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禾晏山
香兰一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贴在墙壁上,怯生生的。
林锦楼伸出手在香兰脸上摩挲了一下,继而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差点忘了,今天早晨打发人接你过来的,这么晚了还没睡,等着爷呢?”
香兰不知该如何说,眼睛忽闪了一下便垂了眼帘。
丫鬟婆子们全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香兰听见“咣当”一声轻轻关门的声音,只觉整颗心都揪起来。还未等她缓过神,林锦楼已低下头吻在她脸上,细密的亲了两下便吻住她的嘴,浅浅的啄。
香兰闻到酒香、脂粉香并一股清新浓烈的男子气息,她睁大眼睛,浑身抖得仿佛秋天挂在枝头的一片叶子,一动都不敢动,两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全陷入掌心。
林锦楼只觉怀里的女孩儿香甜柔软又滑腻,这滋味太美好,他才吻上便不能自拔,低低笑了两声,去亲香兰的耳根,道:“别怕。”说着手便往衣服内探去。
香兰咬住嘴唇,闭上双眼忍耐,却又觉着闭上眼反而更熬人,又赶忙睁开。林锦楼只觉香兰穿得厚重,哑着嗓子道:“不是给你做了两箱子新衣裳,怎么没穿?”
香兰睁大眼睛。
林锦楼去亲她的嘴,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横抱起来,往卧室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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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138 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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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的卧室极大,东侧放置一张酸枝木雕流云万莲鲤鱼的大床,上铺着如意纹红织金妆花纱闪缎床褥,又软又绵,皆是杜衡清芬。
林锦楼将香兰抱到床上,一手剥去她罩的那件百蝶穿花刺绣的氅衣,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林锦楼喉头发紧,忍不住低头去吻,把她的长发拢到一侧,又去褪她身上的衣衫,调笑道:“穿这么厚重做什么?如今盛夏,穿厚了憋闷,爷心疼你,做了好几身软纱绸的,你换了伺候我,也是个趣儿。”
这话仿佛利刃,香兰只觉得屈辱,木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锦楼已将褪去她贴身小衣,在烛光下,只见得素骨凝冰,玉体横陈,身段袅娜纤细,胸前山峦明秀,立着粉嫩的果儿,在大红的床褥上竟衬出几分妖冶风情。
林锦楼呼吸浓重,俯身吮吸那粉色的果儿,另一手抚着修长莹白的腿,探到腿间,不轻不重的捻那处玉软花柔。
香兰浑身一激灵,打着颤,如同被吓坏了的小猫儿。她不知怎的,眼泪簌簌滚下来,滑到她浓密的发间,止都止不住。
林锦楼血脉贲张,身下的女孩儿仿佛一朵半开的鲜花儿,又香又甜,细嫩柔软的身子仿佛是玉雕成的,他经历几多妇人,无有一人这样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香兰睁大泪眼,见林锦楼三两下脱了衣裳,露出精壮结实的身子,只觉他比衣冠整齐时还要骇人。林锦楼喘着气,滚烫的身体贴上香兰的。香兰全身绷得仿佛一张弓,林锦楼心底里不觉涌出一股怜惜来,手指探进她身子,道:“你早这样乖乖儿的多好。爷抬举你当个姨奶奶,决计亏待不了你。”正在情动间,只听得香兰定定说一句:“横竖是那一种勾当,你痛快些了结了罢。”
林锦楼一顿,方才的怜惜全都冻在胸口,脸上的神情全然不见了,森然怒意从喉咙里涌上来,不禁骂了一声:“贱人!”扬手便给了香兰一巴掌。
香兰头歪向一侧,耳边轰鸣,脸颊上*辣的。可这疼痛反而让她好受了些。
林锦楼火冒三丈,他本是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女人都该围着他打转。他欢喜了逗逗,不高兴了一脚踹开。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已足够用心,三番五次救她和她爹的小命儿,可她竟然这般不识抬举,公然落他脸面。不光是只白眼狼,简直是个没心肝的贱妇!甭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惦记着谁,不就是宋柯那个软蛋。她家里买来的小丫头叫什么?叫画扇!倘若不是念着宋柯赠她的扇子,何至于叫这个名儿?呸!自打他知道这名字嗓子眼儿就发堵,宋柯在他眼里算个屁!
他本想披上衣服甩手就走,且不说外头。就在这知春馆当中,多少女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他过去。可他身子底下的女孩儿真美,仿佛无瑕美玉。永远一副他高攀不上的模样。
林锦楼忽然笑起来,伸手掐住香兰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儿来与他对视,慢条斯理道:“你还惦记着宋柯是不是?他啊,三个月之前就在京城跟显国公家的小姐成亲了。爷还亲自登门送了贺礼来着,那天正是热闹得紧。送亲的队伍乌压压占了一条街,有头脸的王公大臣们都到了。宋柯娶了高门贵女,可是春风得意的紧呐。就是不知道他原先相中的人,如今让我收用了,心里是什么滋味……小香兰,你猜猜,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香兰直挺挺的躺着,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唯有两眼蓄满了泪,滚瓜似的掉下来。宋柯,她又想起她前世的夫。前世她嫁给他,送亲的队伍岂止一条街,“十里红妆”都不为过。他在挑起她的盖头,轻声唤了一声“娘子”,便有些脸红,嘴角荡起一抹暖融融的笑。那笑意同今生再见面时一模一样。
只是今生他娶了高门嫡女,她躺在冰冷的床上当了玩物。
她明白,从此萧郎是路人,故而把宋柯牢牢锁在心底里,可为何林锦楼又如此残忍把这桩说不出口的情意翻检出来?
林锦楼厌恶香兰因为宋柯一脸伤心绝望的掉眼泪儿。他粗鲁的亲她的唇儿,分开她双腿,那粗硬的话儿慢慢挤进去。香兰因疼痛和难受开始挣扎,林锦楼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制住。香兰只觉身下已被撕裂开,疼得浑身哆嗦,呜咽着哭出了声。
过了许久,林锦楼方才散了*,将头埋在香兰的脖颈间粗重喘息着。半晌,他抬起头对上香兰那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林锦楼本已餍足了,可看着香兰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火气又不打一处来,翻身下了床,自顾自走到海棠几子旁倒了盏凉茶喝。
他喝完茶又坐到床上,想唤丫头抬水进来,掌高了蜡烛,却瞧见香兰腿上将要干涸的血迹。林锦楼心头的怒气又消散了些,道:“直眉瞪眼的,你想什么呢?”
香兰闭上双眼,抿了抿嘴唇。
林锦楼见她这幅模样又火气上涌,冷笑道:“当初是你求我救你爹的,如今摆这幅德行给谁看?还是没当过奴才,不知道怎么伺候人?爷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儿,还要自己倒茶喝?”
香兰睁开眼,勉强撑起身子,默默将氅衣拽过来披在身上,忍着疼颤着双腿下床,给林锦楼重新倒了一盏茶。
林锦楼冷哼,手一挥,茗碗便飞出去,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披了件衣裳便出去了,门口传来“咚”的摔门声。
香兰浑身疼得要命,踉跄着伏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忽然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低声道:“香兰?香兰?起来擦洗擦洗罢。”
香兰抬起头,见来人正是春菱。原来今日是春菱当值,在次间里睡得迷迷糊糊时,忽听见摔杯子的声音,春菱不敢轻举妄动,紧接着林锦楼甩门而去,她方才披了衣裳过来。只见香兰头发凌乱,双目红肿,脸颊上泪痕交错,肿起高高一块,显是挨了打。
春菱倒抽一口凉气,忙从后头小茶房里拎来半壶温水,倒在铜盆里,将面巾浸湿给香兰擦拭。香兰摇了摇头,将手巾接过来自己慢慢擦着。春菱叹一口气,坐在香兰身边,道:“我说,我也劝你两句。大爷脾气性情不好,也风流些,倒也是个大方会疼惜人的,岚姨娘当初不就让他宠上天了么,不光一屋子的玩器摆设,大爷连铺子都送了。他是早就相中了你,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犟着呢,多说两句好听的话儿,哄得大爷高兴,才能有好日子过呀。”
香兰垂了眼帘,哑着嗓子道:“你不懂。奴颜婢膝讨人欢喜的日子我也能过,那样跪着活着只能忍耐一时,倘若一辈子如此我还不如死了。不如让他一开始就厌了我,总有出去的一日。”
春菱怔住,想再说几句,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蹦不出,只得摇了摇头,端着盆去换水了。片刻后回来,拿了药膏给香兰涂,香兰却不用,裹了被单胡乱躺下,暂且不提。
却说林锦楼,气呼呼的摔门出去,心里的火直冲上脑门儿。陈香兰那蠢妇简直不可理喻,亏得还生了副伶俐模样儿。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将军,手握重兵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兴许过了年能再接着升官,家里的资财是宋家的数倍不止。财势权贵他哪一样不占?朝中权臣也好,勋爵也好,甚至皇亲贵戚都惦心把闺女嫁给她。陈香兰是生得美,可那个跟倔驴似的性子委实不讨喜,比她媚比她柔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一个个都跟苍蝇见了蜜似的围着他,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留在身边儿。他真吞不下这口气,他林锦楼岂是任人淡漠轻视的角色,更甭论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他偏要她臣服,让她乖乖儿的,在他身边当一只咪咪叫的猫儿。
林锦楼站在院儿里揉了揉眉心,只见大小房屋均已熄灯,唯有西厢的一间小屋还亮着。原来鸾儿还未曾睡,因林锦楼责骂,心里一直不痛快,既不卸妆,也不换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上盖着帕子生闷气。寸心过来劝了几句,也被她骂走了。
寸心也不敢再劝,坐着小杌子,靠在墙壁上冲盹儿。
此时只听门“咣当”一声大力推开,寸心登时惊醒,鸾儿也忙不迭拿下帕子坐了起来。只见林锦楼黑着脸走进来,身上只批了件绸缎的衣裳,敞着怀,露着健硕的胸膛。鸾、寸二人惊得张大嘴巴,片刻才缓过神来,寸心忙不迭去张罗倒茶。
鸾儿心中大喜,脸上偏做出不悦的模样儿,坐在床上,蹙着两道细眉,用帕子拭着眼角,抽搭了两声,道:“刚骂完人家,这会子不去抱你的美人儿新欢,巴巴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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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139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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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楼一脑门子官司,来鸾儿屋里不过是寻个睡觉的地儿,话也不说一句,径直躺倒床上,扯过一条薄被便盖在身上蒙头就睡。
鸾儿见林锦楼脸上隐带怒色,依稀猜出香兰惹他心里不痛快,心头暗喜,推了推林锦楼道:“你躺在这儿做什么?横竖我是个不讨喜没人疼的,快去你钟意的可人儿那里歇着,别瞧着我碍眼。”鸾儿见林锦楼躺着一动不动,心里也含着怒,冷笑道:“爷近来的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甩脸子,可真是吓坏我了。先前我砸烂只玉镯子,大爷还说砸的好,今儿个巴巴熬了汤过去,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赶出去了。我知道爷是瞧着新欢爽目,把我们这样烂草木一样的人儿就扔到脖子后头,既把她捧在手心里,大晚上的,又过来招我作甚?”
林锦楼听了这话愈发不耐烦,怒斥道:“蠢妇,再多说一句就院子里跪着!”
鸾儿怔住了,林锦楼对她向来有几分温柔,纵然在正房里斥了她两句,浑不似这般疾言厉色。她心头万分委屈,登时就红了眼眶。
寸心听了忙道:“姑娘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她方才还跟我长吁短叹的,说大爷的好处呢,也是因为把大爷放在心上,这会子见大爷收用新人,就拈酸吃个小醋,大爷万万别恼她。”寸心是书染一手调教出的,伶俐妥帖,故而把她给了自己堂妹,这两句话说得林锦楼面色稍缓。
谁知鸾儿冷笑道:“你可是个能说会道的奴才,偏我是个心直口快的,既不会说,也不会侍奉,这才让男主子不到三个月就纳了新人进来,炖了汤还给赶出来。大夜里进屋还每一句好气儿,赶明儿个我就连扫地的丫头都不如了!”
寸心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暗道:“我的小姑奶奶,好歹有些眼色罢!大爷先前对你好性儿,那是因着他心里高兴,你又在新鲜头上,如今不记着上回教训,顶着跟大爷闹,倘若遭了罚,岂不是连累到我?”眼见林锦楼眼光渐渐冰冷。寸心赶紧到床边去拉鸾儿,口中道:“都是我的不是,好姑娘。大爷累了,我打一盆热水来,姑娘伺候爷擦擦头脸。”
鸾儿心里委屈跟什么似的,听寸心这样说,料定她不敢惹林锦楼。跟自己不是一条藤上的,益发恼了,冷笑几声道:“累了?不过是跟个小妇儿在一个被窝里乱滚,跟她生了闲气就念起我这儿好了?哼,说着好听,带来当贴身丫头呢。都伺候到床上去了。”又指着寸心骂道:“就知道和稀泥,打量说几句好听的,在大爷跟前显弄自己。更现出自己好儿来是罢?”
话音未落,林锦楼便一脚将鸾儿从炕上踹了下去,鸾儿“哎”一声便跌在地上,撞歪了椅子,将一只茶壶碰到地上摔了个稀碎。林锦楼冷冷道:“你比爷都有当主子的款儿。想来是林家庙小容不下你,明儿个让你姐姐领你出去。你可是个大奶奶的品格儿,当个通房丫头未免屈才!”
鸾儿听了这话,委屈更添到十分,眼泪簌簌滑下来道:“大爷先前待我好得很,即便没山盟海誓,可也念了不少牙疼咒,这还没两天有了新欢,我就变成那个讨嫌的了,大半夜来我房里变着法儿的打法我,是也不是?”
林锦楼烦不胜烦,起身便下了床,迈步就要出去。寸心慌了,连忙跪在林锦楼跟前,不住磕头道:“大爷息怒,大爷息怒。姑娘有口无心,还求大爷念在书染姐姐的脸面上饶她一回。”
林锦楼道:“书染是忠心耿耿,我也没薄待了她。你那主子跟爷甩脸子闹着不上算,干脆让她走了,爷的耳根子落个清净。”
鸾儿这才怕了,坐在地上哭道:“我何时说我要走了?糊涂的爷,我全心全意待你,你竟这样绝情,一句半句话不对了便要赶我。”说着再收不住,哭得死去活来。
林锦楼脸色愈发的沉了。
此时书染忽然从里间小屋里掀帘子走了出来,忙跟着跪在林锦楼跟前,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都是我妹子不懂事,我替她给大爷赔不是。”说着便磕头,又连连给鸾儿使眼色,让她磕头。原来因今日伺候香兰周全,书染便在府里住下,睡在鸾儿房里。林锦楼赶鸾儿的时候,她在里头的小屋儿里睡得正酣,不曾知道。可方才林锦楼进屋,她便听见了动静。开始她以为林锦楼又念起鸾儿的好处,大晚上过来留宿,便在屋里不吭声,可后来闹得实在不像了,她便赶忙出来,心里埋怨鸾儿不争气。
不看僧面看佛面,书染毕竟是在他跟前有些体面的老人儿了。林锦楼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这回就看在你脸上。”扭转身回到床上。
书染知道林锦楼要睡了,忙上前整理床铺,轻手轻脚放下幔帐,跟寸心把鸾儿拽到小屋儿里,自己吹熄了蜡烛,歪在一张竹榻上值夜。
一时无事。
第二日一早,鸾儿低眉顺眼的伺候林锦楼梳洗穿衣,林锦楼早饭也在她房里用的,之后便离府往军中去了。
知春馆里的人不知内情,见林锦楼一早从鸾儿房里出来,不由十分诧异。鸾儿心听书染悄悄说,林锦楼真个儿是负气从正房走的,临走还摔烂一个茗碗,便愈发得意起来。见画眉身边儿的丫鬟喜鹊探头探脑的过来打听,便掩口笑道:“大爷的心思谁能知道呢,我也以为自己是个不受待见的了,没料到大爷有了新人,大晚上的还能想起我,后半夜宿在我这儿。倒不是我多得大爷的青眼,只是冷眼瞧着,大爷对那个叫香兰的也不怎么看重。”
这话不多时便传遍了。
小鹃听说了,愤愤的告与香兰。香兰正歪在次间的床上,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都未变,只盯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兰花出神。有一朵花儿似是到了花期,要谢了,蔫蔫的耷下来,旁边几朵还怒放正艳,衬得这朵便格外没精神,风一吹,那花便掉落枝头,染到泥中去了。
她忽然想起“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这一句,还有“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她两世为人,际遇可谓大起大落,便如同一朵从枝上掉落的花儿,她每次拼尽全力,披荆斩棘挣扎着走出来,可这一遭,她实在太累了,累得连垂死挣扎的气力都空了。
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她既不是绝顶聪明,也并非才学惊艳,心慈手软,脾气倔烈,更有些不合时宜的毛病儿,除了对宋柯曾有非分之想,便再没做过白日梦,所求不过是脱籍出府,自食其力,过平静的日子。
宋柯与旁人订了亲,她只觉自己最美的梦境幻灭了,可她晚上哭宋柯,白天还能擦干了眼泪继续过日子——两世的情缘和羁绊岂是说忘便忘,何况她是个长情之人。她有时觉着老天爷对她忒残酷了些,倘若与宋柯无缘,又何必再让他二人相遇,既相遇,又何必让她认出他。得而复失,只会愈加痛楚怅然罢了。
只是她没料到,她会再落到林锦楼手里,伺候一个恶霸土匪一般的男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脱。而宋柯和显国公家的小姐成亲了,这样很好,郑小姐才貌双全,娘家得力,与宋柯正好相配,日后宋柯当官做宰便有了靠山。她呢,已不是前世的沈嘉兰了,对宋柯全然帮不上忙,不过仗着一张脸救了她爹的性命,苟且活着罢了。
门口忽传来一阵说笑声,不多时,有个叫芙蓉的小丫头在多宝阁处探头探脑。春菱问道:“缩手缩脚的,藏什么呢?”
芙蓉方出来道:“眉姨娘在门口想见姑娘,只是姐姐说今天姑娘身子不适,不想见人,我也不知怎么回绝。”
春菱扭头看了看香兰,见她仍盯着那盆花痴痴发呆,便压低声音道:“就跟她说姑娘睡了,不见客。”
芙蓉有些迟疑道:“我方才听了一耳朵,眉姨娘跟书染姐姐在门口说,她打算跟鹦哥、鸾儿凑些银子,置办桌酒席,说是为了欢迎咱们姑娘,这会子来正要跟姑娘商量这档子事。”
春菱皱了眉头。若是因为此事,便不好回绝了。
小鹃将春菱拉到一旁,窃窃私语道:“那个画眉不是个好鸟儿,香兰心眼实,又有些傻气,万一被她算计了可不好,你若不好意思,我出去回绝她就是。”
春菱亦压低声音道:“画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都有些贤名儿,何况她这回也是有名目的,只怕推脱了,有不三不四的该说闲话。昨儿个香兰跟大爷闹得这样僵……”
她们几人说话,香兰全听见了,却仍坐着一动不动。按她往日的脾气,遇上这等事,少不得打起精神应付一番,可今天,她有些痛快的想,管他什么主子奴才姨娘奶奶,全都随他去罢!如今我就破罐子破摔,你们能拿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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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140 设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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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画眉和鸾儿正在廊下站着等香兰回话。画眉极热络的同汀兰在门口说话儿,鸾儿却颇有些不耐烦,挥着手帕子,对画眉冷笑道:“刚来的丫头片子,竟然这么大谱儿,让咱们俩在门口眼巴巴的站着等呢,我也就罢了,你可是个姨娘,就忍得了她如此蹬鼻子上脸?”
画眉仍旧一身极艳丽的打扮,穿着牡丹八团紫绫袄儿,缎红的裙儿,露着一点水绿的绣鞋,头上戴着金钗、翠钿儿、二珠环子,脸上涂脂抹粉,手里摇着一柄扇子,掩着口吃吃笑道:“她可是大爷早就相中的人,可不是什么新来的,妹妹说话可得分得轻重。没瞧见人家一来就住进正房里头了么?我呀,本来就是个‘秋后蒲扇’没人爱的,这会子更得退避三舍了,你又何苦招她?”
这一席话更把鸾儿心头的火激起来,她原就嫉妒香兰,恨林锦楼风流,抬举自己没多久就纳了新人,昨晚上憋了一肚子委屈正没处发作,不由乱骂道:“原我也没瞧出你是个懦弱的人,如今对那小妇儿却没了威风。她刚来,本就该去拜见你,咱们送上门,她倒端架子摆谱儿,我呸!真拿自个儿当正房奶奶了不成!”
画眉只是扇风,嘴角挂着一丝笑儿,却什么都不说。汀兰早就不吭声了。
鸾儿愈发觉着威风,迈步就往门里入,口中道:“我不信这个邪,让我和那小妇儿做一回,她才知道轻重!”
一语未了,春菱已顶门走了出来,冷笑道:“哟,大清早的,谁火气那么大。竟要往屋里头闯,早些年主子立的规矩想必是不知道了,若不经主人答应,小妾奴婢一概不得踏正房半步,昨儿个也不知谁因这事吃了大爷的排头,还不长记性怎的?”
鸾儿登时涨红了脸,指着春菱道:“好没规矩的奴才,你跟谁说话呢!”
春菱插腰冷笑道:“跟谁说话?我跟奴才种子说话,莫非你不是?刚挣上个姑娘,连姨奶奶还不是呢。也没比我们强些,就拿自己当正经主子,连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了。一口一个‘奴才’喊着,别教我替你害臊了!”
春菱本就是牙尖嘴利之辈,鸾儿不由攥紧双拳,欲张口理论,可想了想。春菱说的话全在理上,她有不是十分会分辩之辈,一时目瞪口呆,脸色紫涨。
汀兰连忙去拽鸾儿,口中道:“好了好了,本就没甚大不了的。都去我房里喝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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