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她反应过来,“守活寡是什么鬼?谁是你老婆!”
易初勉“婚约都定下了,夫妻之名好歹还是有的。至于夫妻之实……说好了,等你十八岁,我就娶你过门,别着急。”
孟晓额上青筋突突跳“谁着急了!你去死吧!”说着松开他的裤脚,手一个用力,狠狠推了他脚下的剑柄一把。
易初勉一个不稳往上颠了颠“这就害羞了么,脸皮也太薄了些,需要历练。”
孟晓“历练你个大头鬼!”
围观的夏泓“……”你们在这个时候打情骂俏真的大丈夫吗???
易初勉立在剑阵上方,果然分散了些火力。
可他到底独立难支,恶灵扑得愈发凶狠,易初勉渐渐露出些破绽来,身上挨了好几道瘴气刃。
夏泓看着心焦“你快上去帮他!我在这里安全的要死!不需要你!”
孟晓这边修补剑阵正焦头烂额,瞥他一眼“你确定不需要?”
话音刚落,她听见上方传来异常响动。
易初勉后背挨了一刀,脚下一滑,向下跌了几步,后又硬生生刹住,踉跄着往上腾挪。
孟晓见状,踩着浮梯上去,和易初勉背对背。
易初勉“上来做什么。”
孟晓“被夏泓轰上来的。”
易初勉“你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了。”
孟晓“见好就收是种美德。”
易初勉“嘴硬是种残缺。”
夏泓对着上面持续打情骂俏的二人翻了一个惊世大白眼。
恶灵势众,一波接着一波,气焰愈发猖狂猛烈。
剑阵最终支离,易初勉和孟晓二人将夏泓护在中间。
可他二人逐渐力竭,尤其孟晓,身上多处挂彩,面上血色一点一点褪下去,靠夏泓扶着才勉力站得稳当。
这时一道黑刃直指着孟晓后心窝刺来,夏泓余光察觉,快步挡在孟晓身后。
没想到被孟晓反手一推给推开了——夏泓着实没有想到她伤得如此重力气还能这样大,他被生生推得摔出去两米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孟晓生生受了那一刃,去看夏泓,顿时双目大睁——地下探出来四只黑手,分别禁锢住夏泓手脚,眼看着要将人拖入地底。
孟晓将手中光剑飞掷出去,同时喊道“阿勉!”
易初勉发现这边状况,闪身避开锋刃之后手腕翻飞掷出几枚飞镖。
那些黑手中了剑和镖,顷刻变作飞灰。
夏泓“晓晓!”
他迅速起身奔向孟晓——夏泓刚才看得分明,为了救自己,孟晓分神,天灵盖上中了一招。
她脖颈朝后无力地仰倒,夏泓跪扑过去将人接在手臂里。
“你是傻子吗!那么大一把刀飞过来看不见!瞎吗!”夏泓紧张地查看孟晓状态,一边哭一边骂。
孟晓咳了一声,低骂道“长能耐了是吧……敢骂我……”她说着,手抬起来,夏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孟晓笑了“小怂货。”她的声音微弱,笑得无力。
夏泓看着她,满脸都是泪水,哽咽摇头道“我做不到,这样看着你们倒在我面前……我做不到。”他痛苦地埋下头,声音颤抖而挣扎。
孟晓“再等等……霍大哥一定会来的,你别,别胡来。”
夏泓没有回答。
孟晓抬手,抓到他的衣袖,她再说不出话来,只能凝视着夏泓,缓缓地摇着头,让他别做傻事。
夏泓抬头看他,脸上竟是一个笑,他说“我可是打败过烈焰的男人。”
孟晓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的手指揪紧,夏泓的衣袖在她的手中皱得不像话。
夏泓握住她的手,缓缓拿开。
他起身走到易初勉身边,易初勉的手抖得很厉害,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
凌乱的光剑在空中划出纷乱光影,有些似流星,划出一道颓然下坠的弧线,有好些仿佛失重的落叶一般无声无息飘零直下。
恶灵的厉嚎仿佛掀起滔天巨浪,携着侵吞万物之势。
剑影零落,灵光失色,无一不是末路光景。
易初勉和夏泓的身影在以排山倒海之势侵袭而来的恶灵大军面前显得渺小又无力。
孟晓在他们身后几近绝望地闭上了眼。
易初勉剑尖点地,强撑着身子立直。
他偏头看向夏泓,想说什么,终是垂了垂眸,选择了沉默。
夏泓微扬下巴看着眼前的疮痍景象。
“你之前对我说,父亲母亲他们还活着……是真心话还是只不过在哄我。”
易初勉抬了抬眼皮,说“真心话。”
夏泓笑了“那好。见到他们,帮我传句话他们的儿子,是打败过烈焰的男人。”
易初勉“……”
夏泓“还有,霍大哥取代烈焰那厮成为王牌猎灵师的那一天,记得烧纸告诉我。”
“你和孟晓的孩子出生以后,千万不要让家里长辈带去算命。”
“顾会长不见的那副眼镜,是我扔掉的。找到会长的话,告诉他我们两清了,那只被他丢进垃圾桶的拖鞋我不计较了。”
“请告诉小鸣,我唯一的遗物冰箱里那瓶酸奶——就托付给她了。”
想到自己唯一的遗物竟然是一瓶酸奶,夏泓不禁悲从心来。
易初勉失笑“你的遗言会不会太长了一点。”
夏泓“我都要死了你让我多说两句会死啊!”
易初勉“你恐怕需要另择个吉日赴死,今天黄历只有四个大字命不该绝。”
易初勉抬头远目,漆黑天幕里,灵光破云而出,光剑扶摇直上。
被点燃的天幕在他们的脸上投出绚丽光影。
气势万钧的剑雨里阔步走出来一人,如修罗降临。
夏泓眼中泛起热泪,带出一个笑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霍大哥会来!”
易初勉“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几秒前才刚交代完遗言么这位打败过烈焰的举世第一人。”
夏泓仍旧笑着,伸手擦了一把泪,吸着鼻子说“别乱讲!举世第一人不是我,是他!”
夏泓伸出手,指着朝他们走来的那人,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是的,他的霍大哥,天下第一!
第六十二章 天才儿童 【前尘篇】
都说夏家小少主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三岁能御剑,五岁能屠灵。
刚过完六岁的生日,便被猎灵师学院破格录取,成为学院史上入学年纪最小的学生。
这一记录维持了整整三十年,后来被他的表外甥一举打破——那一年,夏泓的表外甥三岁。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可夏泓这个前浪并不服气,他本人坚决拒绝承认这一新纪录。
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得很,整件事背后有大大的猫腻。
众所周知,夏泓的表外甥,身世十分的华丽丽。
父亲是易家大长老,母亲是宋家准当家,表舅——也就是夏泓,传说曾经打败过烈焰的天才猎灵师,同时也是夏家的少主,下一任灵族族长。
总之,这个孩子,无论怎么讲,绝对当得起“天之骄子”四个字。
可这只是为众人所知的部分,这孩子的后台并不止于此。
任谁也想不到,易家大长老的好兄弟,也就是这孩子的干爹,竟然是王牌猎灵师烈焰。
作为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的夏泓,自然一眼看透学院录取一个三岁小屁孩这一操作背后的深深黑幕。
猎灵师学院院长和烈焰交情甚笃,笃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前者恨不得立马将院长的位子让给后者而后者嗤之以鼻这种程度。
就此,这孩子最强关系户的属性算是坐实了。
那么,乳臭未干的三岁小毛孩儿是怎么跨进的学院大门,背后的缘由,不言自明——三个字走后门。
而对比当时的夏泓,他可是堂堂正正凭实力说话,过关斩将通过层层考核才进的学院。
虽说当年协会和三家关系并不似十年后那般势同水火,但也绝不像三十年后那样相亲相爱。大概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自扫门前雪这种不咸不淡的状态。
总之,公平公正公开,他的那个记录半点水分也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这夏泓虽是正正当当考进的学院,可他毕竟是夏家的小少爷,身份敏感,过于招摇难免会招来群众的揣测和非议。
而且,夏父考虑到儿子入学后,少不了要受到些特殊待遇,这样反而不利于他成长,与送孩子前去历练的初衷相背驰。
所以,从一开始便瞒下了儿子的身份,学院上下除了院长没有人知道夏泓来历。
夏泓本人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
他虽只有六岁,可性格十分之臭屁。
小小年纪却很有自己的想法门第家世他从不放在眼里,他夏泓只用实力说话,也只服强者。
来猎灵师学院并不全是父母的安排,同时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因为在这里,他可以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最强猎灵师,也就是他的偶像烈焰。
夏泓把自己平日里睡觉一定要抱着的那只抱枕带了过来,等见了偶像就向他要签名,签在他的抱枕上,然后每天抱着入睡,用以自勉。
当时的他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偶像很快就人设崩塌,而他也最终粉转黑,并持续进行了多年的脱粉回踩。
这个也是后话,暂且按下。
总之,夏泓就这么以横空出世的“天才儿童”的传奇形象入学了。
同学们都对自己喜爱又拥戴,亲切地称他“项大神”——为了隐藏身份,他入学时候用的化名项泓。
夏泓对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十分受用。
直到有一天,半途来了个插班生,那人好巧不巧是自己亲戚,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掷地有声地唤自己小红。
于是,自那之后,“项大神”跌落神坛,“小红”同学粉墨登场。
夏泓感到憋屈。可他又不能拿那人怎么样。
那亲戚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表哥——易家少主易初勉。
说到此人,夏泓小小的拳头总是默默地捏紧,然后又默默地松开。
他这个表哥,堪堪只大自己一岁。
可夏泓总觉得,易初勉的身体里住了一个七十岁的灵魂,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他夏泓从没有怕过任何人,易初勉算是头一个。
四岁以前,夏泓对这个表哥没有什么印象。
易初勉虽然偶尔会过来串门,自己有时也被母亲带着去他家坐坐,可二人并无什么交集。
因为易初勉总是板着脸,不搭理人。夏泓虽然活泼爱闹,但也不是那种拿热脸贴冷屁股的没眼色孩子。
直到四岁那年的某一天,夏泓正在自家院子里玩泥巴——不要问泥巴有什么好玩的,现在的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泥巴就是有着莫名其妙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脚。
夏泓抬头去看,只见易初勉垂眸看着自己,他说“我妈让我来陪你玩。”
不是“我来陪你玩”,而是“我妈让我来陪你玩”。三个字的差别,其中的意义天差地别。
可粗神经如夏泓,压根儿察觉不到其中的暗潮汹涌。
他只觉得,自己果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个棺材脸的表哥也无法抵抗自己的魅力。臭屁小孩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无觉,仰着脸冲易初勉笑得一脸灿烂。
易初勉回了他一个笑——事后夏泓回想起来,才晓得那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冷笑。
“你在玩什么。”易初勉在他身旁蹲下来,问。
夏泓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营养,手里捧起一抔泥沙“玩泥巴呀。”说着把手里的泥递过去,献宝一般“给你,我们一起来堆一座城堡吧。”
易初勉垂眼看着夏泓手里脏兮兮的泥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突然一个倾身,把脸扎进了那堆泥里。
夏泓幼小的心灵陷入了震惊和迷惑这是什么新玩法么,也太奇怪了点吧……
他就那样举着那捧泥,僵愣在原地。
似乎是为了让泥在脸上糊得更均匀,易初勉还在他的手心里转了转脸。
夏泓看着易初勉抬起头来,不得不说,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棺材脸此时糊满了泥的样子真的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