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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路
东方朔一口一个“韩大夫”,谁不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拐着弯儿地骂天子。龙颜震怒,在场所有人全部齐刷刷地跪下。
一阵短暂而漫长的沉默之后,天子踱到被拖下去的那人面前,宣布道:“看在东方爱卿的份上,朕你死罪,去北方戍边吧。”
***
日头偏西时,我拎着打来的兔子,用绳子系了个死疙瘩,胡乱地拴在火云背上。
因大人们都在西边狩猎,段太师领着我们沿着上林苑东边界好好地疯玩了一场。野鹿獐子虽然没打着,兔子、鸡崽还是得了几只。过午时,一行人回到建章宫,寻到一片荫蔽下休息,随身带的干粮此刻堪比美味佳肴。几乎累倒的我在建章宫里随便找了个地方,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建章宫原名“建章阁”,之前天子在这里藏了不少兵甲,后来这里的兵器被窦太皇太后没,尽数送入未央与长乐两宫之间的武库,天子便任命二舅做建章监,拿着吾丘寿王设计的图纸,意图将这建章宫改成个游乐场所,布置些山水林园。
此时宫里仍在扩建,不知道要阔多久。前殿还在,后殿宫墙扒了一半,一个木牌插在后院地上,上书“天梁宫”仨字。
钳徒们今日不上工,到处是堆砌的青砖和砂浆,遗弃的工具和插着木桩的地洞,看来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
第8章08争宠
醒来时,狗监杨得意带来的引路狗正在哼哧哼哧地舔我脸,还在我耳边使劲儿汪汪叫,差点要聋。
“别紧张,我还活着。”我拍拍狗头。
出得宫外,段太师正到处寻我,面色十分不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虽说今日背的是我常用的软弓,毕竟左手手腕受过伤,玩起来太兴奋没了节制,筋骨一动便火辣辣的疼。这当口我也顾不上难受,翻身骑上火云就去找舅父们,今日我可要好好给他们展示一番我的战利品。
广场上好些人围了宦者,正在清点各自的捕获数。天子的捕获自然是最多,不过天子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被那些王爷、臣子放水,让了很多猎物。
人群中我寻了小舅身边站定,望着面前一堆比我个头还大的獐子鹿和山鸡,不禁诧异。
“这都是你猎的?”
“别提了,猎物毛都没碰到一根。”小舅沮丧道,“这是大哥和二哥的战果。”
“怎么没见到他们?”我望望四周。
“哥哥们都已随陛下回未央宫,你拾拾,我们也得走了。”小舅一边同宦官核对数目,一边道。
也对,我玩得那么开心,忘记今晚的小宴也是正常的。
***
皇家三日宴,第一日为内宴,又称本家宴,天子为尊,太皇太后、皇太后为主,刘姓诸侯王及其亲眷为客。第二日为小宴,又称娘家宴,天子为尊,皇后为主,皇家外戚亲眷为客。第三日为大宴,又称天下宴,天子为尊,群臣为客。天子特许卫家人一桌宴席,说的自然是这娘家宴。
这其中最辛苦的当属皇帝,连跑三场酒宴,想想就觉得头疼。当然若不愿列席亦可只去第三宴,将前两宴丢给太后和皇后。不过当今天子乐于讲排场,看看今日狩猎的规模,恐怕是亲自安排下了这三日宴。为了小公主,此般兴师动众,大肆庆祝,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的想法。
苍穹未尽,月华初上。未央宫内麒麟殿,香氛缠绕,却盖不住美酒佳肴的香气扑鼻。穿着厚重的礼服,小舅携我在宦者的指引下进入宴席。
小舅甫一跨进门槛,脸上便写满了“好酒不常有,不醉不方休”的神情,我知他这次必定又会喝个烂醉,因此避开他,选了二舅身边落座。
王皇太后一袭金衣,尊贵无比。小姨一袭米白色襦裙礼服,饰物不多,身边侍女抱着小公主,于帝后位之后缓缓落座。王太后自侍女手中接过小公主,摇一摇晃一晃,宠溺爱怜地轻抚。
王皇太后不远处端坐着一位女眷,行头是妇人的绿色襦裙,头饰华丽,看样子已经上了年纪,但又不如王皇太后那般端庄美丽。
“那是谁?”我指了妇人问二舅。
二舅摁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乱指别人,低声道:“是窦太主。”
是了,我应该猜到的,窦太主是天子的岳母,这种聚会她没有不出席的道理。俗话说,仇家见面,分外眼红,我们卫家居然要和仇人一起同席共饮,想到这里我火冒三丈,要不是宦者唱了声“陛下驾到,皇后驾到”,我便要跳将起来,揪住这老妇人,踢她一顿拳脚,为我二舅出气。
天子已换上深蓝色的礼服,戴镶碧玉冠,陈皇后身着大红色礼服,戴红蓝金饰,相携款款而来。也许是外甥眼中出姨娘,在我看来,陈皇后虽有凤钗华服加持,姿容却远不如小姨那般娟丽秀美。
小姨见到帝后相携的场面,神态十分平静,想是已经习惯。众人离席叩拜,天子击掌,乐队齐奏,舞女





大家都爱霍去病 分卷阅读14
列队鱼贯而入;侍者斟酒、置菜,以银针试毒。不多时便觥筹交错。
今日王皇太后和窦太主下座之位依次是田家和窦家,不过武安侯田与魏其侯窦婴今日均未到场。陈皇后下座之位处着深红衣戴镶红宝石冠者,乃陈皇后的兄长堂邑侯陈须。着深灰衣镶白玉石冠者,乃陈皇后二哥隆虑侯陈;旁边并排坐着的是其夫人隆虑公主,也就是天子的姊姊、平阳公主的妹妹。二人子女依次而坐,陈皇后的妹妹陈氏亦列于下席。席间,只见陈与隆虑公主频频同太后、帝后和主母推杯送盏,陈须则不断郁闷地灌酒,兄弟二人谁更得宠,显而易见。
整场宴席,除了大姨夫前去为帝王敬了数次酒,我们卫家的这几个坐于下席,闷头吃喝,安静如鸡。不过这也确实符合卫家的风格,这几家都不是我们这些无名小辈能招惹得起的。
“卫青为什么在这里?”忽地只听一女子惊呼。我寻声抬头,只见陈皇后的兰花指向我这席指来。
二舅正呷了口酒,听到有人唤他名字,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
“卫青是小公主的母家亲,是朕今日特邀之客。”天子很快给出了答复,声音威严,不容置喙。
“陛下怎么把卫家人请来了!”陈皇后娇嗔地跺了跺脚。
我盯着陈皇后怔愣了一会儿,又望了望另一边的小姨,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天子这么安排酒宴,是不是故意的?
果然,酒过三巡,众人微酣之际,天子示意,宦者取来一张金帛,展开宣读:“朕登基五载,今有卫夫人诞下公主,此乃天神恩典,珍宝所不能及,宜家徽号,式允旧章,今封为当利公主,食邑三千户。”
话音刚落,顿时满席窃窃私语。自大汉开国以来,公主封邑不过六百户,此次封公主汤沐邑三千户,竟是堂邑侯陈须的两倍之多,封地更是富得流油的东莱郡盐城当利,这些地相当于间接封给了公主母亲卫夫人。
果然陈皇后按耐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道:“陛下把当利封给卫公主,是要封长公主么?”
“女儿莫激动。”窦太主忙道。她自己也是长公主,封号馆陶。
天子面对陈皇后质问,呷了口酒,不紧不慢道:“皇后提醒的好,那朕就在这诏书后面加一项,封卫夫人之女为长公主,冠以母氏,明日于朝宴上宣诏,让天下人知晓。”
“陛下!”陈皇后怒甩开窦太主,质问道,“陛下心中是否还有臣妾这个皇后!”
“皇后息怒!”陈皇后此言一出,兄长们慌了神。
天子显然有备而来,陈皇后转了头,泣声求道:“太后,娘,你们帮女儿说句话啊。”
王太后象征性地劝了媳妇几句,终究没有劝住激动中的陈皇后。金钗玉佩的红衣美人瞪着小姨,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她生吞。然而此刻众目睽睽,各姓氏族都扭头望着她,期待看一场陈家出丑的好戏,陈皇后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愤而离席,留给天子一个远去的背影。
窦太主给天子赔了不是,便忙不迭地去追女儿。
皇后当众失仪,天子坐看这场闹剧,默然不语,面上却现出得意的笑容。
***
酒席间气氛瞬间千变万化。乐奏复起,舞者翩翩,杯盏之声遮掩了陈皇后离席带来的尴尬空白。
一片嘈杂中,我听见有人低声说:“水离了鱼还是水,鱼离了水却会死。并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下去。”
寻了声音望去,却找不见说话之人。我抬头望望二舅,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帝王找无权无势的卫家给陈皇后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卫家今后将何去何从。可是抬眼只见二舅吃得那么开心,我也不好打扰。
眼见这些大人对帝王家反复恭维着虚假的客套,我决定不再奉陪无聊透顶的把戏。
“我要去上茅厕。”我对侍者道。
“霍公子请随奴婢来。”侍者领了我,走过九曲十八弯的亭台水榭,来到一处点着烛火的小宫室,上面正儿八经地挂了个牌匾,曰“更衣室”。宫里的茅房居然建得如此之远,从这里都能看到“承明殿”的牌匾了,要是宴席上闹肚子,岂不跑出人命来,真搞不懂设计者是怎么想的。
“公公请回吧,我认得路。”我挥挥手。
“诺。”侍者回答得很干脆,估计也不愿对我这个无名小儿多加照顾。
神清气爽地从华丽的茅房里出来,我拽了拽衣服。礼服的系带太多,被我打了个死结。话说我好像至今只会打死结。
经过来时的亭台,奔跑的我被绊了一跤。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却听到一阵清丽的歌声传来。
牲歌闻兮悠扬,蓝天目兮草芳;原野兮翠微,吾之幽思兮载长。
鸿雁瞻兮北归,白云望兮轻飘;有缘兮今生,吾之心愿兮难忘。
路长远兮曼曼,天涯人兮望断;繁花兮盛放,与汝驰骋兮共襄。
歌声不似汉调,起初清丽,如夏日傍晚的私语,片刻后转为激昂,如雄鹰展翅,骏马奔驰。满庭的花香围绕着我,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这皇宫里的寂静夜晚,人心随着歌声,也飞去了草原。
风停住,歌声亦消。月影中,红衣人听见我的脚步,抬了头。清凉的月色洒在他的脸上,玛瑙玉冠束于额顶,青丝散落几根在额间,一双桃花眼微醺迷醉,鼻梁挺而现英锐之气,两瓣唇噙着傲骨微微上扬,眉眼不用施粉黛,竟似仙人下凡来。
我怔怔地望着那袭红衣,看那月下独之人将酒壶掷回盘中,摇晃着走来。我记得白日里刚刚见过韩嫣,那时的他,似乎并不是这番颓唐模样。
“我知道你是谁。”韩嫣蹲下身平视我,鼻尖几乎顶上我的鼻子,杏花酒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他伸出手指,抚上我的眼睑。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看我的笑话。”他喃喃道,“今日你如愿了。”
戾气与温柔不断地变化,昭示着面前人的危险,却蕴含着一种魔力,轻易迷惑我,令我失去判断力,不敢轻易推开他,而事实证明了潜意识的正确性。
眼波流转,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突然抬手,将我抡倒在地。
“他不能这么对我!”歇斯底里的词语伴随着疯狂的动作向我袭来,“我助他一步步接近我们的梦想,我以为我们能相濡以沫,天长地久,为何只换来喜新厌旧,冷落背叛?”
十根纤长的手指绕上来,狠狠地扼住我的脖子,指尖渐渐陷阱肉里,我感觉自己听到颈骨在咔咔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将死的恐惧席卷了我。
“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红衣人声嘶力竭,“无情最是帝王家!”
我拼命地推他、手脚并用地踢他,慌乱中双手摸到他锁骨附近,似乎有一处新鲜的痂覆盖着伤口,求生的本能令我伸了手指,自伤痕处狠狠地挖了下去。
“呃……”皮肉崩裂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我的手上。
对方吃痛,手里松了劲道。我一脚踹向他伤口处,顺势滚到一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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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着。新鲜空气涌进肺里,映着月光,我的手上沾满鲜血。
“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愤怒地问。
对方似乎清醒了一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睨视着我,鲜血不断从他捂住脖子的指缝中渗出。
“无冤无仇?呵。”韩嫣轻笑一声,“快滚吧臭小子,不然我真杀了你。”
被惊动的未央宫禁卫终于姗姗来迟,火把“呼啦啦”地将亭台方寸照得如同白昼。在火光的映照下,禁卫军所能看到的,是一个醉酒的男人,和一个浑身是土,满手是血的孩童。
“抓起来!”禁军统领毫不犹豫地施令。
“不要碰我。”红衣人试图甩开禁卫,不过很快被制服,他被禁卫拉扯着,感觉随时会倒下。侍卫的火把将他的脸色映得苍白,红衣领口处,鲜血自他颈上那道皮开肉绽的暗红伤口处涌出,渗透了他的前襟。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片红色在我指尖汇成血珠,向着地面滴落,激起一片尘土,有一瞬间我简直以为那伤口是我造成的。
重重疑问浮上我心头:如果他真的要杀我,只要他下手再狠一点,孩童的脆弱颈骨怎么可能抵得过那双长年拉弓搭箭,布着茧的双手。他不是要杀我他甚至不是真的想要杀人。他为什么要说那番奇怪的话?他想伤害的人是谁?
一阵寒意从脚底直袭上后背。
“小兄弟,你还好吗?”统领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韩大夫喝醉了,跌了一跤,请你们快点找人来看看他的伤势。”
对上统领怀疑的目光,我习惯性地将手指举到舌尖,在众禁卫惊讶的目光中,舔下一滴正欲坠落的血珠。
第9章09倒戈
恍惚中听见许多说话声。一睁眼,身边围着一圈卫家人。
“终于醒了。”小姨抚上我的额头,声音宛如清风。一旁宫女正端着水盆为我擦脸洗手。
“渴……”一开口喉咙疼,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猛灌了不少水,我望望四周:“宴会散啦?”
“都快到子时了,早散啦。”小姨笑道,“晚上没吃饱?”
“嗯。”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点头。光顾着看陈家的好戏,晚饭确实没吃进去多少。
“去拿些点心来。”小姨对宫女道。
太医令为我把了脉,宣布我身体无碍,只是气虚引起的暂时性闭气,为我开了几服药,殿内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这孩子只是看起来皮实。很小的时候也晕过一次。”小姨笑着对大家介绍我的过去。
“那去病就留你这里,我先送君孺和步广回府,步广这孩子喝太多,已经不省人事。”大姨夫背着小舅将欲离开,正巧碰到刚进门的二舅。
“王孙情况如何?”大姨夫问。
“不太好。”二舅摇头道,“陛下今晚会在承明殿陪着他,明日朝会可能要推迟或取消。”
“唉,姓李的小子下手怎么这么狠,王孙也是能忍,要换作是我,早找人把姓李的痛欧一顿。”大姨夫被小姨送走时不忘抱怨两句。
“有没有觉得好些?”二舅坐到我身边,好笑地看着我将一整把饴糖塞到嘴里。
“舅父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多了。”我开心地吃着糖果。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把韩嫣打伤了?去病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
二舅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突然一把掀开我领口的繁缛。
“这是不是韩嫣掐的?”
对上二舅的目光,我望见他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我印象中的二舅总是温润如玉,处事不惊,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震怒过。
“快回答我。”他命令道。
“青儿,你吓到他了。”小姨掀开帘子走进来。
二舅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抚过我脖子上纷杂的指痕,“舅父说过,在外面受欺负,一定要告诉舅父,去病还记得吗?”
“记得。”我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是他。”
二舅放开我,双手攥了拳低声道:“我现在去承明殿一趟,劳烦姊姊照顾去病。”
说完,起身疾步离开漪兰殿,留给我和小姨一个匆匆的背影。
***
日子在一天天的朗朗读书声中过去。那晚之后,卫家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陈家的人也并没有来卫府找茬。唯一的区别就是二舅开始朝去晚归,不再留于宫中宿值,在卫府的时间从此规律了许多。
“去病多吃点啊。”一家四口一起吃晚饭,其乐融融,大舅格外开心,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肉。
刚才同舅父们踢蹴鞠太猛,肚子饿得咕咕叫,满满一大碗被我扫荡得快见底。
“饭太多,我吃不下。”我捧了碗往厨房走。
“别扔,倒给我吧。”二舅拦住我。他小时候过苦日子,所以特别珍惜粮食。
“怎么能让舅父吃剩饭。”我不好意思地走回来坐下,硬着头皮把碗里的食物吃完,连打几个饱嗝。
大舅满意地看着我扫荡碗底:“就要这样多吃饭,去病才能像大葱似地蹿个子。”
“嗯。”我腮帮子里塞满了麦饭,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因为我知道大舅最近经常偷偷给我加很多饭在碗里。
“小时候长得快,长大了就长不高。”小舅还是改不了他的乌鸦嘴。
“别听他瞎说。”大舅顺手给了小舅一筷箸,安慰我道,“你看你几个舅父姨娘,哪个不是玉树临风,亭亭玉立,还愁长不高?”
这几个词从平日里正经严肃的大舅口中说出来,带着洋洋得意的语气把自己也夸了进去,一席人都被逗乐了。
***
“襄哥哥!去病哥哥!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呀?”卫长公主表妹穿着天蓝色的小襦裙,梳着好看的小发髻,哒哒哒一路小跑朝我们跑来,身后跟着数名表情惊慌的宫女宦者。
“走啦,别又被她缠住了。”曹襄拉了我的手一阵狂奔,直到出了北司马门,才回头望了望被侍卫拦下而哇哇大哭的表妹。幸好陛下不准卫长公主私自出宫,不然她非追上来不可。这丫头,知不知道我们是在逃学!带着她岂不是会弄到兴师动众,人尽皆知?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逃学,还得从庄太傅的离职说起。三年前,东瓯战事平息,人民内迁,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不料最近闽越王见东瓯之地空虚,起了贪心,趁机发难,侵占了东瓯。庄太傅是会稽人,加之曾有成功平定东瓯之乱的经验,陛下决定直接派庄太傅去做会稽太守,坐镇东部。太傅职位就由中大夫朱买臣全权接手。
“这个朱买臣,靠着庄太傅发迹,却是个绣花枕头,教书水平不是一点半点的次。真希望陛下派去会稽的是他。”这日休息时,曹襄抱怨道。
“是啊是啊,我完全听不懂他的口音。”我深有同感地附和。三年功夫我已经学了一口流利的关中话。然而朱太傅的会稽口音嘛,连陛下也是只愿阅其奏章,不啻听其议事,那也怪不得学子们不爱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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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旁边一个人突然发话,吓我俩一激灵。
李敢的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们听说了吗?长安城里最近开了一所‘外学’。外学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我俩摇头。
李敢清清嗓子道:“外学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学校,只不过招的学生是平民而非官家子弟,课程只开设诸子百家。据说那里有个夫子名叫董仲舒,从前给陛下谏过策,在坊间很有名。”
“比朱太傅讲得好吗?”我两眼放光。
“轮到他做主讲时,据说是万人空巷。”李敢点头道,“你们去听一听就知道了。”
今日晴空万里,鸟语花香,气候温润,陛下陪窦太皇太后去甘泉宫休养,想必今日回不来这长安城,两宫清静,的确是个逃学的好日子。
出了长安城再向北,沿着大路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外学堂。李敢所言不虚,今日外学堂前人山人海,手持笔墨书简的学子或站或坐,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士,那些有点钱的京城学子早早派了家仆扛来书案坐垫茶水,占据了前排好位置。
我们两个孩子仗着个儿小的优势在这深衣广袖的海洋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被我们成功地钻到了靠近前排的位置。
“世子,这里!”我找到一处好地方,离得特别近,待会儿肯定能看清夫子。
曹襄挤到我身边时已是汗流浃背,拽了袖摆在脸上好一阵胡乱擦。
“本世子何曾受过这种罪!若是这个董夫子名不副实,回去少不了要给李敢那家伙吃点苦头!”
“世子,你发髻散了。”我指了指他头顶。
“哪有?啊”曹襄“呼噜噜”摇了摇脑袋,顿时脑袋一边的头发扑扑梭梭全落了下来,十分狼狈。我一边哈哈直乐,一边帮他解了发绳,揪出一个新发髻。
“本世子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曹襄顶着俩歪斜的发髻,恼怒地嘀咕。
人群动了动。
大堂后面冒出来一个中年人,灰色布衣,脑瓜上顶一块灰色方巾。我发现我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不看不注意,一看吓一跳,大堂里居然还挂有一块薄薄的白色帷幔,那个人居然直接藏没进帷幔里面坐着!
“好大的架势,竟不肯以真面目见人!”我皱眉道。
“肯定是因为长得丑。”曹襄笃定地说。
“倒不是长得丑,此人讲究与天通气,感应阴阳,自是不能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之气场影响。说白了,就是‘洁癖’。”一个打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同曹襄齐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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