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慕
后来,柳挽枫成为天都云海的掌门。他的师尊坐化前紧握着他的手,将整个门派的责任担子交负在他身上,嘱咐柳挽枫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好好保护天都云海。
大概也是因为过往心结,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始终没跨过一层新境界。日日他摩挲着那块只剩一半的玉珏,想象这禁地里的妖怪又在做些什么。光阴逐渐流逝,一想到少年会有几千年几万年的寿命,柳挽枫忽然就舍不得死了。
一日,外出的天都云海掌门抱回一个女婴。这弃婴原本在河水中沉浮多时,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之时,年轻的掌门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注入了婴儿的体内。
他望着对他笑得天真无邪的婴孩,带着几分怀念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就叫如眉吧,你以后代我去守着他……”
襁褓中的婴孩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百年之后,柳挽枫因为魂魄不全没法投入轮回,便附身在天都云海的千年古松下的石头上。因为参悟天命多年,他能一眼就分辨出入派弟子们的灵根优劣于是后来天都云海的门规上的加了一条:凡是想加入天都云海的弟子,在入派之前都必须要摸一下镇派古松下的试炼石。
为了枉死了那十一名同门,也是为赎清自己的罪孽,他会暗自替每一个加入天都云海的弟子施加一个保护符咒。这样他们就算不慎进入禁地,那个少年也无法发现他们。
从此,那个石妖少年被封印在禁地里镇着天都云海的护山结界,而封印他的柳挽枫则化为一块顽石守着天都云海大门。
两人偏安一隅,各自看遍门派百年的云卷云舒。
“柳挽枫是柳挽枫,我是我。”柳如眉逝去眼角湿润,倔强地仰起脸,像个豪气的侠女,气势如虹。
“可是放他自由会导致天都云海的护山大阵破裂”谢宴辩解道,试图对面前的女子晓之大义。
“护山大阵?”怔忪在原地的妖怪,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一捧怀里的千奇百怪的石头,自豪道,“我帮挽枫存了好多石头。”
简素虞没有理会傲因,一双美目望向柳如眉:“你可知道自己此举的后果?”
柳如眉目光触及傲因的脸,又变得温柔起来:“天命告诉我,傲因永远都无法走出这里,然而冥冥中谢宴出现了。和我们不一样,他在天命轮回之外他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个遇见的命途难测之人,于是我不断靠近他去验证,结果也没让我失望。”
“你真的疯了!”谢宴越听越气,忍不住重了语气,指责道,“你大师兄若在这里恐怕要被你气死。天都云海这么多人,就算与你并无血缘关系,可是毕竟这么多同门的性命,你告诉我结界护山大阵坍塌之后,他们怎么办?”
“你放心,我生是天都云海的人,死是天都云海的鬼。”柳如眉言辞决绝,她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半叶状玉珏,“谢宴,我只希望你在禁制毁坏的那一瞬,将他拉出结界”
忽然,她身形如电,一把夺过傲因手中的另一半玉珏,与之合二为一成一片完整的枫叶。
刹那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柳如眉把禁制打破了。
就在两人惊诧不已的时候,玉珏里碧绿的光芒四溢,逐渐流泻而出,先是充满了整座湖,然后是土地,像无边无际的藤蔓一般向四面八方爬行。
傲因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晃得摔在了湖水里,溅起一堆水花。
“柳如眉?!”谢宴吓了一跳,忙跨步向前去,想拉住她。
跌宕之中,柳挽枫留下的保护咒失效了,女子的模样逐渐在傲因的视线之内显现出来。这是傲因第一次见到柳如眉,他仰起头,伸出手似乎想去扯她的衣角,嘶哑着嗓子唤道:“如眉?你是挽枫的女儿吗?是一直和我写信的如眉吗?”
“谢宴失了魂的柳挽枫跳出轮回,再难寻得自己天命,我亦是。”柳如眉的身形在空中逐渐消失,她恳求地望着谢宴,“我带着两代掌门留下的修为留下来镇守护山阵,拜托你带他走吧。”
她转向一脸焦急的傲因,低下头一滴泪水滴落在湖面:“你对我很好,还会与我分享你最爱的石头,但那一直是因为我是柳挽枫的女儿。你从来都没有因为我是柳如眉而对我好,是吧?”
“他是他,我是我,他选天命,我选你。傻妖怪,你自由了”柳如眉美目盈盈,不断地有泪水划落脸颊。她最后望了一眼,才决绝地别过脸,“记住我的模样,以后你连替代品都找不到了。”
光芒万丈之间,她消失了,化为了一棵巨大的柳树,堵住了结界的漏洞。细长的柳枝随着地面剧震晃动着,仿佛在依依不舍一般。
傲因不顾漫天的飞沙,窜过去捡了起来落在地上的枫叶坠子,温柔地拂去上面的尘土。
“走吧,这里要塌了。”谢宴一手拽过还在怔忪的少年,一手抓过简素虞,向出口奔去。
禁制前的束缚已经消失了,阵眼中柳挽枫的佩刀“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傲因自由了。
他忽然甩开手,紧捏着手中的枫叶坠子,低声却坚定道:“我不走。”
“他们都在里面,没有我会害怕的。”傲因说。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飞沙走石之中。
束缚他的禁制消失了,但似乎有新的羁绊在他、他们之间产生了。
当一切尘埃落地,谢宴和简素虞牵着手在入口静静伫立了一会,一时间相对无言。正待离开的时候,内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乐声,仿佛是谁折下了一片柳叶,细细吹奏着。先是微弱的,然后越来越响,温柔缱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静静听了一会,谢宴忽然出声,认真道:“师兄,我愿意为你吃一辈子的萝卜。”
简素虞淡淡扫了灰头土脸的人一眼,松开手,大步向前迈去:“……你早辟谷了。”
“唉?我是认真的啊!”谢宴连忙追上去。
前方仍然是一片路遥天远,风高云清。
第45章痴心妄想
听闻了前因后果的柳掌门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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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天际,最后幽幽叹息一声:“如眉早已坦白了整件事,没想到她最后还是人各有命吧。”
而后,天都云的弟子间都传闻柳如眉奉掌门密令镇守禁地,归期未定。
柳如眉就那么消失了,少了她的天都云海一切如常。
只有柳时新小声地说他会每天画一幅画等着小师妹回来,一直画到她回来。
望着师弟信誓旦旦的模样,柳孤灯终是没有忍心告诉他真相。
后来谢宴想再去摸下试炼石,却被天都云海打扫的弟子告知,陪伴门派弟子多年的试炼石不知何时碎成了一堆白色齑粉。
此事便成了天都云海的一大未解之谜。
“孤灯,若是有天我误入歧途,你一定要阻止我。”谢宴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我不。”柳孤灯断然拒绝。正当谢宴在心底感叹兄弟情深的时候,就听他把玩着手里的石子,认真道:“我打不过你,我要喊你家那位动手。”
“师兄才不舍得呢。”谢宴扬起眉,笑了笑,“当初柳如眉说我寿命短暂,不过我不相信,正所谓祸害遗千年,我觉得自己是要长命百岁的。”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在一旁练剑的简素虞放下宵练,郑重地点了点头:“祸害与否,为恶皆当诛。”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谢宴踏进禁地湖中时的倒影,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月黄昏在一边偷笑。
“当真舍得?”谢宴一脸怨念地嘀咕了几句,突然敛去笑意,垂下了头,面上神情再看不分明,“所以你记住了,能杀我的只有你……”
当谢宴还打算在天都云海插科打诨几天的时候,简素虞到了门派的传音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苍深急着催他们回去,于是通知了月黄昏之后,他们便拾好行李准备不日回山。
柳孤灯代替天都云海的掌门为他们设了饯别宴,到了离别这日,带领了着天都云海的众人在镇派的千年古松底下为他们送行。
“下回你们来,天都云海必要以门中年代最久远的醉江湖相待。”柳孤灯豪爽地承诺。
时间不久,但是不难看出柳掌门对自己大儿子的喜爱,想必要不多久,柳孤灯就要成为天都云海的下一代掌门了吧。望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兄弟,谢宴打心底地为他高兴:“好啊,到时候不醉不归。”
突然柳孤灯勾住谢宴的脖子,悄悄瞥了简素虞一眼,笑得神秘兮兮:“我可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注的,别让我失望噢!”他坏笑着,心照不宣地拍拍谢宴的肩膀。
“那还真不好跟你反着来,等着吧。”谢宴了然地冲他眨眨眼。
月黄昏与柳鸣鸿寒暄了几句,最后递给了他好几瓶聚灵丹,一行人挥别了众人踏上归途。
风尘仆仆的谢宴回来第一件事就直奔羽峰苍深居住的宫殿,而简素虞则被鸢折纸拉回商峰谈了许久的天。
“素虞,师姐觉得你出门一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鸢折纸难得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不觉握紧了手中的杯盏,简素虞茫然地望着她:“是吗?”
“似乎”鸢折纸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他片刻,两分调侃,八分认真,道,“似乎有了点人情味,是因为谢宴?”
“不是。”
鸢折纸带着好奇与揶揄笑意追问道:“谢宴这性子确实挺讨喜的,你否认得这么快做什么?”
简素虞:“……”
那头谢宴直奔羽峰,却被打扫的师弟们告知师尊似乎有什么急事一早就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谢宴一头雾水。苍深急匆匆把自己召回来,自己却不知何处去了,也是蹊跷。“好的,你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吧。”
“是,大师兄。”扫地的弟子应声退下了。
没有师尊镇着,谢宴可谓喜出望外,没人拉着自己挨揍了,没人罚自己顶水桶了,连一大清早的早课也爱去不去,他更可以时不时地溜出山门,在山下的繁华小镇逛个尽兴。
这天他正刚山下回来,捧着好几只糖葫芦,准备分发给门派里的师弟师妹们,却在山门遇到一个人。
“老伯,你是来入派的?”谢宴望着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这年纪额现在开始修仙有点迟了吧。
“少年,你说笑呢,老夫一大把年纪,半入土的人了。”老人被他逗笑了。此时他身着一身素锦玄色华服,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祥云纹,估计家世也是不会差的。此时他望着自己手下一个紫檀雕花食盒,纹理细密,色泽光润,满面愁云。“老夫就想来看看犬子,但是他……唉……”
“没见着?说不定他是在闭关吧。修道之人有所顿悟时便会闭关,以求突破境界,时限不定半年一年的都是正常的。”谢宴咬着糖葫芦,宽慰道。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而后起面上哀伤,冲他笑笑:“年轻人,相遇一场,这碗莲子羹就留给你吧。”
“这……”谢宴为难地望着华服老人颤着身子走下登天梯的身影。
登天梯有上千阶,他刚入门的时候爬上来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说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伯,令郎尊姓大名啊?若是在下得空,必将这碗莲子羹送他手上。”突然灵光一闪,谢宴喊道。但愿不要太久,否则这碗莲子羹早就不能吃了。
老人家的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道:“估计是等不着了吧……”踏出两步,还是轻声道了句:“素虞,犬子素虞,无论如何,多谢少侠好意了。”
素虞?简素虞的父亲?!谢宴风中凌乱。急急急!简素虞的父亲他该如何称呼?
提着莲子羹奔上徵峰的时候,谢宴脑海里还在纠结为何简素虞的样貌与简老伯的那般不同。简老伯虽说剑眉星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风姿,但简素虞那俊秀的长眉,因常年专修剑道而沾染上几分杀意,那清灵如山间朝露的深邃眼眸,还有那色淡如水的薄唇……根本一点就不像好嘛。
谢宴正胡思乱着,一抬眼就见脑海里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简素虞紧闭着眼,正一袭白衣静坐在寒冰池的千年池水之上,周身满是寒冰肃杀之意,煞是气质绝尘。许是听到了动静,他微微蹙起眉,身下的池水蓦然在他心意松动之时,缓缓地敛成一层寒冰,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师兄师兄!”谢宴抬起脚,手忙脚乱地躲避着朝着自己蔓延过来的冰阵。
池子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一双灵秀眸子里满是冰霜寒意:“何事?”
见他理会自己了,谢宴的语气也欢快起来:“我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个东西,喏”他把食盒往前一提,絮絮叨叨,“莲子羹。简伯父他一把年纪又大老远地爬了上千登天梯,就为了给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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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莲子羹……”他说的顺畅,完全没注意对面的人早已双唇紧抿面色冷峻。
一道肃杀剑气扑面而来,霎时间谢宴手里的食盒便四分五裂,甚至有不少汁水溅到了谢宴的脸上,带着莲花微弱的香气。
“滚出去。”简素虞闭上眼,冷冷道。
看这出手是动了怒,而且还气得不轻,谢宴呼吸一顿,又惊又气又懵逼,有些手足无措:“师兄?我就是看简老伯他”
“你是我什么人?”简素虞冰冷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情?”
“我……”谢宴搓了搓自己冻僵的脸颊,朝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热气,试图解释,“要不你先冷静一会,我等你冷静下再跟你解释吧。”
闻言简素虞真的冷静了一会,然而开口却是毫不留情:“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是在说他吗?谢宴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硕大的寒冰池上就他们两个人。
原来谢宴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四个字痴心妄想。心里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怪不得无论他如何做如何讨好,那人总是冷眼旁观,仿佛在看笑话一般。谢宴恍然大悟,眼里不可避带上些许黯然,孤灯说得对,这人是谪仙,冷面无心的谪仙……
“有些话你从没说过我就当没有,但是我还是想知道”谢宴深吸一口气,被寒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以往满是风情的桃花眼沉寂下来,“你有没有曾经有一瞬间……哪怕一眨眼的时间心动?”
蹙着眉的简素虞闻言不自觉地一顿,注视着那双沉寂如深潭的眸子,却答不上来。
“好的,我知道了。”谢宴干脆利落地转身,望着地面上一朵不知何时被吹进来的雪白梨花,苦笑一声。
“谢宴,我”身后的人蓦然出声,却没再说出什么来。
谢宴等了一会,直到心里腾起的火苗慢慢熄灭,故作轻松道:“没有就没有,没什么不好说出来的那以后不打扰了。”
奇怪的是他还有心情担心柳孤灯要赔死了,谢宴自嘲地笑了笑,扭头想着最后望他一眼。
然而眼前的人离他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直到模糊成一团灼目的白色光晕,最后这团光晕慢慢氤氲成三伏天正午的太阳,刺得人险些睁不开眼。
“你没事盯着太阳做什么?”身边有人身着一身漆黑长衫,面上挂着一张赤红修罗鬼面,问道。他身后是人来人往的驿站,吆喝声,交谈声,杯盏相碰声,不绝如缕。
“刚刚想起了一些十年前的往事,蒲新酒……都十年了啊。”谢宴低下头,闷声一口饮尽碗中清水。他用眼角余光悄悄地打量着身边背负宵练的人,心想这人除了一头雪丝,别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谁知简素虞在专注地盯着他,霎时目光相接,相对无言。
正巧这时,一声响亮的“上菜咯”从背后传来,于是谢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第46章逢九必安
“客官慢用。”驿站小二麻利上完菜,朝着他们热情地哈着腰退下了。
蒲新酒摘下面具,脸色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比正常人更加苍白:“对啊,十年,上次小隐念给我的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噢十年生死两茫茫!”
用筷子用力敲了下桌子,谢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什么生啊死的?吃饭!”
谢宴答应了简素虞随着他回灵山,而简素虞也答应了要想帮忙解决逢殃的事情,因而他们现在在去北方紫霄山的途中。又因为岚隐要跟着简素虞回玄音,所以无奈的蒲新酒只好跟了上来。十分难得的,正邪不相容的两尊大佛没有在半途中大打出手。
“为什么会有萝卜?”谢宴嫌弃地抖了两下筷子,低声道,“萝卜的味道太冲了……”
“行了吧你。在这小驿站就连茶都没有,谢大少还指望什么大鱼大肉呢?”蒲新酒调侃了一句,率先夹起一片红烧萝卜丢进嘴里,“味道还行,家常风味。”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谢宴摆了摆手,解释道,“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吃了没煮熟的萝卜,身上起了红疹子,后来就都不吃了。”
简素虞闻言默默抬起眼,然后提起筷子,也夹了一块。
谢宴制止不及,就见他已经咽了下去,忍不住放下筷子,心想这饭吃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都辟谷多年了,何必呢?”
谢宴不喜欢吃萝卜是真的。
曾经他说愿意为了一个人吃一辈子萝卜也是认真的。
此间深意,自然只有他们两人懂得。
简素虞蓦然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宴。
蒲新酒原先还想说自己也不经常吃这吃那的,结果一见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便乖乖地闭了嘴。一片诡异安静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袖口紧了紧,一回头是自己小鬼讨好的笑容。
“大人,凉茶。”没头脑顶着荷叶,殷勤地将一碗顺来的凉茶放在他面前。
没头脑是蒲新酒手下的小鬼,总是迷迷糊糊的,隔三差五总是不慎摔断自己的脖子,然后到处找自己的头。后来蒲新酒便给他取了个名字没头脑。
“大中午的,你跑出去做什么?”蒲新酒忍不住拉下脸色轻斥一声,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谁知一不小心用了点劲就把小鬼的脖子揉断了,只得叹了口气,把他的头从地上捡起来,摆正安了上去。
“我看那边有的凉茶和白粥,就伪装着悄悄要了一碗过来。”没头脑偷看蒲新酒一眼,迅速地补充道,“那个少年在路边施粥布茶,唯一的要求就是给他哥哥上香点一盏启明灯。我、我不会写字他让我带着大人去。”
“我的字写的可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谢宴觉得跟简素虞这般大眼瞪小眼也没完,重新露出笑容望着揪着蒲新酒衣角怯生生的小鬼,道。
简素虞回视线,淡淡道:“我去看看岚隐,他还在房里熟睡。”
路边官道的附近粥摊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路过的行人一听说这里有人施粥布茶,都来排起了长队。
被众人围绕着的清秀少年脸上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充满了活力与生机。他正在按次序为众人派发一碗碗凉茶:“大家都别挤……慢点来,每个人都有份大家若是不着急赶路,能帮我哥哥放盏长明灯吗?若是着急的话,上柱香就好了。”
粥水摊旁边是一张小案,上面除了一个牌位之外笔墨纸砚俱全,有几个路人喝完凉茶正蹲在地上,提笔在长明灯上写着什么。驿站旁边的河面上方,已经飘荡了不少零零落落的长明灯。
“原来是天都云海的弟子。”谢宴望着少年身上明艳的深紫色外袍,侧身附在蒲新酒耳畔小声地说道。
“天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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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大人们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有人感叹了一声,迎合声此起彼伏。
戴着修罗鬼面的蒲新酒压低了自己声音,颇为赞同地点头:“最近他们一直断断续续在附近帮助些平民百姓,我也有所耳闻。”
这时,没头脑催促一般地扯了扯他们的袖子,把他扯到了排位前。
信手点燃了一柱香,谢宴刚想拜一下,余光瞥到牌位上的几个字,忍不住眼角抽搐几下,差点笑出声来。他拉了拉蒲新酒的衣角,八卦道:“哈,给自己灵位上香的感觉如何?”
几乎天都云海的所有人都以为蒲新酒死了。后来世人只道统领百鬼的鬼王行事狠辣令人闻风丧胆,却再没人记得蒲新酒了。
“非常怪异。”蒲新酒坦言。
“这少年跟你什么关系啊?给你立牌位还点长明灯为来世祈福?”谢宴细细打量着十几岁少年忙碌的身影,依照这年龄,难道是柳鸣鸿的儿子?好像也不太像啊……
“我哪来的来世?”蒲新酒耸了耸肩,低声道,“感觉他有点眼熟。不过天都云海的弟子还不都那样,远远看上去都没什么分别啊。”
真好啊,死后还有人记挂着。像他们这些轮回之外的人,人死灯灭便是烟消云散,再没有下辈子了。谢宴经历了自己所有亲人的死亡,而他自己就像被留在人生长河中的一场终将散场的宴席上的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再没人记得。
“我去帮你打听打听。”谢宴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忙得团团转的柳逢九刚抬起头,就见身边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笑意吟吟的俊秀男子,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惹得他不由红着脸多看了几眼。
“蒲兄弟,今年贵庚啊?”谢宴自来熟地勾着少年的脖子,笑得如沐春风。
“啊?我不姓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他们都叫阿九,后来掌门赐名柳逢九。”柳逢九摆着手连连解释。
这少年也太单纯了吧,自己随手试探一下,他就什么都交代了。柳逢九?这名字……柳孤灯那大大咧咧的会取这么小家碧玉的名字?谢宴觉得有些奇怪:“你们掌门过得还好吧?还是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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