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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限将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雾十
更不用说,闻罪虽然明晃晃的报复了他爹,但也不排斥搞一层遮羞布,好比教坊司在大殿上公然违背国丧传统,理由就是先帝热爱音乐。
已死的天和帝也是没有发言权,只能任由闻罪这么说。他但凡泉下有一点所知,他都得被气活了,让他儿子明白明白,什么叫不要极限操作。
整个教坊司表演的队伍,也呈现了很严重的两极分化。
有觉得他们应该遵守规则,又不敢反抗新帝,而假吹的,在那里滥竽充数;也有与天和帝有仇、或者是真的很想要巴结新帝,都演奏的格外专心与用力,激情澎湃,调动气氛。
就在这样的背景音里,群臣起身,按照品级,鱼贯而入了奉天殿。
由锦衣卫开始鸣鞭。
不知道何时,锦衣卫的周指挥使,已经低调回京了。也不知道他去广州府到底都有了哪些获。
将军卷帘,鸿胪唱礼。
文武百官对新帝行了三跪五拜的大礼。戚一斐的礼仪算是闻罪手把手教出来的,本就没有什么差错,今日变得更加显眼。
当日见面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教学,会在这一日才被真正用上。
一套流程下来,登基仪也就到了尾声,翰林在明黄色的圣旨诏书上,郑重其事的盖上大印。随后,由鸿胪对新帝奏请颁诏,得到明确的点头答允,翰林再将诏书传到鸿胪寺的官员手上。官员捧着诏书,在前后官员宫人的护送下,一路走过奉天门、金水桥,直至到了午门,恭恭敬敬的把诏书,放入了早已等待的云辇内,然后再由云盖引在前面,把圣旨送到承天门,对着下首已经站好的文武百官,昭告天下。
广善帝的统治,由这一刻正式开始!
……
闻罪与戚一斐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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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同时,摸到了自己袖子内侧代表着对方表字的刺绣,仿佛彼此就在身边,他们与对方同在。
闻罪坐在高处,远远的看着戚一斐,好像在用口型说;
万里江山,不如有你。
第60章放弃努力的六十天:
登基仪后,之前一直只在官员口中谈及,但始终没有实施的天下大赦,终于真正下了明旨。
降恩命,举国欢庆。
一般来说,这种“天下大赦”,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去罪责,既往不咎,把监狱里除十恶(不敬、不孝、内乱等)以外的犯人,通通放回家,以示皇帝的仁慈。
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独属于皇帝的买人心的求稳方式,历数历史,国家越混乱,大赦越容易频繁出现。好比在天和帝早期,不断更换年号,一方面是因为天和帝始终没能找到让他满意的年号,总用个一两年就觉得不吉利,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找个由头,好大赦天下。每换一次,就赦一次。是大启皇帝中赦次数最多的。
但从有为之君的角度来说,这就是饮鸩止渴,把那么多不安定因素重新放回民间,只会引起后面更大的矛盾与骚乱。
闻罪这次会大赦天下,就不是为了买民心,而是为了给戚一斐抬高身价。赦的范畴,也较之传统的大赦,要更加特别。
丁公公去奉天门前宣旨,昭告天下这一喜讯,他所奉读的圣旨上,就多了好几条新鲜说法。
其一,从此往后,不累子孙。
也就是把闻罪最恶心的连坐给取消了。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开一个特别大的口子,哪怕闻罪觉得没问题,大臣们也会抗议。只能从往事上着手,一点点的温水煮青蛙。类似于连良这样,天和帝时期父母犯了罪被连累的,在广善帝时期,就会开始一批批的从教坊司里放出来。
当然,这种释放也是有计划,分步骤的。会提前对这些人做一些了解工作,由锦衣卫负责,不会把仍对朝廷怀恨在心、有可能危害社会的放出来。
连良有眼疾,又有有琴师这种在外面的特殊情况,便有幸成了第一批被放出来的。
他们被放出来后,还会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监控,定点定时要去特定的部门报道,不能轻易离开居住地,但总体来说,已经要比过去好太多了。
后面会不会继续放人,也要取决于这些第一批被放出来的人,其后是否会有良好的表现。
闻罪这一手,赢得了出乎意料的拥戴,让不少人觉得,自己的“罪孽”都已经随着天和帝的离去而消失了。他们要在广善年间重新做人,做一个好人。
当然,曾经参与造反什么的,肯定不在赦的范围内。已死的大皇子等人依旧是罪人,但他们的孩子就没那么多限制了。二皇子的儿子女儿等,也是在这个时候被一起送出了宫,集体由专人照顾,养在了外面的一处王府里。
大赦的新规定其二,便是知错就改,往事莫追。
字面移速,不仅对已经犯事被逮捕的人,不再追究,过去犯了事但没被逮捕的人,如今只要承认了,并勇于承担损失,也不会再被追究。
有点类似保释金的感觉,算是为国库创的一种,来自闻罪与戚一斐日常谈话里的灵感。
至于赚取保释金以外的目的,大臣大部分还是表示,有点看不懂新帝准备做什么。
戚老爷子似有所感,一身朝服,站在朝堂之上的文臣之首,大着胆子抬头向龙椅看去,正好看到闻罪也在看着他。戚老爷子“咯噔”一声的心,彻底落了地,没有猜错,这旨意冲的果然就是他。
周指挥使已经回京,最近在家休沐。但他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入了宫、面了圣,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闻罪说了。
周指挥使不愧是闻罪身边最得用的锦衣卫,对于往事的调查,进行的十分透彻,逻辑清晰的挖到了真相。
戚老爷子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闻罪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的问题是,戚一斐知不知道。
戚一斐……当然是不知道啊,天下大赦对于他的影响,还停留在他之前送进监狱里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就很糟心。
戚一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们。
吴情还好说,那就是个跳梁小丑,已经被闻罪吓破了胆子。吴情出狱后,除了找之前撺掇他的人麻烦,就是来找戚一斐求和,几乎快把家底搬空了的那种,倾其全力的对戚一斐进行讨好。但本人却连出现都不敢的,生怕戚一斐看见他就来气。
吴情是个特别现实的人,曾因为傅里是状元,而他是榜眼,就对怀疑是和天和帝进了谗言的戚一斐恨之入骨。如今……
他谁不敢恨了。
傅里是马上就要一步登天的次辅,戚一斐已经是亲王了,还和新帝不清不楚,怎么看都不是他所能够招惹的,他们会像碾死虫子一样轻松的碾死他。
嗯,闻罪怎么都没想到,大臣中第一个相信他和戚一斐不清白的,反而是这么个角色。
戚一斐在哭笑不得之余,未麻烦,也就让王府的门人在吴情第五次送礼时,下了东西,用以代表着这事完了。让吴情安心,不用再来怒刷存在感。
至于吴情到底送了什么,戚一斐看也没看,就给了门人。
真正让戚一斐烦恼的,是赵阿丑与奶娘的亲戚这两个人。
赵阿丑是戚贵妃的旧人,哪怕只是看在已逝的戚贵妃的面子上,戚一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戚一斐却本能的觉得有危险。这也是戚一斐当时,毫不犹豫的把赵阿丑扭送官府的原因。
只有这种乱拳,才能往往能打死老师傅,出其不意的选择,会让幕后之人无从下手。
若幕后之人改变策略,让棋子在牢里撒谎,诬陷戚一斐……戚一斐一方面可以根据线索去追查幕后真凶,另外一方面也有万能的理由来反驳对方的诬陷他有病做这种自己把人送人进去,反而让自己绳之以法的事情?
大概幕后之人当时也看透了戚一斐的这一步,决定不和他玩这种小儿科的政斗,就换了其他招式,花样百出。
可惜,戚一斐一次次的让对方失望了,根本不上套。
赵阿丑被戚一斐派去的人,接回了戚府。却不等戚一斐开口,就已经主动表示,他在狱中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消息,自知自己当初到底闯了什么大祸,罪孽深重,自请入睚眦宫,去照顾二皇子。也是变相的让戚一斐安心,毕竟他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了。
戚一斐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赵阿丑,全了这一段情面。
至于奶娘的亲戚,就是给戚一斐照顾玉石店、结果差点搞砸了的管事,戚家的人过去时没有接到,他们推测是这亲戚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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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再见戚一斐了。
但现实的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这管事不是脸皮薄,反而是厚的很。
缩在阴暗的角落,伺机而动。在某日戚一斐的奶娘上街时,拦下了她,倒打一耙、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奶娘他之前的遭遇。
用意有多险恶,自不用多说,旁人都懂。
戚一斐的奶娘年纪大了,素有心疾,刺激不得。听着亲戚把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形容成了独断专行的恶魔,自己就是被欺负而不敢说话的小可怜,气的手都在抖了。
那亲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不会看眼色了,一个劲儿的还在说着很恶心的话,只想把奶娘拉到自己这边。类似于,戚一斐根本就不知道感恩,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今日能这么对我,明日就不知道会怎么对你,他眼里根本没有你这个奶娘,想要挑拨离间,引起奶娘对戚一斐的不满。
结果……
吃的珠圆玉润的奶娘,拿着菜,插着腰,提着亲戚的耳朵,就把他拽到了闹市之上,当街骂了个狗血淋头。根本不上当,也不客气。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奶娘很会骂人,嗓门又大又洪亮,几下就把管事干的糟心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你不会以为,老娘至今还不知道这些吧?这个府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殿下心善,怕我没面,我也舔着老脸假装不知道。你倒好,背主给殿下惹麻烦,如今还要回来胡说八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烂了心肠的东西!”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人,都看傻了。
奶娘的亲戚,也被随后赶到的照顾奶娘的人,打的不轻。
奶娘真的要被气死了,当时看上去没事,还很神奕奕的骂人,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
戚一斐的厨子奶公差点被吓死,那么大一个大胖子,哭的却像是个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我不能没有你。”
不等奶公想要貌似去联系戚一斐,当天,这位刚刚才被放出来的管事,就再一次被抓了,给出的理由是当街伤人。不知悔改,刑法加倍。
真被打了的管事:“……”
索性,戚一斐知道时,他奶娘已经没事了。
戚一斐一起知道的还有,他阿爷被参了。
折子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幕后之人也有点脑子,没有一上来就毫无证据的瞎告,而是实打实的步步为营,切入点选的是即将来到的恩科,杜绝科举舞弊。
暗搓搓的指桑骂槐,以戚老爷子糟糕的过往能力,来质疑戚老子当年考取功名的公正性。
懂的都懂,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但事件还是快速发酵,仿佛一夜之间,全大启的人都开始讨论起了这件事。当年不爱学习、也没好好读过书的戚老爷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三元及第。
戚老爷子连夜入宫,与闻罪深谈。
然后,戚老爷子就顶着月光,去找了戚一斐。他有一件事,必须得当着戚一斐的面,亲自与他说清楚。
与此同时,戚老爷子的亲家,苏林的亲爹,也终于出海回来了。
这一趟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赚足了国外的钱,又淘换了不少舶来品。一趟船队,赚两回钱,还整了点稀奇古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打算给自己的宝贝外孙送去京城。肯定喜欢!
“爹,锦衣卫已经来查过了!”苏大公子着急忙慌的回来,把自己打听的事情对亲爹道,“他们肯定知道了什么,我们怎么办?再次出海?”
苏老爷子一家人,常年在海外,一方面是海上生意真的赚钱,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躲过朝廷的探子。那些人想要抓戚老爷子的小把柄,连他们人都见不到,怎么抓?
“朝中的局势,竟紧张如斯吗?”苏老爷子满脸的白胡须,风吹日晒的一张糙脸,遮挡住了脸上的疤痕。他从小就不爱学习,对这种政治方面的弯弯绕,一听就头疼。幸好不用破了相的他去做官,自己又开了财富窍,才不至于让一家老小饿死,“我们在等等,若真的出了事,也要带上你戚叔、阿斐、依依还有依依的孩子。”
结果,官府并没有找上门,戚老爷子之前写个苏老爷子的信,倒是先到了。情况确实危及,却与苏家想象的……相去甚远。
苏老爷子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理解错了信上亲家要表达的意思。
苏二公子直接戳破了他爹的妄想:“是真的,阿斐好像和新帝,有些首尾。”之前他们刚回来,得知了戚一依嫁人的消息,还觉得戚一依嫁的不好,西北乃苦寒之地,十个少将军,都不如一个雍畿好。
如今才发现,最不省心的还要数戚一斐啊。
“爹,我们怎么办啊?”大公子还是只会这么说,求他爹拿主意。
“还能怎么办?套车入京!”苏老爷子心中自有一番丘壑。
“都去吗?”二公子问。
“不仅都去,还有带上大部分的家当。”苏老爷子这样吩咐道。
“带那么多钱做什么?”大公子皱眉,他的脑子简单一点,认准了什么就很难改变,现在在想的还是逃跑的那个事,“太重了,不好跑吧?或者用船?就停在港口,咱们请车上路,到时候带上……”
“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你那个脑子……是想不明白的……”苏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拿钱,自然想去买戚一斐的平安。
苏老爷子抬手,搓了搓自己的眉头。在心里想着,若阿斐和那皇帝只是一时新鲜,互相玩玩,那这些钱,就是求皇帝放了阿斐的赎金,他们家玩不起;若感情深厚,喜欢的要死要活,那这些富可敌国的金银,就是阿斐日后无嗣的倚仗!哪怕老了,没有了能力,没有了外表,但至少,有钱啊!
第61章放弃努力的六十一天:
戚老爷子来找戚一斐的时候,戚一斐正在跟着丁公公学套路。
对于自己总是被闻罪套路这件事,戚小亲王表示,输人不能输阵,特别是在他与闻罪捅破那层暧昧的窗户纸,真正的在一起后,就更不能输了。他也想学会说各种会让人脸红心跳的骚话,哪怕是土味情话都比不会表达爱意好。
但戚一斐如今唯一的学习渠道,实在是太过狭窄,只有话本与戏曲。
有关于现代的记忆又十分模糊。戚一斐经历了那么剧烈的头疼,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并不是所有的上辈子。好比戚一斐忘记了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忘记了上辈子很多过目就忘的娱乐,和人说情话什么的,更是很少接触。
就在戚一斐决定铤而走险,与老司机傅里求助时,丁公公站了出来,自觉主动揽过了这个“重任”。
虽然丁公公是那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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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知识储备却十分丰富,是一个杰出的理论家。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戚一斐病急乱投医,信了丁公公的邪。
“你得诱惑让他和你说话。”
“嗯嗯。”戚一斐坐在红木桌前,面前还摆了一副代表着桃花运的水墨画,专心致志的在宣纸上,用黑色的石墨,做着严谨的恋爱笔迹。自从有了现代记忆,他就想办法搞出来了最简易廉价版的石墨,用来写字。每次都搞的自己一手黑,但还是写的很起劲儿,“然后呢?怎么诱惑他和我说话?”
“好比,意犹未尽的那种,引起他的好奇心。坐在拔步床边,可以说,昨晚我梦见了你……注意,这里一定要有一个可疑的停顿。”
戚一斐停下了奋笔疾书,这确实足够引起一般人的好奇了,但闻罪不是一般人。
“如果他不好奇怎么办?”
“那就说的再露骨一点。”
至于怎么露骨,丁公公还没有传授,两人也没仔细讨论呢,戚老爷子就到了。吓的两人同时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脊背,掩耳盗铃般假装刚刚他们没有交头接耳。
戚老爷子心知肚明,这俩刚刚指不定在搞什么事,但他已经顾不上去管了。
戚老爷子只是在把丁公公请出去后,让戚一斐重新坐下,靠着软垫,然后在听他说。他有一件事要告诉戚一斐,有可能很难理解,有可能无法接受,所以他需要戚一斐全程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他把话说完,争取不让他们存在任何误会。
“我其实不是你的亲生祖父。”
这句开场白,真的,足够震撼,让本来还在椅子上像个动作症一样的戚一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动作,怔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戚一斐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炸了,他知道他祖父说的每一个字,却没有办法理解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什么叫他阿爷不是他的阿爷?那他是谁?下一步是不是要告诉他,他爹也不是他爹?
“你阿爹是你阿爹。”戚老爷子很懂自家孙子信马由缰的大脑回路,再次提前剧透。
“……”戚一斐决定不想了,就像之前一样,他并不适合去猜这种根本不按照套路走的现实故事。
故事还要从戚老爷子小时候讲起。
那个时候戚老爷子还不叫望京,甚至也不姓戚,他有个特别朴实又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严二狗。
他是罪臣之后,终身不能参加科举,是一位藩王的奴仆,不是卖身为奴那种有契约的普通仆从,而是仿佛和蛮族一样的奴隶制度,永远得不到自由。他被藩王府的管事,分配到了江左乡下的一座庄子里干永无至今的脏活儿。庄子时常与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进行交易,在这个契机下,他认识了他这辈子不是一家人生死一家人的兄弟。
这个兄弟姓戚,单一个海字,与他一般大小,大家都叫他大海。
大海以前是左戚村的人,但他的村子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上下几百口都被一把大火烧死了,村子也被付之一炬。只活下来了几个孩子,被本姓同源的小戚村养。大海是活下来的孤儿里最大的,已经记事,发誓一定要为族人报仇。
这是在二狗与大海交心后,他才知道的。
也是那个时候,大海教会了二狗什么叫敢想。他在郑重其事的考虑快一个月后,才在草垛上,对大海说,他想当官,当大官,想瞎了心的那种。
没什么具体的原因,不像大海有复仇这样深刻的理由,他只是大概穷怕了,苦怕了,也下贱怕了。他想当京官,坐在软娇里,可以用下巴壳子看人,眼含蔑视的俯视众生。为了完成这一中二的梦想,二狗什么都做的出来,也愿意去做。
他后来有机会读书了,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望京,但他当时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叫望京,而是应该叫望官。可惜这个名字不够文雅,又太暴露本性,虽然二狗本人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但好读书的大老爷们觉得羞耻,好像只有为自己当官找到一层合适的遮羞布,才能让“升官发财”这件事情变得不那么铜臭味。
二狗心中腹诽,觉得他们都病,但表面上却做比谁都有病。没得办法,这就是当官的规则。
而帮助本不能参与科举,考取功名的二狗,实现这个愿望的人,就是大海。
二狗至今说不清楚,他和大海走来是一步步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巧合,还是看上去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的大海早已经算计好的。
最一开始,在二狗只敢想自己要当官,但很清楚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时,二狗的愿望是帮助大海复仇。那个时候的小男孩很简单的,只因为认大海是他的兄弟,就觉得大海的仇也是他的仇。想尽办法,利用藩王罪奴的身份,一步步讨得王府管事的青眼,进而狐假虎威,查到了早已经被压下去的当年真相。
左戚村的死,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阴谋,或者像大家臆测的那种,背后藏着什么宝藏,引来了贪心之人。
事故的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官员之子做了一些很恶心的事。
但事态却因为对方粗暴的掩饰手段,而不断发酵,恶化,最后,大官为了保住儿子,就雇佣了老虎寨上的一伙儿匪徒,干脆杀了整个左戚村的人,从根源上消灭了所有的证据。当时不在村子里,去了山上玩耍的孩子们,就这样逃过一劫,也没有再被追究。因为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隐情,就是权利失控后的丑态。
在二狗和大海的组合里,一直都是二狗是那个脑子,而大海负责武力。但当二狗告诉大海他查到的事情真相后,大海就失去了控制。
他根本等不到二狗所谓的什么缓缓筹谋,他只想那个大官之子死!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大海偷了二狗的腰牌,前往了大官之子的私宅,杀了大官之子,造成了十分震惊的罪奴杀人事件。
大海留下了自己的路引给二狗,并设法引一位大儒去了小戚村,强行和二狗换了身份,留书一封,再没有出现。
同时认识二狗与大海的人不多,唯一知道二狗到底是哪个的王府管事,也不知道被大海用了何种手段,对二狗视若无睹,张贴出来的画像,也是被毁了容的大海的模样。大海的容貌,他在信里说的是被大官之子所伤,但二狗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种伤口只可能是大海自己划的。让他变得不再像他,也不能在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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