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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路
小姨一身米色麻布衣,人明显胖了许多,肚腹隆起,在宫女的搀扶下跪在灵柩前。表妹穿着女孩子用的小孝服,由王太后牵着手,米白色的小尖帽衬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她似乎并不明白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正好奇地张望四周,回头望见我,向我招了招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窦太主馆陶大长公主作为窦太后的长女,正扑在灵柩上例行哭棺,声音嚎啕嘶哑,没完没了。我瞄了一眼陈皇后。这个女人的心思并不在逝世的外祖母身上。她的目光在小姨隆起的腹部不断逡巡,双眼喷出火苗来,仿佛要把小姨生吞活剥一般。
实在可惜,窦太后终是没能够盼到皇曾孙的降世。
窦家的人挤在靠近灵柩的地方跪作一片,为他们看不到的将来失声痛哭。队列里本来靠前的一位中年士人,被挤的连连后退,但是他并未作声,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魏其侯。
平阳长公主姗姗而来,她由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士人陪同,根据其人低调华丽的素服,以及曹襄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大胆猜测这位就是夏侯世子。大姨应该是这群人里发福最厉害的一个,她也腆着圆圆的肚腹,由大姨夫搀扶着前来吊唁。
望着面前一片米白色的海洋,一张张或恸哭,或佯悲的面孔,思绪纷杂,忽地令我想念起一个人。
当晚回到家,我提笔给远在太原的娘亲写了一封家书,告诉她我在京城一切都好。我请二舅帮我投递出去,二舅举了信帛笑着感叹:“去病果然长大了。”
不久,我到了娘亲给我的回信,由陈掌代笔。娘亲的兴奋之情溢于字里行间,因为她给我添了个妹妹,取名叫陈妍,长得还挺像我!
***
送葬的人群浩浩荡荡开往长安城东的霸水,太庙里祭奠的众人渐渐散去,而未央宫中风云变幻,几家欢喜几家愁。
先是朱太傅迫于学子父母的压力,辞职回会稽老家种田去,接任者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才几个月的功夫董仲舒就成了咱们的太傅,早知若此,咱们当初干嘛要逃学。”一听说董夫子要来,我情不自禁地抱怨。
“是啊,我还差点弄丢出入禁中的门符。”曹襄哀叹。
有一点我认为还是值得欣慰的:“现在我们能一睹这位大儒的庐山真面目了!”
李敢听到我们在聊董夫子,又凑了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董夫子是哪位大人推荐进来做太傅的?”他自顾自地大笑,“居然是那个谐星东方朔!想不到吧,哈哈!”
“那晚喝了个烂醉,不得不留宿卫府过夜的东方朔?”我嗤道,“确实想不到!”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教授《公羊春秋》出生的董太傅并不擅长周礼的课业,于是天子指派了以“汉家第一赋”而扬名天下的郎官司马相如来协助董太傅。
与巧言令色的东方朔颇为相似,当年反对扩建上林苑的呼声中,叫得最响的就是司马相如和东方朔二人。太中大夫东方朔曾就上林苑扩建之题当堂对峙侍中吾丘寿王,指责吾丘寿王的工程图纸过于奢华浪;司马相如甚至在他新出的名篇《上林赋》里,把我那憨厚的大姨夫和实诚的二舅指名道姓地暗讽了一通,说他们骄奢懈怠,为虎作伥。
天地良心,扩建上林苑是陛下的主意,为何要扯上大姨夫和二舅?换了他们司马家的亲戚陪猎,他们敢不去吗?狩猎场上浩浩荡荡上百号人,不如也写写窦家田家,丞相驸马,顺便捎带上程、李两位将军?这些士人真是柿子专拣软的捏!
除了已经竣工的“天梁宫”,其他包括“太液池”在内的工程被这些反对派搅得暂时搁置。如此也好,二舅就可以一心扑在期门军和中朝事务上,不用再做那劳什子的监工。
撤换掉经书、周礼的太傅,接下来开刀的就是算数。天子指派了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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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弘羊顶替原来孙夫子的位置,当娃娃脸的桑夫子第一天出现在太学课堂上的时候,学堂一时间被此起彼伏的钦慕声、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以及个别人失望不满的起哄声所淹没。我们都听说过这位年轻的心算小能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只是个未冠少年,和小舅差不多大的样子,与孙老夫子站一块,真是反差萌。
及至出了孝期,喜好郑音的天子宣布正式开设乐府。之前的音乐课,太傅带我们唱唱祈雨的歌谣,祭祀的神曲就结束了。这次天子专门从平阳长公主那里请了一位叫做李空侯的伶人,教授《诗经》和二十五弦瑟的乐谱,据说学成后天子还会抽空亲自考兑各位学子。
天子这次来真格的!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学堂里哭做一团。
我倒不是很怕考兑,虽然小姨唱的是卫音,据说她那首《桑中》连小姨夫也赞不绝口,不过各家乐谱什么的应该差不离,考试前可以去她那抱佛脚。
我瞅了一眼满地打滚的曹襄和痛苦不堪的李敢,稍稍幻想了一下他俩唱郑音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冷风吹过堂,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开春之前,禁军统领程不识将军被指派去北方戍边,中尉段宏跟随程将军一同赴任,太师之位便空了出来。
李敢的爹亲李广将军升任两宫卫尉,李敢为此洋洋得意了数日,直到这天射御课上,翘首企盼新太师的学子望见一袭红色的身影自未央宫方向奔驰而来。
来人一身劲装大红色胡服,两腿一夹马肚,一阵风似的飞驰而至,沿途的宦者宫女纷纷躲避。眼看人和马将要冲进人群,骑马之人不慌不忙,左手扬了辔向后一扯,黑色的骏马前蹄腾空,一阵长声嘶鸣,稳稳地落在了站得最前的李敢面前,马蹄扬起的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
胆敢在这长安城攻防之地纵马飞驰,并毫不吝啬地展示高超御术的红衣人,除了韩嫣,又能有谁?
之前春祭的时候我远远的在祭台上见到他,若说他同两年前有什么最大的变化,便是英挺的鼻尖之下蓄了一枚齐唇短髭,昭示着年龄的渐长。胡服的领口没有繁缛,右锁骨附近那道泛白的疤痕隐隐可见。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另一个人。人群里,十几岁的黄发总角少年牵着马仰起头,同那骑在马上的黑发弱冠青年四目相对,仿佛一面铜镜的正反两侧,当中隔着的是十年的风霜。
韩太师的目光从韩说身上挪开,缓缓扫过众人,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望向我身旁的白马。
虽说大宛汗血马长不到匈奴马那么高,可毕竟是匹马,火云三年来个头窜了不少,虽然我也在努力的长高,终究赶不上一匹马成长的速度。我向来不愿踩任何人的脊背上马,好在火云非常听话,二舅又是驯马的好手,我需要骑马的时候,火云会主动跪卧下来,方便我爬上去。
“你们平时就是在这儿上射御课的?”韩太师端坐在马背上,举起马鞭朝我们四周画了一个圈。朝日的光晕自他背后的天际洒下来,胡服的裙裾随着秋风摆动,发出飒飒之声。
“巴掌大的地盘,能练出什么名堂?一群花拳绣腿吗?”
“我们不是花拳绣腿,”李敢立即挺身而出反驳道,“我们将来要当将军的!”
韩太师并未置喙,只是取过背后那把长弓递给李敢,指着远处一个人形草靶道:“你,去把它的头射下来。”
作为我们之中射箭一等一的好手,李敢自是信心十足地选定方位,摆好驾势。然而那长弓似有千斤重,竟使他绷不开足够的距离。他硬着头皮松开手,箭矢离了弦飞出几丈远,便失了后力跌落入草丛中。
人群中发出哄笑。李敢面上现出懊恼的神情。
韩太师从李敢手中接过长弓,轻蔑的眼神扫过众学子,缓缓道:“你们这样的要是当了将军,匈奴人恐怕不是被你们杀死的,而是被你们笑死的!”
说话间,只见他张弓搭箭,并未刻意瞄准却已松了弦,只听“铮”地一声,金矢破空而出,草靶上的人头应声而落,那箭却从草人头中直穿而过,继续向前飞了数丈远,钉进一棵树桩。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出神入化。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现在全部上马。”韩太师调转马头,“你们,跟我走,去上林苑。”
众学子爆发出一阵欢呼。
第12章12告密
踩着夕阳的余辉,我骑着火云,带着一身臭汗和满脚的泥水,兴致未尽地奔回家。甫一进门,与一个书生服饰的布衣先生撞了满怀。
“主父先生又来找我二舅啦?”这位先生我认识,姓主父,名偃,齐国胶东人。
“唉,是啊,卫小公子。”主父偃面带忧色。
这人称呼我为“卫小公子”,令我不由得暗暗自喜,有这种眼力见儿的都是聪明人。
“有志者事竟成。”我随口安慰道,“主父先生德才兼备,日后必为我大汉肱骨栋梁。”
“唉,过誉啊,卫小公子。”主父偃尴尬地抱拳摇头,“告辞。”
“去病快看,我通过了期门军的征兵考核!”小舅从房间里蹦出来,满面春风,一身的银黑甲胄铮亮,我被差点闪瞎。
“恭喜小舅啦!终于如愿以偿。”我早就一眼认出这是期门军的军服。
“我穿这身帅不帅?”小舅在我面前兜了一个圈。
“帅!”我平日里可懒得赞美别人,这回一半是因为今天心情格外好,看谁都顺眼;另一半却是由衷的感叹。小舅最近也窜了个头,出落成英俊挺拔的少年,玄甲穿在他身上正合适。大舅说得没错,我们卫家男儿果然个个玉树临风。
“进了军营我就不能常回来看你了。”小舅有点依依不舍的问,“你会想我吗?”
“好事儿!你走了,我就不用和你挤一间屋子了。”我笑着安慰他。
“滚。”小舅欲曲腿踹我,无奈盔甲太重,看来他还得好好适应一番。
“开饭啦。”二舅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刀削面出来,额角一抹炉灰印。他将刀削面递到我面前,回头朝小舅道,“先卸了盔甲再吃饭,厨房里还有一碗。”
“难得二舅这回亲自下厨。”我捧着比脑袋还大的陶碗,拿筷箸搅了一卷儿面条挑着。
二舅呵呵笑道:“自然是因为步广的事儿,咱们得为他庆祝庆祝。”
“人家招他做个管理兵器的军需官,又不是真的骑兵。”我一脸不屑。
“军需官也不错呀,这可是步广的第一份差事。”二舅不以为然道,“我刚进建章营骑的时候也不是骑兵,只是个管马的给事,比步广还低一级。”
“真的吗?”我挑眉表示质疑,“陛下舍得放你去管马?”
“这倒不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刀削面太烫,二舅的脸颊被熏出一层红晕。
“好啊去病,居然敢奚落我!”小舅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经过我的时候用筷箸戳了一下我脑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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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揪揪,“你给我等着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二哥一样的英武骑郎。”
“咳咳。”二舅被面汤呛了一下。
“就你?你有二舅那本事吗?”我趁小舅不注意,从他碗里捞了几根面条到自己碗里。
小舅挥舞着筷箸:“那武安侯田又有什么本事,不过就因为他是陛下的舅父,就轻松做到丞相之位。若是三姊这胎生个皇子,我也成了皇子的舅父,陛下也得给我升官加爵不是。”
“等一下。”我打断他,“田?做丞相?丞相大人不是许昌吗?”
“许昌辞职了。”二舅望着我不解的神情,解释道,“武安侯接任丞相,今日早朝时,陛下亲自宣布的任命。”
那边小舅继续着他的黄粱美梦:“等过些年,我这皇甥被册封了太子,我叫他也给我弄个丞相当当。”
“瞧把你美的。”我戏谑他,“你当了丞相,头一天就得喝个烂醉吧?”
小舅两眼放光:“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上赶着巴结我,送我美酒,不喝白不喝!”
“步广,”二舅无奈地摇头,“去了兵营,不可以再酗酒。若是被我逮到,随时开除你。”
忽听得门外一阵仓促马蹄声,有人急切地拍门。只见来人喜上眉梢,连连大喊:“生了,生了!”
“生了?”小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来人两臂一阵猛摇,“快说,男孩女孩?是皇子吗?”
“皇子?”报信之人被他摇了个晕晕乎乎。
“是皇子!太好了,我发达了!”小舅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
二舅平静地将碗里的面条扫光,不疾不徐问道:“真是皇子吗?”
报信之人片刻后才终于顺了气儿:“不是的,是公孙家……新添了……小公子。”
“你说什么?”小舅飞舞的身躯停滞在半空中,之后泄气地瘫倒在地上,“唉,空欢喜一场!”
我同二舅相视一笑。小舅的黄粱一梦醒喽,来人身穿的可不是宫里的宦服,而是公孙府的管家服。
公孙家的小公子,是大姨和大姨夫的第一个爱情见证。也是我的大表弟。大姨夫给大表弟取名“敬声”,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怎么折腾都不哭,把接生婆吓了个半死。
大表弟一生下来,娘胎里带出来的软软的黑色小卷毛就贴了满脑袋瓜子,就好像宫里狗监养的那些观赏用小狗的卷毛,摸着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三日后,宫中再传喜讯,二表妹于漪兰殿呱呱坠地。小公主长得简直和卫长公主表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天子怜爱皇女,赐封地东莱郡阳石县,食邑一千三百户。
***
家中庭院里的繁花盛放,香气扑鼻,隔墙都能闻到。
“主父偃今天又来了?”我将火云的缰递给家仆,推门进屋,“他不是才递过拜帖么,怎么往咱家跑得这么勤?”
“别提了,这人缠上咱家了。”小舅乒呤乓啷地将一堆甲胄和绳索扔到地上。他最近一直无打采的,也许是新兵训练令人困乏。好在军需官这个职位编制比较松散,回家休息的机会比骑兵多一些,可惜,我屋里的那张榻还得给小舅留着,我还得同他继续挤一间屋。
“怎么会这样?”我伸了两只胳膊,示意小舅帮我解开胡服袖子上的死疙瘩。主父先生文邹邹的,待人也很客气,乍看并不像坏人。
小舅义愤填膺道:“两个月前二哥回河东郡采买马匹,在函谷关碰到他,这人死皮赖脸地缠住二哥,跟了一路来回,现在还赖在东街客栈住着。”
“主父偃跟着二舅去了马邑?”我立即警惕起来,“他想干嘛?”
“我哪知道?这人刚到京城时拿着二哥送给他的盘缠养门客,岂料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被门客讹光了银两,自个儿的马也拿去典当了,欠下的住宿还是二哥给垫的。”了九牛二虎之力,小舅终于拽开了我背后的腰带。
“二舅送他盘缠?”我愤愤地将胡服扯下来,“东街客栈的价目我略有耳闻,住上一个月价格可不便宜。”
“可不是,从卫府账上取走的至少得有一百金。”小舅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恨恨道,“那个主父偃,别人送的钱,散起来自然不心疼。”
一百金?我回之前说的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天气阴寒,细雨霏霏。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先秦始皇帝一统中原,行幸雍而祭天帝,东行立石峄山,有司谏曰:‘往泰山祭天祀地,以正秦之大统。’曰:‘可。’乃召集齐鲁儒生博士七十余人,询问祭祀之礼。齐鲁博士对曰:‘将蒲草包车毂,可不伤一草一木,其行应从简。’始皇帝哂之。于是乎抛却诸儒,携文武大臣,驾驯驳之驷,乘雕玉之舆,车驾千乘,选徒万骑,辟山修路,自泰山之阳登至山顶,立石颂德,明其得封也。从泰山之顶下山,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天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
司马太傅在台上摇头晃脑。此人术业专攻礼法,谈起始皇帝八十五年前的那次泰山“封禅”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小腿骨跪得有点儿泛酸。在我看来,周礼是所有课程中最枯燥的一门,因为司马太傅要求全堂正襟危坐,回家还得写一整片书简的心得体会。
其他五项课程中,我最擅长的是算数,桑夫子考核了我的水平以后,决定让我从筹算直接往上跳一级,与曹襄同级学心算。其次是音乐,虽然上天没有赋予我一副小姨那样的好嗓子,但是我的记音记谱能力令李司业十分满意。至于五经嘛,一直是一坛子不满,半坛子晃荡的水平,韩说、李敢那样洋洋洒洒一大篇,专门讨好董太傅的功夫,我一时半刻还学不来。
而射御课,已经变成了我最喜欢的一门课。
第一天近距离接触韩太师时,我本能地紧张。这个人带给我的低气压会召唤从前的回忆,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同他保持距离。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韩太师似乎并不记得从前的事儿,所以我也就放下心结,整日随着众人在上林苑里无拘无束地自由玩乐。
在空地上对着靶子射箭,我确实比不上那些年长的孩子,毕竟拼气力拼不过,比准头也比不过他们。进了林子逮活物,我却获得了一项优势:我的个子小,火云个子也小,荆棘树洞那些别人去不了的地方,总有我的获。某些时候我的战绩甚至名列前茅,令那些从前不屑于我的学子们羡慕不已。
据说陛下还是太子时,韩嫣就陪他在上林苑打猎,等到陛下成了天子,韩太师就升为上林苑统管,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门儿清,自然知道哪里最好玩,怎么玩。
建章宫前的广场最适合踢蹴鞠。前几日太学堂有幸和期门军的新兵踢了一场,当然我们输的很惨,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儿,他们想让球也不是那么好让的。
对了,那天那场临时兴起的比赛居然引起了轰动,先是二舅来看比赛,不久天子居然也跟来观战,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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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导致比赛中断。好在天子只坐了一小会就不情不愿地被二舅打发走了,不然的话,那些期门军新兵见到天子,像打了鸡血一样,我们只会输得更惨。
总之,射御课的日子成为了我最快乐的时光。
今日礼法课,时间过得好乏味。况且还有一件憋在我心里,悬而未决的事儿。
“世子放学后有空吗?”总算熬到下课,我边拾书箱边问曹襄,“帮我个忙。”
“说吧,有什么计划?”
“待会儿你去公主府上找几个侍卫,租辆马车,帮我去驱逐一个人。”
曹襄惊讶得合不拢嘴:“去病,谁欺负你了?”
“我倒是希望被欺负的那个人是我。”我摇头叹道。
“霍美人居然挑头打群架,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李敢阴阴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谁这么倒霉,被霍美人看上?”
曹襄挥挥拳头威胁道:“不许去告状,信不信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你!”
当公主府的跨刀侍卫踢开客栈的门时,主父偃正趴在书案前写写画画。桌上堆了不少竹简,旁边坐着一位少年,正将那些写好的竹简一一展开来晾着。
“卫小公子饶命哪!”主父偃被俩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往门外拖。
“饶命?我今天就是专来找麻烦的!”我决定不与他客气,“请你立刻滚回胶东国去!”
“不行,我不能走……”
主父偃被绑成个粽子,扔进去往胶东的马车里,情急之下探出头嚷道:“我还欠你们卫家不少钱呢,你把我留在长安城,我也好赚钱还债哪!”
“等你回到胶东国,记得差人送来就好。”我冷笑一声,“若是你继续待在长安,保不准把卫府吃空。”
***
上林苑的林木纷纷长出嫩绿的芽苞,旧的鸟巢从枝头倾覆下来,北归的燕雀唱着新歌。日头冉冉升起,暖意驱赶走萧瑟的气氛,建章宫的空地上,我牵了火云,和大家一同企盼今天的射御课。
韩太师策马扬鞭奔至眼前。几个月的相处,此人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神情,不屑于一切入眼的事物,仿佛多年前的那个韩嫣只存在于我的幻觉。
然而今日,他却缓缓地吐出我此刻最拒绝听到的话语。
“昨晚谁去客栈砸场子?站出来。”
我愣住了。昨日我和曹襄从未提过自己是太学的学生,主父偃一直称我为“卫小公子”,掌柜已经被我们拿银两付了封口,那两名侍卫更是忠心护主。我以为我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消息怎么会隔天就传回了未央宫?
“好个李敢,你居然什么都敢做,竟然告本世子的状!”曹襄对着李敢低吼。
“不是我告的状!”李敢连连摆手。
告状者显然另有其人,因为李敢并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客栈。恐怕韩太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思绪间,我便抬脚迈步。
“去病,你待在这里,”曹襄拽了我的手低声道,“这事儿由本世子顶着,韩太师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甩开他的手,我已然出列,“人是我绑的,不关世子的事。”
韩太师坐在马上,睨了我。我扬起头,毫不畏惧地回瞪他。刚要发话,只见一名禁卫牵了一匹马朝我们这里走来,身后尾随着一个棕衣少年。
我狠狠地瞪着这个少年。是了,就是他昨晚把主父偃弄上马车后,我欲回头寻此人,不料已经让他溜之大吉,连带着书案上的竹简都被他抱走清空。
禁卫拱手向众学子介绍道:“这位是新任侍御史张汤的长子,张贺小公子。”
“卑鄙小人!”曹襄亦认出张贺就是昨日那漏网之鱼,骂道,“你等着,本世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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