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行客不知名
顾清眠:“但是他秉性如此,怎可能帮我们救人?”
慕雪笑了。
她面带霜色,唇若白雪,魔气与妖气交杂而起。刹那间,竟有股孤注一掷的美。
“不是帮,是换。”
“一双眼睛,换一个人。”
顾清眠一顿,继而斩钉截铁道:“不行!”
慕雪径直道:“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
她盯住顾清眠,一双眼清透明丽。双丫髻上的红绳垂落,宛若另一人无声的低语,穿过漫漫年岁,徘徊不去。
还恩终有时。
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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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扇谷都知道,余晖尊者最想要的就是一双眼睛。
自他年少失明的那一刻起,到如今他稳坐尊者之位,藏于枯叶谷深处。自始至终,他就想要一双眼睛。
为了这双眼睛,他实力深不可测,却甘居尊者之末;为了这双眼睛,他不惜出卖同门无论是百魂教,还是枯叶谷。魔道动乱,枯叶谷三番五次洗血,新的人来,新的人又去。他眉下那一对空荡荡的洞,终于是变成了一双空茫茫的眼。
但抢得了别人的眼,却抢不到别人的景。
他的眼盲因魂魄而起,唯有填补魂魄方能治愈。但魔道常年纷争不断,魔丹丹方甚少流传。以至九州之上,丹术为仙家垄断,仙家里又被各族大家把持。补魂丹这类顶级丹药,非清云浣三门不得,纵使劲心思到手,仙魔相克,仙丹于魔修,亦是害远于益。
但凡事皆有万一。
这世上还有一味补魂丹魂雁丹。这丹并不难练,甚至堪称简单,完全是利用魂雁天资。难得的,是里头的主药两百年往上的魂雁妖丹。
能用来炼丹的妖丹,须得妖修活着时,生生从体内取出。而妖丹是妖修系命之物,一旦失去,轻则修为毁于一旦,重则性命不保。
这哪是拿一双眼睛换一个人,这根本就是拿一条命换一双眼睛啊!
顾清眠难得未笑,沉声重复:“不行。”
“还有比现在更巧的么?”慕雪笑道:“你是丹修,我有妖丹。”
“加上我即将入魔。”她低头,看向自己丹田:“这颗妖丹,这颗妖丹”
这颗妖丹将完全适宜魔道。
几乎是天时地利占尽,就差取材炼丹了。
“小妖。”子冷冷道:“你当真知道,失去妖丹意味着什么?”
慕雪沉默。
魔光乍现,隐隐对抗青芒。
子不耐烦地一挥,魔气陡然击溃,然而死气未停,直直扑入慕雪身体,冻得她一个哆嗦。她慌忙捂住喉咙,却怎么都无法呼吸。继而腹部剧痛,骨头咯咯作响,血源源不断地从口鼻涌出。她大张开嘴,鲜血淋漓而落,一时间、地面几与红绳同色。
“你的妖丹才不过离开丹田半寸,还未出身,你就已经这样了。”子冷笑:“这还只是取丹。一旦真得失去妖丹,纵使不死,你也将与凡间的大雁无异,夏热冬寒,生老病死。”
谁知听闻此言,慕雪眼中竟放出光来。一时间她连痛都顾不上了,哑着嗓子欢喜问:“当真?”
子:“……”
“胡闹!”
语罢,他怒而加力,却被顾清眠一把拉住:“前辈。”
子垂眸,凤目瞥他一眼,丹修手指抓着他袖子,力道之大,几将他外袍拽下。
顾清眠的眼深若寒渊。慕雪眉心的黑雾越来越重,快与他的眼一个颜色。
子冷哼一声,但死气还是渐渐撤去,与魔气维持住微妙平衡。
慕雪呼呼喘气。她方才已疼得瘫坐于地,此刻仰着头,看顾途走近,单膝跪下。
他的衣角随动作铺散,染上未干的猩红。
刹那间,鲜血如绳,将两人连成一线。
“前辈身怀死气,能压制心魔。你若入魔,很大几率能活,且修为还在。”
“你若执意炼丹”
慕雪打断他,笑道:“是,我要炼丹。”
“劳烦你了。”
顾清眠看着她,雁妖的眼透亮如镜,倒映出他的人影。
边上子抱臂,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他看着顾清眠盯了雁妖许久,而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甚浅,音随风逝,散于淡淡青芒。
“慕雪,你是真得想报恩。”
他轻轻开口,然而句落如石,字字千钧:“还是单纯,不想活了?”
语落,周遭一片寂静。
慕雪睁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顾清眠盯着慕雪的红绳,忽而道:“你夫君呢?”
他起身,后退,一字一句:“这恩是你夫君欠的,为什么要你来偿命?”
慕雪一愣。
子:“你小子”
诛心了。
话未说全,慕雪猛地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啊”
魂雁尖锐的鸣叫震得人神魂剧痛,子一挡,护住顾清眠。
房屋中央,魂雁双目发黑,眉心涌出浓浓墨色。魔气四溢,疯狂飞舞,连青光都快压制不住。
子恨道:“都跟你说了,本座不想见到人间疾苦。”
顾清眠拍拍他手,象征性地安抚道:“委屈前辈了。”
他找到了。
慕雪真正的心魔。
不是救命之恩,是她夫君。
又或者,是这救命之恩,与她夫君间的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吼吼吼,《含丹》按我原进度,到此已是一半了,再过两章就可以填坑了,我激动。(鬼知道我到底挖了多少大坑)~
日常比心(1/1)
第21章第八章
“阿雪。”
“阿雪。”
“你是说妖生而无姓?”
“那,随我姓可好?”
“我姓慕。”他握住她的手,点水,于地上描出字,一笔一划。
“唤千山。”
她扭头看他,剑眉微垂,星目缱绻,眼底是万种柔情。叫这寂寂星空,恍然失色。
慕千山。
她的夫君,慕千山。
她虽被“陛下”放出笼,却总找不到族群,只得日复一日游荡人间。很久后,她潜进一家大院偷吃的,院里还有院子,院外有家仆低语。
大少爷犯了事,大少爷不听话,大少爷关禁闭好几天不吃饭了,大少爷……
她悄悄溜进庭院,然而“吱嘎”一声,身后的窗被打开。她一时僵在原地,却听身后人道:“嗯?”
“大雁?”
她这才想起,自己用的是本体,而非人形。
她扭过身去,却猛地一愣。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魂魄。
浩瀚若汪洋,却又清透如溪水。
他盯着她,沉默片刻,忽而手下摸了摸,伸出来。
枯瘦的掌心摊开,上面是两块糕点。
他柔声问:“吃么?”
音色嘶哑,然而意外地好听。
她忽而想起母亲说,非魂雁一脉,皆不可信。
皆不可信。
母亲的话一遍遍地回荡,然而她凑上前,叼住了点心。
沦陷的第一步,就是踏进泥潭。而后一步步,万劫不复。
她一日日地去找他,一日日地蹭吃蹭喝。
他住在那间小屋里,守着窗口,看外面狭小的景。他有极好看的眼,极好看的身姿,但他很少笑,也没什么人来找他。
唯有见着她,他会笑一笑,会伸手摸她的头,而后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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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几个时辰,一言不发。
她陪他,先是一炷香,一顿饭,渐渐地几个时辰、几天。再渐渐,她甚至放弃了寻找族群,只是留下陪他。
看他发呆,看他作画,看他写字。
他画万里飞沙,画崇山峻岭,画铁马金戈他告诉她那地方叫塞北。他告诉她,他很喜欢那个地方。
他告诉她,终有一日,他会回到那里。
无论生死。
可他画虽多,字却只写一句。反反复复就一句,提在每一幅画上,写完就撕。
她看不懂人间的字,但好在他会说给她听。
“万水千山,犹念故朝歌。”
说着说着,他会笑起来。笑着笑着,唇角抚平,眼底溢出痛来。
而她无能为力,只能绕着窗飞。他不肯吃东西,她叼了食物去蹭他,撒泼耍赖,他才会咬上两口。
他愈发虚弱,她躲在外头,看有人来,发火,又气冲冲地去。
他们似乎说了什么,他开始不停地写字,同样的字,写了满纸,纸写不下了就写墙,墙写不下了就在床榻上画。
有侍卫来按他,撬开嘴灌参汤,又在看到字的那一刻,吓得手一抖,将碗打翻。
参汤泼在地上,混着他张狂的笑声。
再后来、许多人来将字洗了,他眼底 轻蔑,又写满墙。
他们一遍遍地洗,他一遍遍地写。他们折了他的笔,倒了他的墨,他就咬开自己指,拿血写。
她终于看不下了,显出人身、一把拉住他:“别再写了!”
他一愣,抬头看她。
那人唇色惨白,肤若霜雪。她低声道:“别写了,我是雁妖我”
“我带你走。”
“你不是一直再画塞北么?”她道:“你想去那里是不是?”
“我带你去。”
他低低笑了,指了指腿。她这才惊觉,他小腿上绑了重重锁链,锁链尾端,深深钉入墙里。
“慕某多谢姑娘了。”
谢?
不,她不要谢。
她只想带他走。
她多恨自己年少,除了勉强化为人形,一道锁链都劈不开。
命该如此,但她偏偏不信。
她求他好好吃饭,她从柴房偷了刀,不分昼夜地砍。锁链砍不断,她就去劈墙。
刀卷刃了,她劈得虎口出血,眼见着锁链开始松动,但守卫很快发现墙上的痕迹,派人加固了锁链,加强了警戒。
她急得快哭了。
终于,他叹了口气:“姑娘,你执意想救慕某?”
她怔怔:“我,我不是想救你,只是”
“只是想带你走。我知道,关在笼子里有多难受。”
他坐在那里:“笼子?”
他看了圈那房间,满目凌乱,遍地污墨。血水洗不干净,渗进地里。他也已许久未清洗,一身脏乱恶臭。
“苍生鬼神。”他盯着墙上的字,“哪个不在笼里?”
她不解:“那走出来,不就好了?”
闻言,他定定看她:“若是心笼呢?”
她依然不解:“那,那就用心走?”
她心底急,又怎么都想不出头绪,忍不住吼:“你先出这个笼子再说。”
“你又不肯走,又说还有个笼子。那,那你猴年马月才能出来?”
“你说你要回塞北,那你倒是出来啊!”
他又愣,忽而深深看她。
“你当真带我去塞北?”
“当真。”
“那好。”他道:“一言为定。”
“把刀递来。”
她不明所以,将砍刀递去,因他现下虚弱,她唯恐他伤着,还特意将把手对着他,刀刃向自己。
事后她想想,只能道一句。
慕雪,你怎么能这么蠢。
怎么能这么蠢。
他接过刀,手起刀落,双腿齐齐断裂,带着锁链,重重砸下。
一时间鲜血喷涌,惊得她眼前一白。
淋漓血肉,腥气扑鼻。
他一把拽住她:“带我去塞北!我就算死,也不要死在这个地方。”
接下来一切都恍惚迷离,似乎虚无梦境。
她踉跄背起他,冲出门,振翅而起。
丫鬟,小厮,护卫。
尖叫声四起:“妖怪!”
“妖怪吃人了!”
“快救人啊!”
火光,飞矢,人间囚笼。她背着他一路向上,奔赴苍茫天宇。他伏在她肩上,鲜血顺着羽毛流淌,洒下寂寥大地。
他低声笑了,热气呼在她耳畔:“真美。”
“这万里江山,可真美。”
她带着他飞,飞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一处地方,黄沙漫天,山岳连绵。
她降落于地,疲惫至极,却欢喜问他:“你瞧,这是不是塞北?”
他没有回答。
她先是困惑,继而慌道:“诶,你说说话。”
“你说话呀。”
他倒在地上,双腿惨不忍睹,双眸紧闭,唇无血色。她摇他,他动都不动,身体冰凉一片。
“你醒醒!”她趴到他身上,试图焐热他:“快醒醒。”
骄阳,黄沙,扑鼻的腥气。
热气奔腾而起,她却怎么也焐不暖他。渐渐的,她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摔在他身旁。
最后,她只来得及听见:“前方有一妖一人,您看”
“这腿怎么成这样了?”
她努力睁大眼,只看见一个人影:“喂点药治治,送去客栈那。”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黄泉客栈清醒,欠了魔修一恩。
他双腿虽没,却保住了命。她带他离开,天南地北双|飞客,见江南烟雨,看塞北牛羊。
过去尘封在岁月里,只字不提。但偶尔他会怔怔出神,偶尔他还是会说:“万水千山故朝歌。”
但更多时候,他会笑,会和她闹。
她伸开双翅,扶他上马;他坐于悬崖,给她梳发。但无论什么发髻,他都会扎一根鲜红的绳,绳子是他亲手拿花汁染的,有些斑驳,但也好看。
每一根绳子他都会打上结,他说那叫双十结。
他低声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雪,你救我离开,我得报答你。”
她大咧咧道:“不用了,你我还谈什么恩”
他伸手,抵住她唇,沉声笑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许给你,好不好?”
一时间、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她话还未听完,已脱口而出:“好!”
好啊,当然好啊。
好啊
当然,好啊
“啊”慕雪嘶鸣,妖力乱窜。
子恨不得痛打顾清眠一顿:“现在怎么办?”
顾清眠:“套出她夫君情况,看看能不能开解她。”
“你有几重把握?”
“没有把握。”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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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一跳,就差揪着顾清眠扔出去。
他长袖狠狠一甩,青光大振,镇住魔气。
“如前辈所言,她心魔顽固,入魔是不了了。”顾清眠道:“我只能赌一把,试试保住她性命。”
“你该知道,她的死意由心魔而起。”子道:“这两者相生相伴,已成死局。”
“但是前辈,仙魔一念。”顾清眠垂眸,“情爱二字,本是世间至美,亦能成心魔,那心魔本是人间至痛,亦能作正途。”
“但看何解。”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比心(1/1)
第22章第九章
青芒镇压,魔气四溢。
“阿雪。”顾清眠思索片刻,决定从发绳入手:“这头绳真好看。”
“是你夫君梳的?”
慕雪一下停住,扭头看顾清眠。她目已成墨,看不清情绪。
“你夫君可曾说过,这结何意?”
慕雪定定看着他,片刻后,嘶哑道:“我知道。”
他没说过,但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他会念诗念词,念风花雪月,念芙蓉鸳鸯。他会折杨柳作圈,捆红绳结发。
他会坐于地,看她九霄翱翔。
她问过许多次这发绳含义,他却笑又不语。唯独一次,她背着他于山路走过。茫茫长空,群山环绕。他突然拍她肩:“阿雪,你看。”
她抬头。
却见一轮红日欲沉,霞光氤氲,染得千山尽红,白雪极艳。她一时看呆,忽觉耳边一热。
他贴在她颈侧,低声笑道:“千山暮雪。”
“千山、慕、雪。”
千山爱慕阿雪。
字字是酒,入耳辄醉。
醉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唯有他的笑,一声一声,压在她心尖上。
“不,你可能不知道。”
顾清眠道:“南顾红绳多样,同心结,三生结……但其中、双十最特殊。”
慕雪愣愣:“南顾?”
顾清眠道:“你发上的,就是双十结。”
她果然被引走了注意,顾清眠继续道:“红绳本为月老线,求的是世世生生、情同天寿……唯独一个双十结,意寓与卿相守,百岁无忧。南顾不过是凡间一国,既然只求百岁,那就是只问今生,不求来世。”
慕雪呆立,似乎在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片刻后,她猛地弹起,狠狠撞上青芒。
“不、不”慕雪拼命摇头,魔光乱窜,几如困兽:“不是的他不会的”
“他说会等我,他说不会放我一个人太久,他说过的”
顾清眠一愣。
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陡然间串联起了所有。
为何慕雪一个小雁妖,敢不在乎子威压,直愣愣跟着他?
为何慕雪发系红线,句句不离她夫君,却怎么也见不到真人?
为何她心存死志?为何她心存死志,却又不依不饶地要报恩?
为何她夫君的恩,要她来报?
她的心魔她的心魔。
“慕雪,你夫君是凡人?”顾清眠道:“他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话音未落,子皱眉。
慕雪如遭重击、踉跄一步,厉声道:“不!他没有!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睡着了。
那对剑眉,那双星目,那低沉的笑声,那个人。
那句“千山慕雪”。
慕千山。
她的慕千山。
他说他只是先走一步,多睡一会儿。
他说他等她。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你骗我!”
言罢,她狠狠攻向顾清眠,却被子一下劈开。魔气从眼前掠过,几如狂刀乱舞,顾清眠纹丝不动:“贫道没骗你。”
“慕夫人,你是妖,你夫君是人。你早该想到的,他一定死的比你早。”
慕雪嘶吼,她已绝望至极,嘴里每一声都没有意思,只是单纯地悲怆地啼鸣。她的手狂乱地抓划,刺啦刮在青芒上。
子扫顾清眠眼,显然不赞同,却还是伸手护住他。谁知顾清眠竟笑了。
“但你夫君一定想到了。”
此话一出,鸣声戛然而止,慕雪愣住。她看向他,显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夫君说他会等你,却没有叫你同他一起走,不是么?”顾清眠径直道:“他是不是还请求你,替他报恩。”
所以她才会于扇谷之中苦苦追寻,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完此恩。
所以她才会欣喜于失去妖丹,她可以变成凡间的大雁。
她不想要妖族漫长的年岁。
她只想要生老病死,与君同眠。
顾清眠盯着慕雪,仔细看她神色:“慕夫人,他活着的时候未曾执意报恩。为何去世,偏嘱咐你替他偿还?”
慕雪一言不发,静止不动。
唯独魔气缭绕,盘旋不去。
“你夫君是凡人,他不懂扇谷凶险,也不懂修仙路上,还有心魔二字。他身为凡人,也未必能懂你们魂雁一族见人追魂的本事。他全当这一恩,是个报不了的恩。所以他请你去报,真得是想报恩么?”
“还是只想给你个念想,叫你好好活下去?”
慕雪依旧沉默。
满室寂静,唯有顾清眠的声音。
“双十结在南顾由来已久,然而真正扎这一结的人甚少。只求今生,不问来世,也是因为不信地狱幽冥,不信真有来世。”
“他不想把诺言赌在虚无的轮回转世上,他只想叫你活着,莫要自寻短见。这,才是他真正的遗愿。”
“阿雪,我也曾是凡人,我也曾是南顾人。”顾清眠道:“我知道凡人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南顾红绳的意思。”
“我曾疑心你,我很抱歉。但这一次,你信我一回。”
“好不好?”
慕雪看着他,唇挪动两下,却一字未发。
魔光,青芒,红绳在耳畔飞舞。
千山、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然而红绳依旧,挂在她发髻耳旁,却再没有他的缱绻低语。
千山慕雪。
千山慕雪。
“阿雪,我可以把你妖丹取出,替你报完此恩。但你也得如你夫君所愿,好好活着。”
“好么?”
子撤去妖力。
慕雪直直站着,抚颊惊觉,已泪流满面。
她感受到嘴张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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