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长公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灯
阿蘅笑微微道:“嫂嫂宽宏大量,难怪哥哥如此宠爱,不过嫂嫂还是赶紧请御医来看看才是,却是划破脸了呀,破相了可怎么得了。”
谭可容惊恐地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果然看到上头一抹血痕,那蔷薇花枝上满是刺,想必刮破她那吹弹可破的脸了,越是漂亮的人越在意自己的脸蛋,当下惊吓不已,一头命人传御医,一头气怒交加地看着阿蘅带着宫女扬长而去。
端午宫宴开席了,独孤晟看到谭贵妃的座位空着,有些奇怪道:“贵妃呢?”后头的内侍上前答道:“贵妃娘娘受了些小伤,正让御医看着……”
一旁正和隆福太后说话的阿蘅扬了脸笑道:“皇兄,适才我扑只小蜜蜂不小心把蔷薇花枝打到贵妃嫂嫂的脸上,把她脸给刮破了,皇兄可莫要怪罪于我。”
独孤晟呆了呆,一旁隆福太后漫不经心道:“你能有多大力气,想必不过是些刮伤,让太医好好调养便是了,你皇兄还能为这点小事怪罪你不成?叫人把我那支玉容膏送过去给她便是了。”
阿蘅扬眉笑道:“啊呀贵妃嫂嫂可是花容月貌,伤了她的脸我心里可忐忑得很呢。”
独孤晟笑道:“你病好了?看起来脸色还好?听说你只不肯吃药,倒把母后给急得只骂御医。”
阿蘅皱了眉头拈了块马蹄凉糕道:“皇兄能别吃饭的时候说那些苦药不,想到那苦药我这口里全都是苦味了。”
独孤晟哈哈一笑,一边让内侍传旨开席不提。
席上欢声笑语,宴中舞乐悠扬,隆福太后年纪渐高,听了一会儿却是嫌吵,先回慈懿宫去了,这头泽阳大长公主却找到了阿蘅笑道:“听说你病了,好些天没去我那儿玩了,我得了好些好东西,还说要给你看看呢。”
阿蘅笑微微道:“待我病好了一定去姑姑府上玩。”
泽阳公主却从后头侍女手里接了个盒子来递给阿蘅道:“这是给你的。”
阿蘅打开锦盒,里头静静躺着支小巧的玉笛,通体青玉润泽,笛身上镌刻了两个古篆:“清枝”,阿蘅有些意外道:“这可是古笛中的名品了,表哥找来的?”
泽阳公主脸上带了丝促狭的笑容道:“永乐侯府那边送来的。”
阿蘅怔了怔,想起前几天赏花自己似乎借着酒意夸口自己还会吹笛,她轻轻抚了抚那润凉的笛身,想起那性如秋水,沉静自制的少年,有些恍惚起来。
泽阳公主笑道:“适才听说你让谭贵妃吃了个瘪?倒是痛快。”
阿蘅将锦盒盖上,漫不经心道:“我是真不小心的呀。”
泽阳公主只是笑,一边又和阿蘅说新得的玩意儿,一边看水里赛起了龙舟,这龙舟赛完,宴席也到了尾声,独孤晟送走太后后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御书房批折子去了,他一向勤于政事,很得臣子们拥戴。
到了晚间,安平过来请示晚膳在哪儿用,独孤晟想起今天谭可容受了伤,想必心里正委屈,倒是要安慰一下,便随口道:“去清容宫吧。”
清容宫宫名还是独孤晟题的,取清水出芙蓉之意,又把谭可容的名字嵌了进去,这在六宫是独一份的,谭可容一向得意之极,她知道皇上一向喜欢她不施脂粉,清水妆容,然而她如今年岁渐长,肌肤却极难再保持从前那素面朝天仍然犹如鸡蛋壳一般的素肌了,因此每当独孤晟不来的时候,她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在保养肌肤上,又在如何化出仿佛无妆却让肌肤粉白光滑的妆容上废了不少心思,今日她那精心保养的肌肤上却被狠狠刮了几道血痕出来,还擦破了皮,出现了可怖的淤紫色,她怎能不气得半死,将镜台摔了个粉碎。
正在那咬牙切齿之时,却听到前头报皇上驾到,转瞬独孤晟早已入了她的卧房内,她连忙捂上了脸低头施礼。
独孤晟温声道:“起来吧,听说你今天受了伤,朕来看看。”
谭可容转过脸哽咽道:“皇上……皇上莫要看臣妾,臣妾脸上上了药,丑的很。”
独孤晟笑道:“来给朕看看。”一边低了头细看了一会儿笑道:“小伤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谭可容心中恨恨,伤口是能好,但是要恢复到原来那洁白无瑕的样子,也不知要多少天,这些药敷上去,必然又要对肌肤造成伤害,不晓得又要出来多少皱纹,如何叫小伤口!她哽咽道:“伤口原是小事,只是长公主殿下似乎对臣妾有些误会……今日……分明是故意……”
独孤晟笑道:“你们女人就是想得多,长公主和我说了,说是在戏蜂时不小心的,她在宫里和你几乎都没撞过面的,如何对你有什么误会,年纪还小得很,贪玩跳脱些很正常,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你莫要放在心上了。”
谭可容心下一沉,只是勉强笑道:“臣妾如何会和长公主计较呢……只是长公主也年满十四了,过几年也该出嫁了,若是都这般莽撞……”
独孤晟漫不经心道:“她是我妹子,谁还敢嫌弃她莽撞不成。”
谭可容被噎了一下,知趣地转了话题:“皇上想要吃些什么……”
明华长公主 第9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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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可容十分介意自己在独孤晟心目中的形象,因此脸上受了伤又敷了药,自觉形秽,不肯侍寝,只将独孤晟推到顺嫔那儿去,因独孤晟一贯不喜宫妃们矫揉造作,涂脂抹粉,所以虽然不理解谭可容为何对面容上敷了些药就这般在意,却也觉得率性可爱,并没有计较,便起了来往顺嫔那儿过去。
才走了出来,天边夕阳西下,照得宫室里通红一片,独孤晟却忽然听到一阵笛声,他忽然住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转身往那笛声传来之处行了过去。
黄昏之时,阴阳相交,原是人心志最为薄弱松懈的时候,那笛声亮折清圆,凄心动魄,独孤晟心跳得厉害,脚下越走越快,后头的安平只得加快脚步跟着,心中却是暗自猜想,只怕又有哪个宫妃要得幸于皇上了。
一路穿花度柳,独孤晟忽然住了脚,静静望了过去。
水边一人,红衣乌发,手持玉笛吹奏,阔大的袖襟被长风吹得翻飞,脸颊被夕阳照着似有光芒笼罩,眉心微蹙,神色疏倦,四面分明初夏光景,红花绿柳,万物欣荣,那笛声却萧萧肃肃,激扬哀烈,独孤晟闭上了眼睛,宛如站在了一条湍急的河边,暮□□临,荒烟蔓草,是多年前的沧水边,那人还在身边,伸手便可触及。
笛声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往那风神秀逸的人走了过去,渐渐近了,他能看到她在假山大石上坐了下来,玉笛被撂在一边,却是执了支银壶,仰头而饮,纤细的脖子仰成了优美的曲线,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冰雪一般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阿蘅,他的妹妹。
他走了过去,坐在阿蘅身边,阿蘅转过脸忽然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些惊吓,是为了偷喝酒么?独孤晟笑道:“你去哪儿弄的酒?”
阿蘅心里暗自懊恼,这人却是听过自己的笛声的,从前征战闲暇,她时常吹笛自娱,适才兴之所至,顺手试一试这笛子的音色,不会让他起疑了吧,她放下酒壶,一时不知如何面对独孤晟,独孤晟看她默然,耳朵尖却透出了粉红,知她有些羞窘,笑着岔开话题道:“适才的笛声是阿蘅吹的?想不到阿蘅还有如此才艺,母后请的老师大概是名家吧?果真教导有方。”
阿蘅垂下睫毛,感觉到独孤晟在自己身侧,身上的热力仿佛烘到她的身上,叫她十分不自在,独孤晟继续道:“可惜到底是女孩子,中气有些不足,大概病才好的缘故吧?”
阿蘅松了口气,想必没听出来,是了,自己从前内力充沛,笛声自然是曲折如意,笛声清亮,现在这身体不过才练了几天的内息,自是不如从前的。
独孤晟顺手拿起那酒壶,居然也就着壶口饮了几口,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阿蘅转过脸看他轮廓锋锐的侧脸,虽然笑着,却眉目深敛,呵,这天下夺了下来,得偿所愿,原来也没有那么好吧?当年东征西战,撑着的都是对平定天下后的幸福美满的日子的期望,最终平了天下,却物是人非,当年深宫寂寥,与伤病对抗时,不止一次的想着,若是这仗,永远都打不完多好啊,那时候,那些战火纷飞的离别和艰辛,却因有了同甘共苦的守望相助,意气相投的时光,而显得那样珍贵。
满腹滋味,她忽然脱口而出:“今天贵妃嫂嫂的脸,我是故意的。”
独孤晟吃了一惊,转过脸:“嗯?”
阿蘅有些不自在地看过一旁,他总是这样,少年起就在军中东征西战,和女人接触太少,根本不知道女人的那些不见天日的硝烟手段,难怪当时被自己压得死死的,她低声道:“我看到她在欺辱一个嫔妃,看不过去,所以就出手教训教训她。”
独孤晟呆了呆笑道:“哦?想不到阿蘅是个锄强扶弱的侠女?那怎么又和朕说了?不怕朕责罚?”
阿蘅转过脸,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过都是关在宫里的可怜人罢了。”
独孤晟哈哈一笑:“阿蘅是又想出宫去玩儿了吧?”
阿蘅垂下睫毛,想起定北候崔华辰,心中一阵一阵的厌倦涌起。
独孤晟看到她脸上那样明显的倦色,心中一软,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只管去就是了,朕总是能护着你开开心心的。”
阿蘅转过脸,眼圈居然一红,从前心心念念期盼着的温情,如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亲情失而复得,她几乎泪水夺眶而出,强制忍住,勉强笑道:“哥哥只管记得今日的话便是了,将来可不许叫我伤心了。”
独孤晟笑着将那银壶收走:“朕一言九鼎,自然是的,天要黑了,你该回宫了,晚膳吃过没?可不许空腹饮酒,跟着你的人呢?”
远远树林里蕉书忙忙地出了来,远远地施礼,独孤晟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看着阿蘅捡起玉笛,看了眼被他拿在手里的银壶,到底没敢开口,带着蕉书往露华宫那边走去。
独孤晟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情好了些,转过脸却是吩咐安平道:“去查查今天贵妃欺负的是谁。”
安平连忙禀道:“之前奴婢问过了在场的宫人,听说是贵妃娘娘走路时不慎撞到徐婕妤,徐婕妤错滑到水池里弄湿了裙子……”
独孤晟脚步顿了顿,眼睛眯了眯,脸上出现了阴霾:“徐婕妤不是从前皇后的人么,去查查是不是背后挑拨接近了公主。”敢利用公主者,他一定叫她悔不当初。
安平道:“奴婢之前查过了,她位份太低,和公主从来没有说话过,长公主应当是不认识她的,想必只是临时起意。”
独孤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大步走了回去,安平连忙道:“还是回顺嫔那里么?”
独孤晟摇头道:“不,回御书房。”
那头谭可容知道独孤晟居然没去顺嫔那儿,吃了一惊,连忙又遣人打听了一番,知道独孤晟也没去哪里,只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后便在英华殿歇息了,她才松了口气,一边又骂道:“顺嫔这小妮子也根本拢不住皇上的心,真是个没用的,亏我平日里还处心积虑地替她创造机会。”
旁边的钟嬷嬷笑道:“皇上一心都扑在国事上,本就不是那种耽于美色的昏君,六宫里得过皇上恩宠的人屈指可数,娘娘又是不一样的,知道您受伤了,岂不是忙忙地又来看您了?叫我说句不该说的,您就不该推他走,皇上那是真正的从马上得天下的开国之君,又不是外头那些脂粉堆里长大的世家公子,如何会在意这伤口?”
谭可容脸上浮起了笑容,却牵动脸上的伤口,咝的吸了口冷气,心里不觉也有些后悔,一边道:“我还不是怕皇上到时候床笫之间不快了,将来反而不美,再说了,今天也不是最合适的日子,你不是给我算过日子了?还是先养好伤才是。”
钟嬷嬷叹气道:“也真是邪门,按说皇上虽然时常忙于国事,但比其他宫妃,你已算是得恩宠最多的了,不该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的……不过孩子这东西,说容易也不容易,一年也就十二遭机会,全看缘法了。”
谭可容撇了撇嘴:“之前按你说的,顺嫔看上去好生养,专门提拔了她起来,若是生下来了名正言顺地记在我名下抚养,结果不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依我说,开国三年来六宫无一人有孕,只怕还是那死鬼皇后动了手脚。”……她满脸阴霾,想起从前被崔皇后压得死死的时候,更是心情糟糕起来。
钟嬷嬷腹里揣摩,没准根子是在皇上身上,却不敢非议皇上,低声道:“如今皇后也薨了,继皇后的人选,前朝也有人上了奏章,皇上却只是留中不发,夫人前几天传了消息来,没准皇上也是想看着哪个妃子先有孩子,因此无论如何您还是要赶紧怀上才是妥当。”
谭可容心情更是烦躁,一头道:“让人好好查查食、水、药、胭脂什么的,看看会不会是被人动过手脚,崔皇后阴险狡诈,自己不得皇上宠爱,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呢,如今独孤家子息不旺,皇上都年过三十了,膝下尤虚,秦王也才十五岁,尚未纳妃,我看这大寰的天下,还未稳固呢。”
钟嬷嬷连忙打断道:“娘娘慎言,小心让人抓了把柄,说起食水这些,听说皇上那边也让人仔细查过的,再说如今皇后都不在了,她从前尚宫局的那些人手,不全都被你清除打压了,不该还有人能动手脚,太医们也都给你把过脉,您玉体康健得很,加把劲,今年一定能给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出来。”
谭可容叹了口气,从前觉得崔皇后仿佛压在头上的大山,阴沉沉的,她只以为搬开这座大山,自己就能畅快恣意了,没想到自从皇后死后,皇上来自己这里却不如从前勤快了,常常要自己厚着脸皮遣人去请了,他才过来一次,过来也是心神不宁的,然后今天又被明华长公主狠狠地踩了脸面,叫自己如何不憋屈。
明华长公主 第10章 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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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阿蘅又得了隆福太后许可,去了大长公主府,听李昉和顾旷说起方落被送去了京郊大营,李昉找了相熟的子弟在里头狠狠地教训了他一番,阿蘅十分意外道:“方向凌居然有此勇气把儿子送到铁腕无情的穆离书手下?也不怕把他儿子操练没了?”
顾旷听她直呼朝中大臣大将名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今日因天热,只在大长公主府内赏景听戏,她没有换成平日里的男装,仍穿着宫中的宫装,明艳照人,华贵雍容,让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和他们一同出去玩耍的女孩子,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身份。
李昉全然不觉,毕竟他也是皇室中人,他大笑道:“方向凌最擅见风使舵,必是知道他儿子冒犯的是你了,再不下狠手,他日待到这个儿子连累到抄家灭族,皇上秋后算账,那就晚了。”
阿蘅微微一笑,看到顾旷一旁神思不属,恐冷落了他,便道:“前些天表哥送来的清枝,我很喜欢。”
李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旷道:“表妹喜欢的话,该怎么谢我呢,总该吹一曲让我听听吧。”
阿蘅并不扭捏,从袖里摸出那管玉笛,横在嘴边便吹了起来,顾旷看到她从袖中掏出,知她是贴身携带,忽然满脸通红起来,一时之间居然连那飘飘渺渺的笛声都似乎远去,口干舌燥起来。
一曲奏完,顾旷仍呆呆地,李昉说了几句话,看他不答,忍不住推他道:“千灏,回魂了。”
阿蘅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顾大哥最近忙什么呢?”
顾旷回过神来,耳根仍透着红,勉强道:“前些天听说定北候去了郊外的庄子避暑养病,附近正好是我家的庄子,我去拜访了几次,想让他给我指点棋道,他仍是闭门不见。”
李昉笑道:“棋中妙手多的是,他不许你,你找别人就是了,何必只念着找他呢,他如今是韬光养晦的退隐了,你何必去打扰人家。”
顾旷脸上有些惆怅道:“也不知怎的,我着实仰慕他的风仪,听说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得他收为弟子,真是死也甘愿了。”
李昉骇笑道:“何至于此?兴许只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呢。”
顾旷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知二十年前崔家长子风华无双,名震海内,前朝名士无不以他为首,我们当时还未出生呢……我得他指教一局,还是在法云寺和惠泉长老对弈到一半,他偶然路过,指点了我一局……那棋路心思巧妙,大开大阖,非寻常人所能想到的也……难怪当初说得天下者的非独孤家便是崔……”
李昉忽然咳嗽了两声,看了眼阿蘅,顾旷如梦初醒,脸上有些尴尬,也反应过来,连忙说了些别的话岔开,阿蘅只做没注意听,忽然道:“如今天热,我听说崔侯爷身有痼疾,需常饮一种茶,里头有一味叫香黄精的茶品,颇为珍贵,顾家听说门道颇多,应该能采购到,若是投其所好,兴许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也说不定。”
顾旷一愣:“崔侯爷有痼疾?你如何得知?”
阿蘅笑了笑没说话,李昉拍了拍手道:“你倒是忘了?想必是崔皇后说的了。”
顾旷一下子想到崔皇后原来是阿蘅的皇嫂,也恍然大悟起来,如获至宝道:“多谢公主指教了!”
阿蘅勉强笑了笑,又有些失神起来。
总之今日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索然无味,李昉只以为阿蘅病才好,天气太热,也并不敢太留着阿蘅,略听了几折戏,便散了。
这边公主府送着阿蘅上车回宫,阿蘅看了眼随从,却发现了不对,不动声色,只辞别了泽阳公主和李昉,出了公主府的巷子,才招了侍卫来问:“李副统领呢?”
那侍卫姓刘,有些尴尬道:“大概出去办什么事了,一会儿大概就来了。”他们这些侍卫有时候轮值多了,没什么时间办私事,有机会随着公主出宫,便趁着公主宴会不带太多人的时候,悄悄离开一会儿去办,然后侍卫之间互相打打掩护,只要没误了差使便好,平日里李星望也算对他们照顾,结果今天公主宴会结束得早,他们只以为李星望去办事没回,只得硬着头皮先跟着车走,想着平日里公主基本不关注他们,兴许能糊弄过去,没想到阿蘅一眼便发现了。
阿蘅脸上却严肃起来:“他没说去哪里么?”
刘侍卫背上出了一层汗,低声道:“不曾,走之前使人找过,泽阳公主府门房说见到他出了公主府,属下以为他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出去办什么事。”李星望是副统领,若是主子有什么特殊交代去办也是有的,只是如今看来公主并不知情,既然是私事,为何不提前和他们打好招呼也好遮掩呢,刘侍卫郁闷起来。
阿蘅止手停了车,招手让那几个侍卫全过来,问道:“最后一次见李副统领是什么时候?”
几个侍卫回忆了一下,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公主府第一折戏上演到一半的时候,李星望在院子外守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阿蘅脸色沉了下来,刘侍卫心中打抖,暗暗埋怨起李星望的不知趣来,上一次被责打还不够么,阿蘅却忽然道:“转去定北侯府。”侍卫们面面相觑,看到阿蘅的脸却也没敢说什么,连忙护送着车驾转去了定北候府所在的朱雀大道上。
阿蘅出宫一贯不喜张扬,用的并非全副正式的公主仪仗车驾,只是普通的翠盖八宝车,因此一行还算低调。到了定北候府,下去叩门,守门的家丁只说定北候出城度暑养病了,不在府内。
那叩门的侍卫正为难,身边忽然一阵幽香,公主居然下了马车,直接越过了守门的家丁,大步往里头走进去,那守门的是个退役的老兵,何曾见过这样尊贵凛然又有着惊人美貌的少女,一时拦也不知道如何拦,手足无措起来,后头的侍卫早就全都跟上,一路直走到了大厅。
阿蘅往上首自找了位子坐下,看到已惊动了一位管家过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方脸膛,头戴逍遥巾,身穿元色直摆,朱履绫袜,满脸微笑上前施礼道:“小的崔礼见过大长公主殿下,不知大长公主今日驾临定北候府,有失远迎,只是侯爷已出城休养……”
阿蘅淡淡道:“我听说侯爷极擅围棋,特来请教。”
崔礼呆了呆:“可是侯爷已……”
阿蘅忽然打断道:“请崔管家进去转告,就说明华长公主前来请教。”
崔礼脸上笑容僵住,阿蘅并不看他,只去端了那刚上来的茶,用茶杯盖子轻轻拨开上头的茶沫。
崔礼迟疑了一会儿,施礼后往里头走了进去。
只剩下阿蘅坐在椅子上静静喝茶。
定北侯府深处的地牢内,李星望被铁链、牛筋紧紧地束缚在架子上,脸上有些苍白。他被从前的旧友诱出公主府,便被围攻擒获,利落地带到了定北侯府里。
崔华辰坐在轮椅上,玄色衣袍晦暗如夜,目光寒凉如水:“背叛崔家的,你很清楚什么下场,刑架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李星望脸上雪白,却仍一言不发。
崔华辰眉宇森冷迫人:“三年前你忽然失踪,原来是投靠了独孤晟,难怪一夜之间独孤家的暗钉全部被拔,我领军的路线泄露,然后着了独孤晟的道,我父亲将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养了你几十年,养出一条反咬主人的狗来!”
提到崔将军,李星望脸上掠过一丝惭色,然而很快便被忿恨所取代:“说什么废话,要杀便杀。”
崔华辰凝视了他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人一般,缓缓说道:“看在阿兰的面子上,你若诚心悔改,听令于我,立功赎罪,还有一线生机……”
李星望忽然嘶声道:“崔家我只认一人为主!你这样卑劣无耻无情无义的人,也配使唤我!”说罢忽然吐了一口唾沫出来,崔华辰早有准备,指尖一弹,那唾沫飞往一边。
崔华辰面无表情,转过脸正要命人行刑,崔礼却下来附耳禀告了几句,崔华辰眼睛闪过了一丝疑惑:“手脚不够干净,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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