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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樱沾墨
“裴江南还记得吗。”
灵江点头,不仅记得,那一夜季玉山提起时,他也终于恍然想起来,北斗石便是他第一次听裴江南提起的。
暗自懊恼许久,早知这破石头是殷成澜的一味解药,当日他怎么也不该放他走,就是卸掉胳膊腿,也要逼问出北斗石的下落。
可奈何天不遂鸟愿呢。
“记得就好,裴江南逃到西南嵋邪林去了。”
灵江一愣,对‘嵋邪’的印象便骤然与峰腰间关着海东青散发着腥臭的烂淤泥合二为一了,他立刻意识到为何殷成澜会造出那么一片地方了。
因为嵋邪林就是那样的地方,枯死的林木伫立着腐烂的身躯站成了个僵硬的姿势,相互倾斜纠缠的灰白的枝干纵横交错,将一片林子掩盖的密密实实,林子下面原本是一片湖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厚厚的苔藓和水草,上面铺着的枯木烂叶和尸体,化成了一池散发着湿闷腥臭的淤泥沼泽。
人或野兽误入那里,烂泥潭就如看不见的手抓住人的脚腕一寸一寸往那糜烂恶臭的潭中拉去。
潭中的尸骸就越来越多,腥恶味便越来越浓。
那里真的是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灵江之所以知晓,是他那为数不多的行信史里屈指可数接到的重要传书机会,但他不负众望的迷了路,险些误入嵋邪林,可他只是在林子周围打了个圈,就差点被从嵋邪林里蒸发出来的湿热闷腥的味道熏了个跟头。
自此以后,灵江专心致志的在黄字舍里混吃等死了好一阵子。
殷成澜对他的行信簿了如指掌,知晓他与嵋邪林曾擦肩而过,就想听听飞禽对嵋邪林的看法。
但见小黄鸟在书桌上卧成一坨做沉思状,那细绒的羽毛炸成毛茸茸的圆球,就像个掺了红薯粉的汤圆,于是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黄汤圆”便茫然的抬起脑袋。
指尖还残留着柔软触感,殷成澜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动作就像个忽得玩具的鲁莽少年,幼稚的不行。
自知有失身份,就干咳一声,挪开视线,装模作样的望向窗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刚刚是不是……”灵江缓缓道。
“什么都没有。”殷成澜打断他的话,皱起眉,目光坚定的望着小黄鸟。
灵江楞楞的看着他,目光一点点狐疑起来,他刚刚走神走的太厉害,没注意殷成澜做了什么,不过他看他做贼心虚的模样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在心里无不感慨一通自己的通情达理。
“我是想说,你刚刚说的嵋邪林,海东青这种飞禽是进不去的,太大了,在林中无法展翅飞行。”
“那你的意思是?”殷成澜问。
灵江终于站了起来,舒展浑身的筋骨伸了个懒腰:“可以让我试试。”
殷成澜一向不拦着他,也是真的想见一见这小鸟的本事:“行啊,想去便去。”
虽说要去,但也不是立刻就启程,殷成澜依旧要求海东青每日去适应类似嵋邪林的昏恶的环境,并且把灵江加入进了训练中。
这天灵江早上飞完,得知自己也要去那烂淤泥里滚上一滚才行,他略微一犹豫,就答应下来,不过要殷成澜等他片刻,说完就飞到屋檐下钻进了鸟窝里。
殷成澜坐在窗边往外看去,只看见骚气的鸟窝入口处,一只黄茸茸的小屁股背对着窝口,动来动去,也不知道是在忙活什么。
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迄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了这玩意儿是有用还是没用。
殷成澜操控轮椅走到端放着茶水的红木高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下半口,听见声音,下意识扫了过去,目光倏地一缩,顿时将口中的水喷了出去。
灵江刚把自己装扮好,跳到殷成澜面前想叫他看一看怎么样,谁知便被喷了个正着,一下子就湿身了。
他默默抬起小翅膀,用翅膀尖抹掉脸上的茶水,望着被水呛住,咳的俊脸通红的殷成澜,很是大方道:“我原谅你了。”
撕心裂肺咳的好一阵子的阁主大人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八风不动的仪态早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可见受此惊吓之重。
他抬手推搡了一把小黄鸟,拼命压抑着咳嗽,指着它鸟脸上难以形容的打扮艰难的怒道:“你这是什么玩意!”
只见那小鸟不知从哪偷来的布头,裹在了小脑袋上,眼睛和嘴巴的地方还啄出了小洞,仅在外面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和一只尖尖的小嘴,那模样贼眉鼠眼,让人无言以对,当真是全副武装的连爹都认不出来了。
“捂住点,起码不那么难闻。”灵江扑棱扑棱抖着身上的水,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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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道。
殷成澜从没见过这种行为诡异的鸟,也没料到自己竟被吓成了这样,好容易平复下来,理了理衣襟,恢复成刚毅沉稳的十九爷,想让自己别跟大总管一样显得没见过世面,可一开口,还是泄露了心中的想法。
“你能有点鸟样吗。”
灵江就很无辜的睁着小圆眼,冲他啾了一声:“这样吗?”
殷成澜只好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行了,别耍宝了,赶紧滚去训练吧。”
然而,即便蒙成这副德行,等到了峰腰时,那股潮湿的淤泥味依旧无孔不入。
方圆三丈之内,连蝇虫都看不见一只,驭凤阁的鸟更是离的老远就绕开了路。
海东青愤怒的大声嗥嚎,但凡听见的飞禽都忍不住垂下了头躲在树林里瑟瑟发抖。
鹰神之威,不容小窥。
殷成澜坐在一处供训鸟人歇息的红盖的亭子里,看着站在他轮椅扶手上朝那边枯木笼里张望的奶黄色背影。
不知是这小东西心太大,还是他天生与众不同的过鸟之处,总而言之灵江所表现出来的淡定镇静和傲气都让他惊讶不已。
飞禽不像人一般,默默无闻者有可能深藏不露,鸟更坦诚的多,体格健壮雄伟的便强大凶悍,身形小巧的则灵活胆小,很容易分辨凶禽猛兽和小鸟依人的区别。
但他第一次见识这种生着依人小鸟的模样,却长了个凶禽猛兽内心的小鸟。
明明可以靠撒娇卖萌吃饭,非要过打架斗殴不服就干的日子。
他见小黄鸟磨磨蹭蹭站在扶手上不肯动,就故意质疑的问:“怕了?”
灵江扭头,裹在脸上的小布头下露出一双明亮的小圆眼,他没有生气,而是冷静的问:“我要是进去了,能有和傻鸟一样的待遇吗?”
殷成澜对他口中的‘待遇’不甚理解,不过他习惯不将疑问问出来,而是端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你表现吧。”
有了这一句,灵江便知足了,略一点头,冲进了怪味阴湿的树枝大笼子里,一张细密的麻绳编织的网罩在了外面,彻底堵死他的退路。
他钻进地面巨大的笼中,才发觉这里与嵋邪林有多么的相似,灰白僵死的树枝相互缠绕虬结,挡住了大片天空,过于的阴暗,连阳光也好像透不进来,地上厚厚的淤泥缓缓流动,泥浆之间隐秘低沉的冒出气泡,散发出闷热潮湿枯叶腐败的气味。
灵江感觉到心跳逐渐加快,有些喘不过气,心里生出一股急切,想要撞破笼子冲出去,马上离开这里,体会到了海东青声嘶力竭的怒意,那是飞禽猛兽避开恶劣环境的本能。
他艰难的攀附在笼壁上,从枯枝细小的空隙里望见殷成澜坐在远处。
男人一如往常,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笔挺如松,他的肩膀宽厚,给人一种沉稳威严可靠的感觉,灵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好像能感觉到他安静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那种目光能让灵江毫不犹豫的为他去死。
……裴江南带着北斗石逃进了嵋邪林……北斗石是殷成澜的解药……
灵江自我安慰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按照殷成澜的命令,他需要在这片烂淤泥里待够一个时辰,可无孔不入的闷臭死气的味道搅弄着他的神经,地上的淤泥里散发出潮湿的热气,使得灵江的羽毛紧紧贴在身上,他感觉到汗水开始从羽毛覆盖的皮肤下往外淌。
半个时辰之后,灵江忍无可忍,像海东青一样展翅拍打着笼壁,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频率很低,几乎听不见,飞禽向往自由生机的本能促使他拼命的挣扎,想离开笼子。
殷成澜忽然扭头望向林子外面,远处,几只麻雀原本正在树梢停留,就在灵江发出低嗥声时,它们却像受惊了般,扑腾着飞出了鸟林。
殷成澜若有所思的望着阴暗笼中显眼的一抹黄色,手指摩挲着,好奇起这小黄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时间被拉的很长很慢,就在灵江暴躁的想要不管不顾使用法术冲出笼子,决心要暴揍殷成澜,以后再也不宠着不惯着他时,时辰终于到了,殷成澜抬手,渔网和鸟笼一起升上了半空。
灵江像一只离玄的箭,第一时间离开了这片湿热的淤泥地,向着殷成澜发射去。
殷成澜不躲不闪,看着一坨黄转眼就到了眼前。
灵江使劲扑扇翅膀,抖掉身上的淤泥,脸上的小头套也掉了,脑袋上的呆毛凝成一缕,没打采的耷拉着,随着他的动作上上下下来回飘。
“如何?”灵江声音低哑,问道。
殷成澜颔首,“不错,你若能忍受下去,等进了嵋邪林以后会好受的多。那林子人是只能进不能出,一旦进去,落脚之地就是深不见底的沼泽淤泥,他轻功再好,也总有要落地的时候,一到落地,就再也出不来了。到那时,你只需要进去,找到他的尸体,拿走他身上的东西即可。”
他说的轻飘飘的,漆黑的眸中却暗含着压抑的杀戮,灵江从见到他开始,就明白,这个人绝不是他所表现的平易近人,他的眼里藏了太多的事,心里也埋了无穷无尽的恨,这样的人不宜付诸真心。
“你能确定北斗石在他身上?”
殷成澜颔首,灵江甩了下呆毛,平静却肯定道:“我会帮你拿回来。”
可是不管殷成澜怎么样,灵江只要一看到他,什么就都能忘,什么都不在乎,不论他是什么人,都坚定不移要当他的小鸟,当真是色胆能包天。
殷成澜微微一笑:“好。”
然后,灵江在他眼前等了一会,却再也没等到下文。
见他要离开,皱眉说:“没了?”
殷成澜已经侧过了身子,回头不明所以看着他,灵江气呼呼道:“和海东青一样的待遇呢?”
殷成澜眨了下眼,眼底刚刚泛起的杀意也被眨散了:“你还想要什么?”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忘光了,灵江心里恼极,抿着小尖嘴冷冷瞪了他一会儿,在‘不想搭理他’和‘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里纠结了一会儿,认为生闷气只会白白浪自己的福利,于是不情不愿的说:“你将手张开。”
殷成澜照做,下一刻,小黄鸟一头扎进他怀里,在他怀中像个小奶狗似的一阵乱蹭,撒欢一样,蹭了个心满意足,顶着乱七八糟的鸡窝脑袋翻身坐起来,一本正经的把细嫩的鸟爪递到他手边,说:“给我擦爪。”
殷成澜:“……”
殷成澜被成功气笑,终于想起来他所谓的‘待遇’是什么了。
令下人送上纱布清水和碘酒,一手拿着一小块纱布,一手捏起小黄鸟‘丫’样的小黄爪,跟对待海东青一样,把灵江的一对爪爪擦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中,他都无言以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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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选的鸟,凑合着过吧,还能不要吗。
第26章北斗石(八)
之后的每一天里,灵江都要早早爬起来晨飞,然后按照命令到指定的地方行信传书,回来之后与殷成澜进行指令磨合,根据五色旗,在天空做出对应的反应。下午则开始针对嵋邪林进行训练,忍受嵋邪林闷热的天气和环境,在沼泽淤泥里寻找有意埋藏的东西。
没几天,灵江就感觉自己好像瘦了一点,不过是炼的劲瘦。他于是专门到殷成澜面前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嘲笑:“肉瘦点,烤着吃有嚼劲。”
“……”
灵江便自顾自的决定不再惯着他了,期限两天。
这天夜里,雷雨倾盆,大雨中,两只飞鹄身披雪亮的闪电从西南嵋邪林、正东帝都城相继飞进了听海楼中,随后,大总管和从外面赶来的齐英在风雨飘摇中提着灯笼一前一后进了殷成澜的卧房。
那时,灵江躲在与卧房隔着院子的书房屋檐下,听着雨声睡的一塌糊涂,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就没见到殷成澜了。
他早上晨飞结束没见到殷成澜,训练对五色旗指令时也没见到,直到下午要钻进枯枝笼子时,灵江终于忍不住了,问今日训了他一天、接替了殷成澜位置的连按歌。
大总管沉着脸,将灵江轰进了笼子里:“不该问的事不要问,记住自己的本分。”说完站到了一旁,环着手臂,脸上是少有的阴郁。
灵江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敛心思,开始专心对抗那巨笼中恶劣的环境。
一个时辰后,他被放出来,落到一棵树上大口呼吸喘气,排除胸腔中萦绕不散的烂淤泥的味儿。
连按歌走到树下,不悦的说:“赶紧下来。”
没见到殷成澜,灵江心情也不好,冷冷负着小翅膀:“做什么。”
连按歌就像客栈里招呼客人的小二,将一块纱布搭到肩头,嘴角撇了撇,说:“给你擦爪子啊,爷特意吩咐的。”
灵江一怔,心里不快烟消云散,他飞到连按歌手臂上,直眉楞眼的望着那块纱布,伸出了鸟爪,安静的垂着小眼,任由他擦,乖巧听话的不可思议。
连按歌挑起了眉,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小黄毛,嘴欠的说:“哟,你这是转性了,还是爷训练的好?”
灵江懒得理他,犹豫着轻声说:“殷成澜他怎么了?”
脑袋被连按歌抬手拍了一下:“乱叫,要叫该叫……鸟的话,就叫主子吧。”
灵江自然不肯,但也不和他纠缠,等着他回答他的问题。
连按歌用纱布擦拭着灵江身上的淤泥,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感慨,对鸟好点,连鸟都知道知恩图报,怎么有的人就生了一腔冷血,为了想要的,什么腌的事都能做出来。
他的目光放长,藏着一丝浸透岁月的沧桑和茫然,不过在灵江试图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什么时,他又眨了眨眼,恢复成驭凤阁的大总管,捏着小黄毛的爪子,戳了戳它毛茸茸的小肚子:“幸好你还有点小良心,知道问问,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夜风雨扫进屋子里,爷受了风寒,严神医给开了药,喝几天就成了。”
说话间,灵江的鸟爪已经擦干净了,连按歌松开手,眼神飘到驭凤阁葱郁的森林,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低下了头,整了整衣领和袖口:“走吧,这几日我带你训练。”
一场雨后,便能感觉到初秋的微凉了。
夜里,寒星在云雾里颤动,下过雨的山林里空气格外清新,月光柔柔的打薄雾气,在绿瓦朱甍上洒下一片银辉。
已经是夜半,灵江在鸟窝里却没有睡意,眼睛盯着鸟窝露出来的半扇夜空,辗转反侧。
一片浓云浮来,遮住了月光,天地陷入黯淡中,灵江翻身坐起来,悄无声息从书房摸到了殷成澜的卧房。
他飞的没有动静,连翅膀扇动都没声儿,掠过时就像一道浮影,转瞬即逝。借着乌云挡住月光的一刹那昏暗,灵江避开暗中藏匿的影卫,从屋檐的一侧不易察觉的地方,挤开一片瓦片钻了进去。
他进去后,还贴心用小翅膀轻轻一拨移位的瓦片,不让风能渗透进来。
然后他转过身,静静落在了离床不远的书桌上,望向轻纱床帐里的人影。
如瀑的青丝逶迤铺开,殷成澜头微微侧向一边,手搭在素色锦被上,闭着眼,脸色苍白,但很平静。
他应该喝了安神的药,不然不会睡的这般无知无觉。
灵江飞进帐幔中,在床上盘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落下,站到了床上的锦被上,蹑手蹑脚的跳到了他的手边。
灵江感觉到心脏一阵狂跳,眼里却冷静的变态,甚至绷起了脸,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盯着殷成澜的手看,瞧那模样像是要啃一口上去似的。
半晌后,灵江终于动了,他先是伸长了脖子,然后一低头撅起小屁股,将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殷成澜手下。
他嗅到苦涩的草药味和一丝血味,心里一软,松开了紧绷的脸皮,微微眯着眸子,感受着殷成澜手心的温度,在他骨节修长的手指上啄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完了以后,灵江满脸通红,炸着小翅膀,大刀阔斧的迈着鸟步重新跳到了书桌上,团成一坨,不敢再去看床上的人,一瞬间怂成了鸵鸟。
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不料闻着屋中殷成澜的气息,竟一夜到了天亮。
醒来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是被砸醒的,一团废纸在他身边弹了几下,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灵江卧在桌边,探着脑袋盯着地上的纸团,然后抬起了头。
殷成澜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扭过了头,靠在床边一身素衣,专注的望着手里的书,好似津津有味,看了一会,没听见声音,就从书上移开了视线,本想不做声响的瞄过去,却正好和一脸狐疑的小黄鸟对上了眼。
于是殷成澜干咳一声,放下了书:“你从哪进来的?”
灵江抬起翅膀指了指屋顶。
屋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小黄鸟歪了歪头:“我是鸟。”
再偷偷摸摸一点,影卫自然是注意不了。
它有意替影卫解释,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小鸟,殷成澜清楚灵江的能耐,没过分苛责影卫,不再提此事了。
灵江见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书上,紧抿的薄唇还泛着白,灵江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珠子转来转去,转到衣架上,就飞过去,叼住一件外裳拖到了床上,扭扭捏捏的说:“你别又风寒了。”
殷成澜愣了下,很给面子的将衣裳披到了肩上,笑道:“风寒啊,你说是就是吧。”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连按歌在门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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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醒了吗?”
“何事?”
连按歌:“小黄毛不见了。”
殷成澜和不见了的小黄毛面面相觑。
灵江:“能假装没看到我吗?”
殷成澜好整以暇,用书拍了下他的脑袋:“本阁主不瞎。”
灵江被他拍的‘啪’在被子上,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抖了抖脑袋上的羽冠:“那我等会儿还能来吗?”
“我想一个人待着养病。”殷成澜悠闲的翻过一页书,他长发未束,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从鬓角垂下来,为一向棱角分明的脸庞添了几分柔色。
灵江目不转睛的瞅着:“可我是鸟啊。”
“……”
于是,等灵江晨飞之后,就又回到了殷成澜的卧房,不过他还没进去,就听见严楚不咸不谈的说话声。
灵江捡了个窗台蹲在外面,嘴里叼了根小树叶吧唧吧唧嚼着,无意间瞥见屋檐上藏着的影卫,就冲他客气的点了下头。
屋檐上的影卫顿时如遭雷劈,默默往那昏暗的角落里退了退,内心受到了伤害,打算过几日就去找齐统领问问,他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了,连鸟都能发现他。
严楚将一根银钩针从殷成澜的颈边取了出来,带出一滴血水滴到了殷成澜的手背上,他浑然不在意的抬手抹去,微微笑着,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多谢。”
严楚几乎想不出前夜情绪失控的殷成澜是个什么样子,等他连夜被请上峰顶,只看见这人眼球布满血丝,眼底如浸着鲜血,看人的目光像寒刃剐在身上,殷红刺目的血水从他的唇角滴到腿上,绽开一大片一大片血渍。
他就像刚刚剜人肉饮过血的罗刹,浑身带着冰冷肃杀的怒意。
然而当严楚走到他身边,殷成澜闭了下眼,等再睁开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里的血色却好像褪去了,只余下黑的不见底的眸色,殷成澜朝严楚轻轻一勾唇,好像每一次见面时的闲适平静,说:“来了。”
可严楚毫不怀疑,他眼底的墨,是红的发黑的血。
“我说过吗,你的毒不能情绪大动,否则会发作的愈来愈快。”
殷成澜拂平领口的交襟,仍旧是一如往常的八风不动:“有劳严神医了。”
严楚就嘲讽的笑起来,说:“殷阁主,情深不寿,而恨也是人七情六欲的一种,你若长年累月这样,即便我能解了你的毒,也保不了你能活到白头。”
连按歌眉头狠狠一皱,实在受不了他这般口无遮拦。
殷成澜倒是平静的多,微微侧过头,唇角带着笑容:“谁说我要活那么久了?我尽心思的寻找解药,只不过是不想死在仇人前面罢了。

严楚愣了下,大笑起来:“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帮阁主报了仇,就不需要亲眼看着浪绝世草药去救一个并不想活太久的人。”
殷成澜回以微笑。
严楚猛的起笑容,致的娃娃脸上闪烁着某种狂热:“那敢问,殷阁主的仇人姓甚名谁呢?”
殷成澜轻声说了一个名字,灵江在窗外听不清,只是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原本狂傲的江湖第一神医露出一个震惊到了极致的表情,眉头深陷一道沟壑,他胸膛清晰可见的起伏着,呼吸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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