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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是个妻管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时镜
冯霜止起身,给兆佳氏福了身,“姨娘好雅兴。”
“二小姐您身子弱,伤都还没养好,行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快些起。”兆佳氏挥着帕子笑了一下,拉过藏在自己身后,有些露怯的三小姐冯云静,“云静,还不给你二姐行礼?藏着像什么样?”
冯云静望了望兆佳氏,兆佳氏眼光微微一动,是悄悄朝她递了个眼色的,冯云静这才慢慢从兆佳氏身后走出来,给冯霜止蹲了个标准的福身礼:“云静给二姐请安。”
这兆佳氏也是旗人出身,是府中的贵妾,身份地位都不同于二姨娘与四姨娘,为人又一向低调,不想教女也还是有一手的。冯云静虽比自己小一岁,可是除了胆怯一些,别的行事都是有理有据、有进有退,很是懂规矩,比那冯雪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心里兜兜转转过这么多念头,冯霜止面上不显露半分,藏了个严严实实,伸手扶冯云静起来,笑道:“三妹胆子素来小,在自家人面前也露怯,这可不行。不过啊,这样看去,倒可爱至极。”
冯云静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似乎是害羞了。
兆佳氏忙上来,拉了冯云静站到一边,也笑道:“妾身也是趁着这春色尚好,来折几枝梅花回去插瓶,方才跟丫鬟说怎么折梅花呢。”
话题终于被移开了,冯霜止也没在意,想到方才听见兆佳氏说的话,接道:“您是位雅人,梅以曲、欹、疏为美,您是深得其中三味。”
“二小姐过誉了,不过是书上来的东西。”兆佳氏倒是一副相当谦虚的模样,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道,“你四姨娘是最会摆弄这些小东西的,我们做的都不如他,爷也喜欢。”
“那是因为三姨娘你,从不曾在阿玛面前卖弄吧?”那话说着就有些变味了,不过冯霜止只当自己是没听见,反而去恭维三姨娘。以往没跟三姨娘接触过,不知道深浅,但从上次喜桃去搬老太爷英廉当救兵路上碰见的事情来看,这三姨娘倒像是个心好的。“您的日子素来清闲,也让人羡慕。”
女人之间也就是这些话可讲了,恭维来恭维去,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掂量个小半天,生怕说出去就得罪了谁了。
冯霜止已经请兆佳氏与冯云静坐下,她打量了兆佳氏一眼,脸上淡妆轻抹,自然有她一段风流的韵味,细看起来竟是不比西北跨院里头那扬州瘦马出身的四姨娘差,只是她的媚和柔都是藏在眉眼底下的,并不像是是四姨娘那样流于表面。
兆佳氏看上去很和善,道:“我也就是个清闲命。方才我瞧见您与雪莹小姐似乎发生了什么冲突?”
手指轻轻展开,贴着石桌的边缘,感受着那略微的冰冷和粗糙,冯霜止半分异样的神色也没露出来:“大姐身边的丫鬟不得力,折枝梅花都要大姐自己亲自动手,结果差点扭了腰,方才责罚了下面的丫鬟,已经回自己院里治伤去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从头到尾没提到她自己,完全把自己从方才那一场“冲突”之中摘了出来。
兆佳氏微微点头,又叹气道:“我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她……为难于你,毕竟因为太太的丧事,耽搁了她的选秀,所以……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这话一出,冯霜止却垂下头,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似乎是在擦眼泪。“姨娘关心,霜止记下了。”
“是我该打,不该说话触动你伤心事,太太这才去,我……好姑娘快别哭了,这府里有的是人疼你呢。”兆佳氏忙去劝慰冯霜止。
冯霜止又擦了擦眼角,这才抬头,露出一副已经不伤心的表情,谢过了兆佳氏的安慰和关心。
那边兆佳氏房里的丫鬟忽然跑过来,报道:“三姨奶奶,榛子吃了桌上的红豆糕,现下似乎有些不好。”
榛子?冯霜止这边也听见了,不过这东西是什么?
兆佳氏愣了一下,而后站起来,抱歉笑道:“榛子是妾身养的一只猫,想必是吃坏了东西,妾身回去看看。外面风大,二小姐还是早些回自己院儿里吧。”
说完,她带着冯云静行了个礼,待冯霜止还礼之后才离开。
看着这母女二人的背影,喜桃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道:“三姨娘是个善心肠,就是三小姐也文静得很。”
冯霜止坐在那里,手指逐渐地抠紧了石桌,唇边的笑意缓缓落下来,唇线变得平直:“善心肠?日久才能见人心。”





和珅是个妻管严 第八章 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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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娘兆佳氏到底是什么情况,冯霜止现在是摸不清楚的,上辈子也没在这府里待多久。她的上辈子是浑浑噩噩过来的,也就短短的三四年,嫁给了命运之外的人,改变了历史的轨迹,最后死于宅斗。
很窝囊的死法。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的死法,冯霜止完全能够知晓家宅之中的阴暗面。
这一世的她,已经大彻大悟,并且再不将自己定位在旁观者这个位置上了。所以此刻的冯霜止,显得很是聪明,甚至有一种智多近妖的感觉。
喜桃尚未明白冯霜止此话的意思,不及问,却已经被冯霜止抢先道:“不是说话的地方,风吹得大了,还会回吹雨轩吧。”
冯霜止,小字霁雯,有晴之意,所以住的地方叫做“吹雨轩”。
喜桃强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与冯霜止前后回到了地方,先查过了四名二等丫鬟的差事,这才进屋。
不想才一打起帘子,就瞧见屋里面站了个穿粉红色小袄的女子。见到冯霜止与喜桃,她迎了上来,朝着冯霜止福身:“奴婢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吉祥。”
“巧杏儿啊,许久没见着你,差点都要忘了呢。”冯霜止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却作出了一副已经快要忘记巧杏模样的表情,而后才略带着歉意对巧杏说了一句话。
她坐在了榻边,榻上置着一张乌木的小几子,喜桃从外面丫鬟那里端来了茶水,倒了一杯,双手奉给冯霜止,她不紧不慢地接过,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是一派贵女风范。“对了,大小姐那边的差事怎么样了?没给大小姐添麻烦吧?”
看上去像是完全不知情,冯霜止也是很会装傻的。巧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跟冯雪莹之间出现了间隙的时候出现,方才喜桃又说瞧见她在旁边站着,怕是将方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她能够看明白多少。
听冯霜止这语气,似乎也不像是要怪罪自己,巧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回道:“大小姐不过是趁着□□想要学扎风筝,奴婢恰巧会一些……”
她说着,忽然之间顿住了,有些说不下去。
冯霜止唇边几分似笑非笑,不过很快又隐没了。她前一句话问的是“大小姐那边的差事怎么样”,下一句却是“没给大小姐添麻烦吧”。前面这一句,巧杏已经回答了,可是后面这一句要怎么回答?说自己没给大小姐添麻烦?她没这个脸面;说自己给大小姐添麻烦了,那她不是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了吗?
巧杏到这里,才知道害怕,额头上竟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已经将她陷于尴尬。冯霜止无巧不巧说出这样的一句来,也不知是想要刁难自己,还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旁边站着的喜桃见巧杏忽然不说话,还想出言提醒,不过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也想起冯霜止第二个问题,于是也一愣,这分明是个让人前后两难的陷阱。
不过这陷阱不深,只是摆在台面上的那种。冯霜止是很清楚的,能够在回答的时候被人轻而易举意识到的语言陷阱,都不算是真正的陷阱,她不过是敲打敲打巧杏而已,让她知道难。
巧杏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嘴唇颤抖了一下,接着方才的话道:“奴婢鲁钝,只知道尽心侍奉主子们,大小姐却是没说什么的。”
这话一者说自己尽心侍奉,二者说大小姐冯雪莹没说她什么话,最前面又用“鲁钝”尽量给自己降低说话的风险,巧杏这话也算是用尽心机了。
内宅之中说句话都要斗来斗去,无趣。
冯霜止浅饮一口茶,而后将那描金的瓷碗搁在小几子上,发出声轻响,“巧杏你名儿里带着个巧字,手巧心也巧,能帮到大姐的忙也是好事。看你头上都出汗了,这天气还没热起来呢,想必是累着了,下去歇着吧,晚些来伺候。”
“奴婢谢主子大恩,奴婢告退。”毕恭毕敬一礼,巧杏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她转过外面那画屏,走出去了,这边喜桃才哼了一声,“瞧她那样子,吓成什么样,又不吃了她。”
“若只是吃了她,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了。”冯霜止笑了一声,“她之前是真帮大小姐扎风筝了吗?”
“这事儿倒是有,不过奴婢想着——怕是扎风筝的时候没少说话。”巧杏嘴里总是有那些个闲言碎语,一日不曾停过,在跟二小姐有仇的大小姐面前,还不知道会怎么抹黑冯霜止呢。“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喜桃——”冯霜止叫住了她,而后伸手一指耳朵,却是暗示她“隔墙有耳”的意思,下面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谁知道有没有谁跟巧杏交好呢?
喜桃顿时住嘴,这些话私下里说说还好,若是传出去,那就是编排主子,议论主子的是非,要拖出去打的。
冯霜止道:“回去私下里注意一下,巧杏的事情且慢慢看着。雪莹从我这里借丫鬟去,无非是想告诉别人,我这没了娘的嫡女,还是要输给她那长女的,为的大概是拂我面子。只不过今日在园子里,她怕是也看出我跟以前不一样,不大敢明目张胆地来,只不过等我阿玛禁足期一过出来,巧杏必然蠢蠢欲动。如今府里都是二姨娘暂时管着事,三姨娘素日低调,不怎么可能与二姨娘相争。”
只不过这三姨娘,看上去柔柔弱弱,却能够好生在府里生活下去,甚至跟各房的关系都不错,这倒是有些出奇。许氏生前在二姨娘母女身上用的是“捧杀”,可是似乎对这三姨娘没有任何的压制措施——要知道,一门贵妾,地位可比贱妾高多了,这才是威胁正室地位最厉害的人。
然而从许氏生前的情况来看,三姨娘兆佳氏不但没有被压制,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还可以说是教女有方。三小姐冯云静看着便像是个知书达理的。
由此可见,三姨娘兆佳氏能够做到这一切,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许氏不压制她,只有三种情况,一者是无法压制,也就是说对方比许氏更强,更受宠;二者是不需要压制,也就是说许氏的实力太弱,或者说不会对许氏产生威胁,也许是兆佳氏很识趣没野心,也许是智计达不到构成威胁的标准线;三者是——许氏与兆佳氏之间并非敌对关系。
可是从目前冯霜止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兆佳氏不怎么得鄂章的喜爱,所以第一条可以排除;而冯霜止也不觉得许氏跟兆佳氏有过交好的迹象,相反这二人之间是相当平淡的,最后一条大约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便是第二条了。不需要压制,这一点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许氏太弱,一种是许氏很识趣,没野心。
冯霜止仔细地思量了一下,并不觉得兆佳氏是个很弱的人,识趣倒是有一点的——
罢了,现在没有更多的接触,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慢慢地看。
喜桃这边只看到自家小姐沉默了许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小几子,静室沉香,倒多了几分格外的安宁。
“罢了,不想这许多。总之注意一下外面的消息,观察一下梅兰竹菊,巧杏若是要攀高枝儿去,我身边还得拔上来一个丫鬟的。”
按例,她身边一等丫鬟两名,如果调走一个,还要过来一个,这过来的一个,可以从二等丫鬟里面□□,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拨过来,不过最大的主动权还是在冯霜止自己手中的。
她不过是未雨绸缪。
喜桃记下了,忽然想起逛园子时候,冯霜止说的最后那句话:“小姐,你之前在亭子里说的那句话是……”
她说三姨娘是不是好人,还得日久见人心。
冯霜止自然是还记得的,只不过转瞬她就想到了《病梅馆记》。
最开始听到三姨娘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病梅馆记》虽然不是乾隆时期写成,而是在清末时才出现,可是记中提及的对梅的病态审美,却是久已有之。很明显兆佳氏的那一番话正好切合。
“人言,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我所想却与她大相径庭。喜……“
她扭过头去想对喜桃说什么,可是却只见到喜桃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喜桃有些尴尬,“小姐尚未入学,就已经懂得这许多,奴婢及不上万一,并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冯霜止早已经住了嘴,伸出手去一摸喜桃的头,“好喜桃,是我不好。再有三日便是我入学,有西席先生来,虽说他未必肯教你,但我可以教你,总是识几个字才好。”
“不,不,小姐您误会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我们这种身份,也不配识得那些字……”喜桃深深地埋下头,像是犯了什么罪一样。
于是冯霜止一时无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全部咽下去了,只道:“一两个不打紧,不打紧。”




和珅是个妻管严 第九章 明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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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平静。
——至少是表面上。
转眼已经是三月三,京城里也有人出去踏青,不过这节气到底是冷,况且到了清朝,京城里也没什么过上巳节的风俗,因而这府里也没什么大的动静。许氏才走不久,即便是有什么节日都只能小办,倒也没人搅了冯霜止的清净。
不过这一日,冯霜止起了个大早,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养好,见不到什么痕迹,还跟以前一样细皮嫩肉。喜桃与巧杏伺候她穿衣梳洗。
眼见着天还未亮,冯霜止想起她阿玛冯章来,“一会儿去正屋向玛法晨省问安,顺便一问入学之事。巧杏,我的书房可收拾好了?”
巧杏捧着她的妆奁,忙点头道:“知道小姐近日要入学,已经收拾好了,前些天奴婢听府里人说,老太爷为小姐请了一位不错的私塾先生呢。”
二小姐要上学的事情,已经是传开了的。按理说冯霜止已经是九岁,早就可以上学,但以前是许氏在世,都是许氏手把手教她,读《千字文》,写一些简单的字,可是现在许氏已然不在,只能去外面请先生来坐馆。
只不过,外面请来的先生,就跟许氏教习不一样了。先生会向英廉禀告学生的学习情况,而且其实也不教更高深的东西,大多都是学什么女戒女则。冯霜止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知道了,其实也不过是注意着一些,她心里的东西从来没有改变过。上学塾,也许能够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东西而已。
再说上学这种事情,大户人家的子女都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是冯霜止去跟英廉说自己不想上学,那又有什么作用呢?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书房紧着看,勿让别人进去了。前儿失手砸了一方徽砚,你去库房里取一件过来。”冯霜止闭着眼睛,任喜桃为她梳头,嘴里说着的话却是很清楚的。
只是她这话却让巧杏为难了,她半天没应声。
喜桃梳头正好差不多,后面编一根大辫子,缠两寸长的红绳,坠个小玉坠儿,冯霜止自己整了额发,将光洁饱满的额头盖住,也遮掩了眼底出来的锐气。她问巧杏道:“怎么不说话?”
巧杏迟疑了一会儿,眼看着冯霜止眼底的冷色越来越重,这才吞吞吐吐说道:“二小姐,您忘记了,现在支领东西都要过二姨奶奶的手,现在是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一起管家。昨日去要新茶的时候,二姨奶奶的脸色就……”
这个时候,她倒是会编排起二姨奶奶了。
冯霜止自然知道,许氏走了之后,家里掌权的人就变了,清朝旗人子弟都是不管家里的事情的,一般也就是内宅之中的妇人负责理财。许氏在的时候是许氏管着,可是现在许氏没了,英廉那几房小妾也是扶不上来的,索*给了二姨娘张氏和三姨娘兆佳氏管。按理说是轮不到二姨娘的,毕竟三姨娘兆佳氏的身份高出去一些,还是满洲旗人出身。只不过三姨娘在府里一直不怎么管事,也从没表现出什么才能出来,因而英廉也随口点了不怎么惹事的二姨娘。
如果冯霜止年纪不是只有九岁,现在完全可以将管家的权力要过一些来,但现实就是——她年纪还太小。
本来二姨娘管家也没什么,大事不会出,只是小事上膈应人而已,比如现在。
冯霜止唇边挂起一抹笑,声音温和得很,“你去禀明二姨奶奶便是了,二姨奶奶是个通情达理的,我不过是给自己的书房添置点东西,她能说什么?”
即便是许氏不在了,她冯霜止也是嫡女,二姨娘心比天高也不可能从妾给抬到正妻填房的位置,规矩摆在那里+,鄂章要是敢这样干,她便能直接将这事儿捅大。二姨娘已经被许氏的捧杀手段废掉了,冯霜止要收拾掉二姨娘,不过是时间问题。说到底,最有威胁的不是看起来威胁最大的那个。
冯霜止的意思是让巧杏去说这事儿,巧杏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冯霜止一眼,“奴婢现在就去吗?”
“晨省之后吧。”冯霜止说完就已经站了起来,展开双臂让喜桃给最后看了看,穿着的袍子都服帖了,这才道,“走吧。”
外间四名丫鬟见冯霜止出来,蹲了个身,送她出去。
冯府这边并不是每日都在请安的,毕竟英廉是个很忙的人,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上朝叫大起的时候不少,所以一般晨省的时候他都不在,下朝有空就回府,没空就直接去内务府那些地方办事了,能见到英廉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这也是冯霜止觉得即便有了英廉庇佑,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的原因。
今天逢着英廉有一日的闲暇,不用去上朝,所以冯霜止便来请安。
此时正是卯正初刻,日头刚翻起来,天还没亮开,从过了垂花门便到了内院,往右边一转,便顺着穿山游廊下去,从正前方来到正屋前面。
英廉长期早朝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刚巧起身不久,已经让冯忠沏了一壶茶,端了一盏在手中。他身边的乃是他最宠爱的小妾乌雅氏,外面小丫鬟一报二小姐来请安了,乌雅氏便起身给英廉行了个礼,告退了。
英廉许了冯霜止进来,外面的婢女这才打起帘子,请了她进去。
这院子乃是三正四耳,英廉在右边的正屋里面,已经坐下了。冯霜止进来的时候,乌雅氏已经出来了,二人打了个照面,却都是没有说话的。乌雅氏不过是英廉的小妾,冯霜止是嫡女,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进门冯霜止便行了个大礼:“孙女请玛法安,玛法吉祥。”
英廉放了放手中的茶盏,叫她起来,又说道:“你来得倒是早,是个有心的。看看你那些庶姐妹,竟是没一个想到我这老头子的。”
其实英廉一点也不老,如今大概是四十多,现代有句话叫男人四十一枝花,英廉细看起来还有些英武,只不过蓄了一把胡子,而且外放出去许多年,风霜雕刻,因而显老。
冯霜止起来之后,英廉一指旁边的座位,竟是让冯霜止坐下,冯霜止往右边的靠背椅上坐了,一点也没忸怩的姿态,这举动倒是让英廉生出好感来。
在英廉的眼中,冯霜止不过是个小姑娘,许氏有了这女儿,连小字都是英廉取的,可见英廉一开始就是很疼爱这孙女的,只是朝事繁忙,他又曾经到外省做官,因而顾及不到内宅之中的事情。以前有许氏,原也不必担心冯霜止的处境。
可是许氏亡故那几日发生的事情,让英廉有了警惕,嫡庶之分不可乱。
冯霜止没去猜英廉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只能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大姐和三妹怕也不是没想着您,只是不便来看吧?”
这话明着听是在为别的姐妹找借口,可是这个时候为她们找借口其实只能越抹越黑,冯霜止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也就是这么顺嘴一说——正常人的反应而已。
英廉自然知道那几房是什么狼子野心,他怕自己不久之后就要调任到外省,因而道:“你阿玛虽然是混账,但毕竟是你阿玛,也是我的儿子,并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我倒宁愿不要这儿子,只是不能。你年纪小,不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家宅不宁也是不成的。你阿玛还有官职,长久不出现也不是办法,一会儿我便让冯忠去通知,他的禁闭思过可以解除了。”
果然是这样。冯霜止来这一趟的目的,便是想知道鄂章的事情,现在英廉倒是主动给自己说,她心里颇为复杂。英廉在官场上也算是很厉害了,可是偏偏家宅之中频生事端,大约是有得有失吧?她只能安慰道:“阿玛并非那不知事的人,孙女也懂阿玛的苦心,额娘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想阿玛好的。”
许氏的离开,想必也是英廉的一块心病,冯霜止此刻提到,用意自然是不简单。
因为鄂章一出来,大约就要开始考虑续弦的事情了,如果不说续弦,就是要从下面的几个姨娘里面抬一个上来做大房太太。冯霜止总是要在这上面卡着一点的。
英廉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精了,对冯霜止的想法也是能够摸清楚一些的,最怕的就是继母对她不好。因此,英廉说道:“虽说你额娘去了,这个时候对你说这些不好,但这近月以来,府里的事情都由你二姨娘和三姨娘一起打理,多有照顾不周之处,没有你额娘在的时候顺当。你可有什么想法?”
英廉也是个精明人啊,非要冯霜止自己将这话说出来,一方面有英廉的体贴在,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冯霜止的态度,毕竟这种事情,其实根本就是避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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