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状况，能喘气儿就不错了，睁眼估摸着还要些功夫。”
夏泓“那要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可能一会儿就醒了。像这样躺一辈子，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夏泓终于忍不住，鼻子抽了抽，“哇”一嗓子大哭了出来。
他像是起了个头，后面跟来的学员们也一个个跟着哭起来。
医务室就那么点儿大，挤满了人。门外也被围得结结实实。
一群人嚎得震天响，妥妥的大型哭丧现场。
“哭丧呢……你们这哭得，我都不好意思睁眼，得死过去才对得住你们。”
夏泓整个人一僵，胡乱擦了把眼泪，定睛去看——能把话说这么欠的，可不就是霍衍那厮。
夏泓一时间又哭又笑“你这个疯子！”他说着又开始哽咽，“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死了……你要是死了……”
霍衍看他哭得像洗了个脸，失笑道“我不是说了，没到那地步。”
夏泓“你怎么出来的，我们搬救兵去了来着，没想到你自己不声不响就回来了。”
霍衍轻描淡写“腿长，跑得快。”
夏泓“……我总觉得你在影射什么。”
霍衍“你多虑了。”他看看夏泓身后，问道“那两个东西呢？”
夏泓一愣“什么东西？”
霍衍不耐“就你整出这么大动静的罪魁祸首。”
这时人群里冒出一只手臂“霍大哥！在这里！”
顾慈正散着步朝这边过来，老远就看见自己的杰作——流星锤和压缩器赫然被一人举着示众。
他的心里，轻微地咯噔了那么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大家自动开道，人堆里走出来一壮汉。
霍衍乐了“这位兄弟你多大？”
壮汉答道“十岁。”
霍衍点头“那叫我一声哥你也不亏。”
虽说族人有部分确实比较早熟，但像这样的还是少见。
“东西放我这，谢谢老弟。”霍衍示意他把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
那人把东西放下，郑重看向霍衍“我以前打过你。”
霍衍一愣，挑眉道“所以呢。”
壮汉突然鞠了个躬“对不起。”他深深看向霍衍，突然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谢谢霍大哥！”
毫无防备的夏泓在边上给他这极具爆发力的一吆喝吓得整个人狠狠一激灵“我靠！”
然后就听见身后的大家伙们不约而同跟着齐声喊“谢谢霍大哥！”
这大型黑帮聚众动员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错过了什么，这么热闹。”顾慈背着手，秘书在前面分开人群，他紧跟着施施然走了进来。
零零星星有人问好“院长好。”
这样的问候稀稀拉拉，和方才那铿锵有力气吞山河的喊声一对比，显得极其敷衍，毫无诚意。
顾慈面带微笑看向秘书，秘书会意。
“院规第二十二条——学员遇见院长，要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向院长问好。”秘书转过身面向大家，“就像这样——院长好！”
院长秘书果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担任的。
短短三个字，喊得那叫一个气贯长虹荡气回肠——见微知著，其专业素养和综合素质可见一斑。
学员们深深地被其感染，齐声喊道“院长好！”
霍衍“……”
夏泓“……”
易初勉“……”
顾慈微微颔首，缓步走到霍衍病床前，亲切问候道“霍衍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霍衍鼻间轻哼“托你的福，鬼门关走了一趟，感觉挺刺激。”
顾慈依然挂着笑，看一眼桌上的东西——好家伙，这是准备要追责叫板的节奏。
他面上八风不动，转头对秘书说“让学生们都回教室去，别打扰到霍衍同学休息。”
人都散了。
夏泓走之前还在哭，霍衍看不下去“你眼睛水龙头做的么，从我睁眼那会儿就见你在哭，到这会儿，一刻没停过。你也真是厉害了。”
易初勉“何止。他今天的眼泪，可以水淹陈塘关了。”
夏泓“那小爷就是想哭嘛！哭很丢人吗！你敢说你这辈子没哭过！”说着他开始质疑自己，看向易初勉“说起来，我好像真的没见你哭过——除了四岁时候那次假哭。”
霍衍轻笑道“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会儿我明明见着某人也哭得梨花带雨。”
易初勉“你看错了。”
夏泓“……”他有种感觉，这俩人之间好像总有些事情没让自己知道。
他正要追问，就听见顾慈说“你们也都先回去。我和你们霍大哥聊聊。”
。
第八十二章 灵族的希望
顾慈随手拉了张椅子在霍衍床边坐下“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状况不太好。”
霍衍翻个大白眼“用得着你说。我自己身体我清楚。”
顾慈笑笑“怎么，对我有意见？”
霍衍哼道“顾院长说笑了，我怎么敢。”
顾慈不置可否，话锋一转“考虑到你现在的状况，三天后你和烈焰的约战，要取消了。”
霍衍神色骤冷“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他嗤笑一声，“八年来你们和三家通气，阻挠我进学院。这一回竟然没把住关——哦，不对，是故意没把关。担心做得太明显，让人说堂堂学院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针对一个孩子，落了话柄，坏了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录取我不过权宜之计，打算回头寻个由头就把我扫地出门。奈何我处处小心，你们拿捏不着把柄——好不容易拿捏住了一个，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把事情搅黄了。眼看着没办法让我走人，于是改换策略让我没机会和烈焰交手——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我大开眼界。我说，顾院长，我就这么让你们害怕么？”
顾慈定定看霍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你很聪明，我承认。但是，少年人啊，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笑得一派和煦，“别的暂且不说，这次的事情，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一手安排的。那两样装备的主人是我没错，可那是夏泓未经我同意偷偷顺走了，我本人也是受害者。”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霍衍笑出声来“受害者？你坐在这和我谈，难道不是来摊牌的？要是继续这样装傻演下去那可就没意思了。”他脸上的笑意骤敛，突然问道“那两样装备，丢了多久？”
顾慈“小一个月吧。”
霍衍“一个月……你一贯严谨，像这样的东西丢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察觉。院办手段了得，找失物这种事情，小菜一碟。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拖了整整一个月——敢问顾院长，是何居心。”
顾慈“那请问霍同学，你觉得我是何居心。”
霍衍“东西是夏泓偷的不假，可你根本没想过要找回来。换作旁人，你当然没有理由姑息。对于夏泓——也不能说是姑息，顺水推舟罢了。他和我一个小组，届时万一出个什么状况，我肯定跑不了。最糟糕的情况你肯定也预想过了吧——这一次，不单单是让我没机会和烈焰交手，只怕是想直接结果了我性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顾慈“好一个一劳永逸，以绝后患。你说的这些，基本上都对，但是有一样东西，你大错特错。”
霍衍不以为然“那还请顾院长明示。”
“动机。”顾慈深深看向霍衍“我做的所有，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只不过，从一开始，你就猜错了这一切的动机。”
“我对夏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想让他闯祸没错。我也承认，这个娄子捅得越大越合我意。因为我想要看看——你的能力究竟有多少，上限又在哪里。我需要确认一下，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压到宝了。”
顾慈看着霍衍缓缓皱紧的眉头，继续道“阻挠你进学院，是受前任院长所托，而非与三家通气。录取你是出于私心——要是真的不想你进门，我甚至不会让你参加考试。毕竟我并不是那种会在意学院名声，拘泥于这种小节的迂腐院长。三家确实有出面施压，让学院对你重点观察，我表面应下了，但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不然你以为，就凭夏泓能帮你把事给扛住？说句不好听的，他乐意背这个锅也得看我乐不乐意让他背。”
一阵无言。
霍衍抬眸“所以呢？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顾慈语重心长“我为了你不惜驳了三家面子，其中的良苦用心你还不明白吗？”
霍衍“什么叫做因为我驳了三家面子，你根本就没把三家放在眼里吧，少在这里卖人情，我不吃这套。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顾慈“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欠么。”
霍衍“我看着像是这种事情还要人提醒的人么。”
顾慈“……我的算盘很简单我看好你，有心栽培你，并且打算帮助你走得更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远得多。”
霍衍嗤笑道“你这动机完全站不住脚。我们非亲非故，顾会长日理万机，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管我的闲事。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欠我一个合情合理的动机。”
顾慈“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的动机很简单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把癸亥班里的那位人物从神坛上拉下来。”
众所周知，猎灵学院癸亥班是全院的神坛，里面只有一名学员，也就是王牌猎灵师——烈焰。
霍衍默了默“你和他有仇？”
顾慈笑道“倒不是这么狗血的剧情。单纯看不惯他而已——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觉得他德不配位？总之，极其碍眼。”
霍衍“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会是比他更好的人选这样的错觉。”
顾慈“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
霍衍“哪里，您过谦了，我看您算计人的本事就很了得。”他眯着眼，说“今天这一出，你就没想过，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栽了，你玩的这一切可就直接ga over了。”
顾慈“你一直有意隐藏实力，我虽然知道你很强，但并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这一回，就是想摸个底。你是我看中的人，这种程度不该是上限，所以我并不担心。”
霍衍哼道“我这是活着回来了，你才能在这装模作样地说这些漂亮大话。只怕你之前心里想的，其实是就算有个万一，你自己好歹还活着，灵族大好青年多得是，死了一个我不算什么，瞄准下一个就是了。”
顾慈正色看向霍衍，语气郑重而坚定“不，灵族大好青年多得是，全死光了我也不在乎。但你不行，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是我认定的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是整个灵族的希望。对我来说，你就是唯一一个，最后一个，不存在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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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又疯了一个
当时的霍衍并不能明白顾慈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只觉得这一番偏激且狂热的发言实在是太过于荒唐无厘头，他震惊看向顾慈“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可我觉得，比起你来我还是逊色许多。”
顾慈失笑“如果我说，其实今天你们被恶灵围攻的时候，我这个疯子全程都在现场，你信么。”
霍衍怔住，眯着眼看他“果然，是个疯子。”
顾慈相信霍衍的能力。但他还是不敢拿霍衍的性命冒一丝的风险。
所以他今天全程都在一旁暗中观察，防止真的有个万一，他好及时出手。
当众人都撤离之后，顾慈看到，霍衍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将企图逃窜的那只恶灵斩于剑下，然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开始摇摇欲坠。
那一瞬间，顾慈几乎以为自己玩砸了——这人要出事。
就在他忍不住要上前的时候，霍衍以剑尖抵地，终是咬着牙站定。
顾慈目送着那个背影一步步迈向光的方向，分明是踉跄的脚步，却叫顾慈觉得每一步都生出千钧力量。
霍衍迈出的每一步，都叫顾慈更加笃信这个人，自己没有看错。
甲子班结业考闹出的事情在学院传得沸沸扬扬
天才儿童项泓偷了院长的新发明，意图在结业考开把挂，不料玩脱了闯下弥天大祸，险些让全班送了命。
千钧一发之时，人送外号“疯狗”——远近闻名的大学渣霍衍同学挺身而出，在场众人有幸见证了一场大型大佬掉马直播。
据当事人陈述当时情况万分危急，霍衍被迫放出大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接连祭出穹光剑阵不说，还召出高阶灵火，一通天秀技惊四座。奈何恶灵气焰一阵强过一阵，最后关头霍衍舍生取义，拼尽灵力吸引恶灵火力的同时为众人争取逃跑的机会。就在众人成功撤离并一度以为他壮烈牺牲了的时候，没想到霍衍竟然奇迹般地全身而退了。
至于霍衍为什么刻意隐藏实力，猜测纷纷。
所谓大佬，不仅实力超群，思想境界也不是我们常人所能够企及的。
霍衍平日里的行为，表面上看是摸鱼摆烂，实则韬光养晦。
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锋芒过露必留隐患，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霍衍想必是深谙此类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