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苹果
完颜明月低声道:“那是他做不到你这样的绝情绝义,六情不认。你会遭报应的,爹娘在天之灵会因为你而羞愧。完颜氏一族,女真一族因你而蒙羞,将为天下人所耻笑。”
完颜阿古大冷声道:“错,爹娘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我为的不是我自己,为的是我完颜氏雄霸天下,为的是我女真人成为人上之人,永不受欺压。至于用何种手段,只要达到目的便好,便无人怪罪。你好好的想想吧,他们用不了几天便到了,你最好主动跟我合作,否则便休怪我无情了。我说过,谁都不能挡在我的面前,谁挡住我的路,我便杀了谁。包括你。”
完颜阿古大沉声说罢,转头朝远处草地上飞奔而跑,追逐蝴蝶的孩童笑着叫道:“念儿,舅舅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带好吃的糖果给你吃。你好好的听你娘的话。”
孩童转头笑嘻嘻的看着完颜阿古大,完颜阿古大不敢多瞧那孩童的笑脸,转身大踏步离去。
完颜明月浑身瘫软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神情委顿之极。那孩童觉察异样,迈着小脚跑来,担心的看着他的娘亲。孩童虽小,虽不能言,但对于大人的情绪还是能感知到的,看到完颜明月满脸泪痕的样子,吓得扁着嘴要哭起来。
完颜明月将孩童抱在怀里,看着孩儿那张胖乎乎可爱的脸,咬了咬牙伸手从头上抽出一支金钗,将尖尖的钗尾抵住孩童的颈侧,流泪道:“念儿,不是娘狠心,娘不能让你那无耻的舅舅那你和娘来威胁爹爹。爹爹不会不管我们的,但那样便要受制于他了。娘杀了你,然后娘一头撞死,这样便一了百了了。他便要挟不到你爹爹了。”
孩童忽闪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完颜明月,像是懂事一般的伸手替完颜明月抹泪。完颜明月看着孩儿,终没有勇气下手,手一松,金钗落地,完颜明月一把抱住那孩童大声痛苦起来。
第一六一二章 自愿上钩
京畿以北,经过三日行军,大周落雁军过长恒县一路往北,抵达滑州境内。滑州其实已经不属于开封府所辖,其境内三县:滑县、胙城、韦城都是小县,同属于京西北路所属。但其地理位置之重要,却不言而喻。滑州境内正是闻名天下的白马渡口所在之地,北上过黄河的最佳渡河地点就在这里。曾经这里是大周重兵把守之地,但是此刻,整个滑州在女真人退兵之后只有不到三千兵马驻守三处县城,那还是落雁军调派而来维持治安和恢复朝廷控制的人手。
按照计划,大军将在傍晚时分抵达滑县县城,那是靠近黄河渡口的滑州治所。从进入滑州境内,林觉的眉头便没有舒展过。实际上从京城出兵开拔之后,林觉便的心情便很是低落。因为一路往北而来,沿途所见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此刻正是夏天,万物蓬勃欣欣向荣之时,京北之地原本是大片平畴之地,黄河水渠灌溉的大片良田本应该是禾苗茁壮满眼欣荣之时,但现在一路行来,却只看懂啊天地荒废,杂草丛生,人烟寥寥,村舍破败。女真人南下,京北之地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留在当地的只是一些跑不了走不动的老弱百姓,很多人死在嗜杀的女真人手里。
当大军经过这些破败的村舍,甚至是如长恒县封丘县这种几乎已经被毁成白地的地方时,看到那些瘦的不成人形,杵着拐杖麻木的站在破败的房舍前看着大军经过的百姓的样子,真让林觉心如刀绞一般。虽然林觉做不到那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崇高境界,但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同理心是有的,对于大周百姓的苦难的同情之心是有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份的转变思想的转变,自己给自己身上增加的责任感是越来越重的。故而看到这样的场面,更加的心里难受。
特别是进入滑州,这里曾经是青教作乱的重灾区之一,女真大军南下时又在渡河之后同大周十五万大军在滑州境内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决战,遭遇反抗的女真人更是对滑州境内三县进行过血洗和摧毁,这里的情形便更加的怵目惊心了。田地中杂草丛生,到处是残垣断壁不说,而且进入滑县县域之后,到处可见生锈折断的兵器,破损的车辆,以及已经烂到只剩骨架的遍地的尸骸。在女真人渡过白马渡之后,白奇率领的厢军兵马在此处阵亡十余万,这些尸骸无人收拾,便都和其他被女真人杀死的百姓的尸骸散落在方圆十余里的城廓范围之中。
而滑县县城,此刻像极了一座鬼城,整个城池没有一处完好的房舍。不但在半年前的遭受了一次摧毁,在近一个月前女真人从此处北撤之后,将这里又摧毁了一遍。原本还有些房舍存留下来,但此刻都成瓦砾,城墙房屋都被推倒,还有大火蔓延的痕迹。夕阳之中,晚风从这些残垣断壁之间吹过,发出呜咽之声,
活像是死去的百姓和兵士们的鬼魂在这里痛哭号叫。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等候辎重车队抵达。梁兄弟,派些人手将周边十余里的尸骸收拢收拢,就近掩埋立碑。这些虽非我落雁军将士,但却也是我大周军民,他们也是为了大周而死。不能任由他们曝尸荒野,要让他们入土为安,有可祭奠之处。”林觉在倒塌的城门前下马吩咐道。
“遵命!”梁七下马便走,忽然停步问道:“大帅,碑上写什么呢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便写大周无名烈士之墓,他们为抗敌而死,当得起烈士之名。”林觉道。
梁七自去行事,林觉缓步入城,众将缓缓跟随。在残破的街道走了一段路之后,林觉登上了一座倒塌了半截的高塔。这是滑县城中的一座寺庙佛塔,被火烧了半截,倒塌了一半,但却还依然矗立。
众人登上破塔高处,四处景物净收眼底。夕阳西下,四野荒凉,残垣断壁,荒草丛生。这种景象看的所有人都心情沉重之极。
“女真狗贼当真造孽不小,我大周北地怕是被他们毁的七七八八了。此处便是缩影。”马青山咬牙低声骂道。
林觉冷笑一声道:“他们一向如此。他们一向以破坏和毁灭为荣。当年我在完颜阿古大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便经历过他们屠城的情形。他们以屠城恐吓对手发泄愤怒,但殊不知,这种手段是最低级的恐吓手段。没关系,城池毁了可以重建,田地荒芜的可以重新开垦耕种。再过几年,这里便是一座新城池,更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景。死去的人的鲜血浇灌的土地会更加的繁荣。我们实际上真正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这一切再遭毁灭。那便是要解决这帮凶残的蛮夷之族,让他们再也无法作恶。”
马青山点头道:“大帅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歼灭女真人,将他们彻底打垮。”
林觉点头,看向北方远处。那里一条宽阔的河流从远处起伏的山崖之处流出,蜿蜒横亘而过,直往东流去。那是位于滑州城北数里之外的黄河。那宽阔的河面位置便是白马渡口。
“今晚连夜搭建浮桥,明日午前必须搭建完毕,让大军得以渡河。阮平兄弟,你的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给你调派人手。”林觉沉声道。
阮平在侧拱手道:“大帅,人手倒是够了,但卑职担心对岸会有敌军阻挠。那会影响我们搭建浮桥的进度。”
林觉摇头道:“放心,对岸无人。对岸的黎阳县城也无敌军驻守,女真人的主力兵马应该全部收缩在开德府濮阳城中。之前兴仁府敌军北撤便是证明。我相信完颜阿古大是要在濮阳跟我们决战,所以他所有的兵马都将集结在开德府。”
阮平迟疑道:“大帅既这么说,卑职便放心了。只要没有敌
军骚扰,明日上午浮桥必搭建完毕,大军可如期过河。”
林觉点点头。马青山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元帅,恕下官愚钝,自出兵以来,林大人便一直认为女真人会在濮阳和我们决战,不知原因是什么。本来我等建议先攻兴仁府三万女真兵马,清理京东西路之敌的。可是正如大帅预料的那般,他们居然主动撤离了。我等实在是想不明白,女真人为何不集结兴仁府和我们决战呢毕竟兴仁府还有坚城可守,而濮阳那算什么城池不及兴仁府之万一吧。”
林觉转头看着马青山和众将,众将都满脸期待的样子,似乎心里都有这个疑问。林觉笑道:“哎,我以为你们都明白的,谁料想你们居然都心里存在疑惑。怪我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很简单啊,兴仁府城池虽然坚固,但是比之京城如何咱们攻汴梁的手段,难道完颜阿古大会不知道以京城城池之坚固,尚且经不住半日攻击,兴仁府的城池能挡得住我们么女真人若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会乘早溜之大吉的。”
马青山恍然道:“哎呀,我可真是糊涂了,我倒忘了这件事了。哎呀,我这可蠢的很了。”
林觉笑而不语。马青山又道:“可是他们集结于濮阳又能如何按理说,他们该屯兵对岸,以黄河渡口为凭借,拒守于此的才是。”
林觉道:“渡口对面黎阳县域,乃天台山余脉所在。地形起伏复杂。还是那个道理,我落雁军火器厉害,女真人想要和我们作战必须要想清楚如何破我火器。对面渡口无险可守,面对火器攻击只能被动挨打。黎阳境内地形逼仄,不利于优势兵力和骑兵兵力的展开。他们跟我落雁军交手数次,早已吃尽了苦头,岂能还不吸取教训。他们唯一的胜算便是寻一处地形平缓开阔之地以优势兵力对我们进行合围冲击。除此之外,他们别无取胜之法。”
马青山大笑道:“原来如此,濮阳乃平原之地,他们不是要守濮阳城,而是要利用濮阳境内的平畴荒野跟我们决战。大帅可真是思虑周祥,这推测合情合理,定然是如此。”
林觉笑道:“大胆推测,合理决策,为将帅者当牢记才是。”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佩服之至。一名将领忽道:“可是大帅既知道他们集结于濮阳,利用平缓地形欲和我们进行决战,却又主动前往,岂非岂非是正中他们的计划”
林觉呵呵一笑道:“那能如何我大军岂非正是要找女真人决战么难得女真人集结于一处,我们求之不得呢。倘若他们分散各处,我们岂非要四处追击疲于奔命他们若是分散流窜,荼毒更甚。只有遂了他们的意,他们才会集结于一处,我大军方可决战决胜,一网打尽。以免后患无穷,东奔西追。至于是否正中圈套,哈哈哈,谁中谁的圈套天晓得。”
第一六一三章 信使
次日清晨,林觉刚刚洗披挂完毕,便接到禀报说浮桥已经即将搭建完毕,半个时辰内大军便可过河。
林觉有些意外。以白马渡口宽度,浮桥搭建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虽然这里河面平静,但是却是最宽阔的一段河道,宽度达到数里之遥。且此处河水很深,要搭建供人马辎重车辆过河的浮桥,那可不是只搭建一座人能行走的浮桥那么简单。
简单的吃了早饭之后,林觉和孙大勇白冰高慕青在众亲卫的簇拥下飞驰至数里外的渡口边,眼前滚滚黄河的河面,一座宽约七八丈的浮桥已经从河面这一头延伸到遥远的对岸。这虽然只是一座浮桥而已,但以这个时代的建造水准,却是一项宏伟而难度极大的工程。落雁军工兵营三千工兵,能在短短一夜时间便完成这样的壮举,着实让人惊叹。
“阮平何在”林觉大声问道。
“回禀大帅,阮大人在那边河堤呢。”有人回禀道。
林觉阔步向着东侧河堤的一片柳林行去,只见一刻柳树下的草窝里躺着一个人,正鼾声大作,睡的正香。
“阮大人,大帅来了。”一名工兵营队正忙前摇醒阮平,林觉阻止不及,阮平被叫醒了。
“哎呦,我怎么睡着了都好了么固定的木桩都检查了么锚固之处都查看了么有没有让车马过河试一试”阮平一骨碌爬起身来,见到那队正站在身前,便连番发问道。
队正尚未说话,林觉呵呵笑道:“阮兄弟,你们辛苦了。真是厉害啊。一夜之间,便完成了。我本以为起码要到中午呢。”
阮平这才看到林觉等人站在高处的堤坝,忙告罪道:“真是抱歉的很,我只坐在这里想歇口气,结果便睡着了。该死,该死。”
林觉走近,看着阮平满脸倦容和眼睛里通红的血丝,心中感动不已。阮平浑身下的衣服湿哒哒的,身全是草屑泥土,整个人显得极为颓唐。
“阮兄弟,身怎么也湿透了”林觉问道。
阮平尚未答话,身旁那工兵营队正道:“我们阮大人一晚都泡在水里,亲自打桩固定浮桥。一整夜都没歇息。快要完工了,才来这里歇息喘口气的。”
阮平喝道:“丁队正,说这些作甚兄弟们还不是都是如此这都是咱们份内该做的事情。不值得拿出来说。”
林觉微微点头,伸手解下身的披风,前给阮平披在身。阮平忙道:“大帅,这是作甚”
林觉高声喝道:“传我命令,步军司工兵营全体记大功一次,授予硬骨头营称号,每人赏银十两。工兵营指挥使阮平加步军司副都指挥使,所有工兵营将领加官一级。此令通告全军。”
阮平惊愕嗔目,旁边一群工兵营士兵愣了愣,旋即大声欢呼起来。
工兵营作为落雁
军中的辅助兵种,地位其实颇为尴尬。落雁军中名为人人平等,但其实是不可能的。主战兵种永远高高在,趾高气扬,辅助兵种则屈从其下。工兵营的建立原本是军中所需,落雁军高强度的练兵之中总有许多人最终被淘汰出主战队伍的行列,不是说这些人不优秀,而是他们或许在武技训练,作战协同方面有所欠缺,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比如说那些精的跟猴子一样的士兵,也许作战能力不成,脑子活泛,善于机变,这些人则编入斥候营和玄衣卫之中作为侦察兵种。而工兵营则是由那些体力强壮但是作战技能不高的兵士充任为宜。林觉的本意自然是人尽其用之意,但在军中造成主次兵种的等级之分,却也是林觉始料不及的。但林觉无意改变这些,事实林觉也明白,军中其实是需要这种不平等的,主战之兵的士气便来自于他们的作战技能的优秀。战场还是靠着这些人来流血拼命的。所以适当的给他们一些地位的提高是必要的。
也正因如此,落雁军中的各种辅助后勤兵种自然有些抬不起头来。不能直接参与战斗,本身便是一件郁闷的事情。论功行赏的事情更只能排在后面,甚至根本没有那种妄想。但今日,林大帅居然给工兵营记大功通令嘉奖,还授予了‘硬骨头营’的荣誉称号,这便开了先河。落雁军中主战各营作战勇猛的都有招牌称号,比如什么‘飞虎营’‘霹雳营’‘钢铁营’之类的。每营之下,表现突出的更有各种队列称号,甚至有以战功卓著,作战勇猛的兵士命名的队列。这些荣誉称号甚至比嘉奖升官还要有面子。是落雁军中最为人看重的一种荣誉。现在,工兵营终于也有了这样的称号,怎不教阮平和众工兵营士兵们欢呼兴奋。
“大帅,这……这……阮平代兄弟们谢大帅了,兄弟们的辛苦没有白费。”阮平激动的语无伦次。
林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阮兄弟,你很好。你也是落雁军的老兄弟了。这些年任劳任怨,不计得失。叫你领工兵营,你丝毫没有怨言,而且想了很多办法,打造出许多新奇的造桥筑路的手段来,我从心里是佩服的。等这战事过后,我有一些想法想跟你分享,那是一些我所设想的路桥修建的器械和作法。另外,我拟举荐你为工部主事,大周将来要大规模修桥筑坝,阮兄弟你大有用武之地。”
阮平躬身行礼,激动不已。原来大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大帅其实心里都清楚的,他看得到每个人的努力,他也绝对不会亏待每个兄弟。
前方传来的消息如林觉所料,并无女真兵马在对岸埋伏。黎阳城中也是一片破败被毁坏的空城,女真人根本没有在黎阳一带停留。于是林觉下令大军开拔,从巳时开始,大军大举过河,到午后未时末,大军已经全部渡过白马渡。略加休整之后往东北挺进。当日晚间,在黎阳北浚县县衙驻扎,次日继续行军,
于当日傍晚时分,马青山所率的骑兵大军已然抵达濮阳城西南方向的临河县,那已经是距离濮阳不到五十里的一座小县城了。
实际进入开德府境内之后,斥候便不断的发来消息,禀报濮阳左近有大量敌踪出现,沿途也不断的发现女真斥候的鬼祟身影。双方其实都在密切注意对方的行踪。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紧张的气氛也开始弥漫在大军之中。
抵达临河县之后,大军驻扎时已经加倍小心,四周哨探密布,选择的扎营地点也在一处山坡之。但那已经是最后的山坡之地了。在太阳落山之前,马青山便亲自率领骑兵勘察了前方的地形。如林大帅所说的那样,濮阳城周边已然是方圆数十里的平畴之地,连一座像样的土丘也没有。显然正如林觉所预料的那样,女真人精心选择了这处平畴旷野之地,便是要同落雁军在此决一死战。
当晚,林觉召开了例行的军事会议,布置了相关的作战方略。正当他准备早些歇息,明日好早起进军濮阳的时候,外围的落雁军士兵却抓获了两名自称是女真人信使的人送来了中军大帐。林觉闻言只得命人将信使押来大帐,亲自接见。
来者确实是两名女真人,都是完颜阿古大麾下的将领。林觉并不认识他们,但这两人却是认识林觉的。而且见到林觉后,这两人的第一句话便让林觉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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