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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又何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良艺
何欢写完作业之后推窗,蓦然间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标准的宽肩窄臀长身玉立,一张模糊的脸正望向他的窗,和他遥遥对视。
虽然知道姚期出现在此地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何欢心中的期待不停地往那个人身上倾斜。犹豫了片刻,还是披了一件外衣追出门去。
姚期两日前刚回戴城,今天也只是路过此地,只不过经过的时候突然看见这栋房子就想起自己兄长一家如今住在这里。不自主就下了车,想多待一会儿。
他本来是不打算露面的,看到何欢发现自己却也没有闪避,而是后退了两步半靠在身后的黑色跑车上,低调又张扬。
“大叔?”何欢隔着马路喊他。
“嗯。”
“你为什么会来?”
“路过。”
“冷不冷,家里没人上去坐一会儿吧。”何欢注意到他半挂在身上的妮子大衣,和他没来得及刮掉的胡子细茬,以及他的满身风雪。
“不了,半小时后有会议。”
一句话,终断了这次太过仓促的见面。
何欢撇撇嘴,说,见过老板压榨员工的,这么逼自己的老板还是少见的啊。你真是全世界劳动人民的楷模。
换做其他人,以姚期冰封的性子和他睚眦必报的作风一定让何欢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那天,他只是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了何欢一会儿,说,下次给你带礼物,等着我。
他上车,一脚油门离去。何欢一个人站在风里,忽然感觉有些冷。
“小欢?站在门口干什么?”
询问的声音入耳,回头,是每天比鱼咸甚的自己继父。他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从车上下来,后面,是衣服套了一层又一层依旧抖抖索索的自己老妈。何欢叹了一口气,问,今天为什么工这么早?
“大明星日程排得太满,所有工作都是赶着做,我们陪班的自然也跟着节奏来,所以今天早一点儿。”她一边揽着自己儿子往玄关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作业写完了吗?
何欢悻悻:妈,我不是五岁了,不需要您事必躬亲。
姚宇像只幽魂一样路过两人身边,怨声载道:唉!她都没有家暴过你,还有什么不满呢?唉!说着,便又三步并作两步往厨房去了。
何欢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曾经,父亲母亲也是旁人眼里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只不过他的生父,那个叫何意琨的男人,亲手用暴力将一家三口送上了互相仇恨的道路。
所幸姚宇兜兜转转还是来了,来得不算太晚。
但愿,一个用尽全力去爱的新人能让母亲忘掉疯狂阴暗的旧人。
一起看综艺的时候,姚宇曾揽着自己老婆的肩膀漫不经心道:这个小女孩儿好漂亮,好可爱。他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橘子送往老婆嘴里,只不过对方没接。回头,就见她正沉默着看他。
“怎么了?”
沉默了很久的她用力抿了抿唇,说,婚前我强调过,何欢会是我此生唯一一个孩子,不论将来我们行往何方,感情会不会变得更好,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姚宇顿了顿,把爱人揽进怀里,说,别怕,我知道,我知道啊。
一直都紧绷的弦忽然放松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当时,何欢刚好从自己房间出来,站在墙边僵了一会儿,又暗自折返回去。他不希望自己妈妈一直待在过去的阴影里,把孩子童年昏暗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一辈子。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去改变现状。明明所有人都很好,所有人都没错,为什么要这样。
那时候,何欢还不知道,这世界远远不是非黑即白,更不能要对错来定义。
街边匆匆一别,何欢本以为再次相见必定要好久之后,结果周末清晨六点,他一个人在家睡着,就听到门铃响,而且是孜孜不倦的响声。
他匆匆穿衣去开门,就看见一个身形出挑的人站在门外。阶下的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若非扑面而来的酒气,何欢真的以为姚期是有什么庄重要紧的事情才在这个时间来敲门。
他上前一步将人扶住,姚期乖乖地把胳膊给他,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除了步伐温吞之外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醉鬼。若不是何欢见过此人平日里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的样子,肯定会以为他此刻还清醒着。
把人扶进去做好,何欢又折返回来,他隐约记得还有一个人正趴在行道树上吐。一边吐还一边念念有词道,总裁,你说!我是你的左膀右臂吗?你说!如果是,为什么不涨工资!
何欢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不要拿手机录下来呢?说不定以后能当有利的把柄……
司机看着不说话嘴角还有隐隐笑意的何欢发怵,忙下车来拍江河的后背,一边还紧张万分得意图叫醒他:江哥?江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河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说,姚期!你有本事别管我!你克扣我工资还管我干嘛?你滚!
何欢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心里发笑,这是喝了多少才把两个久经商场应酬无数的人喝成这样。
司机看见何欢隐隐感觉要玩儿完,赶紧拖着江河往车上走,最后还不忘回头向何欢道歉说,喝多了,小公子别介意。
何欢苦笑,他和一个醉鬼怎么介意,就算冲上去踢他两脚,等人清醒过来之后都未必记得。
屋子里,姚期还乖顺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何欢,就像幼儿园里等着老师来夸奖的小朋友,满心期待。
何欢捏捏突突直跳的眉角,给他倒了水,喝了醒酒药,又把人扶去客房。心里不禁疑问:继父不在,照他们兄弟关系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等等。”
推门离开之前何欢又被床上的人叫住,只能回头,问,不舒服吗?
谁知道姚期不说话,而是向他伸了一只手。何欢感觉自己的眉角跳得更厉害了,却还是走回去,虚虚地握住了他的手指,问,怎么了。
床上的人倾身上前来,靠近他耳边,说,告诉你哦……我今天拾了一直欺负我的人……
何欢抬头,正对上





生又何欢 分卷阅读5
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完全就是一副受了欺负求安慰的样子。
第四章
下午四点,姚期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却发现不是自己房间也不是酒店房间。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意识回归,才想起来自己喝多了。
还……说了很多孩子气的话。他坐在床上捏捏眉心,实在不知道今日场景如何处理。
就在姚期烦躁之际,顺风耳何欢便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半杯牛奶,单膝跪在床边递给他。
姚期回头看他,却没伸手去接。
“首先,养胃的,其次,没下毒。”经过几次短暂碰面,何欢终于总结出经验来:面对冷淡寡言的人自己也不能多说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会显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那是一双赤诚通透的眼睛,黑色的瞳仁中仿佛可以泅鲸。姚期盯着眼前人的双眸,此生第一次获得一种奇怪的归属感。
“拿着,厨房里还煮着粥。”何欢催他,自己又转身离去。
新鲜扇贝洗净切丁加入葱末倒进平底锅里中火翻炒,最后倒入煮熟的粥里大火煮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简单的步骤在何欢手下却行云流水,姚期倚在门边看着,问,家里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嗯?”何欢从忙碌中回头看他,反应过来后无所谓地笑笑:从小妈妈就实行放养政策。她很放心我也很自由。
“所以两个人都出差了?”
何欢略带着尴尬地笑,说,啊……没瞒过你,但是谁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儿呢?
是啊,相比于他们母子深陷泥泞难以脱身的那几年和后来飘零无地的那几年,而今的生活真的太好了,好到何欢都不愿意从幸福中睁开眼来。害怕这梦境一触即破。
姚期沉默得看着他,好看的眉目蹙成一座小小的山峰。
见惯了人心从来都应对如流的何欢第一次在别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心虚,然后摸摸鼻子拉开椅子示意姚期坐下。凌然站在门边的人依旧站着,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空气中忽然铺开大片大片的空白,连温度都无意间上升了几个度数。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何欢匆匆走过去,开门,是已经能够立正站好的江河。何欢无声舒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江河这样嘴碎的人存在于姚期身边的必要性。
如果没有这个人唠唠叨叨转移注意力,那双眸子真的能冻死人,何欢想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看到江河过来姚期一点都不意外,态度却一点都不好,淡淡地问了一句:过来干嘛?
又一次因为不明原因受到嫌弃的江河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撇撇嘴,说,总裁,六点有一个拍卖会,您说一定不能忘记,我来接您。
“酒度数测过了吗?可以开车?”
“不能……所以带了司机来。”
“为什么不直接让司机来?”
江河只能眨眨眼,无话可说。
姚期一边用勺子搅拌碗里的扇贝粥一边随口问话,就是这样的闲散的态度还是成功把江河逼上绝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这个人的杀伤力不能与一般人同日而语。
半小时后,何欢被拖着按到驾驶位后面,整个人还处于愣怔的状态。一旁的姚期随口解释说,答应好的给你礼物。
“有谁会因为一个随口的承诺就大张旗鼓地买礼物吗?”何欢小声道,回头,旁边的人已经闭上眼睛假寐,完全不打算理他的样子。
恒安是戴城人尽皆知的俱乐部,是生意人接待彼此的首选也是富家子弟附庸风雅的不二之选。这里最有名的活动就是每年春秋两季举办的拍卖会。
拍卖会上一般看不到什么玉中和田木中紫檀瓷中粉,被拿来拍卖的东西大多都是举办方秉承着猎奇的信条从各地搜罗来。当然,很大意义上说,拍卖的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每次拍卖所得都会捐给贫困山区用于留守儿童的教育但实际上资金最终流向没人跟踪过。换言之,找一个新奇的方式让花钱更开心。
而今天,拍卖主场陈设的是一个称霸赛道多年的赛车手用过的东西。
何欢没想到自己会被拖来这里,看着展厅里众人不断举牌气氛越炒越烈只感觉自己脑仁疼。
进场之后姚期就把手牌交到了何欢手里,示意他喜欢哪个就自己举牌。拍卖过半何欢还是没动作,望着台上脸色阴沉。
姚期拿过牌子拍下一个棒球帽,回头看何欢依旧没有反应便把牌子给了江河示意他拿下往后的每一件。
随着价位不断抬高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姚期也不闪避,抱着胸端坐着。很快,竞价的声音淡去,全场只剩下江河一个人出价,后半场展品尽数入囊中。
头盔、护膝、护腕、手套……
何欢感觉从小到大自己的头就没有那么疼过。
“翻倍。”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回头,是一个身着紫色西装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江河顿住,看向姚期,姚期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还是翻倍。”身后的声音就像鬼魂一样紧跟不断。
姚期拿过牌子,淡淡笑着举了起来。
主持人笑得灿烂,就差颁一朵大红花给他们了,何欢回头看向姚期,说,这样做毫无意义。
“依旧翻倍。”
何欢看着姚期,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将手牌举起来的瞬间将他的手按了下去,说,就算争赢了又怎样?
姚期把手牌放下,对何欢说:“作为一个孩子,你太谨小慎微了。”
那晚的夜很凉,凉风吹在身上让人瞬间清醒。
何欢中途退场,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他原本以为失去理智的是疯狂砸钱的那一群金主,却没想到,是自己。
姚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将腿长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沉默着在街边走,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抬头,夜空中布着密密的星。
八年之前,何欢七岁。他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被梦魇缠绕,开始一步步规划自己的人生。这么多年,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力求痛觉真实,如此,才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活着。
所以,他其实很讨厌那些一开始就站在终点的人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彰显自己所有,更加厌恶这种不加节制的挥霍。
他转身,吸了一口气,看着缓步行来的姚期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里其实有贫民窟,有人纸醉金迷的时候有人食不果腹……
他句句铮铮义愤填膺。
姚期在他面前站定,俯身看进这双清澈如泠泠夜泉的眸子,然后把食指竖在唇边,轻声道:嘘……
何欢整个人滞了一下,什么都再说不出口,就这




生又何欢 分卷阅读6
么任对方拉住手牵着往前走,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知道啊,都知道,但何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姚期淡淡开口。
任人牵着落后一步的何欢听着他语气中恰如其分的促狭忍不住难过:怎么就被对方牵着情绪走了呢!
全身心投入哄孩子事业心中升起点点自豪感的姚期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优秀的榜样,日后会训练出一把面容带笑的利刃来,稍微一个放松就是致命疏忽。
千里之外,阳元山城的派出所里,一个刚刚接班的民警接到电话,连日暴雨之后山区滑坡,路断桥毁,有人被堵在了路上,请求援助。
接电话的小姑娘确定了具体位置之后就上报求援了,救援的命令很快下达,但电话再打回去,就只剩电子女音不断重复着线路繁忙的提醒。
那是西南边陲,广博大地上的十万大山。
一辆越野车在盘山路上丢失了方向,恰逢泥石流爆发车毁人亡。
警察挟着医务人员第二日到的时候一辆车被泥泞山石埋得只剩下一个轮胎。调来大型机械将人挖出来之后整理遗物才发现男人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姚宇。
在他怀里,还蜷缩着一个神态安详的女人。
纵使是看多了各种各样的命案现场的警察此刻也心有戚戚,无言沉默着。
“姚宇,姚宇,怎么这么耳熟呢?”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道。
因为休班跟着过来的一个刑警队长怔了一下,翻动男人在其耳后看到一条疤,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说,恐怕是戴城姚家的人。
一阵沉默过后有人试探着开口问:“姚家大少?”
“**不离十。”
在场所有人都随着这一句解释莫名紧张起来。
姚家啊,那是在戴城屹立了两百年的家族,即便而今行事敛了很多变得越来越低调还是让人忍不住在听到它的时候暗叹一声恨非姚家人。
而今,万众瞩目的姚家大少爷却忽然之间命丧山区,若是上边那位发难,会有什么后果所有人都不清楚。
姚期得到消息的时候是事发第二天,早上八点正要去公司上班,拉开车门,却见江河急匆匆地过来,脸色难得肃穆,他说,总裁,大少爷出事儿了,在阳元遭遇了山体滑坡。
“医生派了没?”
江河顿了两秒,说,已经晚了。
那一刻,姚期忽然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有些荒唐的拍卖会来,以及那些影影绰绰的楼宇之间孤独行着的那个身影。
他坐到副驾驶上,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燃了一支烟。
第五章
姚期得到消息当日傍晚到父亲发来的邮件,上面只有简短两个字:回家。
银色魅影疾驰过人影稀疏的街道,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路灯投下的光影筛得斑驳。
他直接将跑车开进院子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二楼老爷子书房而去。
老人正在窗前坐着,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肩上照得他鬓上几缕银丝越发明显。几乎是一夜之间,铮铮铁骨的人就老了,肩背都塌了下去。
“父亲。”他低声唤[]。
窗前的人摇着轮椅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阳元,你去带他们二人遗体回来吧,今晚就启程。
姚期颔首:嗯。
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有些东西却心照不宣。纵使亲情寡淡血液中汹涌的某些东西却永远都不会变。
当晚是姚期六年前离开姚家之后第一次以一个姚家人的身份去做一件事儿。
从私人飞机上看去城市的灯火像一条蜿蜒流动的河,映得灰蒙蒙的天空都五斑斓,姚期望着茫茫夜空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姚宇作为兄长长他八岁。他亲眼看着哥哥从众人眼里的天才少年变得离经叛道最后一头扎进厨房再也没出来过。
这个人,从小就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心里是很孤独的吧,所以才会困在红尘岸头不愿放舟泅渡。
他们两兄弟虽然一母同胞从小到大却没说过几句话,更多的,是姚期把兄长的传奇历史当作榜样来严格要求自己,变得少年老成,最后在十七岁的时候离开姚家白手起家。
对于这一个轻飘飘的电话送过来的死讯姚期最初并没有什么具体感受,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脏疼,一抽一抽地疼。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机场,遗体封在冰棺里面容安详,他望了一眼,忽然想起千里之外的少年,只一眼,然后就感觉头晕目眩。
那时候,何欢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阳光穿过银杏叶照过来明亮地有些晃眼,英语老师正回头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他低头记笔记,猛然间有些心悸。
姚期想过一万种说辞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何欢,想来想去始终没找到最妥帖的那个,大概,有些事情注定了没办法从容不迫。
举行追悼会那天,何欢如期出现,与两年前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不同,这一次,他穿了一身黑,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婚礼时的隐隐欢喜,也没有多么悲戚。如果不是脸颊上还挂着几分婴儿肥,真的让人怀疑他的年龄。
姚期走到他身前,唇齿翕动几次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何欢颔首,鞠躬,扯起一个疏离的笑,说,谢谢你带他们回来。
警察把遗物交还的时候,何欢第一时间看了两人手机的通话记录,毫不意外地在姚宇与110通话的页面找到了他试图联系姚家人求救的线索。
最早的一条是打给110的前两个小时。他在九死一生之际想到了自己的本家,只不过,电话没有一个被接听,他们二人暴雨后出现在山区的原因也彻底成了迷。
他生前连一个电话也不愿接听的所谓亲人在他死后又都出现了,以血脉相连的名义。
何欢不知道该对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有些缥缈的家族回以什么样的面孔,只是觉得荒唐。
那是又一年的十月,天空中落了雨,何欢在雨中奔走,接了一批又一批人,又一一将其送走,最后带着双亲去往火葬场。
那是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也是仅有的两个亲人。
从会场里出来,何欢抱着自己此生所有独自坐上出租车,经过两条街一条河回老家。
那是他和妈妈从何意琨的房子里搬出来之后住的房子,是这肮脏世间唯一能够让他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的居所。他从那儿来,而今要回到那儿去。
瑶城有一条母亲河穿城而过,每次经过河边总能听到浪打船围河水奔腾而过的声音。何欢曾无数次梦到这条河,但梦里没有水声和波浪声,只有绵延不断的墨蓝色河水。
由于常年闲置,老屋的家具上都落了灰,细细的尘土在阳光里飞。




生又何欢 分卷阅读7
屋子却温馨不改,仿佛每一寸都由光阴细心铺就。
那天,瑶城下了暴雨,姚期到的时候是黄昏,城外的木桥塌方车子不能通行。两个人便下了车,拦住一个路人。
路人细细打量了他们一会儿,说,是村口那对儿母子吧?
“对,大爷知道具体怎么走吗?”
大爷说,如果你不知道方向,沿着河一直走就能找到要找的地方。
路上,两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人在暴雨中深入小村,带着亡命天涯的孤绝。
何欢躺在无比熟悉的屋子里,睡意全无,大脑无比清明却什么都没想,只是睁开眼睛,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姚期到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找到沿河而建的最后一所房子,走到屋檐下,却没敲门。
“总裁,我们就在这里站一夜吗?”江河压低声音问。
“已经凌晨了,天很快就会亮,他很多天没睡,不要吵醒他。”
屋子里,何欢睁着眼睛听他们在窗下对话。良久,没了声音。他便地披衣起身,开门,看向两个不请自来的人。
两个人都以为动作够轻,看到有人开门瞬间一滞。最终姚期率先回过神来,说,没想到你还醒着。
何欢看了他们很久,然后让开身子,说,进来吧。
两人在客厅坐着,何欢回自己房间。
门外的灯亮着,透过玻璃射进来一缕光,何欢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梦里,是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涤荡着世间污浊。
母亲改嫁的那两年何欢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归处,前尘往事可以就此忘得一干二净。大概,是生活太幸福了,是他贪求太多了,才会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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