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樱沾墨
于是,皇帝垂着手,屈辱的跪了下来,僵硬的磕了一个头。
殷成澜看着院中一百四十一只骨灰坛,忧心道:“皇兄磕的如此没有诚意,如何让地下孤魂原谅你呢。”
皇帝怒瞪着他,殷成澜坦然望去,要生要死请皇帝陛下自己选择。
皇帝心里怒火中烧,有心想将殷成澜五马分尸,可现在人如刀俎他为鱼肉,不得不低头。皇帝无可奈何,想到只要能活下来,忍辱负重也成,只要他还能翻身,还能……皇帝阴郁的盯着殷成澜,咬牙切齿的重重磕下了头。
沉重的磕头声砸在殷成澜心头,回荡着他过往十余年的折磨与痛苦。
他看着皇帝磕头,表情越来越冷漠。
皇帝磕完,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殷成澜。
殷成澜面无表情,挥了下手:“皇兄认错了,那就走吧。”
说完不再看向他。
皇帝又惊又喜,心里暗暗嘲讽殷成澜的心软,他向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脚腕忽然一软,重重跪倒了地上,皇帝口中吐出大口大口殷红的血水。
他倒进血泊中,扭过头,在血色弥漫中看见殷成澜缓缓勾起了唇,笑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要取得你的信任不容易,臣弟亲手培养出来的孩子,皇兄可还满意?
你信任的孩子亲手端上的毒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你礼物呢。
体会到那种滋味了吗,你曾给我、给一百四十一个人的刻骨铭心,绝望愤怒,痛恨憎恶,椎心泣血永世难忘的感觉。
皇帝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死死看着殷成澜,浑身抽搐了几下,渐渐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灵江在宫里混吃混喝几天后,终于跟着皇帝找到了殷成澜藏身的地方。
灵江飞进去的时候,地上的血已经干涸成黑红色了,皇帝面色狰狞的躺在那里,死的不能再死了。
阳光西照,从红砖绿瓦的墙头跌进长青宫,一抹斜阳里,男人屈起一条腿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小黄鸟将小翅膀负在身后,慢慢悠悠绕过皇帝,渡步过去。
“啾?”
死了?
殷成澜听出意思,点点头。
他脸上既没有报仇雪恨的狂喜,也没有杀人之后的阴郁低靡,而是平静如水。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日他坐在万海峰峰顶的倚云亭里,看着山风卷过幽谷,流云变幻,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仇恨,也没有人间万事。
他以为自己会豁然释怀,会心头一轻,可他没料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在皇帝死了和灵江来之前,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想,就这么坐在阳光里,衣袍曳地。
他的身影在尘埃纷飞的阳光里静默,悄然和多年之前那个壮志凌云、坐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中望着夕阳的少年将军重合。
赤子之心,多年不改。
小黄鸟在他身前三步的距离停下来,仰起头望着他。
殷成澜的眸中有了涟漪,荡出一抹温热的波痕,他看着灵江,弯起唇角:“你来了。”
小黄鸟点点头。
殷成澜想了一下,缓慢的说:“小崽子破壳了?”
小黄鸟轻快的啾了下。
殷成澜笑意更胜:“乖不?”
灵江从没见过这样的殷成澜,随意似风,温和如水,坐在微风里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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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以为殷十九会说,血海深仇我终于报了,会说,灵江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了。
可有关皇帝复仇江山的话,殷成澜什么都没说。
他说,你来了。
还说,我们的小崽子乖不?
灵江眼里发热,拢上一层水波,他忍下去,呼哨一声,野橘猫驼着小鸟崽子跳了进来,灵江飞过去把幼崽拎起来放进殷成澜手里。
小鸟崽子站在男人厚实温热的手掌上,它在宫里待了小半个月,吃的圆乎乎的,顶着一撮泛红的呆毛,傻了吧唧的睁着黑豆小眼,把头仰的高高的,瞅他。
灵江看着一爹一崽人鸟情深的画面,感动的抬爪挠了挠屁股。
殷成澜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竟然是他儿子,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伤了小东西,柔声说:“宝宝,叫爹爹。”
地上的灵江听见,心想,它会叫个屁。
小鸟崽在他手里扭扭捏捏,害羞了好一会儿。
灵江瞅着殷成澜哄着小鸟崽,心里很不忿,一边吃醋,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心里忽然灵光一闪,急忙冲了过去。
等等!
它有时候也不太乖的!
然而灵江还是晚了,小鸟崽甩了甩短短的呆毛,挺着毛茸茸的小胸脯,奶声奶气的唤道:“喵喵!”
殷成澜:“……”
他扭过头,狐疑的看着灵江。
刚冲到一半的灵江在半空打个悬,回头看见殷成澜怀疑他,怒不可遏的一通乱啾起来。
看什么看,绝逼你亲生的!
殷成澜听了一会儿,无奈说:“听不懂。”
然后转过头,一脸宠溺的说:“宝宝真乖,都会学猫叫了。”
小鸟崽子得意洋洋的摇着小尾巴,斜眼瞅着小黄鸟。
小黄鸟:“……”
突然很想哇
第83章尘埃落定(二)
夕阳在天边烧出一片赤色,起了风,枯死的柳树摆动着光秃秃的枝条,在荒凉的长青宫里沙沙作响。
绛红色的骨灰坛和尸体的血水慢慢汇合,流成长青宫最后一抹颜色。
连按歌抱着两个骨灰坛坐在宫殿不远处的回廊转角,靠着墙壁,仰头怔怔看着天空。
殷成澜伸出手,让灵江飞上来,“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从皇帝咽下气的那一刻,这里的繁华辉煌,光夺目,至高无上和权豪势要都和他无关了。
那些留在前朝的声名赫赫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死亡而彻底埋葬进历史的急湍中,从此不会有声音再提起,不会有血再沾染,不会有人再踏足进去,一切繁乱和恩怨都化成记忆里的一抹残阳,随着人间的轻风,飘飘茫茫拂过大山大川。
灵江的呆毛在风中肆意,他用嘴点了点地上尸体,示意这个怎么办,外面的文臣武将、黎民百姓怎么办。
殷成澜摩挲着他的羽毛:“不必担心,余下的该交给睿思了。”
袖中游丝飞出,带回沾尘的圣旨,殷成澜细心拂干净,放到一只骨灰坛上,道:“他生来就有帝王之像,注定要成贵人,与其说是我利用他复仇,不如说是相互利用,睿思他……绝非池中之物啊。”
他手上的小崽子听不明白这么长一句话,只能听懂熟悉的名字,就抬起小翅膀在脑袋上画了一个圈圈,询问爹爹说的是那个头头亮亮的哥哥吗。
殷成澜看不懂它的奇奇怪怪的举止,问灵江是什么意思。
灵江作为跟哪一方都语言不通的中间鸟,内心甚是操蛋。
他从不操心的脑袋破天荒的操心了一会儿,默默惆怅的想到,长此以往,他们一家三口如何交流是好。
一人一鸟一以为自己是猫的鸟,他的鸟生还能更复杂吗。
殷成澜说不再插手宫里的人,便不再插手,只将自己培育的影卫和亲信留给睿思,自己带着连按歌趁夜色离开皇宫。
马车一路绝尘,留下风尘滚滚。行至二日后,连按歌带他们来到一处乡野之地,碧空如洗,白云如棉,满山都是摇曳的黄色油菜花。
花海里,一只小兔子撅着屁股正在打洞,察觉动静,它倏地直起身子,看见远处一辆马车顺着蜿蜒的山路向油菜花的尽头,他家的四方小院去。
小兔子远远看见马车上下来两人,头顶上还飞着一只小鸟。
小兔子激动的一叽,撒丫子就朝那边蹦去。
小院前,山月带着图公子出来见人。
殷成澜坐在轮椅上,与他相视,多年未见,只凭借书信联系,如今相会,蓦然回首,对方早已不是当初风华潋滟的少年。
要是岁月从未老去,该多好。
山月眼眸如水,喉结滚动,低声说:“阿图,这便是我常说的十九爷。”
图柏酷酷的向男人点了点头。
殷成澜也介绍,指着肩上拎着小鸟崽子、炸毛烦躁的小黄鸟道:“这是殷某的……夫人和犬子。”
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小黄鸟冲二人客气的啾了一声,示意他和山月见过面了。
图柏一见小黄鸟和它爪子里的小鸟崽子,当时就笑了,用胳膊肘捅山月,大咧咧道:“哎呀,真的有拎着小兜兜的鸟哎,哈哈哈哈哈哈。”
小黄鸟:“……”
他把小兜兜拎起来用小翅膀抱到怀里。
于是图大爷笑声更响亮了。
哎哟,这么丁点大的鸟,还学人抱娃,学的真像哎!
小黄鸟:“……”
这兔子是不是疯了???
裤脚被扯了扯,图柏低头,看见他家小图虔张开爪爪要抱抱。
图虔小兔子站到图柏手掌上,爪爪里捧着一束油菜花,含羞带怯的瞅着小兜兜里的鸟崽子。
“小发发,给你。”
殷成澜把小崽子取出兜,也放进手心,探过去,小鸟崽晃晃悠悠的站着,跟只蠢鹌鹑一样,它的小黑眼亮晶晶的,好奇的用小翅膀戳了下这只对它而言颇大的小奶兔,然后小身子猛的往前一扎,一下子冲进了图虔软绵绵的怀抱里,把人家扑倒了。
爪里的油菜花漫天飞舞,小鸟崽趴在小奶兔的肚皮上蹭来蹭去,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白白!白白!它最喜欢白白了。
图柏:“……”
发生什么了???
他家兔兔在他面前被扑倒了!
小院不大,独立绝世在层层叠叠的良田中,如今放眼望去,一片黄色花海在碧蓝的天边摇曳。
山月早已拾出两间屋子留给他们歇息,屋里晒过阳光,散发着温暖的香味。
灵江带着小鸟崽在皇宫的鸟窝里睡了半个月,这才发现原来天底下最舒服的窝是殷十九的被窝,他睡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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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成澜,现在跟谁都凑合不得了,只有把殷成澜压到身下,他才能睡得着。
灵江站在殷成澜肩头,暗搓搓的啄着和山月禅师交谈甚欢的殷十九,催促他赶快回房,还将细细的爪子探进领口,掐起一点肉肉,使劲一揪。
山月无意间瞥见,觉得自己的肉都跟着一疼,反观十九爷,依旧面色如常,风雨不动,显然是被欺负习惯了,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
他暗自咂摸,余光看见蹲在地上试图把兔崽崽身上的鸟崽崽扯开的图大爷,心里一暖,只觉得阿图越看越好看。
“你松不松开?嗯?你这个小流氓!”图柏瞪圆了眼,“你竟然敢吃我儿子的豆腐,松手,不,松爪,松开你的小肉翅!”
图虔小奶兔软绵绵的肚皮被小鸟崽死死扒着,它痒的不停的叽叽笑,捂着肚皮在草地里和小鸟崽子滚成一团。
图柏分不开,只好站起身,看向殷成澜肩头的小黄鸟,气闷道:“这位鸟兄,管管你家崽行吗。”
还要不要礼义廉耻那啥啥了。
灵江没有同情心的冷冷看他一眼,你管,你行你上吧。
最后,还是殷成澜出手,问小鸟崽子吃不吃饭饭,这才把浑身扎满草茎,脏兮兮的小东西叫回来了。
回来前,还恋恋不舍的啄了啄图虔粉嫩嫩的长耳朵,被图大爷没好气的丢走了。
月明星稀,晚风吹遍山野,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床头,银色的月辉洒落半个屋子,月光里,殷成澜躺在床上,身上睡着他的鸟,他静静看着床帐,没有一丝睡意,漆黑的眼眸好像黑夜里起伏的大海,无声的喧嚣。
身上的小黄鸟拱到他脖边,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唇角。
殷成澜苦笑:“我没呸呸呸……”
一张嘴,吃了一嘴鸟毛,于是苦笑变成了忧愁:“灵江,你掉毛了。”
不会要秃吧。
小黄鸟:“……”
小黄鸟学着小鸟崽子森气气,鼓着腮帮子,奶凶奶凶的瞪着他。
殷成澜嘿嘿一乐,握住小黄鸟使劲亲了几下,然后将他放到枕头上,侧身与他对视。
望见那双小圆眼里的担忧,殷成澜道:“我只是有些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十年恩仇,一夕得报,那些积压在心里的沉珂旧怨残留在骨子里,用了十多年来累积成一潭深不见底的恶血。
如今,纵然风轻云淡,那些压在心头的伤却仍旧需要岁月来渐渐愈合。
灵江明白他的大起大落,患得患失,他从始至终都如此清晰明白。
但是殷十九,你要笑的,以后你完完整整都是我的了。
“啾……”灵江开口想告诉他你是我的了,张开嘴,却又抿了起来,只好静静的把头靠过去,往后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吧。
殷成澜心里发疼,他小心捏着灵江的翅膀,紧紧握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殷成澜去见山月商谈一些事儿,被窝里的小鸟崽乱糟糟的钻出来,一睁眼就要去找白白玩。
灵江盖着被子角,四仰八叉睡得鸟事不知。
小鸟崽子在他身边啄来啄去,怎么都啄不醒他爹,气的喵喵叫。
灵江偷偷将眼皮撩开一道缝隙,心道,蠢鸟,你永远叫不醒一只装睡的鸟。
殷成澜与山月交换了些关于皇宫里的消息,他说着不管,也不是真的不管,必要时仍旧需要暗中给予睿思帮助。
谈罢,山月备好了早膳,道:“不知夫人和小主子可否吃得惯。”
殷成澜笑道:“好养,都不挑食。”
山月道:“用过早膳,若是小主子愿意,可否带他出来和阿虔玩。”他抱歉道,“阿虔似乎很喜欢小主子,今早天一亮就要出门找小主子玩。”
殷成澜道:“好。”
山月又道:“小主子名唤什么?阿虔想送一个印章给他。”
“印章?”
山月干笑:“是胡萝卜刻的,阿虔是兔子成灵,所以……”就很会啃胡萝卜。
殷成澜恍然大悟:“犬子名唤,额……”
卧房里,灵江正试图教小鸟崽子学鸟叫。
殷成澜操控轮椅飞快进来,说:“我儿竟还没起名字,灵江,给他起个名字吧。”
说着翻出笔墨,在桌上走笔游龙写了几个字。
“你来看看哪个好。”
灵江看了一眼,不搭理他,噘嘴教小鸟崽子啾啾叫。
“啾!”
小鸟崽子坐成一个小汤圆,学着他的嘴,嘟起来:“喵~”
灵江:“啾啊!”
崽崽:“喵~嗷~”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
崽崽:“喵~”
灵江:“啾啾啾啾啾!”
崽崽:“喵喵喵喵喵~”
灵江:“喵?”
崽崽:“啾!”
灵江:“哈哈哈哈哈哈”
这傻鸟终于学会啦。
崽崽:“……”
崽崽:“……”
崽崽:“……”
小鸟崽子幽怨瞅着他,一脸恍恍惚惚,至今都不相信他是怎么学会啾啾叫的。
灵江笑眯眯看着他那副傻样,飞到殷成澜手边,爪子沾了沾墨水,在他疏朗飘逸的字旁划拉道:你看他恍恍惚惚的小傻样,不如就叫殷红火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殷成澜:“……”
文武双全的前任大荆太子爷想了想:“哦,好,挺喜庆的。”
崽崽:“……”
哇
第84章尘埃落定(三)
有了大名的殷红火一点都不高兴,小嘴一抿,立刻哭了出来。
它一哭,殷成澜就坐不住了,看着小鸟崽子张大嘴巴嗷嗷嚎啕,他忙哄道:“不哭不哭了,我们一起学猫叫啊?”
殷红火在伤心欲绝的大哭里还不忘用小黑眼怀疑的上上下下瞄着殷成澜,似乎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分量。
殷成澜接着哄:“一起喵喵喵喵喵?”
殷红火刚要一笑,就听桌子坐在殷成澜茶杯边上泡爪爪的小黄鸟啾啾道:“敢叫,不给你饭吃。”
殷红火含在细细喉咙里的喵便顿时被它咕咚一下咽了下去,末了,还打个了小嗝。
它小小的一只,在一瞬间竟做出伤心,惊喜,愕然,愤怒,委屈等此番复杂的表情,上演了一处爱恨情仇的大戏。
殷红火用小肉翅一指殷成澜,翻脸不认人的表示爹爹刚刚都叫了!
小黄鸟弹爪甩了殷成澜一脸洗爪水,冷冷的啾道:“那他今天不能吃饭了。”
殷红火没料到他如此不近鸟情,心痛的捂住小胸口,踉跄走到殷成澜手里,痛心疾首的蹲在他手心戳他。
管管你的鸟呐!
殷成澜两耳都是它们啾来啾去,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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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意思,还当二鸟和好了,老怀安慰的亲了亲两小只。
然后,往后的一整天里,他莫名其妙没吃上一顿饭。
后来‘学猫叫’的这个臭毛病被灵江彻底根治,然而却依旧在殷红火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他大了一点后,对幼年之事还模糊记着,常常煞有其事的对别人家的小朋友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们,我小时候是一只猫,后来长着长着不知怎么就变成鸟了。”
小朋友们一同惊呼。
殷红火骄傲的一甩脑袋上的毛:“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我爹爹说猫会说话太奇怪了。”
连大总管刚好路过,听见这一句,看着树杈上神叨叨的小鸟和树下手拉手排排坐听故事吃果果的凡人小孩,眼角一阵抽搐。
你一只鸟会说话就不奇怪了吗!
他们在油菜花的小院中停留了三日,等到了皇宫的传来的消息。
皇帝暴毙身亡,留下圣旨二卷,一则封睿思为瑞王,赐殿子蔚宫,另一是立皇长子瀛皖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
遗旨一出,就像一道惊雷炸在了朝堂上,然而没响多久,满朝文武又如同起伏的海浪,转眼间便将这道惊雷吞没了。
不管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只要是皇宫的这几位,总会有近臣远属站在身后,不论皇帝立了谁,那一位身后的党派都能沾光,而那位野来的新皇子就不一样了,孑身一人,排众而出,忽然站到了百官面前,品行不知,学识不知,人脉近无,浑身上下除了那封加持国运的绝笔信外,里外都无能让人啖肉饮血的地方,这样的皇帝是得不到人心的,起码得不到位列在金鸾大殿,身披蟒袍的文武百官的官心。
所以,皇帝突然死了,留下的结果他们是认可满意的。
文武百官跪在金銮大殿里,悲痛的送走了皇帝,迎来了自己的新皇。新皇坐在大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位置,望着殿外的山河,露出了微笑,他环顾自己的领土和臣民,看到了和自己同一天册封的瑞王。
他道:“瑞王,你且站到朕的身侧。”
新皇无比亲切的看着瑞王,将他当成了自己高照的瑞星,他清楚的记得,年轻的僧人是如何捧着两卷圣旨走到他面前的,那时他心里还惴惴不安,直到僧人跪到地上,高呼万岁,那一刻,新皇就像先皇一样,无比信任着这个年轻人。
瑞王走到他身旁站定,对他微微一笑。
小院里,山月看着殷成澜缓缓将手里的书信烧成了飞灰,他沉默了片刻,说:“睿思……瑞王他的心思……”
太过深沉了,这副年轻的躯体所做出来的选择和决定都非常人能揣摩透彻的,他好像披着年轻的容貌,却长了一颗深谋远虑、饱经风霜的七窍玲珑心,明明生在盛世里,却活的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比他们更明善谋划,比他们更沉静知隐忍。
殷成澜闭上眼,想到残阳如血,唾手可得的皇位放在少年的面前,他凝望着死去的父皇,在一封正位东宫和一封册封亲王之间选择,只要他捧着其中一封走出去,大荆的史册都将重重改下一笔。
他在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一时之间看似不利,然而,待人细细琢磨之后,才能察觉出暗藏在里面的谋划。
因为就在不远的几年里,他会借新皇的手探入大荆的江山,曾经对他毫无了解的人都将见识过他的手段,曾经不信任他的人都将臣服在他的袖下,曾经孤注一掷的局面将重新以千秋万代的姿态向他打开。
幸好,他们曾经的敌人不是这个少年。
一个月后,盛夏,殷成澜与灵江启程回神医谷取最后一贴解药。
临行前,毛终于长齐的殷红火和图虔小白兔爪拉着爪在车马前依依惜别。
殷红火眼睛红红的瞅着图虔小白兔,想哭不敢哭,刚刚闹人的时候已经被他爹修理过了,此时只好委屈巴巴的和图虔咬耳朵,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小白,你要来看偶。”
小白兔:“小红,偶会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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