠狠翻了一个大白眼,福娘的小胖手刚摸到袖袋里放着的弹弓,就发现陶谦面色发沉的看向了陶子易。
就在他们舅甥说话的功夫,场上的陶子易已经连着三次射出的箭都是半空掉在了地上,连靶子的边儿都没够到。
大皇子虽然没有一箭正中靶心,但比起陶子易这样的,却是强出太多。
至于箫慎,在临开始之前大皇子便以“赢过一场”为由不许他下场,只能抱着弓蹙眉站在一旁。
陶子易的功课,福娘是常听家里人说起的。就算大家说的话都有水分,他也不该只有这点本事才对。
听着大皇子的两个贴身小内监已经开始一唱一和的在场边说起风凉话,福娘再也忍不住,仰头问道:“舅舅,子易哥哥的本事真的这么差吗?”
陶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毫不掩饰面上的讥嘲:“子易年纪小,宫人拿给他的弓不对。”
别看陶子易只比大皇子小了不到三岁,在他们这个年纪,这会导致体能上难以逾越的劣势。
要是陶子易拿到的是他平日里用的小弓,射中靶心也未必不可能,但是宫人拿给他的是重了两石的制式弓,他能拉开就算是有出息。
福娘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作弊吗?
“您不管?”福娘难以置信的问道。大皇子他们摆明欺负人,最护短的舅舅竟然坐壁上观?
陶谦却笑着眨了眨眼:“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不好管太多的。”
福娘慢了半拍才明白舅舅的意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素来疼爱自己的亲人,干脆利落的摸出了自己的小弹弓和特制的墨珠。
“我也是小孩子,我管。”
说完,福娘就蹬蹬跑到了场内。
大皇子正得意洋洋的斜睨着陶子易,心想母妃说得果然没错,相貌阴柔之人果然不成大器,就听得一声脆响,一大滩墨迹在他的靶子正中心蔓延开来。
鲜红的靶心叫漆黑的墨迹泼洒的再也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还不等大皇子回过神来,还握着弹弓的福娘就被箫慎眼疾手快的抱到了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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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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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大皇子得意中带着点儿轻蔑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青着脸瞪了被泼了墨的靶子半晌,却一个字儿也没能出来。
大皇子打小便是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皇父虽然待他也是不苟言笑,但是时常把他带在身边的举动已经昭示了他的与众不同。
等到皇父登基,这份不同的意义也就愈发深远,众人待他也就愈发恭敬,他自己也更为自矜。
结果今日竟然有人敢这样当面戏耍于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皇子带着戾气的眼神逐一扫过身边的人,吓得刚刚还忙着讥笑陶子易以讨好他的几个小内监直接抖如筛糠的跪倒在地,最后定在了依旧一脸平静的箫慎身上。
确切的说,是恶狠狠的盯住了箫慎背后露出的一截朱色斗篷边儿。
刚才能躲过他的眼睛使坏的,也只有箫慎站的这一边儿。
但是箫慎已经为这个出身卑贱的陶子易出过一次头了,以箫慎那副比石头都冷硬的心肠犯不上也不会用这种激怒自己的法子再帮他一回。
剩下的,就只有被箫慎挡在身后的那个曾家的胖丫头。
真真不愧是那个短命鬼侯爷的亲女儿,一样的讨人厌!
大皇子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曾琰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他不过是觉得二弟的笔筒有点儿意思,拿来玩几日自然就会还回去,结果二弟还没说什么,曾琰就罚他一口气写了十张大字,写的他手腕都快肿了,心疼得他母妃流了半宿的泪。
曾琰要是以为没有告诉皇父就能让自己记他的好可就大错特错了,自己直到如今,都清楚的记得曾琰那副义正词严的嘴脸。
曾琰算是什么东西呢?皇父甚至都没有下旨封他为太傅,又有什么资格轻忽皇长子?
母妃当日总说曾琰迟早要倒大霉,曾琰后来果然连命都丢了。
不过那个总是教训他立身要正的曾琰假若泉下有知,晓得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唯一的胖丫头还是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小人,会不会气的脸都青了?
想到记忆中曾琰偶尔出现过的难看脸色,大皇子心里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往箫慎那边迈了一步,面上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谁知还不等他走到眉头紧咒的箫慎面前,比他们都矮了一大截的福娘就自己走了出来,圆圆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看向大皇子的目光满是厌恶和愤怒。
“你这人脸皮忒厚!”
不等大皇子开口,福娘就握着自己的小弹弓仰着头大声说道:“你比子易哥哥大那么多,给子易哥哥用的弓却比你的还重,胜之不武!要是天下的比试都这么不讲道理,我用弹弓也一样同你比试!我还能正中靶心,不似某人!”
说完,福娘还挺了挺胸脯,毫不畏惧的与憋得满脸通红的某人对视:“输不起就不要比,没得让我瞧不起!”
大皇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说话如此直白难听的,在福娘面前也就只有一个曾琰,可曾琰好歹还是特意遣走了旁人,哪里像这个死丫头一样当着满院子臣子奴才的面儿?
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直往头上冲,大皇子再也忍无可忍,上前几步就要去把这个死丫头抓过来。
他刚一迈步,之前被嘲笑时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怂到了家的陶子易突然扔下弓冲到了他身后,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而总是瘫着一张脸,身为伴读却从来都对他不是很亲近的箫慎也直接上前一步,又把曾家的死丫头护在了身后。
顶着大皇子难以置信的眼神,箫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理所当然的答道:“男儿怎能跟女娃娃动手?”
大皇子气的手都有些抖,他正要开口让人把箫慎和陶子易这两个混账都拿下,宫人们却突然一个接一个恭顺的跪在了地上,连伴着他长大的心腹内监都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周围刹那间静的连一丝叹气声都听不见,不禁觉得心底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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